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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新闻。新闻里都是关于大撤退的报导,部队弃人民于不顾,我们边听边对照着美国的公路地图,指出报导中的城市跟乡镇。我会坐在老爸的腿上,「看吧,」他说:「他们就是没有及时逃出来,他们不像我们聪明。」他会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有短暂的一阵子我认为他说得很对。
但等到第一个月结束,食物开始短缺,天气变得更寒冷,更晦暗,人们也变得卑劣起来。再没有共同的营火了,也没有野炊或歌唱,营区只见一片脏乱,自己制造的垃圾也不处理了。我还踩到过好几次人类粪便,因为那些人屙了大便之后也懒得掩埋。
爸妈再也不把我单独交给邻居照顾,他们信不过任何人。局面变得很危险,经常可以看到斗殴事件发生。我见过两个女人为了件毛皮外套而扭打,结果把那件衣服从中撕成两片。我见过一个男人撞见另一个家伙正要偷他车上的东西,他拿撬胎杆一敲,就插进那贼的脑袋里。很多凶杀案都发生在夜间,传来扭打跟吼叫,每隔一阵子你就会听到枪声,接着有人开始哭嚎。有次我们听到有人在外头搬动我们挂在车上的临时帐篷,老妈要我把头低下,捂住耳朵,老爸追出去。从我指缝间我听到喊叫的声音,老爸开了枪,有人在尖叫。老爸回到车里的时候,脸上白得不见血色,我从没问过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伙儿唯一会聚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是僵尸出现的时候。它们是跟着第三波往北迁徒的难民潮过来的,也可能是独自或一小批北上的。这情形每隔几天就会发生,有人会发出警报,而大家会合力集结制伏它们。接下来只要危机解除了,我们又彼此相争。
等天气冷到湖水结了冰,等到僵尸再也没有出现的时候,很多人就认为已经安全无虞,可以试着走路回家了。
走路?他们不是开车来的吗?
没油了。汽油不是用来烹煮食物,就是用来维持汽车内的暖气,全都用完了。每天总有一些饿个半死、衣衫褴褛的可怜虫,全身背负着没用的家当,所有的人脸上都是极度渴求的表情。
「他们以为他们要上哪儿去?」老爸会说:「难道他们不知道南边还不够冷吗?难道他们不知道还有哪些可怕的东西在南边等着吗?」他坚信只要我们撑得够久,迟早情况会改善。当时是十月,而那个时候我看起来还像个人样。
(我们发现一堆人骨,数量太多而不可胜数,全都在一个洞里,有一半已经被冰雪覆盖。)
我本来是个相当重的胖妹,从来不爱运动,靠速食跟零食过活。我们在八月初抵达时,我还没怎么瘦。等到十一月的时候,我变得骨瘦如柴,老爸跟老妈看起来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老爸的鲔鱼肚全消了,老妈的颜骨凸显,他们经常吵,什么都吵,这是我最害怕的一点。从前在家里他们从不大声说话,他们都是老师,是讲究进步的文明人。以前在家里也许会有些紧张时刻,偶尔会有顿寂静的晚餐,但从来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们一有机会就找对方的碴。有次大约是感恩节吧……我病倒在睡袋里,肚子肿胀,口鼻部位还长了一些小疮。而一股香味从邻居的休旅车传出,他们在煮好料的,是肉吧,闻起来真的很香。老爸跟老妈在车外争吵,妈说「它」是唯一的方法。我不知道所谓的「它」是指什么,她说「它」没有「那么糟」,因为邻居们,不是我们,曾经真的这么干过。老爸说我们才不会降格到那个层次,还说老妈应该为她自己感到羞愧。老妈火力全开斥责老爸,尖声吼着说都是他的错,才连累我们到今天的田地,害得我只剩一口气。老妈数落他说,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该知道要怎么做。她笑他是软脚虾,还说他想要害死我们,这样他就可以逃离我们,去过他的同性恋生涯,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同志。从来不说粗话的老爸,这次吼道要她闭上鸟嘴。