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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这人本事是没有,做人倒是硬气,不管胸骨断裂之後,反刺入内脏的疼痛,便用力抱住我的右臂,死扣着不放。我一连甩了几下,竟都没能甩开。
“那曾广大见状,认为这是可乘之机,忽然大喝一声,奋力跃起,便来抓我的左手。接着那个死光头,也一头撞向我的小腹。我一脚踢出,虽然正中他的胸膛,但他们已经不要命了,一把抱着我的腰,死缠滥打,说什麽也不愿意松手……”
林万全说着说着,当说到左手时,便伸出左手,说到右手、小腹时,便看着自己的右手、小腹,神情相当投入,就好像那些人还在围攻他一样。
林万全说得入神,不知不觉地站起身来,两只眼睛继续在自己身上游移着,一边作动作,一边同时说道:“我没想到他们会使出这样卑鄙无赖的手段,盛怒之余,奋力挣扎,只盼能早些时候挣脱。瞥眼见徒儿从另一边来攻击那个光头,想要替我解围,却给矮子还有那个乳臭味乾的小子,以同样的手法缠住了。
“我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又打又踢,可是都没什麽作用。忽然间,我腿上一痛,居然是那个死光头趁机咬了我一口。像我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时竟感到有点害怕起来,为什麽?因为他们疯了,他们都疯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不是武功比你还强的武林高手,而是疯子。你越打他,他就咬得越用力,抱得越紧,他们没有知觉,却又会笑,哈哈哈……”
林万全彷佛学着当时那祁门五虎的笑声,阴森森地笑着,感觉有点怪异恐怖,又有点荒诞滑稽。虽然是大白天的,程楚秋还是不觉有股凉意从背脊直透心顶,令人毛骨悚然。
林万全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他们三个就像蟒蛇一样,缠着我的身子,而且越缠越紧。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被那瘦皮猴扣着的右臂略松了松,急忙潜运内劲,向外甩开。瘦皮猴支持不住,身子给我带开了几尺,我就利用这几尺的空间使力,右手前臂这麽一转一夹,就像螃蟹的钳子一样夹住他的脖子,奋力一扭,‘喀啦’一声,扭断了他的脖子。”
程楚秋“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林万全没听见,续道:“我的右手得空,见瘦皮猴的脑袋垂在一边,立刻将他提了起来,脑袋对脑袋,一头撞向那个光头。因为他咬得我实在很痛,握恨不得要他马上死,‘碰’地一声,两个脑袋都撞出了个窟窿,霎时脑浆四溢,血流如注,看了也分不清楚前额还是後脑杓……”
程楚秋听他说得恶心,已经有些反胃了,林万全却越说越显得眉飞色舞,比手画脚地道:“我一脚将两人踢开,但左腿上已是一片血肉馍糊,那该死的光头,从头到尾不知咬了我几口。
“我气急败坏,将怒气全都出在还架着我左臂的曾广大身上。右手一抬,手刀便斩在他的脖子上。曾广大全身一震,大叫一声,却将手臂收得更紧。我大骂道:‘他妈的,你放是不放?’
“那曾广大大概早已经忘了,他为什麽要抓住我的手,但到此时,他别无选择,只是大叫:‘不放,不放!’
“我抡起拳头,一拳拳如雨点般,不住地往他身上招呼,嘴里同时说道:‘你不放,你不放……我看你放不放手……我看你放不放手……’
“那曾广大的功夫倒有两下子,连挨了我十几拳,居然不动如山,屹立不摇。我心想一定是因为我打的不是要害,所以他无动於衷,於是左臂一缩,带过他的身子,一拳就往他右眼上打去。他不知闪避,眼角迸裂,血流如注。我便又问他一句:‘放不放手?’
“没想到他只是哈哈大笑,也不说话。我怒极,第二拳、第三拳,一拳一拳地,都打在他嘴上,将他一口牙齿全部打落。但他还是笑,总使嘴巴乾瘪得像是老太婆嘴,鲜血还不断地从里面涌出,但他还是笑。
“我看着他的笑容,不禁心底发毛,渐渐觉得手软,终於忍不住停下来喝问道:‘你笑什麽?’
