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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的清龙码头,早已等候在岸上的数百川军官兵接过船上扔下的缆绳,绑定船只,抬起十余块长长的跳板架到船舷上。
“香亭大哥——”
一旅长萧飞和二旅长徐彤耀同时发出惊呼,双双上前,与久违的总司令部副官处长陆传芳紧紧拥抱,脸上全是惊喜和感动之色。
身穿便服的陆传芳哈哈一笑,看看黑瘦的小飞,又看看热泪流到络腮胡子上的师弟徐彤耀,轻轻推开两人,上前一步,面对一大群熟悉的老兄弟,行了个庄重的军礼:
“弟兄们,萧总司令托我给大家带句话——委屈弟兄们了,他和我军三十万弟兄一样,没有一刻忘记孤悬粤东的八千弟兄,他和我军三十万弟兄一样,为你们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数十名各级军官激动地举手回礼,一个个就像饱受虐待的小媳妇见到娘家人一样,泪流满面,不少弟兄甚至失声痛哭起来,就连簇拥在陆传芳左右的萧飞和徐彤耀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陆传芳上前与众弟兄一个个见面,一个个握手,最后回到众弟兄面前,大声转达总司令萧益民给予八千弟兄的赞誉和嘉奖:
“弟兄们,根据萧总司令的指示,南京行营军政部已经做出决定:授予你们‘南京行营直属独立第二师’的番号。全体官兵晋衔一级,集体奖励五十万现大洋!”
码头上一片欢呼。正在搬卸货物的八百余名士兵激动得大声叫喊,不少人手舞足蹈地连声大吼,以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怨气。
陆传芳指向两艘货轮:“弟兄们请看,正从船上卸下来的是一万套连带新式钢盔和厚底军鞋的新军装、一百五十门迫击炮、三百挺最先进的m1918改进型轻机枪、五百万发子弹和迫击炮弹,希望全体弟兄以最快速度将这些新装备带回各部下发,以崭新的面貌,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此战,定要打出我军的威名来!”
“杀!杀!杀——”
熟悉的吼声骤然响起,震得潮州上空风云激荡。
一小时后,回到城中大营的萧飞和徐彤耀对着地图,轮番向陆传芳等人介绍情况,最后萧飞提出个不在计划中的请求:
“陆师兄。如果福建南边能够继续牵制粤军第八旅。不让其从容南下,小弟想分出一个团,外加一个临时编组的机炮营,以最快速度打下饶平县城,堵住粤军第八旅回撤梅县的道路,将该部敌人歼灭在闽粤边境线上。”
陆传芳思考片刻:“要是分兵的话,水口镇方向会不会受到影响?”
萧飞笑着回答:“影响不大。其实我们在水口镇布置的兵力不是四个主力团,而是两个团加上直属机炮营和特务营,总兵力不到五千,只不过打出四个主力团的旗号以迷惑许崇智,我们二旅的两个团和辎重营一直留在潮州和汕头没动。”
徐彤耀在一旁补充道:
“去年底开始,我们师的编制就在广州大本营的要求下,改成和粤军一样的两旅四团制,主力团官兵人数仅为一千五百余人。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比许崇智麾下的部队强得多。至少在火力装备上,我们一个团就能顶他一个旅。
“许崇智的东路军听起来很强。但是只有三个混成旅和两个直属营,总兵力只有一万八千余人,其中两千余人还是正在养伤的伤兵,三个旅的完好火炮加起来只有十六门,重机枪剩下不到六十挺,轻机枪他们恐怕见都没见过。”
陆传芳权衡片刻,立即答应下来:
“我同意,不过还是得请示一下总司令,需要获得南京总部的批准才能实施,值此关键时期,任何一个方向作战计划的改变,都有可能牵动全局,再说如果总部批准这个新方案的话,还需要与福建友军建立起紧密的联系,如此方能顺利实施南北夹击。”
萧飞和徐彤耀兴奋地笑了:“我们马上给总司令发电报请示!”
。。。。。。
八月八日凌晨三点,南京督军府。
主管机要通讯的参谋处副处长乔毅夫匆匆进入烟雾缭绕的指挥部,来到萧益民面前,递上电文:“司令,潮州急电。”
萧益民飞快阅读电文,抬起头望向王陵基、张斯可和张群等人:
“萧飞和徐彤耀联名来电请求,想分出一部奔袭闽粤边境的饶平县城,堵住粤军第八旅的退路,诸位怎么看?”
