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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羽同情的拍了拍李大树的肩头,说道:“那你是怕挨打才来当兵的。”
李大树摇了摇头:“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打?我来当兵那会是为了那安家的银子给我娘治病。发的兵饷我一个子也没有花,都留着捎回家里补贴家用。”
“那你想不想家?”
“临走的时候,我娘跟我说了要好好的跟着大人干,不杀光流寇、鞑子不许我进家门。不完成我娘的嘱咐,不敢想家。”
往往是平凡的人才能给人更大的感动,田羽被李大树的一席话,说着眼眶都有些红了,感叹了一声:“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就凭你这如铁的肝胆和不服天的韧劲,你不应该叫大树,应该叫笑天。”
“谢大人赐名。李笑天,我以后就叫李笑天了。”
看着兴奋的李笑天,田羽不由心中一暖,问道:“有没有兴趣当我的亲兵。”
“大人,我愿意。”李笑天一听田羽这么一说,高兴的都有点发晕。
“好,当我的亲兵可得把骑术练好。”
“大人,你放心,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一定会练好。”
田羽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纱布结好:“好了,到时候你去找王跃鹏,就说我说的让你来当亲兵。”拍了拍李笑天的肩头向下一个伤兵走去。
这时杨军匆匆的走到田羽的身边,焦急的说:“大人,鞑子的大军离我们不过十多里,大人又伤了他们的主帅,我们要防备鞑子的反扑啊。”
“我也知道现在不宜久留,但是这么多受伤的士兵需要包扎,一时之间怎么能走。”
“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现在走可能会有一些士卒会死,但是如果一旦被鞑子反扑的大兵追上,我们全营就会有覆没的危险啊,孰优孰劣,大人明察。”
田羽闻言心中一震,暗中责备自己想法太缺乏大局观,忙说:“建波说得对,传令下去,大军马上向东运动,将所有受伤的人都带上。”
随着中军指挥大旗的挥舞,各营纷纷归回自己的建制,准备出发。这时候从刚才玛瞻赶来的方向传来一阵阵蹄声,就像夏天的滚雷一样,连绵不绝。随着声音一道黑线出现在田羽大军的面前,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来的是鞑子的骑兵,田羽的大军不由一阵骚乱。
虽然田羽的大军刚才发挥出了令人想象不到的韧劲,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了一战之力。田羽不由苦笑了一下,朝杨军和云睿说:“没有想到鞑子来的这么快。”
杨军估摸了一下说:“鞑子来的不多,也就是一千人左右。”
云睿疑惑说:“鞑子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大人现在我们走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我们的选择只有一战了。”
云睿朝着四周的士兵看了一眼说:“大人,恐怕我们的士兵没有再战的能力了。”
“没有力量也得打,我们多是步兵,还有那么多辎重火器,哪能跑过四条腿。”田羽虽然也不愿意再战,但情势所迫,不得不战了。田羽一催马来到士卒的前面,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饿了,累了,有些甚至伤了,但是鞑子不给我们任何休息的机会,现在我们已经撤退已经来不及,只能和鞑子血战。我需要你们提起精神来,让鞑子看看咱们大明士兵的血性。”
望了几眼鸦雀无声的士兵,田羽轻了一下嗓子说:“也许现在逃跑有可能逃得一命,但是当你老去的那天,会不会后悔,后悔错过了一个机会,一个捍卫男人尊严的机会。现在就用你们手中的武器告诉鞑子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士兵,大明万岁。”
王六带头举起手中的兵器挥舞着高声回应:“杀虏,杀虏。”数千士兵被田羽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高声附和。
“杀虏,杀虏。”
“杀虏,杀虏。”
“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
