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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你们要,就把我带走!”
“您是个怪人,瓦季姆。”阿巴沉思地望着他。“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可我
无法理解您。”
“我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像车辕一样简单。”中士回答道。
几天以后,眼镜蛇被转到了战俘营,那里有普通的营房、双层床铺,伙食开得
不错。那里有各种不同民族的人,他们分成若干小组,相互用本族语谈话。也有十
来个俄罗斯人,在他们中间眼镜蛇很快就发现了三个窃贼,他们并不特别难找。他
们都采取一副挑衅的样子,大声说话,炫耀自己身上刺的花纹。他们应该被安排在
房里的马桶边上才好。他们中的一个个子高,身体虚胖,一头红头发放着光,第二
天就走到眼镜蛇身边,漫不经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说:
“你好呀,小伙子,我觉得我们的人又多了一个。你是投降的,还是受伤被俘
的?我是这里的老大,你心里有什么就向我报告吧!”
眼镜蛇发现那小子的朋友们正在注视他们谈话。当时谈话是在院子里进行的,
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持自动枪的哨兵。眼镜蛇一句话也没说,就狠狠地抵住窃贼的喉
咙,抵住喉节下面的凹处。那小子的嗓子马上就哑了,吐了一口痰以后,就跪了下
来。眼镜蛇绕过他,朝俄国人住的“区域”走去。其中的一个俄罗斯人显然是一名
军官。
“好斗的公鸡们,你们之中有谁在营区内喝过稀菜汤?可以谈谈吗?”他望着
那个军官。“你是共产党员,还是在共青团里生活?我警告你们,谁要是爬到我的
身边,我就打死谁。”没等回答,他就沿着篱笆走去。
俄罗斯人没再接近他,一些少数民族的人有两次企图同他谈话。眼镜蛇只说了
一句“滚开”,他们就没再打扰他了。
审问开始了,他们说话基本上是很客气的,不过打了他三次,他两次倒地,都
爬了起来,拒绝继续谈话。
一个星期以后,阿巴来了,他像对老朋友一样对他微微一笑,然后问道:
“怎么样,暂时还活着吗?”
“对我怎么办呢?”眼镜蛇大吃一惊,似乎谈话不是在集中营里,而是在休息
室进行的一样。“伙食还算过得去,人可坏透了,都是臭狗屎,所以我同谁也不来
往。”
“我知道。听说你在这里有了威信。”
“我是动摇不了的。我等着你们作决定。我以为,官僚主义只有我们苏联有,
在美国决定问题会快一些的。”眼镜蛇说道。“检查证件是空劳神,人只有在工作
中才能检查得出来。”
“为什么你认为我是美国人?”
“你总不是通古斯人吧。你是特务,中央情报局或者什么别的机构的人,反正
我无所谓。”
他们坐在审问室里,那里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张沙发。警卫员弄来咖啡、
夹心面包,一瓶酒和几只杯子,还有一瓶冰。
“你说过你无所谓。我却不喜欢无所谓的人。”
“我是一个正常的人,喜欢女人、好的衣服、食物,也喜欢舒适,虽然在生活
中,好的东西我见得很少。”
阿巴有过很多名字和姓,列举出来没有什么意义。他是好几个国家的国民,就
职业而言,他是招募者,不止为一个特务机构工作。这些机关对这一点很清楚,因
为他们喜欢他这样干。他并不搜集秘密情报,除了人之外,他没有什么可交易的。
主要是恐怖分子,必要时他可以把他们卖出去。他是一个优秀的代理人,对人具有
超常的嗅觉,不仅可以发现人们隐藏的缺点,而且可以把那些没有表现出来的潜力
和有时连本人都不知道的才华都能发掘出来。
早在悬崖底下阿巴马上就看上了这个俄罗斯中士。但这位经验丰富的特务非常
明白,最有前途的人是需要进行艰苦的工作和长期的教育的,只有过了几年之后,
才可以成为高级专门人员。教会一个人掌握最现代化的爆破方法,问题不难,更何
况这个人已经熟悉炸药呢。俄罗斯人有一些严重缺点:文化水平低,语言不懂,从
