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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霎时传来男人孤冷的眉宇,和他指着心口枪伤痕迹吐出的话,“谁要我失去她,过这一关。”
华芳脸色刷白,徐天胤的性子,冷得叫她发憷。若说他真会让她吃枪子儿,她是不信的。毕竟她是他婶婶,老爷子也不会同意他伤害长辈。
那王卓呢?他会怎么对付王卓?
华芳不怕徐天胤伤害王卓,甚至到了这时候,她还巴不得徐天胤这么做。要知道,徐天胤在军,王家也在军,但王家的势力多年积蓄,比徐天胤这个独闯军界的要深厚得多。他要是动了王卓,王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定然影响他的前途。
他自毁前途,徐家日后才会是她儿子的。
但是,华芳还是怕的。她怕老爷子。
老爷子若是知道她和王卓联手,必然震怒。训斥,她不怕,反正这些年听得也多。她怕的是老爷子徐天胤要是因为她身为长辈,而对她手下留情,在老爷子眼里许又成了他付出了莫大的牺牲,到时候怒上加怒,会不会有所迁怒?
华芳脸色顿时白如纸,她抬起眼来看向窗外,突然希望这车就一直在路上开着,永远不要停下来,不要到达目的地。但也正是望向窗外的时候,华芳愣了愣。
这不是回徐家的路!
这是往哪儿去?
车子正往华苑私人会所开。
眼下时间正是中午。虽然发生了这些事,徐康国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但是今天本来说好了要去徐家,老人便还是提出让夏芍跟着去。夏芍没有拒绝,但她身上还穿着礼服,自然要回去换了衣服。
在车上的时候,夏芍给元泽打了电话,告诉朋友们她已经没事了。
到了会所,徐家人都没下车,夏芍一人进去换衣服。
会所的员工们都还不知道夏芍昨晚被警方带走的事,元泽昨晚来的时候,为防员工们恐慌,所以只跟温烨表明了实情。夏芍回来,见员工们欢快的迎出来,还好奇地絮叨,“京城大学就是不一样,舞会都开这么长时间。”
“董事长,京城大学的舞会还让带小孩子啊?”
“董事长,小烨不是跟您参加舞会去了么?怎么还没回来?”
夏芍顿时一笑,内心对元泽有些感激。但她现在还有事没处理,于是也没多解释,便立刻回了房间。
沐浴、换衣服,接着便出门。
夏芍刚才在跟元泽通电话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温烨和他在一起,几人昨晚在警局对面的酒店里住下的,她在电话里说晚上再聚,于是便先跟着老爷子回了徐家。
到了徐家,刚好是中午。
徐康国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很健朗,经历了上午的事,回到客厅的时候,老人只是微现疲态,并未有精神不济的样子。
夏芍和徐彦英扶着老人到椅子里坐下,徐彦英道:“爸,一上午了,您老也累了,先休息会儿吧。”
徐康国却摆了摆手,给女儿打了个手势,让她去下头坐下,看样子这就有话要说。
见这情况,已经在下面椅子里坐好的华芳,顿时往椅子里缩了缩。徐彦绍则抬眼看向老人,目光深得不知所想。
徐彦英无奈,只得坐回去。
这时候,只有夏芍笑了笑,道:“老爷子,今儿中午厨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昨晚我就没吃,早晨胡乱在警局喝了碗粥,现在可是饿了呢。”
徐彦绍顿时一愣,目光微深地看向夏芍,老爷子有事要说的时候,徐家还没哪个人敢自顾自说别的,这女孩子,胆子确实大。
徐彦英则看向夏芍,眼里带着笑意,微微颔首,有些感激。
华芳是最为怔愣的那个,她震惊且不解地看向夏芍。难道,她想错了,夏芍并不知她和王卓联手的事?不然她怎么可能不急着报复,反而岔开话题?