一时间声音震天动地,甚至将鞑子骑兵如雷的蹄声压了下去,所有兵士被这种场面感染,丢掉了胆怯,迅速恢复了士气,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开始结阵。石灰已经消耗殆尽,派不上用场了。金学峰和王守智督促手下的兵士将拒马枪阵再次布好,然后两营一左一右守卫在枪阵之后。
张发仁和龙泰元的两营因最后才加入混战,因此伤亡不是很大,这时也纷纷拿起弓箭、火器布阵。雷震廷的骑兵守卫两侧,王六的中军团团将田羽护住。而伤亡比较大的山东镇士兵在韩铁的带领下,作为预备军,陈军阵后。
这股清军骑兵首领是刚刚突围出去的鳌拜,原来岳托见玛瞻追击很久没有回营,有些担心,就派手下的一个将领带了八九百骑兵接应,路上正遇到大败的鳌拜。鳌拜派了一队骑兵护送玛瞻回营,而他自己却带领接应的骑兵和自己一百多亲兵调转马头来给玛瞻报仇。
远远的见损失了将近一半的明军见到自己的骑兵不但没有溃散,反而开始结阵,鳌拜内心之中也非常钦佩,虽然他对田羽恨之入骨,但对这个他见到的最有韧性、最有战力的明军起了一丝尊重。
鳌拜的打法仍是二百步下马齐射,然后冲击。鳌拜带领的多是生力军,而田羽大营都是疲卒,虽然有大量火器,张发仁和龙泰元也不停的激励士气,但这一阵对射仍是落了下风,守卫拒马枪阵的步兵死伤不少。但鞑子九箭射过后,田羽的大军仍是屹立如山。
鳌拜朝着身后的大军喝道:“冲破敌阵,活捉主将,为爵爷报仇。”话落冲了出去。后边的骑兵高声喊着为爵爷报仇跟着鳌拜如同潮水般向田羽的军阵冲来。
带着怒火的骑兵冲锋带来的气势,连大地都有些震颤。守卫在拒马枪阵旁的王守智不由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大刀,手心已满是热汗。空前的压力使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同样握紧了,紧盯着冲过来的鞑子骑兵。而张发仁和龙泰元的两营士兵也不顾劳累,在两人的指挥下,发动了一次又一次骑射。
如雨一般的箭矢和铅弹铁子根本就不能阻止鞑子骑兵的冲击,转眼鳌拜就冲到了拒马枪阵前面,分出三百人下马去破坏拒马枪阵,剩下的六七百人骑射压制守卫拒马枪阵的步兵。双方在拒马枪阵前展开了激励的争夺。
看到守卫拒马枪阵的长矛兵在鞑子的射击下没有人后退,而是悍死守卫着拒马枪阵,不少人在鞑子的射击下到了下去,田羽的心刀割一样的疼痛。再也控制不住,挥动了骑兵攻击的命令,本来杨军和云睿的意见便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派骑兵参与作战,其实他们两个的私心田羽是心知肚明,不就是怕一旦阵破,好保护自己逃命吗。看到士卒浴血奋战,怎么能因考虑自己逃命而保存实力呢。
雷震廷见到旗动,马刀一挥,带着骑兵营就朝鳌拜冲去。田羽又朝王六喝道:“小六子,带着你的人马也冲。”
“大人,我走了你怎么办。”
田羽讶然苦笑:“今天恐怕咱们都难全身而退了,只好尽力杀敌了。”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带兵护着你冲出去。”
田羽摇了摇头:“今日如果我扔下这些士卒逃命,就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了。今日,吾辈效命之秋,只有杀鞑报国,以谢国恩。”
王六知道田羽这个人一旦决定很难改变,坚毅的说:“好,将军怎么说,王六怎么做。砍掉脑袋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朝后面一挥手,同样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鞑子欢呼了起来,拒马枪阵已经被打开了缺口,鞑子骑兵冲了进来。田羽擦了擦手中的亮银枪,自言自语的说:“该我们上阵了。”
第四十二章 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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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百姓闻鞑子劫掠定州,在清风店大败山东镇勤王军后朝高阳而来,城内乡宦士绅慌做一团,不少人见县城难以守住,收拾贵重细软开始逃难,一时间高阳城内谣言四起,风声鹤唳,不少平民受到这些乡宦士绅的影响,也背着大包小包纷纷跟着逃离。很多乡宦士绅恨不得将所有能拉走的东西都拉走,有的甚至装了几十大车的东西,而逃跑的方向多数都是选择南方,因此一时间城内乡宦士绅的大车云集高阳城南门,加上一些推着单轮车、挑着担子的百姓,原本就不宽的南门出现了罕见的拥堵景象,向河间府方向的官路也到处都挤满了向南逃难的百姓。
