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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平不禁面色微变,心神起了一阵撼震。
苗冬青与蒙面少女离开地穴本早在左平意中,唯铁栅可由苗冬青按动消息自动上升,如何会有利剑砍成缺口,个中情形甚为难明,莫非有什么变卦不成。
长发怪人凶睛一瞪,道:“她可是逃走了么?”
左平苦笑颔首。
长发怪人冷笑一声,两指疾点在左平胸後晕穴上,左平应指倒地。
灵霸惊诧道:“苏兄为何制他死命。”
长发怪人摇首笑道:“他罪不致於死,只让他昏死三日。”
灵霸叹息道:“田令主旗花传警,设计诱使四凶离镇远堡,并牺牲一名弟兄,向四凶谎言蒙面少女已闻风遁逃,离开镇远堡,怎料一语成谶……”说此忽皱眉道:“依小弟看来,苏兄不如解开左平穴道,查视蒙面少女逃踪,或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长发怪人闻言,道:“有道理。”一掌拍开左平穴道。
左平悠悠醒转,一跃而起,沉声道:“要杀要剁,悉听尊便,无端凌辱,莫怪左某……”
话声末了,灵霸大笑道:“左堡主,无须动气,苏老大欲知蒙面少女往何处逃走的以明去迹,谅决无推辞之理?”
左平因两臂穴道受制,地穴机关虽杀机重重,困住四怪绝无问题,但身不由主无可奈何,索兴故作大方道:“四位请随左某来!”跨步出室。
鬼谷三灵长发怪人紧随左平身後。
日月双环左平也是城府甚深,狡智多谋人物,多年来能得以保全首领,无非就是倚仗卓智慎思,事非万全绝不贸然轻率行事之故,但此次一著失算,竟满盘皆输,而且输得极惨,怎不令他怨毒在心。
是以,他引著四怪在洞穴蛛网复径乱走,所择之途均是极厉害消息机关之处,让四怪记忆所经,待日後相机报复,算计四怪必重来镇远堡。
积恨怨於人,犹如引火自焚,可见行事待人之道不可不慎。
左平引著四怪在地穴中转了半天才出蒙面少女及苗冬青出处。
时已东方发白,风雪漫天,峡谷中寒冽侵肤如割。
灵英忽失色惊诧道:“这是何人?”
拾道目光凝视在三尺开外,发现苗冬青僵卧在地,体上已掩履一层冰雪。
左平道:“是本堡中人名唤苗冬青,是他挟蒙面少女离去的。”
长发怪人趋前翻视苗冬青的躯体,探手抚摸心脏,发觉苗冬青心脉仍在微微跳动,鼻中冷哼了一声道:“此人还有救。”拂开苗冬青体上冰雪,两手不停地与苗冬青推宫过穴。
左平狐疑满腹,猜测不出苗冬青何以僵倒在此,自然他也料到苗冬青遭人暗袭所致,但其中真实原委却难臆测。
只见苗冬青双眼已然张开,眸露骇悸之色。
在苗冬青想法,那暗袭自己之人,必是鬼谷三灵其中之一,或系骷髅魔君田雨苍本人,一眼瞥见左平被制神情,越法证实自己的想法是真。
但闻长发怪人惊噫出声道:“怎么我无法解开他的穴道。”
鬼谷三灵闻言大惊群向察视苗冬青後胸“命门”穴上指伤,指痕尚距命门穴半分,故尔苗冬青留得命在。
长发怪人与鬼谷三灵眼力奇高,认出那是何人独门指法,面面相觑,不禁同声惊道:“怎么是他?”
“他是谁?”
日月双环左平瞠目怔视四怪,只见四怪面目森沉,迄未说出下文。
灵霸向苗冬青喝道:“蒙面少女何在?”
苗冬青嘶哑出声答道:“学生猝受暗袭,昏倒不省人事,黑夜之间,伸手不见五指,怎可知何人所为,瞧四位神色定心内有数。”
四怪冷笑一声,倏地冲霄奔空而起,沾足雪崖,捷逾鹰隼如飞而去。
峡谷中仅剩下日月双环左平神机秀才苗冬青两人。
左平虽然两臂软垂,但双腿却可行动自如,尚可以离去,然而他不忍舍弃四肢瘫痪的苗冬青,目露忧虑焦急之色。
苗冬青不禁内愧於心,嘶哑出声道:“堡主不可为了学生自误,学生万死不足惜,堡主你还要筹谋复仇之策,保重要紧,请速回堡为是。”
左平苦笑道:“贤弟与愚兄相辅相助已久,何忍置贤弟生死於不顾。”
苗冬青不禁目中流出两行珠泪,只觉有千言万语哽在喉中,但无法倾吐,更不知从何说起。
风狂厉啸,飞雪茫茫。
蓦地——
漫天风雪中一条蓝色人影曳空电射而至,身形显处,只见是个面如冠玉,星目隆隼,五绺长须,气度不俗的四旬左右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一双星目打量左平苗冬青两眼,含笑道:“方才老朽途中,无意发现鬼谷三灵及六盘殃魔苏衙由这方向而来,老朽暗随身後偷听他们说话……”话声一顿,又道:“两位想来定是遭了他们毒手么?”
