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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不吉撤退还是不吉,这要怎么搞?
楚王营帐里,一群卿大夫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了东座上的楚王。楚王已经三十来岁,胡须修剪的十分整齐,面上稍黑,他视线微沉。
“如今看来,只有一死了!”楚王沉声道,“这一次若是我军再败给吴军,那也不如一死。如果背弃了盟约,逃避仇人,那还不如一死!既然同样是死那么就和仇人战死吧!”
楚人尚武轻死,而且也有一旦战败主将自杀的传统,就算是楚王,若是战败,大臣们也会讲楚王拒之门外不会让他进入郢。
楚王的这一番话是不打算活着回去了,他干脆就在军中将自己王位的继承人给定下。他的儿子都还幼小,不足为君,还是从那些执政年长的兄弟们中挑选。
王帐之内为了下任楚王的人选几位公子你辞我让谁也不肯做这个楚王,外头钟坚抱着长戟靠在戎车的车轮上,他的心情是有些不错的。
这次终于要和畜产吴王对上了。他美滋滋的想。吴楚世仇呢!这一次一定是要打上几次大的,自己也能多建些功劳了。
但是钟坚的愿望非常美好,但是……现实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尽人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要是钟坚知道吴宫里的事情,非得一口血吐出来。
第53章 陈国
兵贵在速;吴军迅速向陈国扑去,陈国是属于楚国的附庸国。如今是被吴国用作打劫楚国的劫财;而楚国人也不甘示弱;楚王亲自带着大军驻军城父。
如今已经是秋季七月了;诗曰:七月流火,原本火烧一样的夏日渐渐转凉,到了晚间甚至人还可以感受到丝丝的凉意钻过衣襟吹拂到肌肤上去。
吴军大帐里持戟武士来回巡视,每个营帐之前熊熊的火把将夜晚照的通亮。
夫差坐在营帐中,对着放置在自己面前的羊皮地图细细研想。和楚人作战,他自己就过好几次;虽然当年他曾经打败过楚国水军,但是楚人性格暴烈难缠的程度他也是亲自领教过的。十几年前攻破郢都,那些楚人不分平民贵族,拿起武器就和吴军拼命。弄得阖闾一晚上根本就不能安眠连续换五次住处。
此次和楚军再次对上,夫差觉得有些兴奋的同时还有些头疼。
“孺子对此次战事如何看?”夫差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坐在下首的太子友。
太子友被父亲点名,抬起头来,“此次我军围陈国乃是报当年伐楚,陈侯不从之故”少年心里头也对这种理由觉得有些好笑,这种事情都是十几年前了。不过是报复楚国之前将亲吴的蔡国拖拉到楚国的阵营里,于是学着楚国又拿这种理由来攻打陈国。
“陈国乃吴楚之间的小国,左右摇摆,实在是令人生厌,君父何不灭之?”太子友看向父亲。陈国的社稷曾经被楚国灭过,只不过楚平王弑杀兄长继位,为了施恩才恢复陈国的社稷。既然楚人能灭,吴人为何就灭不得?
夫差听了摇摇了头,“自古以来,攻打别国只是为了使他们臣服,灭人社稷宗庙还是需要谨慎才是。”
太子友听了,躬身称是。
不能随意灭他国社稷,夫差这话说的的确也没错。但是太子友想起诸侯争霸中被灭掉的那些小国,心里又隐隐有些困惑。当然这些困惑他没有说出口。
这一次围攻陈国,乃是扳回前一次被楚人算计了的蔡国的帐,太子友跟着父亲听了好一会关于敌我双方的分析之后退出营帐。一出营帐迎面便遇上了相国伍子胥。
伍子胥在朝中被国君所不喜,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太子友从母亲齐姜那里也知道一些伍子胥和夫差不和睦的原因。
对于在越国的事上,太子友是赞同父亲的。
因此和伍子胥一打照面,这位吴国太子在回礼之后立刻就走了,他和伍子胥政见不同也没话好说。
楚营里一如往常,但是王帐之中却连下密令。如今两军对峙,正是将要爆发大战的时机。钟坚满心的觉得自己会在这一次吴楚之战中,建立功劳,没想到还没有开始摆阵,倒是令尹等人派人将他和其他几个出身高贵性情稳重的国人从驾车的甲士从挑选出来,派遣他们立刻回到郢都,将太子迎接回城父。