一家子人都看向夏芍,徐老爷子也不例外。只是老人叹了口气,明显无奈,咕哝了一声,“年轻人,就知道吃。想当初,艰苦年代,我们三四天没东西吃,也不叫饿。”但咕哝归咕哝,老人当真站起身来,道,“走吧,先吃饭。”
夏芍赶紧笑着扶了老人,一路出了客厅,往餐厅去了。剩下的人深沉的深沉,含笑的含笑,猜疑的猜疑,都赶紧在后头跟上。
刘岚上午独自在徐家,觉得无聊便先走了,中午没过来。徐彦英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听说她和朋友约好出去吃去了,便挂了电话,几人一起用餐了。
吃饭的时候,夏芍给老人布了些清淡的菜食,笑道:“上回国宴吃得我到现在还想着,今天中午的不是,可味道也不错。”
华芳顿时脸色一白!上回的事虽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但是华芳整整恶心了一星期!那一星期,她见着肉菜就想吐,吃什么吐什么,去医院打了几天的吊针。直到现在,当时宴席上的菜,她都不敢碰。出去应酬的时候,遇上这类菜肴,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还好今天桌上没这些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芍一提出来,她又开始觉得这一桌的都是恶心的生食,顿时胃里一阵儿翻搅,白着脸出去吐了。
这桌上没了华芳,夏芍便开始吃得欢快,她吃了不少东西。午饭过后,徐康国便又召集去客厅议事,夏芍却在这时又道:“昨晚没睡好,困了。老爷子,给午睡不?您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体力越来越不如老人家了。”
徐康国顿时瞪了瞪眼,她内家功夫的高手,敢说体力不如他这个老头子?但是看夏芍一副不怕他的小狐狸模样,老人顿时无奈一叹,摆摆手,“有客房,去睡会儿吧。”
夏芍要午睡,却先把徐康国扶着躺下午睡去,然后自己才去了客房。
她并没有睡,而是开了天眼,搜索了一下徐家,找到了徐家二房午睡的房间。
房间里,徐彦绍脸色正沉,问华芳:“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华芳顿时脸色白如纸,这表情,已经替她招供了。
“你疯了?!”徐彦绍压低声音,却一怒之下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你跟王家有联系?这事要让老爷子知道了,你知道后果吗?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华芳咬着唇,担惊受怕了一上午,就怕被揭破,此刻被丈夫揭破了,她不知为何,反而没那么怕了。她看向丈夫,拧眉,“我去找王家,还不是因为你!谁叫你把那丫头算计王卓的事告诉我?徐彦绍,跟你做夫妻二十多年了,你是什么人我心里不清楚?你不就是因为老爷子把徐家第一把交椅给了天胤,你这个当叔叔的脸面上过不去,然后把我当枪使吗?”
徐彦绍震惊,大怒。这事确实是他告诉妻子的,但是他没想到,她能这么大的动作,去找王卓!
“我让你去找王卓了?华芳啊华芳,我看你是越活脑子越不清楚!老爷子多恨党派争斗?你这等于是把徐家和王家绑在一条船上。王卓干那些事,是老爷子最痛恨最不齿的,就算王家护着王卓,老爷子这回也会敲打敲打他。他到时候要是咬出你来,带出徐家,这不是打老爷子的脸?”
华芳脸色青红变幻,“我哪知道老爷子那天跟那丫头一起去的广场?本来是场好局!这回就能扳倒那丫头!”
“结果呢?机关算尽太聪明!你有办法收场吗?”徐彦绍压低声音,怒气却是不减。
“老爷子敲打王卓,要是王卓还想和我合作,他未必一定能咬出我来。这件事只有我和王卓知道,那丫头也未必清楚。你想想看,她要是知道了,能不想着马上报复我吗?刚才吃饭之前,就应该在老爷子面前拆穿我了。”
华芳知道夏芍聪明,她今天也见识到了。这丫头心机之重,令人胆寒!没有人知道她那天和老爷子去了广场,她自己却是心知肚明的。她早不要求和那些指控她的人对质,一直等到老爷子来了才做这种要求。虽然那些人被她看一眼就招供了很令人不解,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些人招了,老爷子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冤枉,必然会为她做主。她有这么大的优势,刚才不把握好机会揭穿她,只有一个可能——她根本就不知情!
那么,之前她看她时那种别有深意的目光,或许只是试探。
徐彦绍却没华芳那么乐观,“你以为老爷子傻吗?他会看不出这件事有蹊跷?在警局里的时候,他连让我扶都不让,这说明什么?他在怀疑我!刚才在客厅,他明显是想问我们,你没看出来吗?”
“那又怎么样?只要那丫头不知道,我们不承认不就行了?老爷子又没有证据!”
