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① Φ:希腊第21个字母。】
“很好,我同意。”
一条竖直亮线把可视电话的屏幕一分为二,这表明我的电话同时连着两个通话者:我本可以同时看到斯诺和萨托雷斯两人的图像的,可屏幕上除两个亮边方框外,一片黑,什么也没有——对方都把各自电活的摄像镜头给罩住了。
“我们各自都做了各种试验。”萨托雷斯话里带有浓重的鼻音,依然充满警觉,而且老停顿。
“我提议,先把目前大家掌握的信息集中起来,”他继续说,“然后,再由我斗胆把自己的的结论向你们公开。你们谁愿意先开始,凯文博士——”
“我?”
突然,我感到瑞亚下意识地看着我,于是迟疑起来。我把手放在桌上,转着仪器架上的一支试管。然后用脚钩过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下。
我本想告诉他们,我不愿发表意见,可我还是言不由衷地说话了:“好的,简单说几点吧。我没有做太多的研究,不过有一点是值得谈一谈的。一个重要的例子是……某些反应,我指的是微反应。我有一种印象……”我突然语塞,不知怎么表述才好,于是改口说,“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但那是表面现象,是一种障眼法。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是一种超级复制,一种高于原作的复制。我的意思是说,在构成人类组织的基本单位中,存在一种绝对限制,即结构的可分性限制。而Φ型人对人体的超级复制意味着,这种限制被打破了。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种陌生的、比原子更小的粒子结构。”
“等等,等等!说准确一点好吗!”萨托雷斯插话说。
斯诺没吭声。他对我的话无动于衷么?
这时,瑞亚再次抬头看着我,这让我意识到,刚才我太激动了,见其是后面那几句话,我已近乎吼叫了。于是,我强迫自己安静地坐在凳子上,闭上眼.心平气和了许多。可我要怎么说,才能表述得更清楚呢?
“构成我们肌体组织的最小单位是原子。我猜测,Φ型人是由一种比普通原子更小——小很多很多——的基本单位构成。”
“介子。”萨托雷斯插了一句,一点不感到惊讶。
“不,不是介子——若是介子,一定让我发现了。我们的显微镜的放大倍数在十分之一埃到二十分之一埃之间,是吧?可我什么也没有发现,因此,不可能是介子,倒很像是中微子。”
“可你这在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中微子聚合物是不稳定的——”
“这我不知道,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我不是物理学家。不过我想,可以利用磁场促其稳定。无论如何,如果我的观察没错,那么。构成Φ型人组织基本单位的粒子,至多只及原子的万分之一。等一等,我还没说完。如果蛋白分子和细胞由此种微粒直接构成,那么其体积也该相应缩小。这一点同样适用于活细胞(比如血球)、微生物等一切生命组织。而我们目前观察对象时仍停留在原子结构这一较大尺度上。因此,目前暴露在我们面前的蛋白质呀、细胞及细胞核呀一类的东西,不过是一套伪装而已。真正本质的结构,决定访客官能活动的结构,仍隐藏着,不为我们所知。”
“凯文!”
