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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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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这个“家”,已经将近一年不曾回过,因此当王木推开门,扶着王甲走进院子时,那感觉就如同到了热带雨林。
    …鹊桥仙
    回复'24':庭院里杂草丛生,照在这样的院落中,就象走入一处鬼域。微风吹来,树叶、树枝、杂草,相互摩擦碰撞,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一片可怖,再有音响效果,那场面之恐怖简直能把人吓得心惊胆裂而死。换了一般人,别说是扶着一个喝醉了的人在深夜中走进来,即使是一群人结伴在正午骄阳下进来,也会觉得鬼气森森的。但王木在联防队工作,出没于夜深人静巡视可疑事件,对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加上自幼生长在王庄,耳闻目睹着各种鬼故事和做法、招魂等古怪事件,早已锻炼地非常胆大。何况无论如何,这是他居住过很久的家,根本就不必害怕。他没有听从旁人的劝告到别人家去住,是想到万一喝醉了的王甲呕吐了,让人不快。
    能自己干的,绝不求人,能自力更生的,绝不低三下四,这本来就是他为人的一个原则,更何况他也多多少少喝了点酒?可是他一进院子,仍然不由自主地有了恐惧感,后悔之心,油然而生。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退路了,总不能再去敲别人家的门吧──这么晚了。怕也得住;后悔也不能反身就走。他定了定心神,先把醉得不醒人事的王家扶到墙边让他有个依靠,再回身关了院门。简单清理出一条路后,扶着王甲进入上房屋。一拉电灯罩,才想起离家后电线已经卡断,只好掏出打火机,预备扶王甲上床。
    火光照亮了上房屋,他也就看到了在屋子正中虚空站立的老头儿。那是个一身白色长衫,一脸花白长须的老头儿,老头长得仿佛有点面善,亮光一现,老头儿向他笑了笑,突然消失。
    从没有恐惧过的王木,终于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恐惧。
    他的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变调的呻吟。他全身的毛发,刹那间已经森立而起,他的身躯,也如同坠入了冰窟般忍不住地颤抖着,微有醉意的朦胧,也在这刹那变地无比清亮。在这一刹那,他的意识仿佛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明明想拔腿就逃跑,脚却象是被沾在了地面上一动不能动。
    “──谁?!”他高声的变调的叫喊,这才从嘴里发了出来。
    一旦发出了问话的声音,王木反而立刻镇静了。也许是声音让他镇静?还是这个下意识的高声的叫喝“谁?”,是人本能地让自己保持镇静的一种方式?
    ──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之所以产生幻觉,是因刚进门时心底潜意识中的畏惧吧。
    王木这样想着,已不再恐惧。他举着打火机对屋内徐徐环饶一周,看到的只是遍布灰尘和蜘蛛网的空房,诺大的青石屋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柜和几只箱子,十几个瓦罐,两口缸。床上尽是附灰,桌子在床边,床对面的墙角有只大木柜,柜子旁边堆着几只箱子。箱子旁边是缸和瓦罐。这所有的一切都一如一年前,唯一不同的是,一年前的此刻,家里整洁干净,灯光明亮,不久就悲嚎四起,人声鼎沸,而今却只是两人独对空屋,等候着明天上坟祭周。
    一种淡淡的忧伤涌现,他只觉得鼻子发酸,泪水已充斥着眼眶。
    他擦干泪,扶着醉得不醒人事的王甲依靠在床头,然后打开抽屉,取出几支蜡烛点燃。亮光闪现的同时,他已经毫无任何惧意。他找到床扫,开始扫除床上的积尘,扫着扫着,不觉已经停下:为何有了光我会镇静?难道大家天生都有惧怕黑暗的心理倾向?那么,如果我到了一个没有“光”的地方后呢?我会不会发疯?
