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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思芸如今并不愿去想这些事情,舒映同人既来了,思芸也不好太却了他的面子,反正今日主要是来看这冰河上的风景的,便和舒映同一起在结了冰的鲁州河上慢慢走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舒映同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芸姑娘觉得鲁州的冬日与上京有何不同?”
思芸淡淡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区别,上京的三九寒天也是风雪连绵,冰封万里。只是每年冬日我看到的不过是一隅冰雪之景,能像今天一样在这冰河之上走上一遭却是难得的。”
走了出来,才发现天地的宽广。从前拘在上京,周围来来去去都是纷繁复杂的人和事,心也变得狭小起来;走到了外面,才看到天高云淡,才感到人的生命的厚度是可以这般积淀累积的。
舒映同走在思芸边上,心中满怀仰慕:“芸姑娘若是觉得鲁州是个好地方,可有想过在这儿多留一段日子?”
“多谢舒大哥了,只是我们和玉翠是出来到处游历的,等到雪停了我们就会继续上路南下。更何况我们在舒家也已经叨扰多时了,再留下去只怕会给你们增添麻烦。”
“怎么会呢?”舒映同忙道,“芸姑娘,其实我们兄妹都不希望你走。我是说……姑娘在舒家我们也多了一个伴儿,这才希望能多留你几日的。”
思芸看着舒映同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和玉翠与舒大哥、舒姑娘虽只是萍水相逢,能得到你们这么多日的关照已是一件幸事了。只是聚散总有时,等明日天晴,我和玉翠便打算告辞起程了。”
“芸姑娘!”舒映同一听说思芸说要走,不由有些着急了起来,一把便拉住了思芸的手。
她微微一惊,旋即挣脱了舒映同,向后退了一步道:“舒大哥,请自重。”
这个时候,舒映同也顾不了其他,心里的那些话顿时全说了出来:“芸姑娘,请原谅我的唐突。只是自从那日在玉井山上见到你之后,我心里便有了你的身影,这几日在舒家朝夕相处,更是让我对你魂牵梦萦。你既是孤身飘落一人,不如留在舒家,我一定会待你如珠如宝,绝无二心的。”
他……这是在表白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真是痴人说梦,可笑之极。”
思芸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她惊讶的不是舒映同的这番表白,而是身后的那个说话之人。
怎么可能?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不是应该在上京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思芸看着踏雪而来的清峻男子,他的双眸中结着一点冰霜,冷冷看着思芸身后站着的舒映同。
他走过去,将呆立在那里的思芸拉到了身后,朝舒映同道:“这位公子,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曾经也有人对芸儿说过,只是我想她是不会接受你的。”
舒映同愣愣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贵公子,心里有点发怵,毕竟在他的面前,舒映同顿时就被那股强大的气场给控制住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只颤着声问他:“你……你是何人?何出此言?”
“因为她……已经名花有主了。”陆千寻转过身来柔柔望着思芸,心中百感交集。
舒映同在此时两人的眼中的存在感根本就几乎为零,陆千寻握起思芸的手,说了一声:“走。”带着她踏雪而去,离开了这鲁州河上冰寒的江面。独留下舒映同一人,还搞不清状况,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从未想过陆千寻会突然这样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被他这样拉着在冰雪之中走了一段路,思芸终于缓过了神来,停住脚步问道:“你等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陆千寻反问:“你不想看见我么?”
“你不是该在上京的吗?”
陆千寻突然笑了起来,淡淡的微笑勾起眉梢间的些许惆怅,他爱她、等她这么多年,如今他再也不想错失了她。
“我是该在上京,可是你在这里,我便也在这里了。”
“可是……为什么呢?”思芸看着陆千寻,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懂他,一直抗拒他,可是现在,她仿佛开始有一点明白陆千寻的真心,在她的心里,于他,已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感动了。
“这一路上……你都跟着我?”思芸疑惑道。又想起一路过来,每一家客栈似乎都对她格外热情,住的、吃的,仿佛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起初她没在意,但是后来,却也渐渐觉得有些蹊跷。直到来了鲁州,住到了舒家,才算是没再去想。
“你们到底是两个单身姑娘家,要我如何放心?好在这一路上还算太平,也不需要我出现扰了你的兴致。”
思芸抬头看着陆千寻,撇了撇嘴问道:“那……如今你怎么又出现了呢?”
