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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放心,就算从前如何,如今这心,也冷了。”青珂叹道,“知道我是做丫头的,街坊邻居竟说什么的都有,母亲也觉得我为人奴婢,不是良民叫她掉价,如今我是不大回去的了。”
“不是卖了你,他们早饿死了!”夷安最不喜这样儿的话,顿时恼怒起来。
“何必与他们生气呢?”青珂笑劝道,“不过是这几年的事儿,日后姑娘嫁了,我离得远了,也就疏远了就是,如今将这点子生恩还完,我就不再在心中难过。”她又劝了夷安几句,听她叮嘱了许多的话,一一含笑点头应了,这才哄着夷安在一旁歪了,自己也不出去,在一旁做针线,守着夷安休息。
因贾玉之事,府中惯常气氛都不好,二太太冷眼瞧着二老爷焦头烂额,如今懒得管,只管着府中的事儿也就是了。
夷柔那日病了一场,显然是怕了,夷安这些日子每日与夷柔宽心,却见她梦中惊醒之态,不由有些歉意。
夷柔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儿,虽本性刚强,却也受不住,宋衍知道了这些,忙从外头买了宁神的汤药,又收罗了许多的话本子来给妹妹解闷儿。兄长的看重到底叫夷柔心中暖和,况又有夷安开解,这才挣扎起来,慢慢儿的也就病好了。
见她精神起来,夷安方才放心,却又有宋衍只独独地领了她出府。
与宋衍一同坐在不起眼的乌篷车里,摇摇晃晃地往不知名的地方去了,夷安心中疑惑,却见宋衍面色冷肃,竟不敢说笑,诺诺了一会儿,见跟着自己来的红袖连滚带爬地不顾主子滚出了车,宁肯在外头吃冷风也不肯与浑身冒凉气的三爷在一个车里了,顿时在心里骂了红袖几句,口中只讨好地对宋衍说道,“三哥哥总是想着我,这出来也带着,竟叫我心里不知如何感激了。”
宋衍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见这妹妹顿时仿佛缩小了一圈儿,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无辜又懵懂地看着自己,到底心中一叹。
“你啊。”
听到兄长语气中的纵容,夷安顿时喜笑颜开,又端坐了起来,抚了抚头上摇曳的步摇,含笑道,“我就知道三哥哥最好了。”又问这是往何处去。
宋衍只摇头,等到了一处极喧哗之处,外头还隐隐有腥臭腐败的气味儿传来,宋衍便命红袖滚进来点了香料,见这丫头点了香料,服侍翻了白眼儿的夷安捂住了口鼻,竟忙不迭地再次爬了出去,宁可忍受外头的味道也不敢与他呆在一个车里,只并不在意,给夷安脸上挂了面纱,这才挑着帘子叫她往外看。
夷安哪里知道这是哪里,往外一看,却见车停在了一处极脏乱的小巷子外头,里头喧哗吵闹,竟是一处民居。
这是瞧着这模样,该是穷苦人的居住之地。
“这是……”
“好好儿看着!”宋衍沉声道。
夷安目中一缩,继续等着,却在此时,听见那巷子里头,传来了大声的哭喊,不大一会儿,就有一个浑身脏得看不出衣裳颜色的女子,蓬头垢面,赤着一双流血的脚冲了出来,她在许多围观的人的看热闹的目光里一不小心跌到在泥水里,正要爬起来,后头就有一个嘴里骂骂咧咧的男人拿着好大的棍子凶神恶煞地出来,一棍子就抽在了她单薄的身上,打得她在地上翻滚。
夷安沉默地看着那女子求饶,给这男人磕头,哭得凄惨极了,那男人却不当一回事儿,劈头盖脸地往这女子的身上抽打不停,抓着她的头发往地上撞。
“可解气了?”宋衍摸了摸夷安的头,轻声问道。
外头那个被人骑在身上打骂的,正是往日里在府中如同仙女儿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贾玉。
夷安不知道宋衍究竟知道多少,此时只是沉默地看着贾玉哭得凄厉,却没有人救她,左眼之中,竟不由自主地流出了一滴泪水,仿佛是那个早就逝去的孩子,透过她的眼,看到害死了她的人受到报应后,终于释然后的流泪。
默默地擦去了这滴眼泪,夷安再次看着贾玉受苦,嘴角就勾起了一个狞恶的笑意,这笑意之中带着黑暗与狠毒,叫人心生恐惧,这少女的眼底,此时汹涌的暗潮。
宋衍侧头看着这样叫人心生恐惧的妹妹,不由自主地再次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样的日子,该叫,贾氏也过来瞧瞧,方不负咱们的心意。”许久之后,夷安瞧着贾玉被打得破烂的衣裳里头,都是一道道的血痕,此时被打完了,正在地上抽搐,叫那男人抓着头发往巷子里去,这才温声道,“贾氏在府里享福,也该叫她见见好闺女如今如何。好歹是咱们的姑母,只这样儿,才是咱们的心呢,对不对?”