王陵基笑了笑没说话,示意身边的张群发表一下看法。
张群的脸色因激动而微微涨红,按理说他这个联络处长就是一个正处于考验期的闲散文官,根本不敢奢望能够参与如此重大的战役决策,甚至连观摩的资格都没有,可是萧益民和王陵基不但对他信任有加,而且似乎非常器重他的才华,张斯可和乔毅夫等同僚也在明里暗给予他支持鼓励,这让张群感动不已,在来到南京之前,他从未获得过广州大本营诸公的重视,纯属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后辈,其中强烈的反差让满怀抱负的张群感慨之余,也在心里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抉择。
但是,张群一时间还不了解驻扎潮汕的八千川军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这八千川军已经获得了武器装备的补给,战斗力成倍提升,因此,出于稳妥考虑,张群把目光投向了此次战役的最大关键点:
“属下对很多情况不了解,只是有些想法,感觉西联潮梅、南接惠州的河源县城。很可能会成为此战的一个变数……惠州驻扎着陈炯明的粤军第一军,而驻守河源的是陈炯明第三师第五混成旅。只要王瓒绪将军的第十一师能够如期压迫河源守敌,令其不敢轻举妄动,潮梅一线的战斗就不会有太大悬念。”
萧益民和王陵基随即大赞起来,张斯可等人也非常钦佩地望着颇不好意思的张群,张群在尚未掌握全局详情之前,却能做出如此清晰判断,足见其功底的扎实和思维的敏锐。
萧益民这才详细介绍:“岳军真可谓目光敏锐、心细如发啊!下面我就简要通报一下最新情况……经过我们多方努力。已经与陈炯明初步建立起了联系,就许多问题达成了一致,故王瓒绪的第十一师,暂时不会再攻打河源了。
“当前之所以仍在徐徐逼向河源,只是为了给外界造成一种假象而已。”
张群大吃一惊,胸中如狂澜呼啸。剧烈震荡。呆滞当场,久久都没动一下。
王陵基拍拍张群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萧益民继续说道:“昨日下午四点,广州大本营派出元老朱执信秘密前往虎门炮台,想要策反驻守虎门炮台的两个团脱离陈炯明阵营,这两个团长期以来就处于信仰迷失当中,说起来大部分官兵还是忠于陈炯明的。但是其中暗藏的革命党人不在少数,结果朱执信操之过急,导致两个团发生了火并,朱执信本人死于乱枪之中。”
“啊?!”
不止张群发出惊呼,张斯可、乔毅夫、万连峰等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谁能想到,堂堂的同盟会元勋、革命党元老、广州大元帅府秘长,竟然就这样死于乱军之中?
萧益民喝口茶润润喉。等大家情绪恢复,继续介绍道:“朱执信的死引发了广东军政两界的轩然大波。本来就形同分裂的两个阵营彻底反目,陈炯明一怒之下。命令麾下各部连夜脱离前线,通过公路、铁路和水路,快速向东莞和惠州方向撤退,终于引发粤军全线的混乱和崩溃。
“此时此刻,恐怕陆荣廷麾下的桂系各军已经得知这一情况,我甚至怀疑,陈炯明已经与陆荣廷、或者身在前线指挥全局的莫荣新建立起了联系。”
众将听到这一个个绝密消息,无不深感震撼。
王陵基笑着道:“事情就是这样,总是令人难以预料,相信天亮之后,整个战局就会发生巨大变化,我们估计,三路桂军将在两天之内杀进广州城,归附陆荣廷和莫荣新的粤西各军将会彻底控制阳江、恩平等广州以南地区,恐怕孙先生的老家香山县也难以保全,广州那个中央政府距离覆灭已经为时不远了。”
沉默中,张群突然问道:“既然这样,梅县恐怕也就不用再打了?”
萧益民摇摇头:“不,梅县这一仗必须打,理由有三:第一、长期脱离我们的八千弟兄需要经此一战来重铸军心,这是个体现出我军凝聚力和战斗精神的绝好机会;
“第二,必须考虑到福建友军的心理要求,闽南被广州革命政府派遣的粤军常年霸占,闽军各部打了几年也赶不走许崇智的东路军,大家心里都有怨气,所以我们必须协助福建友军打个翻身仗,让这股怨气得到发泄,这样有利于福建的归心;
“第三,为了彻底掌控潮汕这个牵制两省的战略要地,许崇智部不能留,只有这样,我们秘密经营了一年多的琼崖地区才更有保障!”
