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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义焚东塘战舰,夜攻常州,不克,转战至夹冈,立二帜,解甲而息,追兵莫敢向。頵陈舟芜湖。行密遣将王茂章攻润州。仁义以善射冠军中,当时称硃瑾槊,米志诚弩,皆为第一。仁义常曰:“志诚弩十,不当瑾槊之一;瑾槊十,不当吾弓之一。”人以为然。又其治军严,善得士心。战卒数百,濠梁不毁,开门斗,先告所当中,然后射之。茂章等不敢与确。行密遣使谓曰:“吾不忘公功,能自归,当复为行军副使,但不可处兵。”仁义欲降,其子固谏,乃止。
行密召其将台濛泣语曰:“人尝告頵必反,我不忍负人,頵果负我。吾思为将者非公莫可。”濛顿首谢,率骑度江,为阵以行。士笑其怯,濛曰:“頵宿将多谋,备之何害?”与王坛等战广德,濛以行密书遗坛诸将,皆再拜气夺。濛麾兵击之,坛走。神福既以不战困頵,頵绐言母病,还至芜湖。闻坛败,留精兵二万属郭行琮,身走城。濛之行,为狭营小舍,觇者以为才容二千人,頵轻之,不复召兵。与战黄池,矢石始交而濛遁,兵争逐北,遇伏,頵大败,召芜湖兵,不得入。行琮及坛皆归行密,頵恚,自料死士数百,号“爪牙都”,身薄战。濛退军示弱,士超隍,濛殊死战,军溃。頵奔城,桥陷,为乱兵所杀,年四十六。其下犹斗,示頵首,乃溃。
頵始以元瓘归,战不胜,辄欲杀之,頵母护免。及镠与行密合,頵曰:“今日不胜,必杀元瓘。”已而頵死,传首至淮南,行密泣下,葬以庶人礼,亦葬康儒,还元瓘于杭。
頵善为治,资宽厚,通利商贾,民爱之。善遇士,若杨夔、康軿、夏侯淑、殷文圭、王希羽等皆为上客。文圭有美名,全忠、镠交辟不应。頵置田宅,迎其母,以甥事之,故文圭为尽力。夔知頵不足亢行密,著《溺赋》以戒,頵不用。
行密使王茂章穴地取润州,安仁义以家属保城楼,兵不敢登。召李德诚曰:“汝可以委命。”乃抵弓矢就缚,父子斩扬州市。
濛,字顶云,亦合淝人。頵破,行密表为检校太保、宣州观察使。天祐初卒。
硃延寿者,庐州舒城人。事行密,破秦彦、毕师鐸、赵锽、孙儒功居多。行密欲以宽恕结人心,而延寿敢杀。时扬州多盗,捕得者,行密辄赐所盗遣之,戒曰:“勿使延寿知。”已而阴许延寿杀之。
初,寿州刺史高彦温举州入硃全忠,行密袭之,诸将惮城坚不可拔,延寿鼓之,拔其城即表为淮南节度副使。全忠犹屯寿春,延寿以新军出,每旗五伍为列,遣李厚以十旗击西偏,不胜,将斩之,厚请益五旗,殊死战,全忠引去。于是取黄、蕲、光三州,以功迁寿州团练使。
昭宗在凤翔,诏延寿围蔡以披全忠势,擢奉国军节度使。全忠兵每至,延寿开门不设备,而不敢逼也。延寿用军常以寡斗众,败还者尽斩之。
田頵之附全忠,延寿阴约曰:“公有所为,我愿执鞭。”頵喜,二人谋绝行密。行密忧甚,绐病目,行触柱僵。妻,延寿姊也,掖之。行密泣曰:“吾丧明,诸子幼,得舅代我,无忧矣。”遣辩士召之,延寿疑,不肯赴。姊遣婢报故,延寿疾走扬州,拜未讫,士禽杀之,而废其妻。
赞曰:全忠,唐之盗也,行密志枭其元而后已。田頵使出军赋而助之,此其谋责难而绝之,非忠于唐也。弃所附而觊尊大,亦已妄矣。孔子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如仁厚、田、硃,材不足为吴、蜀之老,可与事天子哉!
