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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就一直很想问,”加贺开始发问。“你们除了芭蕾舞对其他没有任何兴趣吗?”
不是,未绪回答。
“我们只是没有闲工夫拥有自己的兴趣,正事儿都忙不过来了……,所以被硬拖过来看棒球我觉得其实很好,因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机会。”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加贺露出洁白的牙齿,把纸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杯子拿开时嘴上还沾着些许白色泡沫。
最终比赛以西武雄狮的胜利而告终,中途虽然双方都有很多机会,也根据这些机会采取了相应的作战策略,最后还是失误较少的西武队赢得了胜利。未绪对棒球尽管一无所知,不过她边听着孝志和加贺的解说边观战,所以连那些原本不可理解的选手跑位最终都弄明白了。不过她还是无法区别当球出界的时候选手是不是需要触碰对手。
虽然现在为止她还没有自己喜欢的队伍,但到了比赛的尾声不知不觉地变得开始支持西武雄狮起来。因为周围的人也一直在为西武喝彩,边上的孝志也在一直详细介绍着各位选手的特征、近况以及和对手投手的相性。孝志特别喜欢的几个队员连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西武的投手在日本超联——未绪其实连这个名称都不知道——的赢得对方的击球员最后一次出界的时候,未绪不由得鼓起掌来。
球场上开始对明星球员采访起来,观众席上粉丝团的歌声仍在持续着,听到之后未绪几个人也站了起来。
“啊,太有意思了,秋山的本垒打,真棒啊。”
孝志对加贺说。
“那个是快要结束的时候了,之前的几个回合才更厉害呢,左翼的跑垒员就这么单刀直入,游击手要逮他都快要跳起来了。”
“没这么夸张吧?”
“是真的哦,就是因为这次才完成了大逆转啊。”
诶?孝志还是偏着头,看到加贺得意洋洋的笑,貌似这话还是编的。不过这话到底有什么精彩未绪完全不知道。
在西武球场前乘坐了开往池袋的快车,因为叶琉子的父母住的宾馆在池袋,所以比赛结束之后就要把孝志送到那里去。
电车里异常拥挤,甚至连转个身都很辛苦。未绪说,上下班的人每天都要遭到这般待遇吧。加贺瞪起了眼睛。
“高峰时候的电车可不是这样噢,”他说,“比这更过分呢。”
“比这还要挤吗?”
“比这挤上几倍呢,基本上就是非人待遇。被周围人压得脸变形的都有,拿着的包下车的时候还有可能会被挤扁噢。”
“这么过分啊?”
“我之前因为工作偶尔乘了一趟小田快线,从町田到新宿脚一直悬在半空放不下来呢。”
“啊?”
未绪吃惊地张大了嘴,但加贺一直一本正经的面孔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对他怒目而视,“又是胡说的吧?还装得严肃的样子。”
“我是想打个比方说明挤到这种程度,这也是不为你所知的现实之一啊。”
这时突然车厢摇晃了一下,眼瞅着未绪要摔倒,加贺赶紧伸出手来,未绪毫不迟疑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到了旅馆后,未绪在门厅里联系了叶琉子的父母。电话里广江说马上就下来。
“以后我们再一块儿去看棒球吧。”
等广江这段期间,孝志说,“下次我想看看清原的本垒打。”
“下次叶琉子姐姐也可以跟我们一起了。”
未绪说,“不过,”孝志仰视着二人,“叶琉子姐姐不会回来了吧?”
对于少年的话未绪似乎一下子无法回答,她看了看加贺。加贺闪过一丝皱眉的表情,不过马上恢复了温和的笑容说,“没关系哦,她一定会回来的,绝对没错。”
“是啊。”未绪弯下腰,把手放在孝志的肩上,“一定没问题的,姐姐保证。”
“当真?”