左平点点头道:“正如阁下所说。”
蓝衫文士鼻中微哼一声,缓步走近左平身前,伸腕捉住左平双臂察视了一眼,道:“苏衙手法虽然奇特难解,但难不倒老朽,不过稍费一点手脚而已。”
他一矮身检视苗冬青伤痕,面色不禁微微一变。
左平忙道:“阁下想是认出何人独门点穴手法?”
蓝衫文土目中发出逼人神光,道:“老朽虽然知道,但知此人个性乖僻,你这位同伴被所制穴道老朽固然可以解救,却不啻与他结下深怨,有道是事不关已莫须问,烦脑皆因强出头。”
左平听出蓝衫文士有撒手不管弃之自去之意,心中大急,忙道:“阁下岂可不念武林同道份上赐于援手,在下两人当感再生大德,日後如有所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蓝衫文士微笑道:“老朽有感世途日非,人心浇薄,绝意不过问江湖恩怨已久,江湖上尽多口蜜腹剑,以怨报德之人,往事可忆,能不使老朽寒心。”
日月双环浓眉微微一耸,道:“老前辈……”
他瞧出蓝衫文士必是世外高人,或为隐世已久昔年极负盛名高手,竟自动改了地呼,说道:“武林之内虽多此辈小人,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晚辈虽身属绿林黑道,却一诺千金,终身不渝。”
蓝衫文士道:“话虽如此,老朽为救两个莫不相关之人,结下不世强仇,权衡轻重,老朽似嫌得不偿失。”言下不觉面现极感为难之色。
左平只感眼前一片灰黯,心弦猛震。
苗冬青早不存活命之念,但一息尚存,求生意志仍在,他本心机深沉之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嘶哑出声道:“看来,老前辈乃惧怕之人了!”
蓝衫文士眼中疾寒光逼吐,哈哈大笑道:“你倒会激将。”继而脸色一沉,接道:“伤你之人与老朽前有过节,乘机除他未尝不可,不过你们得听命於老朽,凡事不可隐瞒,同衷相济,方可有成。”
左平大喜道:“晚辈等如有异心,天诛地灭,遭身惨死。”
蓝衫文士探臂抓起苗冬青,向左平道:“领老朽到你的住处再说。”
左平应喏,垂著双臂领著篮衫文士走向洞穴而去……
※ ※ ※
甘谷县西宝珠峰嵯峨险峻,冰崖嶙峋,风雪之夜,寒峭凛冽。
时已四更,星月无光,悸人的风吼,夹著呼啸漫天的飞雪,平添了几分夜的恐怖。
峰阳隐秘的水崖下,一座矮檐瓦屋之前,一条魅样的人影挟著蒙面少女落下,进入瓦屋之内。
一道火花亮起,燃亮了屋内案上一支半截油烛,映得一室通明。
案前立著一个金面人,面上虽然冷漠如冰,但眼内流露神光闪烁,表现了内心有着极复杂的感情。
榻上卧著蒙面少女,她过度震惊已然昏死过去,一柄犀利长剑仍自紧握在手中。
这间瓦屋虽小,却陈设俱全,一应家用百物,无不应有尽有,无疑的金面人以此为家多时了。
金面人缓缓转过面去,目中神光凝注在少女面幕上,徐徐抬起右臂舒掌五指向少女面幕抓去。
手指堪欲触及面幕,忽地神色一变,低喟一声,似积郁难舒,目光黯然,手臂慢慢弯了下来。
蓦地……
一股汹涌狂风撞门而入,叭哒一声案上残烛倒熄,瓦屋又重回黑暗中。
金面人警觉有变,迅疾无伦地向榻上抓去,猛感触指成空,蒙面少女已为人救去,不禁心神一震。
只闻门外一声冷笑飘送入耳到:“螳螂捕蝉,安知黄雀在后,我这里拜领阁下多时了。”
声犹未落,金面人已自疾逾流星射出门外,拾指一曲猛弹。
劲力著地嗤嗤洞穿坚冰。
金面人又知弹指成空,震凛於来人身法之快。
只听左侧吼风中响起了一阵清朗哈哈大笑声,倏忽之间,那笑声已远在十数丈外。
金面人耳闻笑声远去,心中又急又怒,大喝一声,循声穿空疾追而去。
屋内烛火倏地重燃,榻前站著一个貌相奇丑的白衣少年,榻上蒙面少女已早悠悠醒转,仰身而起,一见白衣少年,怒叱了一声道:“贼子,你无故将姑娘掳来此处则甚。”手腕一振,精芒电奔,向白衣少年喉间刺去。
白衣少年疾跃飘後,忙道:“姑娘请别误会。”
只见门外疾掠而入陈玉茹姑娘道:“蒙面姐姐你误会了。”
蒙面少女不禁一怔,道:“我怎能误会,哼,你们休想串通一气蒙混于我。”
陈玉茹娇笑道:“挟走姐姐来此屋的另有其人,我们不过是相救姐姐来的。”
蒙面少女仍是不信,道:“此人何在?”
