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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问过衣妮的身世之后,唐宗伯这才发现,与他当年交手过的黑蛊王极有可能是衣妮的祖母。
时隔数十年,没想到,黑苗寨子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唉!苗寨神秘,向来不与外界接触,当年我也是机缘偶遇,这才与你祖母不打不相识。外界对黑苗多有畏惧,但其实苗寨与外人无仇怨的话,不会无缘无故放蛊。当年瘟疫横行,有些治病良药只有苗寨的深山里才有,寨子里的人还以蛊驱疫,做下不少功德。只是外界对苗寨太过畏惧,不肯接受以毒攻毒的驱疫法子,寨子里的人有此行事,多不为人知。明明是除疫有功,还被人认为是下蛊害人。那几名青年闯寨,激怒了寨子里的人,这才扣了下来,小施惩戒。”
唐宗伯说到此处,叹了叹,看向衣妮,眼神悲悯,语气感概,“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故人之后,这孩子也是个重情的,为母报仇不惜背负叛寨的名声。唉!你放心吧,这件事既然是碰上了,那我也不能不管。这回这人既然敢回来,就定让她有来无回,为你母亲报仇!”
衣妮坐在一旁,闻言起身。夏芍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用尊敬的目光看人,“唐前辈,多谢您!等我为阿妈报了仇,给您老立长生牌!”
唐宗伯连忙摆手说不必,但衣妮目光坚韧,晚上屋里明亮的灯光下晃晃如刀刃,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唐宗伯当即叹了叹,不再说什么,而是开始布置明天的事。
明天是衣缇娜和泰国降头师们从泰国启程来京的第三天,徐天胤称他们最快要三天才会到,但并不能保证他们三天一定能到。他们从云南入境,路上未必一路顺畅,或许能耽误几天也不一定。但是玄门若要防范,自然是从明天起就不能松懈。
监视衣缇娜一行的任务落在了夏芍身上,尽管弟子们都不懂,夏芍要怎么才能监视这一行人的行踪。毕竟对方走陆路往京城来,路上谁也保不准换乘其他交通工具,机场,车站,每天人流那么多,看漏了实属正常。
他们自是不知夏芍有天眼通的能力,但随即这疑惑就被别的安排给吸引了去。
衣缇娜带着降头师们是来寻仇的,他们一行到达京城最可能的举动,要么是找地方安置,要么是杀到会所来。而衣缇娜在京城有住处,她很有可能将降头师们安置在她的住处。虽然,他们一行也有可能住酒店,但酒店太多,无法布置,只能在衣缇娜的住处布置人手。
唐宗伯将玄门这次来京的弟子分作两部分,一半弟子由张中先带领,往衣缇娜住处埋伏,一半人留在会所,布阵防御。
温烨自请前往衣缇娜的住处,他师父就是被降头师所杀,听见这次有降头师来京,不管里面有没有通密,他都要冲在最前头。
唐宗伯点头答应了,玄门的弟子,从来不是养在温室里。他十三岁时已能独当一面,年轻一辈也当如此。这些年轻人是玄门的未来,让他们历练和成长的办法,永远只有一个词,实战!
