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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点头,哽咽道:“这件事,本来是可以就此拖延一阵,等有了军师下落再作商议,可是郡主却不依,说假冒她的人,并非他人,而是被王爷和王妃私藏在外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妹妹。乘着她在山中养病之际勾引军师……王爷怒极之下,当众打了郡主。郡主越加不肯罢休,说:如果真没有这回事,便寻了……”杨凌看了无忧一眼,“寻了小郡主出来对质,如果她的夫君真与他人有染,她自是无颜面对天下,只求一死。王爷……王爷……”
他说到后来,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
无忧咬紧牙关,当然知道兴宁口中可不会称她作什么小郡主,小郡主一称不过是杨凌看在王爷和王妃的份上,对她的敬称。
心中恼怒,兴宁好狠毒的心肠,就算不念与自己的手足之情,也该念爹娘的养育之恩,如何能这般逼迫养育她的父亲。
“畜牲,当年就不该生下这畜牲。”王妃握着茶盅的手紧得发白,咬牙切齿,“后来呢?”
“王爷召示百姓,说:小郡主确实是他违逆皇规,养在外面的女儿,但小郡主心地善良,决不会做出这等不顾天下百姓,不顾道德的不沦之事。众人不肯相信,说父母哪有不包庇自家儿子的事,又说王爷既然违逆皇规,将小郡主私藏在外,自是极为喜爱,又怎么可能不包庇。逼问王爷以什么来保证。王爷说……”
无忧心底凭空升起一股寒意,果然听杨凌道:“王爷说,以性命担保,说完就……就拨剑自刎了……”话落一声惊呼,“王妃……”
王妃身子一歪昏迷过去。
“娘。”无忧扑上前,一把将母亲抱住。
宁墨腕间金丝飞来,探向王妃颈边脉搏,手一抖,收回金丝,“只是一时伤心过度引起昏厥,不必担心。”手掌轻扬,几支金针刺入王妃几处穴道。
王妃‘嗯’地一声,转醒过来,宁墨收回金针,淡道:“这么说,王爷是死了?”
无忧心中一阵绞痛,怎么也没想到,此次回来,为着自己的那分执着,竟会害死父亲。
王妃刚刚醒来,听宁墨一问,悲痛难忍,哭出了声。
“不曾死……但也……”
王妃顿时止住哭,无忧急问,“你说什么?”
“好在神医及时赶到加以阻止,王爷剑刃偏移,未割断气管,却伤了动脉,神医及时施救,才保住性命。但王爷伤势过重,只来得及吩咐小的,告诉王妃,无谓如何不能再对不住小郡主,便人事不知,再不得醒……”
杨凌说到后面已经是泣不成声,“神医请王妃回去主持大局。”
王妃虽然悲痛,但听说王爷留得命在,算是缓过气,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回头望向无忧。
无忧嘴角微动,想笑一笑,那笑还没形成,已经消失,很想去看看父亲,但她不能出现在兴宁眼皮下,否则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娘,尽管放心回去,我和不凡再不会有任何联系。”
王妃见她这时候,反而认了自己,拉了她的手,默然无言。
在她两岁时,不凡就是她的驸马,她们相依为命。
她为不凡,宁肯喝下毒酒,而不凡为了救她能葬身火海。
如果不是自己的私心,将不凡带到‘常乐府’,让他照顾兴宁,如何能有这些事,对着她,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如何能说得出请她原谅的话。
半晌才点了点头,问宁墨道:“你真不知不凡的下落?”