她目光流光潋滟,声音中一派天真懵懂,然而那眼底的黑暗,却仿佛要挣脱囚笼一样。
“你说的对。”宋衍静静地看着妹妹,温声道。
夷安抓住了兄长的衣袖,觉得不知为何,竟有一个兄长,看到自己这样丑恶的一面都依旧爱惜自己,就说不出的安宁,这才转头微笑地看着那巷子。
之后,她的目光却停顿了一下,满脸的阴寒阴鹜,正撞进了一个纤弱妍丽的青年的眼底。
那青年沉默地看着她,眼中,竟然是叫她有些恼怒的怜惜与温柔。
第37章
“竟然是他!”
夷安向来记性极好,自然是记得这是那个当日在医馆之外一玉佩砸在自己头上的家伙,况这人容貌殊色妍丽,叫人过目不忘,此时见了这青年,她有些漠然地回望了一眼。
那青年默默地与她对视了片刻,动了动嘴角,仿佛要走过来,却见到夷安目中的防备,退后了半步,转身走了。
“那就是烈王第六子,辅国将军萧翎。”
不管如何,这一次不是萧翎,恐怕只凭夷安与后来才叫宋衍打探出来的冯氏,不会这样顺利,宋衍是领萧翎的情的,便在夷安的耳边说道,“他知道贾氏作恶,因此先来令人痛打了这男人一顿。”
他亲眼看着萧翎面不改色地在这男人的哀叫里一点一点地碾碎了这男人的小指,满眼的血光之中,这容貌美丽,月色下却如同恶鬼的青年,声音波澜不惊地说道,“嘴里生出宋家小姐一个字,我就送你去点天灯。”
他看着那男人一脸扭曲的恐惧,心中疑惑。
“点天灯是什么?”宋衍饱读诗书,哪里听过这个,便与夷安皱眉问道。
夷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脸看着这个兄长,一脸扭曲地问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当然知道,不过她三哥哥,不觉得拿这样可怕的话题来询问他无辜单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妹妹,是很可怕的事情么?
宋衍看着妹妹的模样,就知道了。
她知道什么叫点天灯,可是却特别吝啬,不肯告诉他。
他的妹妹,总是这样儿小心眼儿。
“这一次,你该谢他。”宋衍温声道。
“难道是为了还那银子?”夷安到底不识得萧翎,然而见他为了一次的善果就愿意与自己出手相助,脸色便温和了起来。
果然,与人为善,确实是会有好报的。
“看够了,咱们回去?”宋衍细细地看着妹妹,见她眼里的暗色慢慢地消散,知道她的心结稍结,便低声道,“此地不是干净的地方,呆久了与你不舒坦。”
说完,便命外头赶车走,这才淡淡地说道,“贾氏哄父亲的银子,都叫我从那男人的手里夺回来了,等以后,”见夷安皱眉,显然是不愿意要这被旁人摸过的银子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道,“可巧儿前门儿里有一家犯了事儿,抄出来两间地段儿很好的铺子,我买了来,日后给你做零花钱。”见夷安点头,他脸色微微扭曲,却还是不自在地从袖中取了一个青瓜大小的香炉来,方才夷安的面前道,“给你把玩吧。”
这香炉之上有青鸾飞舞栩栩如生,外一层的玉璧竟然是镂空,里头还有内胆,实在精致,夷安素喜这些,爱不释手地在手上翻看。
这是兄长给的,她自然用起来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这事儿,别与三姐姐说了。”夷安仿佛漫不经心,却带着些认真地说道,“三姐姐看着明朗厉害,心地却柔软,只怕又要做噩梦了。”
这两个妹妹都是不省心的人,宋衍真觉得上辈子恐欠了她们两个,闻言应了一声,却带着夷安不回府,只到了一处极奢华的酒楼,护着夷安出来到了雅间儿,坐下后方才见妹妹笑得眼睛眯起来,不由无奈地说道,“口腹之欲虽是人伦,然却不可沉溺其中。”见妹妹只当听不见,也想着叫妹妹转换心情,命外头的小二进来点了许多新鲜的菜式来,这才与夷安叮嘱道,“不许多吃,若积食,便不带你来了。”
“知道了。”夷安老实地应了,见宋衍垂着眼睛正襟危坐,便笑道,“前儿我与母亲书信往来,母亲还担心三哥哥得紧呢。”
“与其担心我,不如为你上心。”宋衍声音凉凉地说道,“有这样爱惹事儿的没有?”
