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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1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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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部发成沈万三,
  剔剥得我们成巴干,
  神钱鬼钱经常摊,
  好赖过不了鬼门关。
  吃的是农民打的粮,
  断开奶奶就骂娘,
  收走票子耍上强,
  真是把良心喂了狼。
  今也要,明也要,
  连头呈子疙瘩票,
  有钱的寻不上颠和倒,
  没钱的愁得要上吊。
  这个江湖侠客,一来来在种子站,想起有人买了假种子的事,就又唱起来:
  卖种子的卖良心,
  净做鬼来不做人,
  假冒伪劣坑农民,
  公家为甚不判刑?
  再一来,来到变电所,想起乡亲们的难处,出口又是四句唱:
  名为电工实为霸,
  就勒索来就敲诈,
  黑间你比狼还怕,
  怕你吃了“羊腿把”户
  他唱一首,人们就喊一阵好,再唱,再喊。真是听得解气呀。不过,他又是个宽厚仁义的人,人的好,他也都一一看在了眼里,他也曾真心诚意地歌唱过那好:
  因为天旱缺住水,
  政府家号召打旱井,
  又能吃来又能洗,
  院里的蔬菜卖城里。
  咱临县人,有运气,
  这几任都是好书记,
  栽树修路又修地,
  集资办学兴科技。
  这个许凡哪,可真能啊,他能把人唱哭,也能把人唱笑。说来,他是个罕言寡语的人,越到老年,他的话越少,他把人一辈子该说的话都唱出来了。人家说,他唱。人家活一辈子,成家立业,发家致富,至少,也要括个栽根立后,他呢?他活着不为这,他是为“唱”而活。他一次次地,抛弃了土地和家乡,走南闯北,流浪,讨吃要饭,受尽欺凌,原来,都是为了这个“唱”字。“唱”,原来是这么一种活法:自由、挣脱、不羁、无拘无束和——痴迷。
  黄河边这一块土地,一代一代地,出着好伞头。他们从事着各种生计,也许是铁匠,也许是买卖人,也许是衙门里的县太爷。如今,也一样,各行各业中,都可能冒出个好伞头来。比如,当教师的,当大夫的,也有当乡长县长的。好伞头们,常常互不服气,可也惺惺相惜。有个姓孙叫孙善文的伞头,在许家峪乡当乡长、书记,闹会子的时候,和许凡多次对歌,是老许的朋友。他们相互敬重,那是一个伞头对另一个伞头的敬意,所以,当孙善 文想以政府的名义救济许凡时,老许拒绝了。  、
  孙善文这么唱:
  老许绝顶聪明人,
  口吐莲花好诗文,
  行乞终归不光荣,
  扶你一把早脱贫。
  许凡则回答:
  生辰八字带穷命,
  一辈子离不开讨吃棍,
  扶多扶少不顶用,
  不要填这无底洞。
  是啊,不要填这无底洞,许凡打定主意做一个穷人了,这世上,总要有人做穷人吧?他就是那最后一个穷人,最后一个为穷人自己歌唱的珍贵的歌手。许凡缓缓告诉老友,说:
  山没移,性没改,
  生就两条走路腿,
  逍遥散淡七十载,
  忧愁苦闷脚下踩。
  只是,他老了,走了一辈子的腿,走不动了。也挑不起伞闹不动会子了。他就拄着棍子,慢慢地,挪到村口,坐在神树下,一坐,就是一晌午,或者,一后晌。他喜欢听树叶飒飒的响动,喜欢看敞亮的天,喜欢风,喜欢眼前干净的洒满阳光的道路。那路,每一处坑坑洼洼,他都烂熟于心。他是多么爱见上路啊,上路,去不知道的地方。他一次次地,走上这路,走到尽头,然后,是更长更宽畅的路,朝北,或者,朝南。朝南,有一个镇,叫碛口,从前,那可是个大码头啊,每天每天,许多的船只、油筏,载着货物和商人,或是载着牲灵,从陕西运过来,或者,从这边运到陕西去。有一个早晨,天蒙蒙亮,一个少年人来到河边,河水清新的腥气像女人一样让他激动不已,他二话不说就跳上了一条船,嘴里还咬着一个香喷喷的热油旋……那个少年人,那个像青桃黍一样不谙人间事的少年,如今到哪里去了?许凡眼睛湿了。
  朝北,若走个十天半月,就是塞外了。那里的风沙可真厉害呀,那里有句民谚,春风号破琉璃瓦。夜里,大风吼叫着,他钻在残破的烽火台肚子里,听见一阵一阵的狼嚎,看见黑暗中,一点一点闪着磷火,那是不知哪朝哪代将士的白骨,如今,做了他的灯。他还记得一个叫花塔寺的村庄,在左云县吧?他就是在那里生了一场大病。就是在那里,他从昏迷中睁开眼,看见了他的女人,麻脸的、痴呆的女人,温暖的、贴心贴肺的女人,和他患难与共地活到了今天……
  他就这么坐在树下,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的路,和它道别。他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就要走上另一条路了,那条路,他从没有走过,也没有人从那路上回来,那路上大概不会有这路上的风景。他用眼睛亲着这路,眼睛都亲疼了。路上,荡起一溜黄尘,开过采一辆“虼蟆车”,下来一个乡干部。又一会儿,突突突,过来一辆摩托车,那是村里的小后生。他们经过树下,都和许凡打招呼。到黄昏,太阳下了山,牵牛的老汉过来了,牛脖子上的铃铛,铃铃铃铃响一路,在地上打着碎滚儿。老汉看见许凡,他们是从小耍大的老弟兄,老汉说:“老鬼,一天价坐下看,有甚看头?看人家风光,你不眼气?”