斯诺惊叫了一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提到了“访客”,赶紧诚惶诚恐地打住,不敢再说下去。
好在瑞亚并未偷听,她并不知道我们在淡些什么。只见她两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黎明晨光勾勒出她优美的身躯。
电话那头的人不说话,只紧张地喘息着。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斯诺打破沉默,小声说。
“是的。”萨托雷斯附和说,“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凯文假设的微粒与海洋生命体无关,海洋是由原子组成的。”
“也许,它能够产生出中微子来——谁知道呢。”我辩解说。
突然,我觉得这样的交谈实在乏味,既漫无目的,又毫无趣味可言。
“凯文的假说,很好地解释了对手异乎寻常的对抗能力与非凡的快速再生能力。”斯诺瓮声瓮气地说,“而且,它们还可能自带能量,无需进食——”
“我想,我是会议的主席,”萨托雷斯打岔说。这自封的主席那种急于表现自己权威的行径,着实让人生怨,“我要提一个问题,就是Φ型人出现的动机。这么对你们说吧:什么是Φ型人?它们既非自主行为的独立个体,也非现实的真人复制品。它们仅仅是一些基于一定个体的、物化了的人类大脑记忆物而已。”
这一描述的完整性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萨托雷斯可能不讨人喜欢,可他实在不是一个笨蛋。
我又重新加入谈话,说道:“我想你是对的。为什么每个,嗯,创造物都那样特征鲜明、独一无二?你这个定义很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物化的材料,来源于记忆中那些历久不衰的印记,那些意义明确的印记;这些印记彼此并非完全孤立,而存在某种关联;复制就是一个把各个彼此关联的印记片段组合在一起的过程。正因为如此,才有这样的现象:访客有时比它的原形知道得还要多……”
“凯文!”斯诺又一次高声提醒我。
我说话漏嘴,只有斯诺一人警觉,萨托雷斯则根本没有反应,这是否意味着,萨托雷斯的访客不及斯诺的敏锐呢?我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与萨托雷斯同居的女人恐怕是个白痴侏儒吧。
“对,你讲的与我们的观察结果完全吻合,”萨托雷斯说,“现在.我们来考虑一下这些幽灵背后的动机吧。很自然地,我们首先会想到,我们成了对手的实验对象。我考察过,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它们的实验做得也太糟糕了。因为,如果我们做实验,我们总会利用其结果的,最重要的是我们会留心实验中的缺陷,以便在以后的实验中做出改进;而在这个以我们为对象的实验中,我还没有发现对手做过哪怕一丁点改进。再现的Φ型人与以前完全一样,连细微的差别也没有,一样容易遭受攻击,只要我们打算——除掉它们——”
“完全正确。”我插话说,“每一次卷土重来时,仍没有加上斯诺博士所说的‘补救机制’。可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很简单,对手的实验方法具有不连贯性,带有一种……一种难以置信的愚蠢缺陷,而这是规定性的,不可改变的。另一方面,海洋又是……精密的,它的精密性通过Φ型人的双重结构可以得到证实。正是出于这种规定的局限性,Φ型人的行为完全同于真实的……这个,这个什么……’’
萨托雷斯理不清自己的思路了。
“原形。”斯诺大声提醒他说。
“啊,是的,原形。但是,Φ型人碰到的情形一旦与原形的能力不相吻合,它们便会遭受一种‘意识断路’,从而表现出荒诞的、异乎人类的行为——”
“是这样的。”我说,“要是把这些……活物的各种怪异行为分类汇总起来,那一定好玩——不过无任何规律可循,毫无意义!”
“那可不一定。”萨托雷斯反驳说。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老惹怒我,原来他不是在交谈,而是在教诲!俨然他就是宇宙学西会的主席,除发号施令和教诲别人外,他不会以其他方式说话。
“我们已经涉及到个性了。”他继续说,“我敢肯定,在这方面海洋一无所知。目前,海洋碰到的情形,涉及到我们人类的震惊之情及其他微妙行为,这已经超越了它的理解范围。”
“这么说,你认为它的行为并没有预谋,是吗?”
对萨托雷斯的观点,我听得有些晕头了。不过仔细想想,他的看法也有他的道理,不可全然置之不理。
“不,与我们的同事斯诺的看法不同,我相信,这里不存在敌意或什么精心的残忍——”
斯诺插话了:“我所指的不是人类的情感,我只是试图为Φ型人的反复再现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心底有一种愿望,就想故意困扰可恶的萨托雷斯,于是说:“也许它们与某种循环的生产设备相连,就如留声机的老唱片,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播放一样,它们也在永无休止地重复着自己——”
“先生们,求求你们了,别浪费时闻,谈正经事吧。我还没有说完呢。对于我们目前的研究进展,我认为,向总部提交报告,甚至临时报告的时机尚不成熟。我有一个感觉——注意,仅仅是感觉而已——凯文的假想不无道理,我也间接提到过中微子结构假想……我们在此领域的知识还都只是纯理论的,尚不清楚这种结构有无稳定的可能。对此,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解决方案,即通过消除磁场作用来达到破坏其稳定结构的目的——”
萨托雷斯突然停住了。片刻前,我注意到屏幕有亮光闪动。而此时,左半屏幕已出现了一道从上到下的缝,可以看见一件粉红色的什么东西慢慢移了过来。接着,那遮盖镜头的东西滑落,左半屏幕的图像完全出来了。
屏幕上的萨托雷斯在痛苦地惨叫:“滚开!滚开!”