接着我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声响,啪的一声,老妈进车来,右眼上捂了一团雪,老爸跟在她后面。他什么也没说,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仿佛他是另一个人似的。他拿走我的紧急收音机,好久以来一直有人想买(或偷)我这个收音机,然后又向邻居的休旅车走去。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收音机没了,不过却带回来一大桶热腾腾的炖菜,味道真是好极了!妈妈要我别吃得那么急,她一小匙、一小匙的喂我,她看上去安心多了,她哭了一会儿,爸的脸上还是那个表情。几个月后,当爸妈都病了,而换我必须想办法喂饱他们的时候,我脸上也出现同样的表情。
(我跪下来检视那堆骨头,都呈现被敲碎的痕迹,骨髓给抽了出来。)
十二月初,严冬真的来了,积雪超过一人高,不夸张,真的是堆积如山,而且由于污染的缘故变成黏灰灰的雪。营地一片寂静,争吵声没了,不再有枪击。圣诞节之前我们有好多的食物。
(她拿出一个看起来很像是幼儿的大腿骨,已经被用刀给刮干净了。)
他们说这场寒冬使得一千一百万人冻死,这只是北美洲的数字而已,还不包括其他像是格陵兰、冰岛、北欧等地。我不敢想去想西伯利亚:那里拥挤着大量来自中国南方的热带难民,还有那些从没离开都市生活的日本人,以及印度的穷人。当年是「灰冬」首度出现,空气中的脏污使得天气都改变了。据说「灰冬」形成的部分原因,是因为人类尸体造成的污染。
(她在洞穴上做了个记号。)
等了好长的时间,太阳总算露脸了,天气开始回暖,雪开始融化。七月中,春天终于来了,同样的僵尸也来了。
(另一个小队的志工要我们过去看,有只半身埋在冰雪里的僵尸,腰部以下都冻在冰里,它的头、手臂还有躯干的上半部恢复了活力。它一边晃动一边呻吟,还挥爪扑向我们。)
为什么它们能从冻结中复活?所有的人类细胞都还有水分,对吧?当水凝固时体积膨胀,并且撑破细胞膜。所以,人类无法把自己冷冻,等日后再解冻继续生存。那么为什么僵尸不会受到动物生理的限制?
(那僵尸朝我们的方向用力扑过来,它结冻的下半身开始啪嚏啪嚏的退冰了。洁西卡举起她的武器,一根长铁撬,用力挥出去,就把那个怪物的头颅给砸烂。)
乌代浦湖上宫殿,皮丘拉湖,拉基斯坦,印度
这座造型优美、几乎如童话般的建物,盘踞着整个杰格尼瓦斯岛。它一度曾经是王宫大院,后来成了豪华旅馆,接着又变成好几百位难民的避难地,直到霍乱疫情爆发。在专案经理萨达汗的管理下,这座饭店就跟这片湖以及它所环围的城市一样,终于开始恢复活力。在萨达汗的回忆里,听不出来他是位久经战事、饱学的土木工程师;他反倒比较像是个青涩的士兵,突然发现自己怎 会身处在这条混乱山径上。
我记得那些猴子,好几百只,在车阵之间攀爬、跳跃,还横过逃难者的头顶。我在昌迪加尔这个地方的时候就看过这些猴子,从屋顶跟阳台起跳,而当时僵尸就挤满了整条街。我记得猴子轻快的动作以及叽叽吱吱的乱叫,展现了猴子爬树的高明本事,爬上电线杆以免被僵尸伸长的手臂抓到。有些猴子早就知道僵尸可怕,僵尸还没出手攻击,猴子就先逃了。现在猴子都跑来这里,在这条狭窄、婉蜒的喜马拉雅羊肠小径。这条路,有资格称做是「路」吗?在平时,这里本来就是一条知名的死亡陷阱呀。几千个难民鱼贯穿过,也有人干脆爬上车阵,踏着车顶前进。大家都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箱子,还有个男的硬是扛着个桌上型电脑的萤幕,一只猴子跳到他头上,想把人头当成垫脚石,可惜这人太靠近悬崖边,猴子一跳上去,害得他重心不稳,结果连人带猴一起翻落山下。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仿佛每一秒钟都会有人打滑、失足,这条路连个护栏都没有,我看到有一辆巴士整个翻落山崖,我甚至无法理解它为什么会摔下去,因为当时它根本就是停着的啊。由于车门被路上的行人给卡住了,于定乘客们从车窗爬出去,当巴士翻落时有位妇人半截身子已经爬出车窗外了,在她的手臂上有个东西,她紧紧搂皆守护的一包东西……我用力告诉自己:那包东西并没有在挣扎乱动,那包东西并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那包东西只是一堆衣服而已……在她身旁附近的人都没有出手相救,甚至连看一眼也没有,那些人只是不断的往前定。有时候午夜梦回,我又我梦到那一幕的时候,甚至分不出那些人跟猴子到底有什么差别。