  许凡眯起眼睛笑,不说话,等老汉牵着牛过去,走远了,他看着他们走进晚霞里,慢慢唱起一段秧歌:
  荣华富贵不追求,
  贫困潦倒没忧愁,
  看罢太阳看西秀”
  再看耕地的老黄牛……
  慢慢地,从圪洼壕,走上来一个婆姨,走近了,是粉洞,粉洞来唤他回家吃饭了。粉洞做好了热饭热菜,熬下了香喷喷的南瓜小米 粥。他往起站,几次也站不起,粉洞就拉他起来,扶着他,蹒蹒跚跚地,像引着一个孩子,引他回家。
  冬天,他终于倒下了,中风,半身不遂,在炕上,忍受着熬煎。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窑顶,落山的太阳和满天的西秀,都让这窑顶给遮住了。两条腿,一寸也挪不动,它们实在是走得太累了,他爱惜地、知恩图报地抚摸着它们,心里说:“老伙计呀,歇歇吧,你是该歇歇啦,咱都该歇啦。”他躺在暖烘烘的热炕上,问粉洞,“下雪啦?”粉洞回答,“下啦。”他就静静地听落雪的声音,沙沙地,沙沙地,细碎,温柔。半夜里,他听见窗外咔嚓一声轻响,他就说:“雪把枣树枝压断了。”过—会儿,又说,“兴许是核桃枝?”
  粉洞就钻出热被窝,披着棉袄下地,来到窑外,在雪地上察看。过一会儿进窑来,带进一股寒气和白雪的清香,告诉他,“是枣树枝。”
  许凡鼻子一酸,说:“傻婆姨。”把她的手捂在自己怀里。
  春天到了,他撑不下去了。他一阵清醒,一阵昏迷。昏迷中,听到一窑的哭喊,他睁开眼,看见了亲人们,粉洞、宝安、玉安、三安……都在哭。粉洞看见他睁开眼就扑到了他身上。他感到身上一阵暖,浑身的血像解冻的小河一样流得顺畅起来,好舒服啊。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他叫着粉洞的名字,颤巍巍地,沙哑地唱起了——秧歌,他唱道:
  生老病死信天游,
  不要为我瞎忧愁,
  阎王要个好伞头,
  死后做鬼也风流。
  擦了泪,不要哭,
  我先走,等你着,
  几十年跟我受坎坷,
  下咯了我叫你享清福。
  唱完,他笑了,他又给他的粉洞,他麻脸的、温暖的女人,许了一个愿。然后,他看了看他的儿子们,他留在这世上的骨血,挣扎着,唱出了他一生中最后一段秧歌:
  该笑笑,该吃吃,
  我儿宝安听我说,
  立踏①起来把人做,
  欢送爹爹……早出国②……
  唱完,他就安静地、安然地睡了,再没有醒来。
  这就是一个伞头和人间的告别。
  下葬的时候,粉洞把他最后挑过的那把伞,黑色的布伞,让他带走了,她说:“到了那边,他还得用。”
  
  一个好伞头,好歌手,原来,就是这样,唱着活,唱着死,生生世世。
  四、后记和我的寻找
  第一个搜集、记录许凡秧歌的人,叫郭丕汉。20世纪80年代,人称“西山才子”的郭丕汉先生是许凡的家乡——山西临县的文联主席,那时,许凡的秧歌在民间不胫而走地四处流传着,可由于他乞丐的身份,并不被当时的伞头界所认可。郭先生慧眼识人,将许凡的秧歌收集记录后,录入了他编著的《伞头秧歌精选》这本书中,并借助了吕梁媒体的力量,为许凡扬名。
  后来,一个叫孙善文的人,出任许家峪乡乡长和乡党委书记,他和他的后任张犬照先生,都是吕梁地区著名的伞头。也是因为惺惺相惜吧,他们二位在许家峪乡工作时都和许凡结下了友情,也非常敬佩许凡的才情。许凡过世后,为告慰这自由传奇的民间歌手,也是为留下一份文化财富,他们二位 着手收集、记录、整理、编著了《奇人奇诗——许凡秧歌集锦》一书(北岳文艺出版社、 2001年出版),我小说中所引用的秧歌,大多出自这本书中,若没有这些秧歌,我的故事又在哪里?在此,我对孙善文、张犬照二位,还有郭丕汉先生,表示深深地感谢。