陆千寻脸上的笑容微敛了一敛,将思芸拉到身边,有些不高兴地说:“那个姓舒的,我早就看出他对你别有所图了,单独约你在这样偏僻荒凉的地方见面,还不是有不轨的居心?若他死缠烂打,将你扣在鲁州,那又怎么办?你呀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原来这一路上他竟一直躲在暗中,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言一行,全在他的眼中。所以今日,他也是因为放心不下,这才跟了来的吗?
他身为郡王,身居要职,可是却放下了上京那么多的事务,悄悄随着她走了这么多路,只因为他心里的……放不下……
思芸的眼眶不由湿润起来,于情一事,她原本已是看淡了许多,不想多想的。可是又有什么比这个时候陆千寻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来得更有震撼呢?
她再也没有法子抗拒他的一腔深情,手仍由着他紧紧握着。
“你要回上京吗?”思芸低了低头问他。
陆千寻顿了顿:“若是……你不想看见我,怕我扰了你,我只在暗处便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若是郡王不急着回京,不知可愿同思芸一起游历一番,看这天下大好风光?”
她说得虽轻,可一字一句陆千寻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喜道,握着思芸的手更紧了些:“芸儿,你是说真心的吗?”
“自然是真心的。”
“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陆千寻心内狂喜不已,将思芸一下抱在了怀中,这么多年来的等待总算令他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一同远游,潇洒人间。
此时此刻,陆千寻握着思芸的手,心中只想着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共游
看到了思芸和陆千寻在一处;玉翠惊讶的嘴都要合不拢了;不过却是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事后;玉翠悄悄同思芸说:“其实姑娘自己不知,旁人却是看得清楚的;姑娘的心里是早有了郡王的。”
她终于戴上了那串碧玉手珠;碧绿的翡翠色泽映衬着她的皓腕;显得愈发翠绿欲滴。
鲁州自是不愿意再多逗留,舒映同颇有些失魂落魄;舒映媛虽心觉可惜,但是见到思芸同陆千寻站在一处;当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再一比自己的哥哥便真是逊色了许多。他们既是要走,舒家便也不便再留。
第二日清晨,天空还飘着丝丝白雪,思芸便与陆千寻一同启程上路了。
马车里二人并肩坐着,思芸朝陆千寻看着,突然问道:“郡王,你这一回离开上京,一路南下,难道皇上便允了?你不是……朝中的柱石吗?”
