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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寄风只好道:“那你们自己凡事小心。”
望着西海公主与拓跋雪两人被带走,陆寄风才被其它的内侍引至另一条通道,步往铺满了光滑青戴色石头的宫殿,在无数宫女的服侍下香汤沐浴。
只见宫女们无不大眼浓眉,深深的眼皮与高高的鼻子,颇为美艳,就连一个捧壶小婢,身上都穿戴着许多金银首饰,色彩艳丽,不可方物。而所经之处,处处都是绘着忍冬藤纹的圆柱,四面大开,几无室外与殿内之别,甚至有的室内在地面上直接开出园圃,植以藤曼花木,任其花叶飘落。这样的建筑风水,在中国是极为不祥之意,代表了田舍荒废、鼠雀穿屋,但是在鄯善却竟处处如此,也自有一番异国风情。
陆寄风总感到水道来历必不单纯,那九国的文字会有什么意义,恐怕也是值得深究的。
只不过会不会竟与舞玄姬有关,那就很难以断定了。
浴罢,陆寄风被宫女们引至一处更加华丽高伟的大殿,沐浴后的拓拔雪也已在此,一见倒陆寄风,便高兴地奔上来拉着他,笑道:“你瞧,这样穿好不好看?”
陆寄风见她身上已经换了鄯善国的服装,赤足披纱,纤腰半露,身上挂着串串繁丽的金铃与宝石,竟宛如小舞玄姬,心中一阵不安,但还是勉强对她一笑,道:“好看。”
拓跋雪笑着拉紧了他,陆寄风暗想道:“此地人人都是这样穿戴,民风如此,我不必太过敏感。”
鄯善王亲自前来服侍他们,亲自为他们除靴、倒酒。鄯善国的酒也与中原十分不同,色艳如血,乍看之下有点诡异。
陆寄风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为了能全神贯注,随时保护两位公主的安全,陆寄风遂置之不饮,只专心听西海公主与鄯善国的君臣说些什么。就算听不懂,看他们的神情气色,或许也能猜出几分安危。
拓拔雪倒是看起来十分安心,她靠在陆寄风身边,笑道:“古楼兰的葡萄酒,最负盛名,你不喝喝看?”
陆寄风问道:“什么葡萄酒?”
拓拔雪道:“此地盛产的葡萄与瓜果,只有极少数的客商带得进关,非常珍贵。我听说以葡萄所酿的酒是人间妙品,早就想尝尝了,你也喝喝看!”
拓拔雪捧着杯盏,红艳的酒倒入琉璃杯盏中,红艳酒色与她的小手互相辉映,晶莹剔透,美不胜收。陆寄风便接过了她手中的酒杯,饮了一口,入口极为舒适,一点也不似喝酒。
陆寄风微微一笑,道:“很好喝。”
西海公主与鄯善国的君臣说什么,陆寄风完全听不懂,只听西海公主一人与鄯善王交谈,所有的巨子们恭敬地或跪或立,或回答西海公主的话,看西海公主的气度威风,颇有专决之势。
直到夜色已深,鄯善王领着众臣趋步退出,拓跋雪也早已睡倒在陆寄风怀中,宫女宦官们本要引陆寄风到另一处歇息,西海公主却也摆手让他们全都退下。
陆寄风这才问道:“原来你这么精通他们的语言,水道上的文字写些什么,你却不识!”
西海公主笑道:“会说不一定会写呀!我真的不认得那些字。”
“你问出了他们为何在那儿祭拜吗?”
西海公主道:“当然问出来了,他们说前几代出过震动西域的大事,有位法力武功极为高强的佛座,学问广博,神通变化,信奉他的信众不计其数,可是他操纵各国王室,任意妄为,淫秽妃后,也早已令许多国王对他恨之入骨……”
陆寄风略为诧异,道:“你说的是不是狮子比丘?”
西海公主也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陆寄风道:“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他与水道有什么关系?”
西海公主道:“鄯善王说,当时西域各国拥护狮子比丘与反对狮子比丘者各占一半,便有龟兹、疏勒、乌孙、悦般、渴盘陀、鄯善、焉耆、车师、栗持九国联合起来,恳求一位也在神通上有极高造诣的儸宾高僧对付他……”
陆寄风道:“那位高僧法号吉迦夜。”
西海公主一愣,道:“你怎么会什么都知道了?干脆你来说好了!”