“他半睁着眼睛看着我,嘴巴微微蠕动。我以为他要说话了,头稍微向前一倾。没想到他“哇”地一声,将一口血水喷到我脸上、眼睛里。这下他可真的惹毛我了,虽然我一时不能见物,但他身体方位早在我的掌握当中。我右手探出,勾住他的脖子,使劲将他身子仰天扳了下来,同时右膝抬起,就这麽用力往上一顶。‘喀啦’一声,将他身子拗成两段……”
程楚秋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冲口说道:“够了,前辈,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林万全听了,先是呆默半晌,後才缓缓说道:“我的双手沾满血腥,光是这一天,就背了这麽多条人命。我是要你知道,我的罪过有多麽大……哎,我刚刚不是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麽了吗?是疯子,我当时觉得他们疯了,所以下手狠毒,却没想到,其实发疯的只有我一个。”
程楚秋不知该指责他好,还是安慰他好,最後拿定主意,说道:“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前辈放下屠刀,悬壶济世,想来定能弥补前愆,立地成佛。”
林万全道:“你还没听我说完呢……哎,这祁门五虎另外两个的惨状,我就不再描述了。总之,我双目给曾广大喷中血水後,居然感到微微的刺痛。我心知不妙,赶紧吩咐徒儿,拿了东西,然後尽速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我们师徒俩个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我用清水洗过眼睛之後,眼前居然一片白雾茫茫,什麽也看不见。後来经我仔细推敲,想那祁门五虎自知无幸,於是拼命之际,可能吃了帮派交给的毒药,所以曾广大血中有毒。
“虽然正确的原因是不是如此,我到现在还无从得知,不过那毒性并不猛烈,所以我的失明只是暂时的,只要静养几个月,就能慢慢恢复光明。这也就是你现在看我并非瞎子的缘故。
“可是这样,我的日子一样难捱,尤其是宝物入手,却看不见,真是心痒难耐。才不过几天,我就把徒儿叫来,让他把东西打开。
“他不用说话,我就知道他心中犹豫。我便教他,到乡下路上随便找个人,用骗的也好,用金钱诱惑也行,让他们帮忙打开。要是没把他们治死,那这东西就没古怪了。
“他兴高采烈地拿了出去,回来之後,跟我说这包东西里确实包着两本书,内容看起来,就跟曾广大说的差不多。
“我心情激动,要他立刻念给我听。他翻了翻书页,说道:‘这本第一页只有五个字:仁信智勇严。’
“我道:‘这是岳飞的兵书。先翻下一本。’
“我徒儿道:‘我想也是。’於是去翻下一本,念了几行字给我听。
“这次我一听就知道是搬运内息的内功心法,高兴得大叫,说道:‘你多念几页,让我听听看,我将来这几个月的黑暗日子,捱得值不值得。’
“我徒儿依言,继续往下念去。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一个关键之处,马上说道:‘你等一等,今天念到这里,东西放着,你先出去,让我一个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支开徒弟,我便将两本书贴身收好,心想:‘这本内功心法所载运气练功法门,不但前所未闻,练成之後,威力更是骇人。我现在眼睛不方便,不如等过些时候,再找个地方躲起来练。’
“我打定主意,便托言还在思索心法疑义,敷衍徒弟。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早已经徒儿先前所念的那一段练得滚瓜烂熟,四肢百骸隐隐有股热气流动,从全身毛孔中透出,端的无比舒畅。
“那种感觉,就好像肚子很饿很饿,烤熟的鸭子就抱在怀里,却不能吃一样的令人难过。所以又过不了久,我终於还是忍不住,复把徒儿叫来,让他把内文继续念给我听。
“这天他念着念着,忽然念到:‘盖功夫者,光阴者也;十年功夫,十年光阴,百年功夫,百年光阴。然人生不满百,功成而不久人世,何为也?与其俱归为尘土,莫若为子孙积福。则我以前人之成就,为我今世之基石,而我亦以今生之成果,复为後人之石阶,天理循环,搬有运无。故此法可谓河车渡引大法。’
“这段文字浅显易懂,徒儿只问了我何谓‘河车’,我一边解释,一边心想,难道只要修练成这法门,居然可以吸引旁人的内力吗?此事我前所未闻,各家各人所练内功不同,如何互为所用,就是一个基本难题,此书居然说它有解决之法,不禁令人雀跃不已。
“当下我便照着继续往下练,一日所需俱由徒儿张罗。原来要使这门渡引功夫,本身也需要内力作为引子,更为了日後能顺利使用别人的内力,就必须先改练内功。等到新练的内功强到一定的程度,就先渡引自己原先的内力,如此就可以避免日後的冲突了。”
同样都是练武之人,程楚秋听着听着,也不禁觉得怦然心动。他练武至今不过二十年光景,成就却超越了不少练了四五十年的人。他知道练功是一点一滴累积的,却未必是练得久的赢,但若真有办法可以渡引旁人内力,来作为己用的话,那可不是事半功倍?