“我与不凡最后一次见面,是同他一起去清除毒阵,军中有事,他先行离开,再之后,我遇见了无忧,还哪里去见不凡?”宁墨睨了无忧一眼,眸子仍是冷如寒潭。
这话算不上说谎,在那以后,见到的是鬼面,而不是不凡……
“既然王爷伤重,王妃何不借此隐退。”他说完,吹开茶叶,自顾饮茶,再不多言,让人完全看不透心思。
王妃眼中露出惊讶,这少年性子冷漠,不爱见人,却没想到他竟能有这样深远的心思,慢慢起身,“忧儿就拜托给公子了。”
宁墨垂眼不言。
无忧接过话,“娘,不必担心我。”
王妃叹了口气,想着宁墨因她的亲姐姐和女儿,所受的那些罪,她还有什么资格请求于他。
理了理无忧耳边发束,领着杨凌而去。
等房门再次关拢,无忧再支撑不住,软坐下来,闭上眼,打消再见不凡的任何心思。
宁墨将茶盅搁下,“记好,我们的约定。”说完也出屋而去。
无忧呆呆地看着桌上青瓷茶盅,过了许久,一吸鼻子,强打精神。
是啊,想要宁墨安心给子言治伤,就得好好活着,起码表面上,得好好的。
第373 不好相处的宁墨
平儿去而复返,说绿鄂前往南朝的车马已经安排好,母亲叫他回来服侍公子。
虽然他们擅作主张,但人既然已经回来,宁墨也不追究什么,只是将要采办的单子递了给他,“叫掌柜的在隔壁再开多间房,我们还得再住上几日。”
平儿见主人不赶他走,满心欢喜,扫了眼绿鄂睡过的床,张了张嘴,但见宁墨已经开始调配药物,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身离开。
无忧这才知道他们是前往南朝,越加安心。
长宁就是当年的峻宣,是子言的亲姐姐,她带他回南朝,才是最正常不过。
然宁墨是前往南朝,自然是为了给子言治伤,这么说来,子言真的有救。
偷偷看了看宁墨,见他专心配制药物,无意理会自己,跟在平儿身后,溜出房门。
平儿自从知道无忧并非常乐府里的恶魔兴宁,再想之前她对宁墨所做的一切,以及那些在以前看来怪异的事,也就很好解释,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再没有以前的警戒敌视。
见她轻手轻脚的跟出来,在台阶下站定,“姑娘是有什么事要办吗?我代你去。”
无忧竖着手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再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去前面假山。
平儿一肚子疑惑,但为人乖巧,忙闭了嘴,也放轻脚步紧跟在她身后。
宁墨侧过脸,从窗格中看着蹑手蹑脚,一前一后躲入假山后的二人,一丝浅笑自眼角化开,又埋头分配药沫。
无论无忧这时是真放得下,还是假放得下,只要她去了死念,随着时间流逝,所有伤痛也会渐渐淡去。
平儿到了假山后,观望左右无人,小声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无忧从假山后探头出来,见宁墨没有察觉他们的异样,才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家公子以前都是坐着睡觉?”
“自然不是。”平儿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的伤晚上已经不需要人看护,而那房里明明有两张床,他为什么不肯上床,而是一直坐在轮椅上?”长时间的坐着,对脚伤正在恢复的他,十分不利。
平儿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另一张床绿鄂睡过。”
无忧微微一怔,“你是说别人睡过的被褥,他就不会再睡?”
“确实如此,公子有些洁癖。”平儿向无忧行了个礼,“我这就去寻掌柜的另换上干净的被褥。”
无忧回到客房,坐到宁墨身边,趴在桌上,撑额看着宁墨俊美的侧脸,又扫了眼绿鄂睡过的床榻,眉头微微蹙紧,绿鄂睡过的被褥,他就不肯再睡,他们确实是做不了夫妻。
可是梦中他与自己亲密无间,并不见他有嫌弃的神态,想得出神,宁墨侧目看来,也没发觉,犹自望着他发呆。
宁墨轻咳了一声,“换药。”
无忧这才猛然回神,脑子里那里与他缠绵不休的画面瞬间消散,涨得满面通红,不敢再胡思乱想。
磨磨蹭蹭地脱下衣裳,清凉的草药敷上肩头,感觉到丝丝的青竹香幽幽传来,无一不再勾起她梦境中所见的场景,忙眼观鼻,鼻观心,暗骂自己不是东西,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着宁墨在梦中指点她学医的情景,忍不住微微回头,问道:“宁墨,你有没有教过人学医?”
