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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佛之宴 备宴(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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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就这么不了了之,同事也没有半个人当成一回事。就在这当中……又……”
    “又收到信了吗?”
    “是的,后来也每隔一星期收到一封。”
    “每隔一星期?意思是……信件还一直寄来吗?”
    到了这种地步,只能说是脱离常规了。
    “那些信一直……难道现在也还继续收到吗?”
    “嗯……上星期的……还有收到。”
    “这……唔……我想想……”
    虽然莫名其妙,但相当棘手。
    木场抚摸着下吧的胡茬,阿润眼尖地看见他的动作,马上插嘴说:“喏,你看,这件事很不寻常吧?一开始认真听人家说话就好了嘛。”
    “哪里好了?不管这个,到目前为止,总共收到了几封信?”
    “从二月开始就一直收到,嗯,前前后后已经收到七周份了。”
    七周份——四十九天,将近两个月。
    “那么,工藤那家伙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监视着你?”
    “问题就在这里……”春子双手手指在吧台上交握。“……我刚才说过了……我……不觉得被人盯着。”
    “可是……不盯着你,就不可能知道那些事吧?”
    “是的,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他都写得那么详细了,肯定是看得一清二楚。那表示他躲藏在建筑物的某处吧。”
    “可是……并没有那种迹象。”
    “我想想……你房间的隔壁是不是空房?”
    嫌疑犯住在公寓的话,警方通常会租下邻室,进行盯梢。
    “呃,我住的公寓是工厂宿舍,两边都有住人,是和我年级差不多的女工,工藤先生是在不太可能潜伏在里面……”
    “可是有天花板吧?或是地板下方。”木场说道。
    阿润从旁边探出头来,简慢地说:“又不是忍者。而且这又不是说书故事,可不可以讲点像刑警的有用意见啊?你那种话旁边的小孩也会说。”
    “可是地板下面和天花板里面都是潜伏的惯用地点,其他还能从哪里进去?喂。”
    “呃,我的房间在一楼,没有地板。而且那是二层楼公寓,我想天花板里面也不太可能,上面的房间也住着同事……”
    “公寓对面是什么?”
    “是工厂。”
    “那就是潜进工厂里面,拿望远镜之类的偷看吗?”
    “这……自从收到信件以后,我也开始警戒,用布和报纸贴住窗户,外出时也记得检查门锁,而且工厂也只是一栋简陋的木造房屋,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可是啊,缝隙是到处都有的。”
    “这个刑警真是满口蠢话。听好了,假设——只是假设——假设那个叫工藤的人真的就像你说的,像石川五右卫门(注:石川五右卫门,?~1594,安土桃山时代的大盗贼,1594年被捕,在京都三条河原被处以锅煮之刑,后来成为许多戏剧的题材)似地躲在某个地方,一整天监视者春子好了。那这里都还不打紧,问题是,那样工藤自己要怎么过活啊?他要睡在哪里?要怎么吃饭?要怎么洗澡?”
    “我怎么知道?那个人累的话就睡觉了吧,醒来就起床了啊,饭哪里都可以吃,人不洗澡也不会死。”
    “两个月不洗澡?”
    “前线可没有澡堂。”
    “工作呢?工作怎么办?”
    “笨蛋,要是继续工作的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偏执狂般的事情来?”
    “他继续在工作。”
    “是的,工藤先生似乎非常守本分地继续配送报纸。因为是厂长替我申诉的,他自己也很在意,说有时候会去派报社看看。他说工藤先生在那里夹报,或计算份数,工作得相当卖力,所以……工藤先生不可能成天监视着我。”
    “这确实……”
    ——不可能吧。
    那样的话,是做不到这种事的。
    “会不会是有人假冒工藤,做出这种事?”
    “是的,我也怀疑过这一点。可是问我会是谁?我完全没有头绪,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再说,我刚才也说过了,就算不是工藤先生,我身边的环境也不可能让人偷窥。”
    “同事呢……?”