太子年幼甚至不满十岁,还只是一个幼童。怎么也不可能要将才十岁的太子带到屯军的城父。
那么就是楚王是有些不妙了。
钟坚站在戎车上,双手持辔,在浓夜色中借着月色飞快赶路。戎车的车轮转动的飞快,钟坚这会恨不得挥一拳,但是不知道要打谁。
时不待我!钟坚胸腔的被涨的发疼,他怎么会不知道将太子带来是什么意思?再加上楚王多数短命,很多是壮年离世。很难不让人不朝那方面上想。
“喝!”令尹所下的命令是尽早将太子带到城父越好,因此一行人绝对不敢在路上耽搁。一行人朝着郢都奔去。
连续奔波十几日,一行人终于到达郢都。此时各人经过十几日的奔波,灰头土脸不说下了戎车差点就一头栽倒。手里拿着令尹盖着楚王印的帛一路进了渚宫,谁知君夫人叔姒有些不太敢让年幼的儿子跟着这些刚刚从城父前线的甲士一块走。
楚国之内政变的事情太多了,君夫人不敢拿着自己儿子打赌。
如此情况之下,钟坚转头就去找了自己的伯父,当今乐尹钟建。钟建当年跟随楚王奔随,后来又娶了楚王的同胞妹妹季芈畀我。
侄子找伯父,想请伯父说动伯母让太子随他们出行。
季芈是钟建的妻子,而且侄子也是为了令尹的命令行事。钟建也没有耽误,就让季芈赶紧进了渚宫,劝说季姒终于放行。
钟坚回一趟郢都连家里都不回去看一次又跳到戎车上。那个年幼的太子已经被安置在帷车中,这几个人围绕在楚太子马车周遭一路奔驰而出。
两军对阵,吴国明面上要对付的是陈国,楚国是屯军城父。吴军朝着陈国扑去,而楚军里正忙着拥立太子继位。
楚王山陵崩了。
楚王身体一直不好,带军至城父的时候占卜出军结果不吉,也做好了死战的准备,没成想到了两军将要对阵的时候,病情急剧加重,卜尹占卜是中原的河之神作祟。这位三十多岁的楚王并没有撑到能够带兵出征便山陵崩。
之后令尹公子申立刻将这个消息捂住,挑选性格沉稳的国人回郢都将太子带至城父继承王位。
钟坚一到楚营,一头就栽倒在戎车上。等到再次醒来,自己已经躺在营帐里了。
“子固,醒了?”钟坚听见兄长的声音,朝着席边转过头去。
“外面怎样?”钟坚问道。
“令尹已拥立太子,这次……不知还会不会出兵。”国君山陵崩,虽然以前也有楚王病崩军中令尹依然挥军作战的前例。但是如今新的楚王还在军中还年幼,会不会出战还很难讲。
钟秩看着弟弟脸上青色的胡渣,还有满是失望的眼睛,不禁有些好笑。
“你也别不欢喜。如今令尹能让你去郢都将太子接来,你在令尹眼里还是沉稳能信的。”钟秩这话也并不是完全在安慰弟弟。毕竟当时他和父亲也没料到钟坚就被令尹派人找去了。等到他回来才知道钟坚哪里去了。
钟坚躺在席子上听见兄长的话,脸上依旧没有半点的喜悦,过了半会他叹出一口气,“阿兄,我想饮酒。”
钟秩就笑了,“如今先王山陵崩,想饮酒?你那些功可就白建了。”
钟坚一听赶紧不顾自己酸痛不已的身体,“那我不饮酒了!”说着还挣扎着要起来,钟秩看着弟弟那个样子,忍下想笑的冲动,伸手按住弟弟肩膀让他躺回去。
如今楚王山陵崩,楚军里令尹拥立新君,新君年幼各种事情都等着那些重臣拿出对应的策略,陈国在如此多的楚国内政面前难免就要被放一放了。
陈国是小国,没有可以抵抗吴国的兵力,再加上楚国因为眼下事务太多,将陈国放置到了一边,因此不多时吴军势如破竹一直深入就达到了陈国都城宛丘的城郊。
太子友胡坐在地上,胸前的甲衣在一场对战中被对方飞来的戟划出好大一个口子,所幸衣料厚实这才没有受伤。
下军将也不好做,想要在那些卿大夫面前出彩叫他们服气,就必须要一马当先。带着军卒先行。
军中一切从简,上衣破了就破了,想要再换等到晚上战事暂歇再说。
“战事从速,今日我听一名甲士说,有一条暗流通往城墙之内。我打算亲自带人潜入河中。各位大夫请在之后追随我而上。”
十六岁的太子说要自己带着人打头阵,卿大夫们面面相觑。虽然有些欣赏这个少年的勇气,但是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个是太子,一旦出事那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推诿的事情。
那么要还是不要这个少年去呢?