  2003年深秋,我终于来到了黄河边这个叫碛口的古镇,午后的斜阳中,黄河近在咫尺地和一个安静的小镇从容相对。七十多年前,黄河大概就是这样亲近地、辉煌地诱惑了那个叫许凡的少年,那是这个传奇的歌手浪迹一生的开始。此刻,在我脚下,泊着几条小船,还有汽艇,不过那都是供旅游观光者乘坐的道具,“舟楫如林船只如梭”的景象,如今只存活在老年人的记忆里。一个老人,在古镇的街心,在破败的晚清时代的民居里,说唱着小镇昔日的繁盛和荣耀。三街十二巷,三百八十家商号票号店铺的来历废兴,他如数家珍。他说唱着旧日的好时光,一天一天衰老下去,他的唱是古镇的绝唱。
  关于古镇碛口,那将是我的又—个故事了。
  2003年6月22日草成
  2003年11月2日二稿
  


沙城之恋
■ 谢 挺
  第一章
  一
  林飞第一次去北京是在1996年2月,当时春节刚刚过去,早春的北京还被严寒笼罩着。对一个没有经历过北方冬天的人来说,这的确像是一次冒险,毕竟零下10摄氏度的情形无法想像。如果换种理由,如果不是因为吴小蕾,林飞都不会选择这种时候去北京,但人说起来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可能畏首畏尾,怕冷怕热,但需要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可以为更高的目标让步,何况他是为了爱情,拯救爱情,已经想不出比这更悲壮的理由了。
  春节这段假期林飞是和吴小蕾一起回家度过的。当时吴小蕾已经借调到了部委,事后来看,那时候她就应当有了和他分手的念头,因为照他们的计划,春节本来是他们订婚的时间,但被吴小蕾以种种理由推迟了。如果这些能称为迹象,那么吴小蕾似乎又在掩盖这些迹象,她装作若无其事,甚至还趁大人们外出拜年时和他睡了一觉。这些对林飞来说自然已经超出了他能容忍的范围,他无法理解了,一个准备和你分道扬镳的人在分手的当口却和你睡了一觉!所以等春节后吴小蕾回北京,他回广东,吴小蕾在追身电话里支支吾吾告诉他想分手时,林飞所能感到的已经不是震惊,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开始怀疑那个和他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吴小蕾。真相的确如此,随后的电话中他逐渐证实了这一点,吴小蕾也分批分步骤地交待了她和一个叫程天鹏的 人的交往,那是她去年去北京出差时认识的,正是靠着这个叫程天鹏的人她才借调到了北京。
  事情至此有种真相大白的感觉,换个人也许真会像吴小蕾希望的那样和气地分手,体面地退出,即使骂上几句也仅仅是为了出口恶气。但林飞却犯了混,他固执地认为他和吴小蕾的感情其实很有基础,只:是吴小蕾糊涂了,才会做出这种错误的决定,她迟早都要为这个决定后悔。那个星期他们光长途就打了近一千,反正吴小蕾后来什么样的绝情话都说出来了,但它们都对林飞无效,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话其实都不真实,都是迫不得已的。他要拯救吴小蕾。
  吴小蕾哭了,在电话里抽抽搭搭,让林飞替她着想,其实她也不想这样。林飞说,那”你回来吧,我们就像从前一样,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问题是怎么可能呢?
  去北京是他临时的主意,忽然间闪现的念头,却把吴小蕾吓坏了,何必呢?她说,打电话不是一样,我们不是都说清楚了?
  林飞却猛然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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