“当真噢。”未绪振奋地说。
不久广江下了楼,她对未绪和加贺深深鞠了个躬道谢。
走出旅馆后,未绪同加贺二人在深夜的街道上往车站走着,可能是受了孝志说的最后那句话的影响,两人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虽然心中有着千言万语要说,但对于叶琉子这件事情未绪和加贺立场完全相反。
到车站后,加贺立刻在售票机上买了两张票,一张交给未绪,说道,“我送你一程吧。”未绪默默点点头。
“不过之前,我们去喝杯茶怎么样,应该有点累吧?”
“好的。”未绪这次出声了。
两人走进车站附近一家咖啡吧,里面只有几个桌子以及一个小吧台,有一些油灯点缀着。他们走到最靠里的一个桌子面对面坐下,加贺点了杯先磨咖啡,而未绪要了桂香茶。
“你不加糖是不是因为要减肥?”
看到她红茶就这么喝,加贺问。
“不,其实并不是这样……我从前就不放糖。”
“是吗?”
加贺把咖啡杯拿到了嘴边,没有加糖奶。
“我以前以为跳芭蕾的人都在节食,因为大家看上去都特别苗条,后来我听说你们是受了尾田的影响。”
“有几个人的确是这样。”未绪回答。
“据说过度节食坏影响不少啊,不知道他们本人是如何看待这点的呢?”
“不知道。”未绪歪着脖子说,“反正只要能在台上舞蹈,大家都多多少少忍受了很多啊。”
加贺点了几下头,忽然像冒出什么想法一样盯着未绪的眼睛看。
“你应该也忍受了不少吧?”
“只是一点点……”
未绪转过头去,马上又回了过来接着说。“我觉得必须得要忍一点,要是不忍的话,就没法好好跳舞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无法继续站在舞台上了。”
“原来如此。”
加贺抿了口咖啡,暗暗叹气。
“那个,”未绪说,“今天我很开心,多谢你了。”
“不,你不用谢我,说实话今天我倒是好好喘了口气。”
他又拿起了咖啡杯,看到已经空了,又喝了半杯水。
“您说过你喜欢决胜负的事情,那您自己有没有搞什么运动呢?”
未绪想起了球场上的对话,问道。
“我吗?”
他略微眼珠转动了一下,好像有点犹豫,回答:“我会些剑道。”
“啊……说起来,我曾听说警察都会学一些剑道。”
“不,我是从小学就开始学了。”
“直到现在?”
“嗯,算是吧。”
“啊,那肯定打得很好了,肯定有段位了吧?”
“嗯,是啊。”
加贺舔舔嘴唇,又拿起杯子,这个刑警会像这样露出羞怯之情十分少见。
“那您是几段呢……啊,不知道我这样问是不是很失礼?”
“不,没关系的,我六段。”
“六段?”
未绪有点哑口无言,她感觉上二段三段就应该是高手了,到六段这种程度她就想象不到了。
“其实没什么稀罕的。”
可能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加贺说道,“我只是练的时间比较长而已,完全不值一提。我说真的,谁练二十年都能达到六段的水平。有的腿脚不灵便的老爷爷还可以考到九段十段——有什么不对劲吗?”
因为未绪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笑了出来,所以加贺这样问。
“加贺先生您好像在辩解什么一样,我并没说有什么不好啊。”
然后加贺摸着人中的位置说,“我怕你对我评价过高了。”
“但你真得很厉害,加贺先生您先前几次说我很热衷某事务所以很羡慕我什么的,您自己不是也有这么出色的一面吗?”
不料加贺露出一丝苦笑,“我可不像你这样,我一直很懒的,只是当上警察后也不太好辞职。”
“反正就是很厉害呢。”
未绪重复说着同样的话,他闭上眼睛,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随即微笑地说了声“谢谢”,又续了杯咖啡。
“加贺先生您从之前就立志要当一名警官的吗?”
他正等着咖啡送到他跟前,听未绪这么一问,表情略显意外,“怎么了?”
“没怎么,我想到就问了啊,不过要是有所失礼的话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未绪把手搁在膝盖上,“不,你没必要道歉。”他苦笑着说。“确实在儿时我就立志当一名警察。”
“果然啊。”
“但我之前想法稍许有些改变,跟你说说我做警察之前的职业好了。”
“你不是一毕业就当警察的吗?”