我原本不该出现在那个地方,我又不是战斗工兵队的,我是隶属于境路局①的编制下;我的工作是铺路,不是炸路。我只是在西姆拉的集结区四处徘徊,想找找看我原单位还有什么人留下。工兵队的穆可贺吉班长看到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问说:「你,士兵,你会开车吗?」
我结结巴巴说了些我会之类的话,他就把我推上吉普车驾驶座,自个儿跳入我旁边的座位,腿上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无线电的设备。「掉头回隘道!快!快!」我顺着路向下坡开,在车子打滑跟刺耳的煞车声中还要死命的向他解释我其实是蒸汽压路机的驾驶,不够格担任吉普车驾驶任务。穆可贺吉没空理我,他正忙着摸索着腿上的设备,「炸药都已经埋设好了,」他说:「现在我们只要等命令下来。」
「什么炸药?」我问:「什么命令?」
「炸掉这个隘道,你猪头啊!」他边吼边指着腿上那个东西,我才发现原来那是引爆器,「不然我们还有什么该死的方法能阻止它们吗?」
我隐隐约约知道,我们撤退进入喜马拉雅山区只是某个整体计划的一部分,而我们这一部份的计划就是要封闭所有山区的隘道,以免僵尸进入。然而,我连作梦都没想过我竟然会见证「引爆」这关键的时刻!一旦了解了之后,我的反应可想而知。不过为了不要造口业,我在此就不再覆述当时我对穆可贺吉所吐出的一连串恶骂,同样也不再覆述穆可贺吉看到隘道依旧挤满难民时,口里吐出的一连串其脏无比的话。
「隘道早就该净空了!」他怒吼:「不该有难民的!」
我们注意到有一个隶属「国家步枪队」②的士兵朝我们的吉普车跑过来。这支部队原本应该戍守入山口才对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穆可贺吉跳下车揪住士兵。「这里在搞什么鬼啊?」穆可贺吉的块头又高又壮,还有满腔怒火:「你们应该负责净空道路啊!」不过这个步枪队的士兵同样火大,回答说:「这里到处是乎民,你想要射杀你自己的老祖母吗?你敢就动手啊样」他把班长推到一边,又继续往前跑。
穆可贺吉调整无线电,回报这条路上仍有许多难民。无线电里有个语调尖锐、气急败坏,比穆可贺吉还年轻的军官尖叫着说,他的命令就是炸毁这条路,不管路上还有多少人。穆可贺吉愤怒地回说,他必须等到隘口净空才能炸路,如果我们现在就炸了隘口,不但会害死现场一大堆难民,还会把进入隘道前面的那几千人堵在山的另一边。无线电里面的声音吼回来说,这条路绝不会有净空的一天,而在山那边那群人身后唯一的东西,就是上帝才知道的几千只僵尸。穆可贺吉回答,只要等僵尸一到,他就会立刻把路给炸了,但现在,他才不会因为某个菜鸟排长在哪里鬼叫,就犯下谋杀……
不过穆可贺吉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抬头朝我身后看。我也很快扭头,猛然发现自己正盯着拉吉辛将军的脸!我不晓得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儿……直到今天还没人肯相信我:不是不信他在当场,而是不相信我竟然能见到拉吉辛将军。我离他只有几吋而已,这位德里之虎!我曾听说,人看见自己尊敬的人时,眼睛会自动将对方的形体放大,而在我心目中,他实际上有如巨人一样高大,即使他的戎装破损、军帽血染,即使他右眼覆了眼罩、鼻梁裹上绷带(他拒绝离开指挥部,他的部下只好往他脸上重重打了几拳,才把他拖到直升机上逃命)。啊,拉吉辛将军……
(萨达汗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里充满了骄傲。)
「先生们,」他开口……他称我们「先生」!他然后开始解释,非常仔细,告诉我们必须立即摧毁这条路。因为空军(先前都没有出动)已经接获有关封锁所有山隘的命令,空军将领已经派遣了一架「Shamsher」(印度自制的「美洲虎」式攻击机)战斗轰炸机在我们头顶上空待命,如果我们不能,或不愿执行我们的任务的话,那么这架印度版的「美洲虎」战轰机飞行员就会依命执行「湿婆之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