只见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拍打,挣扎,然后他的前臂也出现了,从宽大的衣袖看得出来,他穿着实验室的大褂。最后,一个明亮的金色圆碟一晃,接着屏幕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时,我突然明白,曾经见过的那个金色圆碟原来是一顶草帽……
我长吸一口气。
“斯诺?”
一个疲倦的声音回答:“我在,凯文——”
听到他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他。我并不想知道他的访客是谁。
“到此结束吧,怎么样?”他继续说。
“好的。”就在他挂断电话前,我又补充了一句:“听我说,如果可能,请过来见见面吧,医务室还是我的舱房,哪儿都行。”
“好吧,只不知何时有空。”
会议结束了。
第八章 海上怪物
我夜半醒来,见灯大开着,瑞亚裹着床单,蜷伏在床尾,双肩抽动,无声地落泪。我叫她,问她怎么了,她不理,只蜷得更紧了。
我一直在做噩梦,此时半睡半醒,梦还未完全散去。见瑞亚如此,只得坐起,半眯了眼,避过刺眼的灯光,察看她的情形。发现她还在抽泣,便伸手去抱她。她推开我的手,紧紧地埋着脸,不理我。
“瑞亚——”
“别跟我说话!”
“瑞亚,你怎么啦?”
由于隋绪过于激动,她那泪痕斑斑的脸蛋,都有些变形了。她像孩子一样,任凭大滴的泪珠顺脸流下,流过酒窝,流过下巴,滚落到床单上。
“你不要我!”
“怎么这么说话?”
“我听见了——”
我一怔,问:“听见什么了?你什么也不明白——”
“不,我明白。你说了,我不是瑞亚,想赶我走。我愿意走。真的愿意——可我不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离开你,可我做不到。我是个胆小鬼。”
“好啦好啦……”我拥着她,用力抱她。
除了她,我什么都不在乎;除了她,一切对我都无意义。我吻着她的手,喋喋不休,又是安慰,又是恳求,一面哄骗,一面辩解,发了一个又一个毒誓,许了一个又一个诺言,并告诉她,那只是个荒诞不经的噩梦,不怕的。
慢慢地,她安静下来,终于停止抽泣,抬起头来瞪着我,像个梦游的女子。然后,她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不,”她说,“别说了,让我安静。这没用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我一听,大吃一惊,正想辩解,她又继续说,“是的,你不要我了,我以前就知道的,只是假装糊涂而已,只当是自己一时的胡思乱想,现在终于发现,这切都是真的……你已经变了。你一直都在骗我,总说什么梦呀梦的,其实是你白山在做梦,梦想如何处置我。你一提到我的名字就心烦,好像我让你反感似的。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瑞亚,我的小——”
“别以这种方式对我说话,听见了吗!我不是什么小东西,不是孩子,我是——”
说着,她又把脸埋在枕头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赶紧起床,抓了一什衣服搭在肩上——通风孔呼呼地响着,身上有些冷——然后坐到她身旁,拥着她的手臂,说:“你听我讲,有些事你不明白,现在我就把实情告诉你。”
瑞亚一听,直直地坐起身来。她很激动,颈动脉在她细腻漂亮的肌肤下有力地跳动。我抿了抿嘴,脑子罩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空气似乎更冷了。
“实情?”她说,“‘以名誉担保’?”
我欲言又止。“以名誉担保”——这曾经是我们之间的特殊用语,是我们起誓的老规矩。此语一出,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