各方面情况来看,他连一种语言都没掌握好,不能进行交谈,而且永远都是俄罗斯
人。他的优点很多:机智、勇敢、灵活,而且纪律性强,不爱虚荣、要求不高,有
耐性,善于等待,对待金钱态度很平静,似乎他是在富裕之中出生、长大的,尽管
阿巴已经知道他是在贫困之中出生、成长的。最主要的是他天生感情极其贫乏,对
别人的生活漠不关心,就是对自己的生活,他也相当克制,尽管自我保护的意识还
是有的。这种人在宗教狂中常常碰到,但阿巴不喜欢这种人,他避免同宗教狂工作。
他们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像狗一样,带着炸药直往坦克底下奔去。宗教狂准备在罗
马教皇的怀抱中高高兴兴地飞到空中。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在离梵蒂冈许多
公里之外被捕,而对多年长期的工作,他们又完全干不了。
“我不是美国人,与中央情报局没有任何关系,”阿巴说道。“你还得耐心等
下去。”
“你听着,我不管你真的是什么人,”眼镜蛇回答。“我希望你相信我,并且
尽快把我从这里带走。我明白检查需要时间,好酒总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你使我感到震惊。”阿巴斟上威士忌,往自己的杯子里扔进几小块冰。“你
从没喝过好酒,你根本没有好奇心。”
“我从不企图做我不能做的事,不打听比我应该知道的更多的东西。我善于忍
耐,我们共产主义建设者的血液里有耐性,是和母亲的奶水一起喝进去的。你在自
己的层面上决定,你可以在自己的领导面前为我保证。给我安排一个搬运工的工作
吧。我将拼命苦干,我等着你叫我。”
“我叫你到哪里去呢?”阿巴忍不住笑。“你能干什么?”
“炸个什么人总是可以的。 ” 眼镜蛇点了下头,一大口喝干了一杯威士忌。
“你不会需要我去干别的事的。”
“时间会证明的。”阿巴又给眼镜蛇斟满威士忌。“当然,你将来还是一名俄
罗斯人,这是不容置疑的,不过,不值得去挥舞红旗。”
“你指的是什么?”
“指的是你喝酒的方式。你要学会像人一样喝威士忌。”
“我根本不喝酒。”眼镜蛇朝杯子里望了一下,就把杯子放下了。“我的祖先
都是喝酒醉死的,我见酒就过敏。”
“一般说来,干我们这一行不能不喝酒。看来你得学会文明喝酒。明天你我坐
飞机离开这里,你的证件已经准备好了。”
苏军以前的中士瓦季姆·列昂尼多维奇·丹尼来到了欧洲一个很小的富裕国家
里。这个国家实际上没有自己的军队,也没参加任何联盟。他取得了居住证,被安
顿在一家郊区的公寓里。他似乎是在那里当更夫和园丁。实际上他一天十二小时学
英语、德语,稍后又开始学习西班牙语。爆破技术他学习很少,他的训练情况经过
检查,他们是满意的,只让他了解了一些新的爆炸装置。
许多时间用去教他如何正确着装,让他学会在饭店和商店里的举止,注意这样
的细节;哪里放钱,如何使用信用卡以及如何同交通警解释等等。
“你是俄罗斯人,谁也不隐瞒你的民族,”阿巴说道。他不住在公寓里,但时
不时地出现在眼镜蛇的课堂上。“但你是个文明人,而且是个对自己不加注意的人,
你先要学会正确地横过街道、停车、问警察交谈,不要企图给他贿赂,不要从裤口
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来。”
半年以后他可以在咖啡馆、商店以及同警察用三种语言交谈了。他天天擦皮鞋
和换衬衫,有了钱包和信用卡。后来他在法国住了三个月,在德国住了两个月,迁
到西班牙后,在那里结了婚,过起了正常的定居生活。
不久,眼镜蛇就干起了他的本行,当起爆破手来了。最初的几次任务,并不复
杂,他爆炸了几辆无人守卫的汽车,可后来的任务就越来越复杂了。
夏天,阿巴把他叫到尼斯,结果,眼镜蛇比预定的时间早飞来一昼夜。他有了
西班牙的身份证,不到十分必要的时候决不使用伪造的假证件。他有了很好的生活,
有爱他的妻子、一个并不漂亮的西班牙寡妇。她并不希望重新出嫁,也不渴望得到
这位俄罗斯美男子尼古拉的心。
妻子有一所不大的公寓,带一个很小的花园,距离大海大约有五分钟的行程。
她还拥有一家体面公司的股份,那是父亲留下的遗产,她的收入可观,足以过体面
