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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溜溜的秀发散在枕头上,空气中彷佛还飘散着淡淡发香。而宛如白玉般的背脊在晨曦微亮的光线下,反映出柔和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摸摸她。
女子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兀自睡得香甜。
程楚秋立刻认出这的女人并不是柴文君,而是印象中那个叫姚姬的女子。柴文君不过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幻觉罢了。
身边躺的女人不是心上人,程楚秋反倒松了一口气。因为公开的现实上,自己还是一个彬彬有礼的青年才俊,而柴文君也还是一个含苞待放的黄花闺女,而在实质意义上,自己也尝到了完全不同于柴文君那样乖巧拘谨的典型,而是属于成熟女人妩媚动人的风韵。
想起这个姚姬,昨天晚上居然莫名其妙地爬上床来,主动与自己几度翻云覆雨,程楚秋脸上不禁露出满足的微笑。但想时候还早,要是这个姚姬热情不减,说不定还有机会温存一番。
程楚秋食髓知味,忽地色胆包天。他动手将去扳姚姬的肩头,姚姬的身子便顺势翻了过来,由侧躺便成仰躺。
程楚秋一边轻轻唤道:“姚姑娘,姚姑娘……”一边用手拍拍她的脸颊,在她全身上下乱扭一通。姚姬脸倒过来,仍然不见转醒。忽然间,她的唇角边渗出一行血痕。程楚秋微感奇怪,一摸自己肩头上的齿痕,那伤口上面的血液早已凝固,为何姚姬的嘴唇边还有血水流出?
他疑惑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接着令人更吃惊的情况忽然发生了:那姚姬的鼻孔、眼角一下子竟然也跟着缓缓流出血来。程楚秋这一吃惊非同小可,身子从床上弹起,便去探她颈子上的脉搏,这才发现她脉息全无,触体冰凉,不知已死去多久了。
飞来艳福来得突然,去得诡异,这下子程楚秋睡意全消,宿醉立醒。他直觉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在床上拾起自己的衣物,飞快地一一穿上。但找来找去不见了自己的外衣,想到也许掉到了床下,于是掀开床帏,打算先穿上靴子再说。
就在他一边将脚套进靴筒,一边四处寻找外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墙角边上另有一双男子的靴子,倒放在地上,因为视线的关系,他只能看到鞋底,其余的都给桌脚椅脚挡住了,感觉上像是有个人躺在那边。
程楚秋暗暗庆幸,刚刚没有不顾一切就马上一走了之。他在另一边找到自己的外衣,一面披上,一面走向墙角。他得确定这人是谁,还有他对于这屋子里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自己的前途正当大好,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得小心谨慎,以免功亏一篑。
程楚秋小心翼翼地接近墙角,探头望去。岂知他不看还好,这一瞧不禁大惊失色。只见一个老者仰卧在地上,后脑就撞在墙角上,不但墙边地上血迹斑斑,就是他一嘴的白胡子,也沾满了殷红的鲜血。再见他死不瞑目,环眼圆睁,龇牙裂嘴,令人望之生怯的面容,却不是自己的师父柴云龙是谁?程楚秋扑向前去,失声叫道:“师……师父?”
程楚秋一探柴云龙的脉搏,果然也是死去多时。他忽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正在紧要关头之际,好像有人来敲门,混乱当中,自己好像也跟他对了一掌。现在回想起来,那人掌力浑厚,难道就是师父?
