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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臣采集的几车硝石正要全部献给陛下的。”苏游看见杨广有些热切的眼神,立马见风使舵地表示出了大公无私的决心。
“苏游,你很不错。对于这些硝石,你如今尚未完全掌握它的用途吧?你可以留下半车继续研究。对了,发现硝石的地方远吗?”杨广很满意苏游的态度,投桃报李地表示可以让苏游留下点私货,又理所当然地问起了发现硝石的地点。
“并不太远,出了城只要一个时辰足矣。启禀陛下,那处的硝石怕就有几千车之多,臣所料不差的话,或许这涿郡附近还能找出数处出产硝石的地方。”苏游点了点头,表示会做一次带路党,至于怎么处理这硝石,实在不是该他头痛的事。
“竟有这么多?你有什么办法让硝石制冰的秘密保留得更久一些吗?”杨广点了点头,如果他不北巡的话,硝石制冰什么的对他半点用处都没有,因为东都和长安都有专用的冰库,库里的冰有些都已经藏了数年之久。
宇文述父子看着苏游化石成冰,心中的震惊自是不用多说,不过宇文化及更多了些心思,如果“化石成冰”这个秘密能为我所用的话,或许能够从中获利也说不定呢?当然,他所要做的第一步还是要找到出产硝石的地方。
正说话间,却听鸿胪卿杨玄感在外求见,杨广料想大约是哪国的使者到了,便点头让宫人赶紧领他进来。
杨玄感进来后便奏道,“启奏陛下,新罗百济两国使者得知陛下北巡,特遣使者联袂来朝,求见陛下。”
“新罗、百济?没想到远隔大洋他们竟有此孝心。鸿胪卿,你先好好招待他们,晚上可带他们来参加晚宴。”杨广听说这两国的使者到来,一时大喜过望,竟然就此忘记了昨日被刺之事。
杨玄感点头称是,接下来杨广自是要召集众臣商量接待新罗百济各种事宜,但这显然与苏游无关了。
苏游现在的工作便是做一个带路党,以使得杨广派出的人采集更多的硝石,当然,在这之前他得交出昨日采回来的那几个矿……
145启民可汗
新罗百济使者联袂来至涿郡这天,长孙晟也正好到达突厥王庭的外围。
长孙晟看着西下的夕阳,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风轻轻地从侧面吹来,长孙晟忽然就想起了在这草原上驰骋的青葱岁月,可如今他却力不从心了,也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出使突厥,而当年的草原雄鹰,行将就木。
长孙晟凝视着远方,忽见数千骑士向这边飞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启民可汗染干。
长孙晟回想起与染干的初识,显然他也老了许多,他的胡子一半已经变白,花白的发丝随风飘起,也再无从前那种威猛。他与自己一样,都已有了苍老之态,看来这是一次难得的会面,他们或可同病相怜。
“染干叩见长孙公!”长孙晟胡思乱想时,染干已经奔至队伍前,随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可汗不必这般客气,我们都是圣上之臣,可行平辈之礼。”长孙晟亦是赶紧跳下马来,扶起他道。启民可汗能有今天,全仗长孙晟多年提携,他心中视长孙晟为父。
长孙晟利用铁勒部以围魏救赵之计大败过突厥,也是他向隋文帝献上了分裂突厥的计策才使得突厥有了目前的局面,但启民可汗显然是既得利益者,所以长孙晟每次出使突厥都能享受最高规格的接待,这一次也并不例外。
“在长孙公面前,染干永远是晚辈。”启民站起身来,固执地说道,随即又把身后一个少年拉了过来,沉声道,“这是染干长子咄吉。咄吉,来见过长孙公。”
“虎父无犬子啊,特勒的成就不在可汗之下。”长孙晟点了点头,眼前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衣着华丽,手执一把金背射雕弓,长得浓眉碧眼,相貌粗犷,身材魁梧,尤其双肩极为宽阔。
“特勒”与中原的“太子”同义,长孙晟听说他是长子,理所当然知道他的地位。
“多谢长孙公夸赞,咄吉当青出于蓝。”少年眼前一亮,随即给长孙晟行了一礼。
“草原粗人,不懂礼节,长孙公见谅!”启民可汗听到儿子口出狂言,歉然道。
“无碍的,年轻人就该有此凌云壮志。”
长孙晟上前扶起了咄吉,又对启民可汗的摆了摆手,不过他的心里并不如脸上一样平静。在长孙晟的眼里,启民可汗显然时日无多,眼前的咄吉继承汗位是毋庸置疑的,不管他将来对大隋的态度如何,终将是一大隐患啊,那自己这二十年来的努力岂非因他而付诸流水?