宁墨为她敷着药膏的手停下,抬起眼,视线落在她红得象是透明的腮帮上,上面卷着一层细细的透明绒毛,稚嫩的模样如同他与她的第一夜。
无忧等了一会,听不见回答,而伤口处也不再见动静,转身过来,“你怎么了?”
宁墨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一怔之下,忙垂下眼避开,视线却落在她的胸前,她身上只得一件雪白的窄小胸衣,胸衣下的胸脯浑圆立挺,尖端两点微微突出,极是诱人。
他与她虽然已有过肌肤之亲,但那时并无顾忌,与此时情景完全不同,忙乱之下忙将脸别开。
无忧这才察觉不妥,低头一看,一张脸更是如起火一般,急忙转回身,故作轻松地道:“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女人们只需挂很小的三片布片就可以在海边到处走动,甚至可以脱光了趴在海边晒太阳……所以啊,你不用在意,不用担心……担心我会因为这个强迫你娶我……啊,你可别误会,那里的女人那样并不是坏女人,只是……只是节约布料……对节约布料……大自然的资源紧张嘛……”她越解释,越觉得自己很囧,到了后来,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宁墨拿起绷带裹上她的肩膀,“我娶你,你肯嫁吗?”他过去虽然不堪,但她留在他身边,却是最安全的,起码现在是。
无忧怔了一下,双手乱摇,“都说了你不用在意的,我……我说这些,真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想让你娶我。”她的身份是这世上不能存在的,等她的事传到西越,皇姨一声令下,没准哪天,她就得脑袋搬家。
谁娶她,谁会跟着倒霉,再说虽然与子言再不能有以后,但在她心中,他一辈子都是她的驸马,任何人无法代替。
“只想嫁那个人?”他麻利地将绷带绳索打好结,拉过她的衣裳,披在她肩膀上。
无忧拉拢衣裳,“我和他再不会见面,以后不提了罢。”
“如果当真心静,何需怕人提起?”宁墨声音冷萧,转身出去,暗叹了口气,她心目中仍只有不凡。
无忧怔坐了半天,直到平儿领了人进来更新被褥,才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这一天,宁墨直到晚膳时间才再出现,不知是不是无忧的心理作用,觉得他比以前更静,静得连说一个字,都难得。
换过被褥,到了夜间熄了灯,果然听见宁墨上了对面床榻。
无忧很想问他,明明可以自己叫掌柜换过被褥,为什么却不开口,整夜整夜地硬撑着坐在轮椅上,但对方显然没有愿意跟她交谈的意思,只得熬到第二天,抓了平儿来问。
平儿想了想,“我想公子是不愿姑娘认为他娇执。”
无忧小嘴一扁,“死要面子,活受罪。”
平儿‘噗’地一声笑,“我反倒觉得这几天公子比以前温和了许多。”
无忧翻了个白眼,这叫温和?只差点没把人冻成冰块,不以为然道:“恐怕只有你才会觉得他温和。”
平儿护短,听不得人家批评他家公子,急道:“你不能这么说公子,其实他是很好人的。”
“我又没说他人不好,只不过说他不近人情罢了,难以相处,我看啊,他以后得娶个木头妻子,只有那样的女人才受得了他……”无忧话还没说完,平儿突然神色一变,截了她的话头道:“我忘了,还有事没做,我先去做事了。”
“我的话还没问完了。”无忧想从平儿这儿打听宁墨更多的事。
平儿打她身边走过,嘴皮不动,小声道:“公子就在你后面,你有话问公子吧。”
无忧一怔,果然闻到淡淡的青竹香,神色一僵,抬手扇了扇风,“这天气怎么就这么热呢,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消署降火的东西。”不敢回头,如兔子般跳窜跑了,直到转过弯,才停下来,探头看去,却与宁墨向这边望来的目光一对,吓得又忙缩了回来,心脏砰砰乱跳。
郁闷得想一头碰死,真是日不能说人,夜不能说鬼。
夸他时,不见他听见,说他坏话,他马上出现,真是要命。
这份尴尬,直到半夜,无忧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