而在这股向南逃难的洪流中,一辆马车却挟风扬尘逆流向高阳驰骋而来。这辆马车虽然很普通,但前面却有几名轻骑开道,因此在满是难民的官道上仍是飞快驰过。
到了南门,虽然有轻骑在前面大声呼喝开道,但是南门的人、车实在太多,一时之间哪里能让出道来,因此马车不由停了下来。马车中坐着的老者正是原大明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天启帝师孙承宗。
崇祯四年帝师孙承宗督师辽东,因大凌河之败连遭阉党弹劾,重压之下不得不上疏引疾求退。崇祯帝为平息朝议,准其归籍,因此一直赋闲在家。前些日子他听说鞑子再次入寇中原,连破墙子岭等关隘,杀将掠民,而大明文臣束手,武将怯战,致使鞑子长驱直入,蹂躏京畿。自己却使不上任何力气,沉闷之余便去泰山拜访一个隐居老僧听禅,以解心中苦闷。后来又听说鞑子大军南下,担心家中有事,便匆匆连夜往回赶。
一路上孙承宗不停的催促车夫快走,到了高阳附近,看到逃难的难民,孙承宗更是焦急。除了必要的休息,几乎马不停蹄往回赶。几日马车的颠簸,加之年岁又大了,让他昏头脑涨,疲惫不堪。因马上就能赶回高阳,又从难民口中得知鞑子尚未攻到高阳的消息,不由放下心来,一个人坐在车中闭目眼神,忽然感觉车子停了下来,不由撩开马车前帘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老爷,你看看这么多难民,将门堵得死死的,没法走了。”
望着水泄不通的南门和络绎不绝的难民,孙承宗不由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的说:“这个雷之渤是干什么的,乱成这样了,他也不说派兵维持一下。再说鞑子还不一定能攻下攻不下高阳,不想着坚守城池,怎么都急着逃难呢。”
车夫不知怎么答孙承宗的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里一时半会是进不去了,我看还是转到西门进城吧。”
西门虽然没有南门那么多人,但是也挤满了人,孙承宗的马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了城。孙府的家丁远远的看到孙承宗的马车,忙迎了上来,其中一个叫孙七儿的比较伶俐,一边将孙承宗扶下车,一边说:“老爷,你可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你老呢。”
孙承宗对他笑了一下说:“我走的这些日子,家里可好。”
“老爷,鞑子就快打过来了,家里正忙乎收拾东西呢,现在都忙成了一团了。”
孙承宗不由一愣:“收拾东西?”
“是啊,大少爷说县城八成是守不住了,准备出去避一避,这不正忙着收拾呢,老爷就回来了。”
孙承宗的脸色一黑,叱说:“简直是胡闹,鉁儿怎么这么糊涂。”
孙七见老爷生气,吓得再也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的扶着他向里走。
孙承宗向来对下人没有什么架子,只是素来久居上位养成的那股气质,让这些下人对他又敬又怕,因此他一生气,孙七一时间噤若寒蝉。孙承宗看到孙七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自失的一笑,自己的涵养功夫一直是自己最引以自豪的,现在这是怎么了,不像是原来的自己。
就在孙承宗自责的时候,他的大儿子孙鉁已经迎了出来。孙承宗劈头问道:“怎么你也准备逃难?”
孙鉁见孙承宗脸色不快,小声说:“父亲,我也是为家里着想,为您着想啊。”
“糊涂,我们怎么可以和那些没有见识的乡宦士绅一样,置国难而不顾,不思齐心抗敌,只顾逃命。孙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孙鉁心中早就知道父亲一定不会同意出去避难,只是他知晓父亲在鞑子心中的地位,因此在担心父亲的安危之下不得不做出去避一避的决定。孙家很多人听到他同意出去避一避,不由欢呼雀跃,急不可待的便收拾东西。
孙鉁被孙承宗说得脸一红,但还是劝道:“父亲,鞑子的扬武大将军、贝勒岳托已经放出风声要攻破高阳捉拿父亲,而勤王的大军或败、或不敢与鞑子交战,尾随观望,鞑子已经攻破定州了,不日既至。谣传这个岳托有三万多大军,我们小小高阳无论如何也守不住啊。父亲,我看我们还是暂避其锋吧,我已经让人传出风声去江南探亲……”
孙承宗用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为父世受国恩,今鞑子入寇中原,患不得死,不患不得生。岂可学那些鼠辈,望风而逃。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