未绪吃惊地问,略微有些意外。
“我大学毕业后第一份职业是中学教师。”
“教师?”
未绪的声音大了一点以至于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俩,她耸耸肩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但你看上去会成为一个很伟大的老师啊。”
“我同学时代的女朋友也这么说,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我作为一名教师是不够格的。我一直深信是为学生们做的事情其实一点儿也没对他们有利。”
“您做了什么呢?”
“就是……深信是为了学生而作的一切。”
加贺紧紧攥着空杯子,可能他的思绪一直延伸到了手掌,玻璃杯呼呼的冒着白气。
回去的时候西武线还是很拥挤,在池袋等过一辆电车开过之后,两人跳上一辆普通电车坐在了一块儿。
“尾田老师的案件怎么样了?”
未绪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们会全力以赴,因为搜查的原因,已经开始频繁进出芭蕾舞团了。”
“听说老师是被注射了毒物,是真的吗?”
加贺稍稍犹豫了一下,回答:“是真的。”
“在上衣上动了手脚之类的……”
他微微颔首,猛然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乘客,把脸凑近了未绪。他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在你们周围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拿到注射用针的?”
问这话的时候,他表情有点严肃,和之前完全不同。
“注射用针?”
“是的,有没有谁有这种东西?”
未绪的脑子里开始浮现芭蕾舞团大楼内部,接下来是走进各个伙伴们房间时候的情景,但完全不记得看到过注射器一类的东西。她告诉了加贺,他回答:“想不起来就算了。”
加贺最后送到了她的公寓附近,此时时间已晚,对于这点加贺深表歉意。未绪回答,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反正回去了也是一个人,今天晚上我非常开心。”
“我也是。”
“下次可以拜见一下您的剑道技术吗?”
听到未绪的这句话,加贺一瞬间垂下了双眼,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动作,但未绪发现了,这反应就好比被触碰到了最敏感的地方一样。
“下次,”他说,“一定。”
未绪点点头,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6
把未绪送到位于富士见台的公寓后,加贺搭上出租车回自己的公寓。虽然身体非常劳累,但少了平时上楼梯时的那种沉重感。他自己分析是因为心情过度兴奋,而且其原因自己也知道。
取出晚报走进房间后,首先检查了一下电话录音,发现里面只有一通留言。和未绪在一起的时候曾经也接到了几次,无线电接收器也没响,应该不可能是搜查总部打来的。
按下开关,先是听到一声干咳,不过加贺光凭这点立刻就意识到是谁打来的。
“是我,”父亲那嘶哑的声音从喇叭中传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然后是一阵沉默,一向如此。
“小田原的婶婶拿着照片来问你感想,照片已经送到你那里去了,你先给个回复,那个人好像是个保育员。”
加贺看着电话叹了声气,又是相亲的事儿。
“之前就想跟你说的,因为朋友的儿子发生了交通事故,所以准备跟他商量点事,今天晚上我为了这件事要外出,要是有急事就拨打123…4567。再见。”
加贺咋着舌头,“会有什么急事?”嘴里抱怨着。他不可能会有什么急事找父亲。
他拿起话筒拨通了父亲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三下后,“我是加贺,现在不在家,要是有什么急事的话请留言”,用非常生硬的口气说着。
“我是恭一郎。”加贺对着话筒说,“虽说你以前是警察,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妙。还有,相亲的事情你帮我回绝掉吧,我的爱人我自己来选。”
再见,说着加贺挂上了电话,随即对于自己刚说的最后一声“再见”后悔起来,这是父亲的习惯。
第二天,在涉谷警署会议室里进行了搜查会议,由搜查员们依次发表自己的搜查结果,然而几乎没有能够称得上进展的内容。依旧无法推断出动机,也无法获得具有说服力的证词。把尾田上衣弄湿的那个人至今也没有查明。
“那些人的不在场证明查得如何?”
富井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