衣妮跟在张中先的队伍里,她知道衣缇娜的住处,而且熟知蛊毒,上回中过一次,这回有她在众人里,必定多个保障。
夏芍和徐天胤留在会所,弟子们当晚研究完对敌之策,张中先等人便先去了衣缇娜的住处,剩下的人在会所布阵。夏芍和徐天胤都没参与布阵,弟子们以为两人去了车站或者机场,毕竟以徐天胤的身份,他找些人帮忙看着机场和车站是举手之劳。
但弟子们不知道的是,那些降头师在泰国已经杀了不少监视的人,京城方面,夏芍绝不会让徐天胤的人去冒这样的险,两人哪儿都没去,就在隔壁房间里。
监视,从这天凌晨就开始了。
夏芍将目光重点放在长途客运站上,至于机场,她只是隔一会儿看一次。毕竟这些人既然从泰国来时就不乘坐航班,身上必然是带了什么东西,而走陆路虽然安检也严格,但是比乘坐航班容易钻空子。
长时间的使用天眼通的能力,夏芍不是第一次。在香港救龙脉的那晚,她就用龙鳞、大黄配合天眼的力量,坚持一夜才有所成。
但这一次,她面对的可能是更长时间的监视,不止一夜,或许是一天一夜,或许是几天。
徐天胤知道夏芍的元气向来与常人不同,但长时间的监视,即便是元气撑得住,体力方面却很受考验。
夏芍坐在沙发里,望着窗口的方向,不知情的人定要以为她是在看窗外风景,殊不知她眼前天地已开,高楼、车流都遮不住她的视线,很快她便看见长途客运站。凌晨时分,客运站里的人并不多,夏芍也知这时间人到了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不愿松懈,目光一落去客运站,便盯紧了不动。
一会儿,身旁有声音,似是一杯水放在了茶几上。夏芍听得出来,也闻得见她喜欢的碧螺春的茶香,但她没分身,而是盯紧了客运站,过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开,去扫一眼机场方向,再把目光转回来。
身后有人坐了下来,一双大掌揽上她的腰身,将她轻轻揽过来,然后紧紧拥在怀中。夏芍目光没动,却轻轻勾起唇角,舒服地往后倚了倚。后背是男人坚实的胸膛,眼前是即将迎来敌人的战场,此刻沙发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心底暖融,眼底却有精亮光芒。
夏芍偎在徐天胤怀里,累了就换个姿势,男人在后头雕像似的,她不动,他便不动。她一旦动一动,他便微微调整姿势,让她偎得更舒服些,然后拥紧,又不动了。
每当这时,夏芍总是唇边噙起笑意,但注视着前方的目光却未曾变过。
渐渐的,天光由暗到明,客运站里人流从少到多,暗夜下的城市仿佛随着天光渐亮而活过来般,渐入喧嚣。
夏芍又感觉身后动了动,徐天胤从沙发里起身,将茶几上已冷的茶水端走,一会儿,换了杯温水来,“喝点。”
他伸手递过水来,夏芍笑着接过来,目光没动,喝了半杯。接着她便听见徐天胤开门出去了。这时正是吃早餐的时候,他大概是给师父他们准备早餐去了。
果然,半小时后,徐天胤回来,手里带着甜粥。夏芍虽然监视着客运站,但端着碗吃东西还是不碍事的,只是徐天胤把粥倒去碗里,便拿过来蹲在她身旁,用勺子舀了试过温度再递过来,“张嘴。”
夏芍哭笑不得,她这是生病了,在住院?不然干嘛要人喂?
“不是有打包的么?带着吸管的,那样方便得多。”夏芍目光没动,嘴上却道。
“唔,不干净。”男人想了想,才道。
夏芍咬着唇笑,如果不是她现在有任务在身,她一定瞪这男人一眼。似乎有人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吃过。不过是打包的粥,能不干净到哪儿去?
这人明明就是动些小心思,还学会找理由了。
夏芍心如明镜笑了笑,此时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她便没说什么,也不跟徐天胤争辩,乖乖让他喂了碗粥喝,接着又盯着客运站去了。
这一盯便是一上午,到了中午,正是人最爱犯困的时候,但夏芍修为在身,并不觉得累,只是坐久了身子有些酸,她起身站去窗边,目光不动,活动了下手脚。徐天胤靠过来,夏芍以为他要让自己休息一下,他却什么也没说,默默拥住她,借胸膛给她靠,手绕过来按在她丹田,元气缓缓送了进去。
夏芍暖暖一笑,老实说,就算徐天胤这时候让她休息,她也是不会休息的。时间越是离晚上近,目标现身的几率就越大。毕竟对方也不是傻子,出泰国的时候知道有人在监视,自然能想到京城方面应该有所准备。既然京城有准备,那么搞不好他们一踏入京城就是一场死斗,而斗法的事常常都在夜里,降头师的除了蛊降,很多降头术只有晚上阴气强盛时施展效果才好,所以对方很可能算着时间,傍晚或者晚上到。
按照逻辑,应该是这样的,但夏芍也提防着对方来一手空降,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任何时候,她都是不能松懈的。
还好,徐天胤懂她。只是他明知她元气不耗损,还来给她补气,她除了心里暖融,便是担忧。接下来还有大战,夏芍自不想让他多消耗,于是只让他补了一会儿,便走开,又坐回沙发里。
时间在她起身活动筋骨和回沙发里休息中慢慢度过,转眼,又是夜晚。
一天一夜的坚守,客运站里都没有异常。期间徐天胤出去了好几趟,回来说,张中先等人到了衣缇娜的住处,那女人狡诈凶狠,里面果然下了蛊,好在有衣妮在,她吃过一次亏,万分谨慎,加上这次是十来名玄门的人在,众人合力,将里面的蛊毒清除,之后入内便入内各占死角,静待。
衣妮将房间里重新下了她的蛊,打算如果衣缇娜回来,先送她份开门大礼!