    这并非不可能,就算同是女人,也不能信任。
    因为,春子来自山区,可能没见过什么世面,或许她并不适合都会生活,也难保在职场中不曾发生过什么摩擦。
    “……如果是同宿的同事,就可以监视了。”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春子沉默了。
    有这个可能。
    木场觉得除此以外别无其他可能了。
    结果木场也沉默不语,就把弥漫着些微尴尬的沉默。
    木场总觉得有些困窘,用拇指指腹抚摸变长的胡须。没多久,阿润催促起来:“怎么样嘛?没有什么好主意吗?”
    “诶?不就是你这个丑八怪说我是笨蛋,想也是白想的吗?你不是早就看穿我四方形的脑袋在想什么了吗?那你帮我说一说不就得了?”
    “你生气了?”
    阿润睁圆了眼睛,从正面盯住似地望向木场。阿润的表情就像猫眼般变化个不停,这就是店名的由来。木场将视线落向装豆腐渣寿司的盘子上。
    “才……才没有。反正就像你说的,我不擅长思考。我啊,是靠脚走、靠眼睛看、靠手摸来搜查的。是那种吃苦耐劳,把破鞋子都给磨光的类型。”
    阿润懒散地摊开虚脱的双手。“多么落伍啊,这种的现在早就不流行了。”
    “搜查哪有什么流行落伍的。总之,不去到现场看看还是实地搜查一番,现阶段没办法断定什么。你去过辖区……不,派出所了吗?”
    “我遮住脸……偷偷去过了。”
    “然后呢?”
    “我被嘲笑了一番。呃,警察说:‘工厂就在派出所附近,我也经常巡逻,从来没见过什么可疑人物。’我也把信件拿给警察看,但警察说不用在意,反正没有生命危险。”
    “没用哪。”
    没用是没用,不过这就是警察一般会有的应对。换成木场值班,一定也会做出相同的反应。
    “至少人家还听了春子的话,比你好多了。”
    “你这女人真的很罗嗦,不要一直打岔。总之,至少得去现场看过一次才行。遇上这种情况,现场是……没错,得去你房间参观参观。”
    “你要去?”
    “叫你闭嘴。那个叫工藤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春子闻言,平凡的脸暗沉了下来。她一皱起眉毛,脸就变得有点特征了。
    她之所以看起来没有个性,或许是因为没有表情,要是笑起来,无关也许会给予他人不同的印象。春子想了一下,手放在眼前比画着。
    “嗯,他肤色很黑,脸像这样,鼻子…”
    春子思考过后比手画脚地形容起来。
    她做出压扁鼻子的动作。
    “我不是说他的长相,是性格。”
    “我不太清楚,感觉很缠人。”
    “缠人这一点确实错不了吧。你属你不太清楚,但人家对你可是一见钟情。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哦……”春子的回答很不起劲。
    是紧张随着呼吸溜走了吗?紧迫的气氛突然消失了。
    那声“哦……”之后,迟迟没有接话。
    “有什么不好启齿的吗?”
    “是在长寿延命讲(注:‘讲’是日本一种民间组织,近似‘会’。像老鼠会(鼠讲)、标会(赖母子讲)等等,在日文中皆为‘讲’的一种。由于与情节中提到的习俗传入演化有关。故译文中保留‘讲’字。)……”
    “什么常售延命讲?”木场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长生不老的长寿,延续生命的延命,讲课的讲。”
    “那啥啊?宗教吗?”
    “不是宗教。呃,您知道庚申讲吗?”
    “更生讲?像标会那样的东西吗?”
    “庚申啦,庚申。”阿润说。“你不知道吗?你家不是石材行吗?”
    “庚申?哦,你是说那个立在路边的石地藏吗?”
    在木场的认知里,那应该是像石佛般的立像。木场记得在小石川的老家旁边,也立有一尊石地藏。不过木场这一年都没有回过老家,不知道地藏是不是还在。
    “那才不是地藏哩。”阿润噘起嘴巴说。
    “庚申塔的话,是猴子吧?那是不见不说不闻(注:从双手遮住眼、耳、口的‘三猴’衍生而来的谚语。‘不见不说不闻’的‘不’,日文中与‘猴’音近。)。”
    “猴子?是吗?不对,那才不是猴子。阿润,你不要在那里信口开河。以猴子来说,那手也太多了吧。”
    “地藏的手也只有两支啊。”
    “猴子里了不起的只有孙悟空吧?”