陆寄风道:“我只知道吉迦夜砍了狮子的首级,狮子的首级却没死,飞到中原,已经化身为北凉国师昙无忏。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西海公主道:“那你也等于都知道了!我们说的也不过就是这些。”
陆寄风道:“那与地下水道又有什么关系?”
西海公主道:“狮子比丘会被杀,是九国国王所共谋,可是当时吉迦夜与狮子之战,也十分惨烈,周围被杀的无辜军民、被毁的城市村落,不计其数。如今他们听说昙无忏在北凉重生,北凉又非常强大,若是北凉西侵,首当其冲的就是鄯善国。鄯善王记得祖先有训,说祭坛是强国之门。但是他的王位也是跟他堂兄争来的,知道秘密的都被他杀光了,没人知道为什么祭坛能救鄯善国。”
宫廷政争,不分夷夏。失败者不肯说出手中掌握的机密,好让胜利者也不能轻松如意地掌政,这是可以理解的。
西海公主续道:“起初鄯善王曾经派许多武士下去,却全都没有生还,他自己还差点被底下的怪物给吃了,不敢再下去,由最有智慧的臣子查遍了远古的典籍,才知道那怪物叫作鱼妇龙,可以无限地长大,恐怕是有水道以来就有它了,长到多大也没人知道,现在已经大到它在地下一动,地面上就会徽震。以后鄯善王就时时去那里祭拜,讨好那怪物。”
陆寄风道:“他们把怪物越养越大,不是更糟糕?”
西海公主笑道:“但是不养又怕它出来吃人,要不是被你所杀,鄯善国就这样养着那头会毁了他们的怪兽,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陆寄风听了,心头略宽,能够济人之危,免于这个国家的危机,总是快事一件。
不料西海公主接着又说道:“你杀了鱼妇龙,鄯善王认为你是天上降下来保佑他们的,要你留下来。你说呢?”
“不可能。”
西海公主笑道:“不可能,就请你杀出去。”
“什么?”陆寄风一怔。
西海公主道:“鄯善王不肯放你走啦,你好自为之吧!”
陆寄风道:“喂,你可别胡来,是不是你把我推给鄯善王的?”
西海公主道:“是又怎样?鱼妇龙本来就是你杀的,你就留在这里,跟小雪过日子,别再回魏国去。”
陆寄风道:“这……你不是要回去找萧冰吗?”
西海公主笑了笑,道:“这不必你费心了,带小雪入内休息吧!”西海公主接着脸色一变,正色道:“小雪为了你,可生可死,今后你再让她掉一滴眼泪,我要你的命!”
西海公主转身便走,陆寄风当然不会容她就这样离开,抱起拓跋雪,便追在她身后,道:
“喂!你给我说清楚!你倒底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西海公主头也不回,道:“你和小雪的房间在那边,要不要我叫人带你去?”
“不必!”陆寄风一跃上前,拦住她的前路,道:“我可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若是我执意回去……”
西海公主微笑道:“谅你不认识路。”
“我……”
“好狗不挡路。”西海公主推开他,笑着进人自己的睡房。
陆寄风越想越气,依旧追了进去,道:“你最好给我交待清楚!我不是上天赐他们的什么人……”
西海公主道:“有话明天再说!小雪是跟你睡还是跟我?”
陆寄风一怔,将怀中的拓跋雪递给西海公主,道:“当然跟你……”
“还是跟你吧,你出去吧:我要睡了。”西海公主笑嘻嘻地把陆寄风往外推。
陆寄风怒道:“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走!”
西海公主道:“真的不走?”
陆寄风道:“说不走,就不走!”
西海公主道:“好,有种!”
陆寄风突然眼前一花,红着脸便往外退。原来西海公主竟旁若无人地解下衣服,往陆寄风脸上甩过去,她身上衣服本来就不多,一脱便已几近全裸,衣上还带着她的体香,吓得陆寄风连退数步。
“你……你使这种卑鄙手段……”
西海公主道:“本王妃习惯裸睡,你不走,我照样脱!”
陆寄风一个失神,已被西海公主一掌给推了出去,两扇香木门碰然闭上,西海公主在房内呵呵笑道:“你就这样抱着小雪一夜?回房去吧!孩子。”
陆寄风虽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只好先将拓跋雪抱到另一间房中安置,想道:“西海公主果然跟萧冰一样卑鄙!她自己八成还是会回中原,难道我就不能跟着回去吗?哼!”