“明白了!谢谢司令栽培!”张斯可等人发出由衷的钦佩。
张群彻底呆滞了,脑子里涌进的大量机密信息,使得他陷入了巨大震动之后的浑沌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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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六章义断情绝
更新时间:2012…10…1120:52:49本章字数:5521
“报告司令,饶平在川军一个师的偷袭下失守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你、你再说一遍?”
许崇智手中铅笔应声而落,猛然回过头,惊愕地盯着自己的副官,正在一起紧张讨论的粤军众将和蒋介石、刘秉先等人大吃一惊,很快看到肃立在门外、衣衫不整全身湿透的饶平守将兼县长廖元和。
许崇智双目圆睁,上唇浓密的胡子频频上翘,他突然抬起手,并指如戟,指向门外:“哪来的一个师川军?胡说八道!廖元和,你进来!”
惊恐疲惫的廖元和急忙入内,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一跤,稳住身形时显得更加狼狈不堪:“报告司令,属下无能,可属下只有一个营的兵力驻守饶平,还担负着为前方第八旅守护辎重、运送弹药物资、收纳前线伤员的重任,实在敌不过突然从背后打进来的数千精锐川军啊!”
“我问你敌军是怎么来的,你凭什么认定对方有一个师?”许崇智几乎是吼起来。
平时唯唯诺诺不被重视的廖元和吓得后退一步,晃晃悠悠站稳后,竟然倔强地抬起头,咬牙回答:“司令,直到城破的最后一刻,属下仍扛着枪站在阵地上,清楚地看到敌军一面面红色飞豹战旗上,写着‘南京行营直属第二独立师’的番号,亲身感受到敌军数十门迫击炮轮番齐发、导致我城南阵地血肉纷飞尸横遍地的惨状……”
也许是太过悲愤,廖元和声音沙哑,满脸扭曲,停顿片刻才稳住情绪:“至于这支川军从哪里冒出来的,属下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从海上来,也有可能穿过我军防区间隙从西面来。反正属下搞不清楚,这也不是属下该承担的责任!
“但是属下清楚地看到,密密麻麻冲过来的敌军脑袋上顶着全国只有川军才有的钢盔,身上穿着只有川军才穿的迷彩作战服,手里拿着只有川军才有的毛瑟短步枪和火力凶猛的轻机枪。
“要不是麾下弟兄付出七条性命,拼死把属下拖下阵地,哀求属下赶来向司令报告敌情,让司令想办法救出被闽军拖在漳浦和云霄一线的第八旅弟兄,属下宁死也要死在饶平城头的!”
听完廖元和极为悲壮的叙述,许崇智和满堂将领都沉默下来。普遍对第八旅六千官兵的命运感到灰心和绝望。为了稳定军心。也因为对潮汕八千反叛川军兵力布置在水口镇的误判,许崇智并没有将潮汕兵变的事情告知前方各部,结果让距离潮州仅有四十公里的饶平遭此大难。
在此之前,一贯软弱的闽军突然变了摸样,竟然不惜一切代价猛攻来不及撤出漳浦一线的第八旅两个主力团。迫使第八旅匆匆回身应战而不敢后撤,如今第八旅的退路饶平已经失守,在南北两面数倍于己的兵力夹击下,第八旅最后的生路也随之断绝。请牢记
许崇智无力地挥挥手,痛苦走回到大型地图前,副官连忙上去扶住摇摇欲倒的廖元和,叫来两个侍卫把廖元和带去休息。
蒋介石与刘秉先默默相视,均感大势已去无法挽回,却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刘秉先深吸口气。突然上前几步,隔着硕大的桌面对许崇智说道:“汝为兄,昨天第七旅被赣军两个师合围在蕉岭,今天第八旅又陷入两面受敌的危局,而梅县只有五千官兵,根本无法改变战场态势。哪怕集中兵力救援一路,时间上也来不及了,要是我判断正确的话,二十四小时之内,敌军就会从三个方向对梅县发起总攻。”
“你想说什么?”
许崇智的副师长梁鸿楷厉声质问,周边将校也都露出怨恨之色,似乎刘秉先就是导致这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
刘秉先看都不看梁鸿楷一眼,继续盯着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