    木场还要继续没有议论的争议,春子阻止了他。
    “他们祭祀三猿……还有四支手的神明的画像。”
    “祭祀?你说那个长寿延命讲吗?那还是宗教嘛。”
    “那与其说是宗教……呃,算是讲习会吗……?不,和讲习会也不一样,有时候会传授健康法,有时候会开药,或讲述一些教训……。所以说,就像自古以来的庚申讲……”
    “等一下。”
    听到这里,木场唐突地恢复了旧时的记忆。
    那段记忆还滴水不漏地伴随着缐香味,是那种已经发了霉的记忆。不对,不是记忆,应该就是回忆的残渣。
    “……庚申讲,庚申讲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参加过,不过我祖母死了以后应该就没再办过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晚上的时候,附近的住户聚在讲堂喝酒作乐,这么说来,那好像叫什么待庚申讲之类的。”
    “就是那个。”春子说。“庚申之日,每六十天就有一次。那一天不能睡觉,必须醒着才行。所以从以前就有个习惯,住在附近的人会聚在一起,彼此监视着不能入睡,直到黎明来临……。我不太清楚,不过这就叫做庚申讲。”
    “为什么不能睡?”
    “谁是害虫会离开身体。”
    “那不是反倒好吗?”
    “不好。人一睡着,那种虫就会离开身体,使人的寿命缩短,所以必须醒着才行。要是人醒着,虫就没办法做坏事……我不太会说明,我总是说不好。”
    “唔,真的是听不太懂。你说的长寿延命讲就是那个吗?也是晚上不睡觉,整夜吵闹吗?”
    现在还有人会为了那种骗小孩般的理由熬夜吗?
    “可是……要是熬夜的话,别说是延命了,岂不是成了短命讲吗?我不太懂,不过想要长生,不就该多睡觉吗?”
    春子再一次“哦……”发出分不清是叹息还是回答的声音。
    “我刚才也说过,不只是醒着而已,那里有个执事,叫做通玄老师,会为大家做健康诊断。然后指示在下次的庚申之日来临前该怎么度过,或是不可以做哪些事……”
    “指导如何改善生活习惯吗?”
    “呃……大概就像那样。接着他会传授许多健康法,然后再配合健康法,调配药剂……”
    “那个叫什么的老师是医生吗?”
    “听说是汉方的调剂师。”
    总觉得很可疑。
    “要收钱吗?”
    “会收参加费和药钱。”
    “这……不是诈欺吗?药钱什么的是不是贵的吓死人……?”
    听起来不像宗教也不是灵媒,但总觉得不大正派。这是刑警的第六感吗?
    或者是厌恶这类事物的木场的天性?
    春子点了几次头。“是的,非常贵。所以……嗯,应该是诈欺。”
    “啥?你明知道还……”
    “我已经没去了。就像润子姐刚才说的,我长年罹患胃病,家父和家母都是死于肠胃疾病,家兄则是死于肺病,家族的人都很短命。所以我真的十分渴望健康的身体,才一不小心就参加的。”
    “那……也就是没有效果喽?”
    “有效果,因为完全说中了。”
    “说中了?”
    ——又是说中啊。
    “是的。……老师会指导从庚申之日到下一个庚申之日之间的生活,他的指示非常琐碎,像是几月几号以前不可以吃芋头,早上要几点起床,可以吃烤鱼,但不可以吃炖鱼,然后会进行像易得活动……”
    “易?春卦吗?”
    “说不可以去这个方位,要穿红衣服之类的,这些指示很容易忘记,不容易完全遵守,可是没有遵守的话,下一次的庚申之夜诊察时,老师一眼就会看穿没有遵守什么,然后说:你就是因为没有遵守什么,哪里才会不好。一语道破。”
    “完全说中?那还这是个神医哪。”
    “是的,可是老师处方的药剂价格非常不合理。可也是因为没有遵守指示,才要花那样的价钱买药。如果遵守老师的话,身体会变得健康,也不需要吃药了。”
    “他开的药有效吗??”
    “呃……只要遵守指示,乖乖吃药的话……确实就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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