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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今天却说去去就回来,皇宫是什麽地方?由得他一个下大夫去去就回来?」
「这……」
「这种节骨眼,朱大哥你能走吗?」
朱诩沉声道:「嗯,不管阿贤有什麽事,我们都要帮他。」
但是,有些事是谁也帮不了的。
董贤的手按紧心口,并不害怕,手却在发抖。随著内侍,穿过无数花园,一重重的殿门、走廊,像茫然穿梭於什麽怪物体内,而逃避不了被消化的命运。我不害怕被吞噬,董贤沉稳地走著,也不害怕再看见皇上,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说出来就没有人知道。那个漆盒不拿回来,事情是不算结束的,伤口,留在心里就够了……
「万岁,董侍郎待命。」内侍禀报。
刘欣斜倚在窗栏边,一卷屈赋已看了大半,流卷下来的锦缎裱轴在青榻上铺陈著柔绢的书法。头也不抬,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对叩拜见驾的董贤道:
「平身。今晚再陪朕吧!」
全部的人都一愣,董贤也震愕住了,居然……这麽漫不在乎地说了出来,把他当成什麽了?董贤羞愤得全身发抖,跪坐处有如针毡。鼓足了勇气回道:
「启禀万岁,微臣不堪奉命,此乃禽兽之行!」
大家更惊讶,刘欣也抬起了头,意外地看著这当众指责自己的人,他端正地跪坐在下首,芙蓉般的脸,在阳光下更晶莹得有种透明之感,比夜晚更豪华耀眼,那美色正毫不让步地与他的权势对峙。
「有意思,哼!」刘欣冷笑,「你们全退下!」
侍中、郎官及内侍们井然有序地退出内殿,仍屏住气息,在外殿侧耳。
「朕倒想请教,什麽禽兽有此行?」刘欣走到他面前,俯瞰著他。
董贤抓著衣襬,回答不出来,良久才固执地道:
「此……此非人伦所应为,况臣已有家室……」
「哈哈哈……男女之事,就不是禽兽之行?」
董贤暗叫糟糕,自己一气之下,顶撞太重,刘欣真的生气了,句句咬著「禽兽之行」不放,堂堂天子,什麽时候被骂过这种话呢?刘欣故意等他回答,董贤惶然无主,咬牙忍住想哭的冲动。要不是这个人,自己平静的生活不会变成地狱,可是他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不把自己的痛苦当一回事!
刘欣蹲在他面前,托起他的下颚,审视般细细打量,董贤斜著眼,不敢和他互视。
「董卿,你要什麽条件,就直说吧!」
「微臣什麽也不要!」董贤已经忍不住气哭了。
「啊,说这种话的人,想要的可就太多了。」
「陛下……何不赐微臣一死算了?」董贤捂著脸含糊地说,泪水一颗颗顺著手腕滑落。刘欣看著那颤动不已的肩,突然有种欺负人的快意,撑著脸,笑道:
「随时掉眼泪的本事,真是楚楚动人,那天晚上你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啊!」
「我没有!」董贤叫道,恨透了皇上。
刘欣笑得更开心:「哈哈,那为什麽不继续旷班,等朕降罪?还不是朕一招即来?」
一语提醒了董贤,低著头,小心翼翼地思索用辞,要冷静,不能再冒犯皇上了:
「微臣……忤逆,罪在不赦。以微臣的陋质,实在不敢污秽宝殿,求陛下原谅微臣那……那一夕的……丑行,微臣遗落之物,也请求陛下赐还微臣……」
「哦?」刘欣想了想,「为了那个小玩意儿,你才进宫的?」
董贤不敢回答,垂首跪伏。
「朕也不知丢哪儿去了──」
董贤紧张地抬起头来,刘欣冷笑:「好像很重要似的,是记念吧?记念谁?」
「是……是我娘的遗物……」董贤一面在心底祈求娘原谅,一面结结巴巴地说。
「老套!」刘欣一下子就识破,「欺君之罪,可比秽乱宫廷严重,你这颗漂亮的头,砍下来太可惜了吧?」
董贤张惶失措地看著刘欣,刘欣又托起他的脸,靠上前去:「斩首以前,让朕好好利用一下……」董贤待要闪躲,已被强制捉住,深吻了下去,越挣扎,两人反而缠得越紧,被半摔按在座榻上,撞得董贤发冠散乱。强烈的怆痛感刺得他全身乏力,泪水随著屈辱的吻而坠落耳畔。反正是要斩首,那就……董贤摸到了尖锐的发钗,才握在手中,却想起母亲、宽信、阿玲,还有朱诩,颓然松了手,任凭皇上放肆的热吻。
「启、启禀万岁!」殿门外传来内侍急促沙哑的声音,「启禀万岁,有紧急封事,乞陛下圣览!」
刘欣还按著董贤的手腕:「进来!」
「是。」中常侍宋弘膝行而入,手高捧著一份亲启密奏,见到被按住而面红耳赤的董贤,也不动声色:「启禀万岁,中郎右师谭,查得巫蛊咒术危及宗庙者,详情俱录,陛下圣夺。」
刘欣甩开董贤,取了奏章边看边问:「什麽时候的事?」
「回陛下,无盐瓠山石自立,是一个月前之事。」
「难怪,妖魅竟能盘踞禁宫,朕还在想是何方大圣,原来是皇亲国戚。」刘欣摺了奏章,「传令下去!召见右师中郎、息夫躬、孙宠,当面陈述!」