徐彦绍直喘粗气,在屋里溜达来溜达去,心焦如焚,最终觉得,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了。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夏芍,如果不是她劝老爷子吃饭午睡,夫妻两人还没有时间相互问问,万一下午老爷子问起了,妻子顶不住了,还得连累他也被训斥。
两人却不知,夏芍在此时慢慢收回天眼,冷冷一笑。
她不急着马上揭穿华芳,当然不是为她考虑,而是她心疼老爷子。老人年纪大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必然会是个打击,而忙了一上午了,她真怕老人撑不下去。所以才让老人去吃饭休息,养足了精神,下午再问。而她也正好趁着这时间看看徐彦绍和华芳这夫妻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私话要说。
夏芍之前在警局里用天眼看见华芳行为神态诡异,已断定她跟此事有关。只是她不知道,徐彦绍跟这件事有多少关联。这次的事,王卓可谓下手狠绝,而她既然安然无恙,所有参与谋害她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午睡”,而不出她所料,这件事跟徐彦绍也有些关系。夏芍这时候的唇语还不是那么熟练,但是望着口型,有些字眼她还是看得明白的。
很好!
……
夏芍这一觉“睡”了一个小时,等警卫员来敲门,问她睡醒没有,老爷子已经醒了的时候,夏芍便开门出去,到了书房。
书房里,徐康国已经坐在了上首,下方左手边是徐彦绍、徐彦英、华芳,夏芍坐到了老人右手边。
她现在还没嫁进徐家,能来到徐家书房开会,已经算是老爷子对她莫大的肯定。但这时候,谁也没心思想这些,书房里气氛沉默。
徐康国看向自己的儿女,目光重点在儿子徐彦绍和儿媳华芳脸上落了落,道:“说说吧,今天这件事,都不觉得奇怪吗?”
徐彦英点头,“是奇怪。王家怎么这回这么大的动作要整小芍?按理说,在这关头,他们不会想跟徐家作对才是。”
“除非,有人跟王家通了话,联合起来了。”徐康国说话时已看向自己的儿子,忽然提高的音量,威严道,“老二!你说呢?”
徐彦绍霍然抬头,眼里有震惊,是被冤枉的震惊,“爸,您怎么怀疑到我头上了?”
“不是你难道还有别人吗?”徐康国目光语气皆是严厉,“上回在书房,只有你和彦英!知道这丫头对付王家谋算的人,只有你们两个!如果不是知道了这件事,王家为什么会对付她?必然是有人跟王家通了气!我想不出来彦英有什么理由,有理由的人只有你!”
夏芍闻言,心中赞叹。不得不说,老爷子脑子反应真快,真不愧是官场半生风雨过来的,这么快就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但徐彦绍一脸冤枉,“爸,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去跟王家通什么气?我知道您恨党派争斗,怎么会跟王家搞到一起?”
徐康国看向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他了解。家里这段时间因为天胤,他心里有不服气是肯定的,若说他会有动作,他也相信。他只是不信他会和王家搞到一起,他这儿子性子太谨慎,徐家的地位在这里,他平时在官场上并不需要强出头,所以养成了他什么事都思量再三、万无一失才会动作的性子。陷害小芍的事,虽然看起来布局很高明,但也是有风险的。毕竟这么做等于是把徐家和王家绑在一条船上,上船容易下船难,不管成不成功,这件事以后都会成为王家手里的把柄,代表着他要牢牢和王家成为盟友了。
徐康国觉得,以他这儿子的性子,不把他逼到一定份儿上,他是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的。现在小芍还没嫁进徐家,天胤在军界又属独闯,就算在家里他地位被提,老二心里再不满,也还不至于冒这险。
不是他,那么能是谁?
答案很明显。
徐康国看向华芳,华芳惊得身子都往上蹿了蹿,但随即便笑了,“爸,您看我做什么?上回开会,我又没回来。我就是想跟王家通气,我也不知道通什么气啊!而且,我哪敢啊……”
徐康国鼻子里哼了哼,“难道老二就不能告诉你吗?你们是夫妻俩,什么话不能说?”
这下子,两人一起喊冤。
“爸,哪有的事?您看您老说的……”
“是啊,爸。没有的事!我还问他来着,他跟我说,是因为天胤动用警卫连的事,您给叫回来训诫了一番。我哪知道还有……”华芳边说边瞪了徐彦绍一眼,看起来真像是在怨怪丈夫隐瞒她一般。
夫妻两人表现得自然无比,却不知道,两人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