夷安充耳不闻,只含笑道,“母亲想着三哥哥大了,该娶媳妇儿了。”
“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宋衍素来规矩,虽与夷安亲近,却抬起手要抽她,见她哀哀地叫,后头的红袖挺身而出,不由冷哼了一声,低声道,“总是叫大伯娘费心,不过先立业后成家,女子心性重要,且看吧。”他只想着娶一个温柔和善,善待母亲妹妹的女子,回头不要再闹得家中不宁。
“有母亲在,哪里会不给三哥哥拣好人儿呢?”夷安便笑眯眯地说道。
自她在这个身体中醒来,便试着往关外去书信,本以为从前的夷安从不给母亲写信,大太太总是要恼的,却不想回信是那样的快,那心中的担忧与慈爱,仿佛透过了薄薄的纸扑面而来。
这个世上,没有会对儿女生怨的父母。
看着大太太对她忐忑的回信,夷安的眼角就微微湿润。
此时抹了抹眼角,夷安便低声道,“母亲说了,三哥哥身边儿没人,这就是好事儿,日后议亲,这总是好处。”
“我并不是为了叫人看着好。”宋衍摇头道,“日后总有妻子,一个就够了。”顿了顿,他便淡淡地说道,“如今老太太既然病了,身边儿没人,我做孙子的自然担心,便将屋里的那些个丫头都送去给老太太使唤,也是我的孝心了。”
说罢,见夷安用一种被感动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叹道,“装模作样。”到底取了筷子给妹妹,见一盘子一盘子的菜上来,看着妹妹也叫身边的丫头一起用,只在一旁布菜。
他看着妹妹吃得欢喜,也觉得饿起来,想了想,命人往府中去了,自己也吃起来,只觉得果然味道极美,不负他半个月的月银。
夷安自然不知道自己吃掉了兄长半个月的银子,也不管兄长后半月是否要勒紧腰带过日子,此时还在笑嘻嘻地约定道,“待三姐姐好了,咱们再来,也叫三姐姐欢喜。”
“好。”宋衍也不去看身后小厮惊恐的眼神,温声应了。
败家的妹妹正辛苦地吃大户,宋府中,贾氏却看着面前的小厮,有些不安地问道,“三爷叫我出去?”
“三爷说了,虽太太刻薄,不叫大姨娘出去,只是到底母女情深,哪里能这样刻薄呢?”那小厮活灵活现,极殷勤地说道,“三爷心里不落忍,因此叫小的偷偷地进来,带您去母女团聚,只是却不好与太太说呢。”见贾氏果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为这其中宋衍对二太太的不认同而欢喜,这小厮一笑,只殷勤地服侍贾氏入了车中,一路往贾玉如今的夫家去了。
待贾氏到了那巷子里,脸色就是一变。
她变着法儿地从二老爷的手里挖钱,就是为了叫侄儿买一处好些的宅子,日后靠着宋府吃喝,也是不愁的,没想到银子送了出去,可是侄儿竟然还住在这里!
这些本是夷安该承受的,贾氏心中怨恨极了,只下了车,有些嫌弃地避开了各处的泥水与脏乱,走到了侄儿的家中,才推开门,就听到女儿凄厉的哭喊,就见这样的寒冬,自己的女儿竟然穿着单薄的里衣跪在外头的雪地里,痛哭流涕地洗着面前的一个大盆里结冰的衣裳,她的脸上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显然是被打得不轻,后头还有一个男人得意地在屋里喝酒,叫骂命她干活儿。
眼瞅着女儿一双手泡在那冰水里,全身冻得发紫,贾氏眼前就一黑,险些站不住。
此时,她竟不敢再看,只飞快地跑出了这院子,听着里头隐隐的男人的高声的叫骂,飞快地爬上了车,目光怨毒地看住了外头的雪景。
宋夷安害了贾玉,也害了她!
只是后头,她又觉得自己与女儿身世凄苦,忍不住呜呜地痛哭起来,哭到最后,竟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为什么而哭,连眼神都迷惘了起来。
这一路的惊怒痛苦寒冷,才叫贾氏爬下了车子,就倒在了宋家的园子里头,在丫头们惊呼中,这面容柔媚的女子挣扎了一会儿,伏在雪地上发出了痴痴的笑声,复又疯狂地抓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