的生活。公寓坐落在特内里费岛上,那是加那利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眼镜蛇不靠
妻子的钱生活,他是一家从事不动产买卖的公司董事会的董事。西班牙语他听得懂,
但说得不好,不过可以进行解释。近几年岛上来了俄罗斯人,他简直成了无价之宝。
他不仅能流畅地说俄语,而且很了解这些人的心理,现在任何一桩同俄国人的公馆
或者地皮的买卖,都非有他的参加不可。他是由一些体面的商业大亨介绍参加公司
的。这些大亨的后台是阿巴,或者准确地说,是他的组织。眼镜蛇相当聪明,不会
为自己地位的稳固所蒙骗。在阿巴召他去见面时,他马上就去了。他的这次旅行正
式的解释是必须会见生意上的伙伴、可能的买主。至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
另一个国家的某个地方(自然不是参与谈判的那些生意人所在的国家)爆炸了外交
官的汽车,或者发生了别的恐怖活动(在多数情况下世界上著名的“兄弟”和“斗
士”等组织承担责任)与这个俄罗斯族出身平平常常的西班牙商人没有任何关系。
给汽车安上地雷,甚至给被上帝忘却但却没被特务机关忘却的某个国家的大使
馆或者领事馆安上地雷,能做的人不少。但是能在准备过程中不被捕(被捕的次数
是最多的),或者不留下自己的痕迹,让警察或国际刑警组织可以据此找到他的人,
就不是很多了。眼镜蛇有着超人的嗅觉,他发现埋伏或者圈套的时间,往往比担任
警卫任务的特工发现他的时间,早很多。所以他往往用虚假的活动来引开警卫人员,
或者干脆放弃这次恐怖活动。
他第一次拒绝爆炸的,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位并不知名的外交官的汽车。当
时阿巴对此感到很气愤,说什么这是你的工作。眼镜蛇则心平气和地回答说他对目
标已经研究过了,他不是捷克人,不是东德人,而是俄罗斯人,不是在编的外交官,
而是人家送上来当饵鱼的职业侦探。他,眼镜蛇,不是没有脑子的梭鱼,随便奔去
上钓的。生活证明这位俄罗斯人的说法是对的,于是眼镜蛇的威信大大提高。他不
仅仅是一名实际执行恐怖活动的人,而且参与涉及到俄罗斯人的某些行动的计划的
制订,成了一名顾问。第二次是他拒绝给一位武官的汽车安放地雷,他说“梅尔谢
杰斯”轿车一与磁性地雷发生接触,马上就会爆炸。阿巴很不满意,但没再坚持,
便把这项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工作,交给了另一个人去做,结果那个人被炸成了碎
片。
阿巴不是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但同它里面的某些人经常有接触。大约两年
前,他们把眼镜蛇的外貌描写告诉了他,说如果这个小伙子在他那里的话,就把他
调到预备线路上去。国际刑警正在寻找他,不过他们没有掌握任何材料,但知道他
是俄罗斯人,外表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阿巴明白,国际刑警也正在捕捉他,他在
那里有内线。他把眼镜蛇隐蔽起来,他本人也中断了同自己人的联系。这样的预防
措施是极其必要的,但却带来了可以察觉到的损失。大家知道,祸不单行,就在这
个时候,眼镜蛇也遭到了严重的财政损失。新来的一位俄罗斯百万富翁在海岸边上
买下了一座豪华公馆。眼镜蛇是这桩交易的中间人,得到一笔可观的中间费,但不
久就查明,他开户的那家银行破了产,或者准确点说,那是一家纸上银行,于是他
不得不归还那些钱。更有甚者,税务机关也来关心他了,而特务机构提供的保护伞,
因为阿巴停止活动而收回了。近几年来,眼镜蛇第一次失去了保护,而且几乎落得
个一文不名。
所以今天,即一九九五年夏天,他坐在尼斯的海岸上,看着一个身穿黄色工作
服的黑人在清扫已经干净得无可指责的海岸。那个黑人坐在一台巨大的活动吸尘器
上,操纵着一根有两个人手臂那么厚的吸尘管,把肉眼看不见的尘土和一根根游人
胡乱扔下的烟头从沥青地上吸了进去。“这些烟蒂是我的同胞扔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