太子友的一番心思就在卿大夫们这里给碰壁了。太子友虽然已经行了冠礼,奈何在和他父亲一样年纪甚至更大的卿大夫们看来,他就是个小孩子。而且太子友还未曾娶妇留有子嗣,万一出事那可就大不妙。
于是太子友的那一腔显露下军将勇猛的想法被卿大夫们给连打带消。
太子友看着那些卿大夫这里说不行那里说不行,心里头恼火的要命。但是他是不能真的完全不听。
齐姜在姑苏不知道自己儿子被一众的卿大夫们弄得恼火。她此时在后寝里将那些妾侍都请来,大家一起玩乐。就连那两位越女也请来了。
齐姜自认身份高贵,也不必对这对越女看低太多,当然也不会因为她们的得宠就对她们有多少高看。
夫差的宠妾,齐姜履行君夫人的责任对她们有所照顾,而不会因为她们得宠就刁难她们。
但是齐姜这么想,可是其他人不这么想。
齐姜令人在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设起了投枰棋盘还有玩博戏的棋子等物,让一群妾侍们陪着她玩博戏。
夷光和修明到的时候,季姜正陪着齐姜博戏,她见到两女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哟,国君最喜欢的美人来了呢。”
话语一出,其他妾侍都掩嘴笑了出来。
季姜那一次送礼是在席上辗转半宿,终于肯拉下自己齐国公女的面子,给西施送去的。但是后来也没见夫差能够想起她来,照样在两个越女里头来回转悠乐的很。只是偶尔还会去其他妾侍那里转转。
季姜其实也知道那一些送的怎么可能让越女们为她提一提,不过她还是有种自己示弱反倒被无视了的感觉。如今见着那两名越女眉眼含春,双眼春波不止,面若玉璧,心中那些一直被压抑着的酸意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见着君夫人的滕妇发难,那些妾侍们还不赶紧的跟着扔把荆材,好让这火烧的更旺盛一点。
夷光闻到这话里头和那些妾侍笑声里头的翻天醋意,对这些出身高贵的女公子心里头都有些好笑。她可从来没有不准夫差去别的女人那里。夫差自己愿意找她们两人,那是她们自己没本事。
修明的眼睛上浮现出怒意,但是等到抬头那抹怒意已经被她抹的干干净净。
“妾拜见君夫人。”夷光和修明将自己心里头那些情绪遮掩好,下拜道。
“起身。”齐姜一见那两个越女也不由得楞了楞,长得如此美貌,身形又如此曼妙,也难怪夫差宠爱于这两人。
夷光和修明起来,已经有侍女将茵席摆好。两人便跪坐了上去。
齐姜笑着看了一眼投枰上投出的竹箸,一阵风吹来夹带着桂花的清香。
“和妹妹玩了这么几场,有些累了。季姜你们自己玩吧。”说罢她看了身后的寺人狐一眼。
寺人狐会意,挥手让侍女们摆上了陶壶和无箭镞的箭,几名侍女上来将投枰上散开的箸收拾好。
季姜知道姊姊并不是真的累了,而是给她们这些人一个朝越女撒气的机会。
齐姜伸手拿起水玉所制成的卮,卮中盛着散发着甜香的蜜水。她低头喝了一口,她给季姜她们提供了这么一个好时机,就看她们有没有憋足劲的发泄怒火了。
她优雅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果不其然,季姜叫过身边的侍女,在侍女耳旁吩咐了几声。侍女趋步到夷光面前,“季姜有意与西施博戏一回,不知西施可愿意?”
夷光持漆卮的手微微一怔,她和修明对望一眼。修明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夷光当年在越宫最拿手的便是博戏,修明没有一次是胜过她的,倒是范蠡曾经掷出六白这种霸道的数。除此之外,就是那些教习她们的女胥,也一个个的败在了夷光的手下。
这季姜倒是自己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