刘欣离座而起,内侍们都训练有素地摆好了肩舆,宋弘也退向一旁,恭候刘欣到别殿更换衣裳。董贤撑起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怔怔地看著刘欣离去。
刘欣回头瞄了座榻中凌乱的董贤拭泪的模样,低声对宋弘交代几句,才出殿乘舆。耳边听众人拜送皇上,董贤整衣而起,两名内侍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他,宋弘下巴一抬,董贤便被押出殿去。
「做什麽?放手!」
「放手?」宋弘笑道,「董侍郎,您忘了您是待罪之身吗?」
董贤心口一惊:「可是,不,皇上他是……」
宋弘正色道:「君无戏言!」
董贤脸色苍白地看著这个年轻的中常侍,老成威严得像狱吏:「皇上顾念恩情,特别赐你全尸,不殃及家族,记得谢恩!」
「我……」董贤珠泪斑斑,全身乏力,「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别罗嗦了,带下去!」
被押往更深处的殿苑,董贤仰首看著瑰丽的霞光,那俯视的檐角黑影,尖锐凌利得宛如刀钩,透明的月影浮现在檐角,幽幽召引著。任凭内侍们带到玉石所建的精致殿堂内,在温香幽密的巨池中沐浴净身。灯火通明下,无数宫女、内侍为他更衣、梳发,令人醉魂的奇特香料、色彩魔魅的脂粉流席般呈上又拿下,董贤什麽也不看不想,由得人为他更换如柔软如云的衣衫,挽起清雅的儒冠,脚上也套上缀著小小金铃的环,行步之际,细碎的清音有如叹息。
心逐渐平息下来了,懊悔著什麽,格外清析。宫女们端上许多他从未见过的精致食物,他根本吃不下。每一个眼神诡异的服侍者,有如鬼魅般流逝。最後被带到一间满是帘幔的隐约殿堂,服从地跪坐在深处,内侍默默放了一卷摺叠整齐的白绫,便退了出去。董贤的手放在腿上,闭著眼睛默想,死了也好,这几天夜里与诩哥哥同榻而眠,总是难以入睡地凝视诩哥哥那坦盪的眉宇,由於那件羞辱,竟使自己乍然明白了,对朱诩的感觉。他不能接受吧?这个身体不但被摧残过,连心灵都令自己害怕,强烈的制压下,是相等强烈的孤寂。
身为男子,是一开始就注定的错误,竟直到现在才发现。董贤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来生……诩哥哥,你说过要娶我,下辈子一定要实践这个诺言呀!
门外传来一阵阵叩见皇上,以及衣摆行进的声音。
「你还没死啊?」刘欣一掀帐入榻便笑问。
董贤一呆,才明白自己被愚弄了半天,气得伸手去抢那三尺白绫:「死就死!我死给你看!」
「这个可不必陪葬了。」刘欣吻了一下那个黑色描金的漆盒,炫耀似的。
「还我!」
刘欣手一扬,董贤扑不到,却重心不稳摔在刘欣怀里,看著刘欣扬手之际盒子被丢开好远,还弹撞散开,董贤忍了半天的情绪又崩溃了,泣不成声地任由刘欣抱著他:
「你……到底要我怎麽样?为什麽……为什麽要折磨我?」
刘欣抓住他的手,贵族特有的冷傲神情中,含有轻蔑的笑谑:「这是你的幸运啊!朕已下诏升你为黄门郎,并且免了你爹的罪,由云中调回京城,担任霸陵令,满意了吧?」
「我不要那些,只要赐还微臣此物,放微臣回去,准许辞官,便无所求了。」董贤哽咽著。
「还任性?」刘欣把绫绢夺下,正要丢开,又改变了主意,抖开长长的绫,困住董贤的手腕。
「做什麽?」董贤颤抖著问。
吻了一下那修长的手指,刘欣抬眼看著董贤,道:「私刑。」
叫也没有用,这是深宫大内;逃也没有用,他是一国之君。董贤这才惊觉陷入的是堂皇的邪恶,没有自保的馀地,除非顺服於此人,他是皇帝,是天!但是,内心存在的那块空间,由朱诩占据的空间,能任凭污浊吗?为了守护那唯一的真挚,又怎能沉沦於丑行中?被高高地绑吊在垂下的帐钩上,足尖几乎离地,全身都被撕扯著般,董贤咬紧牙关挣扎著,每一挣动,足踝就发出令他痛恨的清脆铃声。
刘欣握起他的一只足踝,重心更加不稳,扯紧的手腕困绑痛得董贤眼前一黑,手像要断了一样。
「好美的脚踝,」刘欣俯首轻吻,董贤想踢他,一用力,身体就摇晃不已,全靠另一脚的脚尖减轻痛苦,刘欣抱紧了他,使他不至於那麽费力地站,「男儿竟有此容貌,六宫粉黛见了爱卿,真应愧死。」
转开脸不回答,刘欣的手指悄然穿过他的发际,一双炎狱般的眼中,倒映著董贤皎洁出尘的姿容。那是一朵绽放在荒芜世界的蔷薇,你不应该到深宫来,刘欣用力扯下他的带钩,心中出现的声音是残酷而寂寞的哀泣,看到你的眼泪,火炎般痛楚的心便能冷却下来,哭吧!刘欣拥紧那和自己一样的身体,从来未曾有过需要另一个身体的迫切之感;哭吧!我的心有多焦灼你知道吗?拼命吮吻他的泪水,那痛苦的叫声与呼吸,彷佛发自肺腑。我却不能哭,不能任性地说我不要这个皇帝的身份!
终於,白绫被切断,董贤颓然倒在刘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