    这想法来得甚是奇特,但不知怎么,他竟连连打了几个寒蝉,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终将走入无光的永恒黑暗。
    他摇摇头,自嘲地笑笑,继续扫着床上的积尘,等灰尘扫净,展开已经卷好的席子铺盖,铺好床,再扫灰尘,然后才扶着王甲躺到床上。脱了王甲的鞋袜,把王甲放在床边,以防万一他要呕吐来不及照料而吐了一床,自己也躺下。
    山地清凉,石头屋更凉,这房子又是多时无人居住,潮气很大。王木躺了片刻,便觉得一阵阵冷意袭来,想到王甲醉酒,若不盖上被子,只怕会得病,忙起来拿着一支蜡烛,向对面屋脚的大衣柜走去,到了跟前,拉开柜门,准备取被子。
    他刚拉出一条薄被,就觉一团冷气迎面扑来,一种难以言传的无法形容的怪异声音,也适时而响──竟是由拉出的被子里传出的。
    烛光跳跃,忽然熄灭。
    熄灭的刹那,他已经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场面:衣柜中本应该满是衣物的横格,变成了竖格。竖格里竖立着几条被子,被子上面,都有人头──这些人头,有的长发长须,有的长发无须,有的短发短须,有的无发无须,男女老少一应俱全,一个个都仿佛阴界中的恶魔。乍一望去,宛若每条被子都长出了人头,再仔细看,显然是一个个人站在衣柜的被子里,只露出了头部。而在这些竖立的被子正中,是那个一闪即逝的花白胡须穿白色长衫的老头儿。老头儿的的五官清晰可鉴,双眸闪烁…鹊桥仙回复'25':但蜡烛已经灭了,衣柜隐于黑暗。。
    几乎没有任何回想的余地,王木惊叫一声,跳开,手中的蜡烛和薄被一同坠地。他几步跳到熟睡的王甲身边,“王甲!王甲!”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衣柜。
    长长的上房屋,室内仅有几支蜡烛在紧挨着床边的桌子上面跳跃着红光。相距七八米的大衣柜,无论如何也难以看清。
    但柜中的确有东西窜出来,而且还发出了“吱吱”的叫声。
    **** **** ****
    对王木的折腾,王甲只有苦笑。
    弟弟的酒量本来就小,喝一点就醉,偏偏还要逞强,醉了还要吵吵着要回家睡,说是小时候大人们都说了,老池塘里会生鱼,老房子里会生鬼。他要见见鬼。现在看来,呕吐完了就惊叫,还惊恐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一定是梦见鬼了吧?
    “看你那醉样!”王甲推推王木。
    “我……没醉……呃,没醉……再来……”王木偏偏头。继续睡。
    王铁推门进屋,“咋样?要不给他做点醒酒汤?”
    “不了。这家伙一喝就醉,老毛病了。一盆凉水就能泼醒,不用搭理他。”王甲伸伸懒腰,“铁哥,明儿要祭周,让俺嫂子给准备点啥吧,我们可是空着手回来的。”
    “行。你安心睡。明儿再说。”
    王铁离开了,王甲的眸中,却突然闪现出一种浓重的忧郁。
    这股忧郁之色,从开始回家一直到此刻,才正式显出。忧郁之中,甚至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恐惧。
    **** **** ****
    原来是只老鼠。
    王木松了一口气,看看王甲,仍是人事不知地昏睡着,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梦呓着:“我……没醉……呃,没醉……再来……”这时他只后悔为什么醉得不是他。
    醉了的人啥事也不用管,一点闲心也不操,该有多好?可是他既然没有醉,就只能做点清醒人该做的事情。以他王木的胆量,总不能就此瞪着两眼坐到天亮吧?他收敛思绪,干笑一声,自嘲地摇摇头,再拿起了一支蜡烛,一步一小心地走到衣柜前,柜子里哪有什么人头?人头的错觉不过是柜子上格摆放的几顶儿时的帽子罢了。
    人吓人吓死人,自己吓自己越吓越害怕,他自嘲地笑了笑拉出了两只被子,随手关上衣柜门,到床边先给王甲盖上一条,再返身关上屋门,脱鞋上床,躺下后再起来,吹灭蜡烛,拉好被子盖好,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点燃一支蜡烛,这才再度躺下。
    他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对自己在家里竟会感到害怕而不解。尤其是那个见了两次的老头儿,如果是错觉,为什么连面目都看得非常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屋顶不时传来有人行走的声音,他没有动。知道那是老鼠在棚上窜跳,屋中也似有人在行走,说悄悄话,但那也是老鼠;听着听着,倦意涌来,只觉得眼皮沉重……突然,“吱呀”一声,他凛然一惊。那居然象是院门被打开了一般,接着,院落中传来了轻轻的走路声。
    这一次,绝不会上老鼠!
    老鼠和人的声音,他还是能够分辨的!
    ──谁?
    小偷?当然不可能是小偷,小偷绝不会跑到王庄行窃。但不是小偷会是谁呢?谁会来这里?