陆千寻露出一丝苦笑,握着思芸的手道:“同你我也不需隐瞒,其实这番我离开上京也是有意为之。皇上对我已经渐渐起了疑心,他担心我手中权势越来越大,终有一天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我这一次放下手中的事务随你出游,一来是心中的确记挂担心着你,二来也是为了让皇上对我放下些心。”
陆千寻看着思芸,见她微微皱着眉头,抿唇不语,便以为她心中不喜,问:“芸儿,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思芸摇摇头,浅浅一笑:“我没有不高兴,反倒你能同我说出心里话,我欢喜得很。以前每回遇上你,我总觉得你是个让我猜不透的人,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害怕你,抗拒你。可是如今,你同我说这一切,我反倒是舒了一口气,至少现在,我可以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你又在想些什么。这样的你,让我有安心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思芸觉得陆千寻变得真实起来,没有从前那样变幻莫测的表情,而是坦荡的、真诚的在她的面前。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玉翠在前面掀开帘子说道:“郡王、姑娘,前面大雪封住了路,怕是走不过去了。”
陆千寻跳下了马车,外面冰天雪地,虽雪已下得不大,可是这里并非官道,不过是林间一条小道,他们原是想要清静一些才挑的这条路,却没想到被阻碍在此,不能前行。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要想折返回到大道,只怕是赶不及了。思芸也跳下了马车,看了看前面被封的道路,见不远处似乎是有些农家,便道:“天色不早,咱们今日不妨先到那边农户借宿一宿,待明日再折回大道,重新赶路吧。''。”
当下情形,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山里的农户倒是不少,也都是热心之人。一对老夫妇见思芸和陆千寻看上去气度不凡,瞧着颇似一对神仙眷侣,自然也乐意帮助他们。恰巧隔壁正有一间空屋子,老夫妇便借给了二人,让他们可以先度过今晚的这个风雪之夜。
屋子虽小,收拾得却是干净,里面算是一个小小的储物室吧。玉翠见屋子里没有水便说去找老夫妇讨点热水过来。
赶了大半天的路,两人其实早已是饥肠辘辘了,思芸瞧了瞧屋子里边,还有些过冬存着的蔬菜,便说:“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问问主人家,看能不能讨一些,我做盆菜给你吃。”
对陆千寻来说,时光从来都没有这样温和宁静过。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不断地赶路,为了自己的抱负,为了能够在朝中有一个稳固的地位,那是他对已故父亲的承诺,那是大哥病逝以后,他对陆家的责任。
可是直到现在,他发现自己忙忙碌碌这么些年,原来所要追寻的也不过只是这一刻的片刻安宁。
与她,就如一对最为平凡的夫妻一般。
她在里边拿着锅铲做着菜,而他就在外面静静地看着她。在这里没有身份地位,没有爱恨情仇,没有那么多需要去计较和在意的东西。
只两人在一起,便是最静谧最温暖的时光。
“你怎么怎么看着我?”思芸夹了一筷子的菜到陆千寻的碗里,淡笑着问他,“可是我做的菜太难吃,没法下咽?”
“自然不是。”陆千寻握起了思芸的手,“我只是觉得能和你这样静静在一起的感觉真好。芸儿,我刚才看着你的时候不禁想,若是我们只是一对山野之中的寻常夫妇,每日里你就为我做饭洗衣,我就为你砍柴挑水,你说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
思芸愣了愣,她从没想过这样的话会是从陆千寻的口中说出的。以前,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可以为了功名利禄,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即使是现在,她也从未想过陆千寻会有放弃一切,甘心做一个普通村夫的念头。
他生来所要承担的东西就太多了,而这一切并不是真的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你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多的感慨?快些吃吧,要不菜就凉了。”思芸浅浅一笑,并未接他的话,只是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菜。
天色黑了下来,收拾完了东西,也该要歇息了。只是这小屋子不过里面一张木床,那对老夫妇送了一床褥子过来,还说乡下地方屋子小,就请几位不要介意,只能暂时挤一晚了。
陆千寻看了看屋子里边挨挤的的情形,他虽爱慕思芸,可是到底两人尚未成亲,这样共处一室已是于理不合,更别说是同床共枕了。
“芸儿,你睡里屋,晚上天凉,小心盖好被子。”
思芸本就有些为难尴尬,这一张床,她也不知该怎么睡得好,听陆千寻这么说,便问:“那你呢?”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轻捋了捋思芸鬓边的发丝,柔声道:“我就在外面睡一晚好了,你不必费心。”
寒窑虽小,可挤在一处倒也不觉得很冷。玉翠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可是思芸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外面屋子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有风声不停呼啸而过,发出阵阵嘶吼。
半夜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悄悄起身,轻轻推开隔着的那道门板,只见陆千寻正躺在两条长凳拼成的临时“木板床”上,似乎已经是睡着了。
屋外透进一丝亮光,正照在他宁静的脸上。第一次,思芸这样认真地端详起他的样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