拓跋雪发出一声梦呓,翻了个身,紧紧拉着陆寄风的手。陆寄风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庞,百感交集。自己和拓跋雪终生居住在此,免于再回魏国,也许是对拓跋雪最好的安排。但是,自己怎么能在此终老呢……?
这几日以来,鄯善王天天亲自前来服侍,态度谦卑恭敬,陆寄风多次想向他表明要回中原之意,却无法沟通,只能白白心急。
不料只过了两、三天,鄯善王竟多带了一名汉人前来,有了翻译,陆寄风总算可以与鄯善王交谈,原来他是希望陆寄风能告诉他祭坛下的情况。
鄯善王道:“鱼妇龙潜藏地下水道内,一翻身就引起地动不安,壮士将它给杀了,造福百姓苍生:但是为了让民心安定,孤王还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陆壮士带几百名兵勇下去,打捞鱼妇龙的尸体。”
陆寄风道:“这并非难事,不过水路深远,这几天也不知将鱼妇龙的尸体冲到何处了,恐怕打捞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翻译将陆寄风的话转告鄯善王,鄯善王像是有点儿心不在焉,道:“是吗?”
陆寄风想起前几天西海公主要众人下去看个究竟时,没有人敢下去,都已经隔了几天,鱼妇龙的尸体也应该随着水流被冲得极远,现在才想下去看看,未免奇怪了些。而看着沉吟不语的鄯善王,陆寄风就越感到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西海公主怒道:“怎么?你怀疑我说的话?”
都善王连忙道:“不,绝对不是,陆壮士的神威,本王亲眼所见,怎能疑心。但是鱼妇龙的尸体总该现世,以安百姓之心。”
陆寄风道:“要我下去寻找也无妨。只要大王答应我一件事,要我再重探水道,甚至开路杀怪,都不为难事。”
都善王连忙问道:“你要我答应何事?”
陆寄风道:“我希望能回魏国,求大王赐我足以渡越沙漠的向导及车队。”
鄯善王为难地说道:“陆壮士不肯留在鄯善吗?”
陆寄风笑道:“我留在此地,对大王并无助益。”
鄯善王只略作考虑,便说道:“好,我答应你的请求,您何时可以带人下去打捞?”
陆寄风喜出望外,道:“随时都听凭吩咐。”
西海公主十分火大地说道:“经过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打捞得到?鄯善王!你别忘了:
万一昙无忏真是狮子的重生之体,他前来报九国之仇,没有陆寄风的保护,你可就没命了!”
鄯善三苦笑了一下,望着西海公主,道:“本王以前……可能多虑了……”
“什么?”
“总之昙无忏是绝不会来的!请陆壮士准备再下祭坛,本王会立刻傅唤武士与您一同下去,也会好好照顾两位公主。”
都善王交代了这些话,便匆匆忙忙与随从离开了。
陆寄风更加感到怪异,鄯善王的态度在急迫之中,似乎还有几分惊慌,打捞怪物尸体并不是急事,虽说有可能被水冲走,不过如果怪物体型大到一翻身地面就会震动,恐怕现在还卡在水道中,还可以找得到,打捞尸体,绝不是必要之事。会让鄯善王这么着急,不知是何原因?
西海公主道:“我劝你还是别下去,我看鄯善王心里有鬼!”
陆寄风道:“你就是怕我回魏国?”
西海公主道:“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你忍心把小雪送回去,将来跟我一样,嫁到毡衣血食之国?”
陆寄风心底一痛,冷然不语。西海公主见了他的神色,心也冷了,道:“小雪这阵子跟你出生入死,你不动感情,至少也该对她存着几分怜惜,你却只想到自己的功名,执意回魏国!我总算看清了你!”
西海公主跺着脚走了,陆寄风也没有反驳她。这一阵子,陆寄风自己想了很多。他的生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就算拓跋雪与自己相守,她所要受的危难,一定比嫁给异国王子更多更险。因此,陆寄风也只能袖手旁观,试着让自己将来不要与拓跋雪有任何关连。
过了两天,陆寄风带着上百名兵士再度潜下祭坛,又望见那些壁上的字,陆寄风本想问那些士兵这些字的意思,可是并无一人通汉语,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