    ──刘庄!
    是刘庄的人!他们一定是打听到了我二人住所,要报复!
    王木再也躺不住了,悄无声息地坐起来,穿上鞋,凑近窗户缝隙,向外偷看。
    月色下的院落,因树木、杂草的关系变得一片昏黑。风吹过,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仿佛黑暗中隐藏了无数的人。他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树影中有一黑影,那黑影正小小心心地朝上房屋──朝他的方向走来。在那黑影的手里,竟然还有柄森森闪光的匕首。走得近了,就见那人又瘦又高,头上戴着顶大大的帽子,有点象是卷边毡帽,也有点象西方的礼帽。那人的面目隐藏在黑影下,着实难以辨认,但偶尔闪现出的眸光,却又凶悍无比。
    …鹊桥仙
    回复'26':他走一步,站一会,再跨出一步,再停一会,步与步之间充分利用着外部的环境构成的黑影来隐藏自己,如果不留神,根本无法发觉。幸好王木从事联防工作,与这类情况打交道的次数很多,否则即使看到了,也无法认定。
    这显然是个夜行的高手。王木暗暗地总结着:这样的人,不外乎偷、盗、匪三种。
    “偷”者,必然有极其丰富的逃跑经验;“盗”者,必然有同伴在附近接应,其本身的身手也不可小瞧;“匪”者,必有其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心肠以及一定的搏击本领。三者之间,偷的可能性最小,盗匪的可能性大,而以其眸光之凶狠程度来论,只能看做是匪徒。
    这也就是说,必须自救了:或者,立刻大声呼叫,必然可以惊动左邻右舍乃至于“对外自卫团”和“外打”人员。但能否抓到人就难说了。所谓行家看门道,王木只需看一眼这人的行动,就知道其身手绝对可怕。而且黑灯瞎火的,等对外自卫团和外打人员到了,那人也离开王庄了,用大声呼叫的方式,除非是王甲醒着,两人一齐努力困住这人。而自救的另一个方法,只能够是佯做不知了,暗拿家伙,凭着自己的身手,即使对方是市武术比赛的冠军,也能支持上片刻,等开始搏斗,就立刻呼救,这样既可抓到来人,又能够显出他的不凡。这两个方法,怎么来看,也是第二种好些──尽管老实说一看这黑影的行走和眸光,就知道确实不好惹。
    他想到就做,立刻寻找斧头,等他用最快地速度找到斧头,行到门缝处向外看时,却赫然发觉,只这一会儿工夫,居然再也找不到那人在何处了。
    他瞪大了眼睛,屏息而望,等待了片刻,才见那黑影再次出现,但方向居然是祖屋。
    王庄的建筑,祖屋通常位于临街,在大门的旁边,王甲王木的家,当然也不例外。祖屋正对着上房屋,王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着那黑影依然保持着始终隐藏与环境的黑影中的夜行方式折到了祖屋旁,“咯”一声轻响,再听得“吱呀”一声,竟然是打开并推开了门。
    门只推开了半扇,那人一闪而入。
    在农村,祖屋里,供奉着家谱,祖宗的神位,是家里的圣地;但它同时也是老人们“等死”的住处,是相当于“门房”的最不受重视的所在。在规矩上,祖屋象征着一个家,其他的房屋可以任意拆迁,惟独祖屋不能,所以祖屋也是最年代久远,最老破残旧之处。
    …鹊桥仙
    回复'27':王木不相信神灵。但村里人对灵牌、神位的重视程度,可达到荒谬的境界。于情于理,王木都不能坐视,更何况他已经拿定了主义擒下来人?
    他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闪身而出,迅速、无声地走到了祖屋外,突然屋里一亮,那人竟然胆大到点燃了放在供桌上的油灯的地步──难道这人竟以为家里没人?不怕发觉?
    以行动而言,王木也懂得这种借环境隐身的方法,他自信没被这人发觉,就向前移动了两步,使自己可以清楚地看到祖屋内部。
    一片乌云遮掩了月色,夜,立刻变得一片漆黑,而祖屋内的微弱之光,也因此显得无比明亮。祖屋内的景象,也因这光亮而变得毫发可鉴。
    顺着半掩的门向里看,他立刻看到了一幅无比诡异、一生也难以置信的画面。
    祖屋之内,正有人在盖房子。
    世间的盖房,只有两种。
    一种,是为活人居住的阳宅;一种,是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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