可是他想了一想,若真有这项神功,可以渡引旁人的内功作为己用,可是这世上又有谁愿意把辛辛苦苦,经年累月练来的内功让渡给别人呢?到时候最有可能的方向,应该就如同经文上面所说的,就像家业家产一样,遗留给子孙为多吧?
程楚秋脑海里转了几个念头,但想内功这东西又不像财产摸得着,看得到,人死功散,又如何能预测生死,而在死前将内功渡给子孙?不过想归想,这些都还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此书所载是否真实可行?又如何能练成此等神功?这才是重点所在。
只听得林万全接着说道:“於是我专心苦练,日夜不停地练。如此过了四个多月,但觉体内所积蓄的新力已有小成,只要再过三四个月,就可以开始试练这河车渡引大法了。那时双眼应该也已恢复光明,届时就能一扫这几个月以来的阴霾,重出江湖。
“那时我尚且估计,只要短短两三年内,必能在武林中掀起惊涛骇浪,说不定接着还能挑战天下第一大派少林,与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真正无敌於天下,相信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程楚秋道:“这个什麽河车渡引大法,真的有这麽厉害?”
林万全道:“照书上所说,只要有机缘,威力简直无穷无尽。所谓天下第一,也不过是个人,我的功力却是几个、十几个、几十个人的功力累积,放眼天下又有何人能够?”
程楚秋道:“可是哪里找得到这麽许多内力够强,又肯把内力渡引给你的人呢?”
林万全狐疑地瞧着他,说道:“你究竟是真的傻呢?还是太过老实?谁说要他们肯?先找几个像样的家伙,把他们的内力吸了过来,经过一段时间修练,在何这几个人之力,去挑战原本比你强的家伙,在吸乾他的内力,两三年间功力连翻两翻,那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程楚秋惊道:“什麽?这……这不是……掠夺别人的心血成就,用硬抢的吗?”
林万全奇道:“你到现在才明白吗?要是你杀了一个大奸巨恶,知道他身上有些银子,自己身边又刚好缺银子使。你是会放着银子不拿,还是会多少顺便摸走一些?”
程楚秋一愣,想起他因为缺钱,是干过顺手摸走一些的事。但他觉得两者不能对比,於是点了点头。
林万全道:“你拿他的银子也是拿,拿走他的内力也是拿,不拿白不拿,又什麽分别?”
程楚秋道:“可是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林万全道:“你听你说的,从世间万物,直到这具臭皮囊,无一不是身外之物。难道内功就可以与生俱来,死後带去十八层地狱?”
程楚秋道:“可是……这……”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实倒也不是说程楚秋竟然老实到这种程度,而是他压根儿从没把脑筋动到这上面来。那是因为他知道练武之人,对於自身内功有多珍惜,有多宝贵,一点一滴,都是心血结晶。金钱虽然也是得之不易,但总曾听说有人视钱财如粪土,却从没听闻人说,视内力如粪土的。
林万全见他无话可说,却探了一口气,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一个人觉得自己春风得意的时候,却也是他大难临头的时候了。”
程楚秋听了这话,竟是呼应了自己的遭遇,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复又想起林万全胁下的两根钉子,知道他接下来必有重大变故,不禁竖直了耳朵。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