程楚秋霎时吓出一身汗来,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没来得及打定主意,便在此时,门外靴声响起,几个人快步向这儿走了过来。程楚秋一时心慌意乱,身形一闪,窜到窗下,就要开窗逃去,却忽然心想:“我在做什么?清者自清,我这一跑,不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稍一迟疑,来人已经推门而入。
只听得当头一人未言先笑,朗声道:“哈哈哈,二哥睡到现在还没起床,我看八成是舍不得起来了……”程楚秋一听,原来是结义兄弟纪良平的声音。身处是非之地,撞进来的是自己熟悉信任的人,程楚秋着实松了一口气,但见纪良平的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颜承昱,另一个是萧培武时,更是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
程楚秋出声道:“良平、大哥,你们来啦……”纵身上前,把一脚还在门槛外的萧文拉了进来,机灵地迅速把门带上。
萧文道:“干嘛……”瞥眼见到前面的颜纪两人神情大变,两眼怔怔地直瞧着他们眼前的事物发呆,好像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萧文一愕,向前几步,顺着他们的眼光瞧去,赫然发现柴云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到处沾着血迹,看这样子,只怕早已经死了。
三人对望几眼,都说不出话来。程楚秋见他们脸色有异,赶忙道:“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难道你们觉得是我……”颜承昱一改平日嘻皮笑脸的样子,郑重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楚秋两手抓着头,猛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一早醒来……我师父他……他就躺在那里了……哎,我昨天实在喝得太醉了……”样子十分懊恼。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都想依他的武功,房里多了一个死人,不可能会毫无警觉。
纪良平率先提议道:“好了,别说这么多了,最要紧的是赶紧处理一下现场,其他的慢慢商议不迟。”萧文不同意,说道:“那不行……”
纪良平不管,续道:“我拿床棉被,先把他包起来……”说着一个箭步窜到床边,掀开床帏。程楚秋想起床上的姚姬,待要阻止,可是又怕让人觉得自己心虚,一句“等一下”说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果见那纪良平才掀开床帏,忽然倒退两步,转头吃惊地看着程楚秋。程楚秋知道不妙,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我真的不知道……”
颜萧二人连忙抢到床边,看到一个昨天还是娇艳欲滴的大姑娘,今天一早却半裸着身子死在床上,心中都大叫:“这下可糟了……”
纪良平忽道:“我们先将这两人的尸体藏在床底下,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偷偷运出去,找个偏僻的山谷扔了,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我们四个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萧文道:“不行,你这样做的话,不就承认这两条人命是二哥害的吗?”程楚秋连忙说道:“真的不是我!”
纪良平道:“那有什么差别?一个妓女死在二哥的床上,而他未来的岳父死在床脚边,然后一起在同一个房间过了一整夜,要说二哥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天底下恐怕就只有我们兄弟三个相信了。”
程楚秋上前一把抓住纪良平的衣领,怒道:“那你到底信不信我?”纪良平红着眼睛,哽咽说道:“二哥!我当然信我的二哥了,可是别人不会相信的。妓院的老鸨会去报官,而你两个师兄会抓住机会,先将你打入地牢。事情一调查起来,要是能马上水落石出就好,要是没完没了,二哥就要当一辈子的嫌疑犯了,非旦接掌云霄派没指望,与柴小姐的婚事告吹,还会名声扫地,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而且行动能自由还好,要是给人关上一辈子,那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眼前的情势对自己非常不利,这程楚秋是知道的,只是心慌意乱之余,他还没有想到那么长远的事情。就是颜萧二人也都知道,纪良平分析入理,情势只怕真的会照他所说的发展。因为连他们兄弟三人第一眼都要先怀疑一下程楚秋的说法,那就更遑论其他人了。
程楚秋松开纪良平,喃喃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呢?”纪良平道:“大哥、三哥,依小弟之见,我们要先隐瞒此事,就如我刚刚所说的,先让他们两个人的尸首消失。要是终于没有被人发现,我们就当他们失踪,这年头怪事特别多,谁会疑心到二哥头上?而要是让人发现尸体了,二哥自然就负起追查凶手的任务,不过他掌门照接,妻子照娶,而且名声还在,岂不完美?”