烛焰微微一晃,一个蓬首垢面小化子掠入,瞪眼道:“小化子辛辛苦苦把这怪物引走,差点丧身在怪物指下,你们尚敢逗留此地,片刻他必重返此处,还不快走。”
白衣少年苦笑道:“稽兄弟,恐怕走不了,这位姑娘竟误认我等就是掳走她的怪物。”
稽康轩眉笑道:“小化子早说过狗拉耗子,多管闲事,你救了她,她未必承你之情,谁叫你多此一举呢!”
陈玉茹道:“埋怨也没用,我等不如等这位姐姐见擒走她的怪物面目,就知我等之言不虚。”继向蒙面少女道:“姐姐,请随小妹来。”
蒙面少女将信将疑,犹豫了一下,随著陈玉茹步出门外。
白衣少年扬掌虚空一按,烛火顿熄,屋内一片沉黑。
夜残更深,山野中厉啸的风声,悸人心魄。
须臾,一缕急风破空之声掠入矮屋内,火光一亮,残烛三度重燃。
只见金面人满脸怒容,杀机森森,在狭小逼仄的屋内来回踱步,似作一项巨大决定煞费思虑。
屋角檐上豆大小孔正有一只灵活星眸朝内窥视。
不言而知那是蒙面少女,揭开一角面幕,凝眸注视金面人举止神情。
忽然,蒙面少女似遇蛇蝎,不由自主地娇躯一阵颤震,喃喃低语道:“怎麽是他?不可能是他?”
语声细如蚊蚋,身旁的白衣少年却听得极为清晰,心中不由一震。
这时金面人忽瞥见烛台之下压著一张纸笺,面色不由一变,迅即探臂将纸笺抽出,勿勿一阅,忽踹足穿飞户外而杳。
…………
天色方白,风云稍止,寒气仍自逼人,呵气成云,滴水成冰。
甘谷县城北端,一条僻静小巷中安福客栈後院内,蒙面少女与陈玉茹严扃左厢房娓娓倾谈。
右厢房中白衣少年则与小叫化稽康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小叫化口齿犀利,谈风甚健,天南地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蒙面少女始终未除下纱巾,亦避开木身来历姓名不谈,只扼要叙出陷身镇远堡经过,但语焉不详。
陈玉茹旁敲侧击,欲使蒙面少女无意间溜出一丝真情实话。
然而蒙面少女却守口如瓶一丝不露。
陈玉茹暗忖:“这位姐姐真难缠。”当下微笑道:“姐姐,天下武林无不知道姐姐来历姓名,何必讳莫如深,徒然自招烦恼。”
蒙面少女响起一阵银铃悦耳的笑声,但不置答,却向陈玉茹道:“陈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陈玉茹愣得一愣,笑道:“姐姐有话只管请问,小妹无不据实相告。”
蒙面少女道:“那位白衣少年是否陈姑娘心上人?”
陈玉茹闻言不由两朵红云飞上两靥,娇羞不胜道:“小妹与他乃是道义之交,风萍偶聚,相知不深,仅属兄妹之谊,何况小妹尚不知他的姓氏呢!”
蒙面少女闻言不禁一怔,哦了一声,诧道:“陈姑娘尚不知他的姓氏?谅言不由衷!”
突然门外响起小叫化稽康唤道:“酒也凉了菜也冷了,两位姑奶奶请啦!”
陈玉茹娇然一笑道:“我们即刻就出来。”
小叫化喉中嘀咕一阵,回转右厢房内坐下。
香风一闪,两位姑娘翩若惊鸿走了进来,陈玉茹暗中向白衣少年眼色示意,无法套出蒙面少女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