而会所这边,一天一夜,该布的阵也早就布好了。
八门金锁大阵!
唐宗伯坐镇阵眼,操控阵位生死变换,并留了个眼位给徐天胤,如果对方来会所,徐天胤随时可以到阵中去,凭着他对奇门阵法的敏锐感知能力,撒豆成兵!
一切防御妥当,只待人来。
人到了半夜,还没来。
如果到了天亮人还不来,那么便要等明天晚上。这意味着夏芍又要多监视一天,这对体力考验很大。
徐天胤大部分时间都在夏芍身后,他气息一直是静的,能感觉到,却听不见。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往后推进,夏芍明显感觉到他气息有些急促,似有些着急。这个不知执行了多少危险任务,在任何时候都能潜伏不动,等待敌人的孤狼般的男人,此刻因为她有可能还要再劳累一天而有些急切。
夏芍自打开始监视敌情起,第一次转过头来看徐天胤,笑着牵了他的手,在他掌心俏皮地捏捏,笑道:“没事的。师兄在,师父也在,大家都在。想到你们都在,我一点儿也不累。”
“到早晨,人不来,你便休息。”徐天胤望着她,这次竟不理她的安抚,目光定定,不容拒绝。
夏芍知他不会因为担心她会累垮,便就这样弃此间事情于不顾。这男人很有可能会在她休息的时候,自己去客运站附近守着。
这么近地守着,他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夏芍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但她这时并不争辩,而是转头过去,又盯向客运站,打算如果早晨还不见衣缇娜一行的踪影,那就再想办法说服徐天胤,现在正是要紧时候,且过了今晚再说。
但正当夏芍心里盘算着,把目光转过去的时候,她忽然眼神一变!
徐天胤敏锐地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从她身后走到身旁,望向客运站的方向,“来了?”
夏芍不答,而是盯着客运站的出口,一行人零零散散地出来,为首的是一名穿着旅行装的年轻男人。
看着是男人,夏芍却知道,那是女人。
女人走路的姿态,除非是像展若南那样常年大咧咧男人婆似的人,否则一时半会儿即便穿了男人的衣服,也改变不了姿态。
更何况,夏芍天眼可以看见的不是姿态,而是元气!
这一行人,都有修为在身!
尽管他们尽量收敛了,但却逃不过天眼。而且,正是因为他们收敛了元气,才和走出客运站的正常的乘客看起来很不搭调。
这一行人走得并不密集,而是由一名女人在前头领着,后面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看起来就像是正常来旅游的游客,与前后的人并不相识。但他们身上的元气却出卖了他们,夏芍大致一数,三十来人!与乃仑在电话里说的一致!
“是他们!”夏芍这才开口。
徐天胤气息一瞬变得冷极,点头便要出房门。他刚一转身,便敏锐地感觉到夏芍气息霍变,把天眼一收!
徐天胤回头,夏芍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震惊。她转过头来,看着徐天胤,很少有这种震惊的神色,“有个人发现我了!”
就在刚才,当徐天胤转身的一瞬,夏芍的目光还在那一行人身上。人是来了,虽然表明她可以不必再漫长地监视,但接下来才是较量的时刻。这些人的修为、接下来会去的地方,夏芍都要掌握。但正当她把目光投注在这些人身上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
与其说是看了她一眼,不如说是目光在空中一扫,扫过她。
这个人,能感觉到有人在监视!
夏芍把目光一收,心下惊异。在她所遇的人中,徐天胤的敏锐是她仅见。但客运站到华苑会所,距离之远,只怕是徐天胤也很难察觉。这个人,竟然发现有人在监视?
这是何等的洞察力?!
这次来的降头师里,有这等高手?
夏芍二话不说,跟徐天胤去了师父的屋里。八门金锁阵已经布好,只是尚未启动,唐宗伯闭目在屋里调息,见夏芍和徐天胤进来,便睁开眼来。
老人的双眼与平时的和蔼很不一样,此刻目光炯亮,威严沉肃,“人来了?”
“来了!但是有人能发现我在监视。”夏芍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