长孙晟与启民可汗等人重新上马,往染干的牙帐驰去。
“天子北巡已经开始了吧?眼看也是秋季将临了。”染干显然已经大略猜到了长孙晟此行的目的,随即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陛下上月已经从东都出发,如今已到了涿郡,到下月中估计就能出塞来此了。”长孙晟点了点头,随即说明了杨广的行程安排和大致路线。
“天子既是远道而来,奴当入塞奉迎御驾啊。”染干听说杨广早就出发,深感责任重大,又想到东都的各种繁华时,不免惴惴不安。
“外臣来此的原因,就是提前向可汗说明,陛下此次出行的规模空前,随行众多,可汗在此做好迎接准备就可以了。”长孙晟摇了摇头,突厥大军就像蝗虫,即使他们现在臣服了大隋,但他们入塞也会吓到大隋人民的。
“那我必定好好布置一番,并派我的特勒为天子引路。”启民可汗听说杨广早有安排,自是不干节外生枝,但他又想着为杨广做些什么才好。
“这种草很香?”长孙晟不置可否,却跳下马来指了指启民可汗牙帐边几近人高的杂草笑问道。
“没有啊。”启民可汗疑惑着也下了马,闻了闻后不解地回答道。
“天子巡幸所到之地,诸侯都要亲自洒扫休整御道以表对天子的至诚崇敬之心;如今牙帐周围杂草丛生,我还以为这是香草呢。”长孙晟笑了笑,云淡风轻,但随即又咳了起来。
“多谢长孙公指教,染干知道该怎么做了。”启民可汗认真地说完这话,随即拔出了所配金刀,先是斩除了一把草,随即举刀高呼道,“传我命令,在半月之内修一条由此通往榆林的直道,以迎圣驾!”
启民可汗周围将卒轰然应诺,长孙晟微笑着点了点头,咄吉却努力地摇了摇头,拼命地忍住了眼泪。
视线模糊了,眼前的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苏游此时刚进入杨广为迎接外宾摆下的筵席,他能够忝陪末座不是因为马球队长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内史舍人,而是莫名就得到了杨广的邀请,这当然也是他迟到的原因。
“启禀大隋的天子,我百济此番出使,尚有一事相求。”百济使者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
此时已是酒过三巡,苏游虽是错过了一些精彩的内容,却也能脑补出刚才的内容多半是寒暄和畅聊各地风物罢了,百济使者的迷糊,却意味着宴会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他们多半是应杨广之招而来,却也有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但讲无妨。”杨广风度翩翩,对外邦使者更是充满了宽容。
苏游看着杨广杨玄感柳謇之崔弘升这些人样子都难免生出自惭形秽之心,但新罗百济这些才刚进入青铜时代的外邦友人却对杨广等人的大肚能容感觉如沐春风。
“高丽不守旧约,侵犯小国,有不臣之心;我主恳请大隋天子声张正义,问罪高丽。”百济使者说完这话,已经隆重地拜了下来。
“大隋的天子,我新罗国也求陛下出兵讨伐高丽。”新罗使者抹去了嘴边的油水,也郑重其事地起身,下拜。
这是要闹哪样?他们不是猴子派来的吧?