萧文觉得良心难安,摇头道:“可是这样做,不免有伤天理……”颜承昱道:“培武,你别说了。我觉得四弟说得有理。我们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就算人是楚秋杀的,那也就是我姓颜的杀的,谁要找我兄弟算帐,得先来过我这一关。”
程楚秋哭笑不得,想说:“大哥,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可是那姚姬在几个时辰之前,分明还与自己打得那般火热,一下子突然死了,实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激情之余,一个失手弄死了她;而昨夜那个与人对掌的梦又是那般真实,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师父,那一掌也许震伤了他也说不定。
纪良平见三个哥哥中有两个没意见,于是说干就干。他先就近用床单裹起姚姬,然后抱下床来,复又拉下棉被,准备去包裹柴云龙时,忽然门外人声响起,有几个人从廊下走过。
四人不知不觉停下动作,摒气凝神,静待门外闲人走过。但听得这几人一边谈话,一边远离,屋内四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各人正想继续未完的动作时,突然“啪”地一声,门被撞开,闯进两个人来。
~第二回牢狱之灾~
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四人都吓了一大跳。纪良平立刻起身,把包裹姚姬的棉被挡在身后。
颜承昱一见,这两个不速之客不是旁人,原来是庄主雷颂德的两个公子。他们两个嘻嘻哈哈地闯将进来,一边大声嚷嚷道:“程楚秋,该起床啦!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舍不得起来……哈哈哈……”话还没说完,一眼看见屋子内挤满了人,原来都是程楚秋的兄弟,其中一人便道:“啊?你们已经先来啦?”
原来颜承昱当时安排姚姬给程楚秋庆功,事先曾与雷颂德商量过。雷颂德年少时颇多风流韵事,听到颜承昱有这样的计划时,基于热闹好玩,又无伤大雅,便慷慨应允,还拨出一间客房,以为赞助。
不过雷颂德还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两个儿子。那是因为他想,程楚秋年纪虽轻,但后势看好,依他目前在武林中的声望,接掌云霄派后,当更有所为。两个儿子资质平庸,自己闯是闯不出什么名堂来了,若能与程楚秋保持一个良好的互动关系,横看竖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保持关系的方法很多,不管是像目前雷颂德所做的,当云霄派的幕后金主,还是以武功才识、意气相投结交,都是办法。不过要是能够知道一些对方不同在人前的小秘密,然后替他守口如瓶,这样的交情,会进展得更快。
雷颂德便深谙此道。他知道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嗜好。男人嘛,不外乎就是酒色财气,而据雷颂德所知,程楚秋并不好酒,也从不赌钱,与人交手,他沉着稳重的功夫是一流的,既不好勇斗狠,也不死缠滥打。唯一尚不能确定的,是他对于女色的态度。
如今既有这样的机会,他便指导两个儿子,一大清早就去突袭程楚秋休息的房间,并再三叮嘱,言语上稍微开开玩笑无伤大雅,但千万不能搞得他恼羞成怒。最后再随意说说男人风流无妨,甚至可以举例自己也是如此,如此一来大家有了共同的嗜好,交情自亦不同。
于是这两个人尽量装着轻松自在,依计出其不意地闯进屋子里。在发现情况有异之前,一切都照着父亲的指示,顺利地进行着。
但是两人一见到屋内的四人表情凝重错愕,一时尴尬起来,本还以为是自己这样的行径,在不自觉间已犯了他们的忌讳。正自懊恼时,两人同时瞥眼见到躺在地上的柴云龙。
那柴云龙是雷府的常客,兄弟俩如何不认得?两人脸色大变,相觑一眼。那萧文道:“两位,事情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一言未了,兄弟俩惊叫一声,转身夺门而出。
纪良平早就在注意他们俩的每一个动作,一见他们转身,立刻大喊:“二哥,拦着他们!”
原来那程楚秋刚刚带上房门之后,站得离门最近,一听到纪良平叫唤,身子就像个傀儡,彷佛有人牵动系在他身上的线一般,不由自主地便欺身上前,两手探去,口中说道:“两位雷兄,请留步……”
那雷氏兄弟见他动了手,一时心慌,一拳一脚,都往程楚秋身上招呼。程楚秋一一闪过,口中说道:“两位误会了,我……”雷氏兄弟见驱他不退,大喊:“大胆狂徒,居然敢在雷家庄行凶!来人啊,快来人啊!”
四人大惊。萧文赶紧上前,挥手阻止道:“两位,事情不是这样的,请冷静一下……”屋内敌众我寡,雷氏兄弟还以为萧文也要上前夹击,心中害怕,实不亚于屋内四人。一个程楚秋两人已不是对手,再加上萧文,今天只怕在劫难逃,除了奋勇抵抗之外,更是扯开了嗓门大叫。
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