苏游第一时间的便是昨日的《墨子剑法》以及种种指向高丽的证据,如今这新罗百济再一齐过来火上浇油;如果这一切都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那这个人的能量可就太大了。
惊讶于此的人不仅仅只有苏游,在座的大隋高官都对高丽丧心病狂的对外侵略表示出了愤慨与无法理解的心思,惟独杨广似乎全不在意。
“那看来朕的北巡计划需要做些调整了,众卿以为朕出涿郡,向东巡游白山黑水以震慑高丽,何如?”杨广带着几分自满狂笑了几声后,随即向苏威萧琮等老臣问道。
“这……”新罗百济使者互望了一眼,杨广这可不是三十六计里的围魏救赵啊。
“启禀大隋的天子,如今辽东大片土地已被高丽吞并,我辽东各部盟节节退让,已是忍无可忍了。”看这大隋的官员你看我我看你地大眼瞪小眼,室韦部酋长莫贺多随即站了起来。
“高丽不是在清川江以南吗?”杨广一惊,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安内这两年里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乱了。
“高丽早已不满足于当年的界限,如今连年开疆拓土;陛下千年借兵大败契丹以后,陛下因为仁慈而任他自生自灭,但高丽却因契丹势危而趁机跨过了鸭绿江,如今在辽河东岸设辽东郡。”莫贺多似乎也知道杨广的脾气,添油加醋地分析了高丽这两年侵吞邻国的现实。
莫贺多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但他的话却有些言过其实了。室韦的领土是高丽的三四倍,但人口却连高丽三分之一都不到,莫贺多目前并没有什么领土上的野心,所以最大的愿望是保存契丹这一片缓冲地带。
因为默认了“近交远攻”的国际外交策略,室韦与大隋交好,但他们却又暗中支持契丹;室韦的西面是突厥,莫贺多最担心的便是突厥与高丽的联盟,但室韦表面上是向突厥屈服的,他想要破坏这种联盟的最佳打算自然是把大隋牵扯进来,抑制高丽的扩张。
“混账!”杨广听了莫贺多的危言耸听,果然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案上,铜盏中的酒都溅了出来,他一时又想到了昨晚的刺客,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沉声道,“看来高丽真是忘了当日的盟约,重申盟约势在必行啊。诸位请勿担心,高丽之事包在朕的身上。”
“万岁万岁万万岁!”辽东各部首领或使者纷纷起身,山呼万岁而去,在座的隋朝重臣却自动留了下来,毕竟是主忧臣死辱,众人的心中也不太好受。
“把三省六部的主官都传来,商议一下征东之事。”杨广看着最后一个外邦人士都已经出去,随即吩咐传旨的宫人道。
“什么?征东?”听着杨广云淡风轻的说话,鸿胪寺的主要官员以及宇文述萧琮裴蕴苏游等人和他的小伙伴们当时就震惊了。
“横波,你怎么看。”杨广想不到众人的反应这么大,随即尴尬一笑,挑了个最职微言轻,也是最不可能反对他的苏游来作为缓冲。
我怎么看?我看你妹啊!
苏游听杨广询问,也能理解这做法的意思,但他还是免不了有些抵触的情绪,替罪羔羊什么的最讨厌啦。
“说说吧,言者无罪嘛。”杨广看着苏游发愣,又补充了一句。
苏游听到杨广说完“言者无罪”几个字,脸色微变,不过既然帝王表现了宽宏大量,他也不能表现出汗不敢出战战兢兢的孩童之态不是?
苏游看这杨广的循循善诱,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也是读书人的天真之处。
146黄雀在后
“陛下,微臣也以为征东是必须的,高丽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天理难容啊。”苏游先是肯定了杨广的想法,苏游早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愣头青了,混了那么多年的社会如果还不懂怎么跟领导说话那他岂非白混了?
回答领导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什么?
第一,领导永远是对的;第二,如果领导错了,请参照第一条。——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当然不可能永远做一匹顺毛的驴,但有自己看法的时候还是要选择苏格拉底那种谈话方式,哪怕因此而浪费更多的时间。
“哦。”杨广果然点了点头,对苏游表达的观点表示赞赏。
“无耻!”萧琮宇文述裴蕴等人却对苏游的说法不屑一顾。
萧琮是梁后主,他的大局观毋庸置疑,但现在大隋的形势显然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开辟新的战场;宇文述和裴蕴向来便是杨广贴心的小棉袄,但他们更多的时候会选择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表示自己的忠心,却不敢在国家的存亡之事上发表自己的看法,显然,谁也不想做民族罪人。
他们现在可以骂人吗?好像不行。
所以他们一听苏游竟然无脑般地赞同杨广的军事主张后,自是笑而不语,随即不约而同地面露鄙夷之色。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征东是迟早的事,但东都离辽东实在是太过遥远,想要征集征东的粮草并非易事,如果涿郡与东都之间有一条像通济渠一样的运河,那无论是东都对辽东的影响还是为征辽运兵运粮都会变得简单可行。”苏游随即说出了挖运河的计划,他相信杨广会有自己的判断,他甚至已在暗暗揣测,莫非杨广修这条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