列传第一百一十五 三刘成杜钟张王
刘建锋,字锐端,蔡州朗山人。为忠武军部将,与孙儒、马殷同事秦宗权。儒之败,建锋、殷收散卒 ,转寇江西,有众七千,推建锋为主,殷为前锋,张佶为谋主,略洪、虔数州,众遂十余万。乾宁元年,取潭州,杀武安节度使邓处讷,自称节度留后,奉表京师,诏即拜检校尚书左仆射、武安军节度使。
建锋已得志,即嗜酒不事事。新息小史陈赡为建锋御者,妻美且艳,乃私之。赡怒,袖铁挝击建锋死,断其喉。众推张佶为帅,佶固辞,马⻊是伤佶左髀,下令曰:“吾非而主。”时马殷攻邵州未克,于是遣人迎殷,磔赡于市。
殷至,佶坐受其谒。既而率将吏推殷为留后。诏即除检校太傅、潭州刺史。殷以成汭、杨行密、刘隐皆养士以图王霸,谓其属高郁曰:“吾欲重币以奉四邻而固吾境,计安出?”郁曰:“荆南暗弱,焉能患我?淮南,我雠也,固不吾援。公若置邸京师,归天子职贡,王人来锡命,四方畏服,然后按兵讨不廷,霸业成矣。”殷悟,厚结宣武硃全忠以请于朝,乃拜湖南节度兵马留后。郁又教殷铸铅铁钱,十当铜钱一。民得自摘山,收茗算,募高户置邸阁居茗,号“八床主人”。岁入算数十万,用度遂饶。
于是收邵、衡、永、道、郴、连六州,进攻桂州,执留后刘士政。诸城望风奔溃,尽得昭、贺、梧、象、柳、宜、蒙等州。又攻容管,执宁远节度使庞巨曦,虏其众及赀。昭宗在凤翔,难方亟,遣中人间道赐硃书,密诏使殷与杨行密攻汴州,殷兵讫不出。
殷弟賨,沈勇知书史,从孙儒为盗,晚事杨行密为黑云军使。与钱镠战,数有功。夜卧,常有光怪。行密知之,曰:“吾今归汝于兄。”辞曰:“賨一败卒,公待以不死。湖南在宇下,朝亡夕至,但谊不忍舍公。”行密具赍以遣曰:“尔还,与兄共食湘、楚,然何以报我?”答曰:“愿通二国好,使商贾相资。”行密喜。既至,殷表以自副。每劝殷与行密连和,殷畏全忠,卒不克。
殷与建锋同里人,凡宗权党散为盗者,皆以酷烈相矜,时通名“蔡贼”云。
成汭,青州人。少无行,使酒杀人,亡为浮屠。后入蔡贼中,为贼帅假子,更姓名为郭禹。当戍江陵,亡为盗,保火门山。后诣荆南节度使陈儒降,署裨校。久之,张瑰囚儒,以禹凶慓,欲杀之。禹结千人奔入峡,夜有蛇环其所,祝曰:“有所负者,死生唯命。”既而蛇亡。禹乃袭归州,入之,自称刺史。招还流亡,训士伍,得胜兵三千,秦宗权故将许存奔禹,禹以青州剽卒三百畀之,使讨荆南部将牟权于清江,禽权,取其众。禹又破其将王建肇,建肇奔黔州。昭宗拜禹荆南节度留后,始改名汭,复故姓。
宗权余党常厚攻夔州。是时,西川节度使王建遣将屯忠州,与夔州刺史毛湘相脣齿,厚屯白帝。汭率存乘二军之间攻之,二军使人谇辱汭,韩楚言尤剧,汭耻之曰:“有如禽贼,当支解以逞!”会存夜斩营袭厚,破之,厚奔万州,为刺史张造所拒,走绵州。存入夔州。楚言妻李语夫曰:“君常辱军,且支解,不如前死。”楚言不决。李砺刀席下,方共食,复语之,夫曰:“未可知。”李取刀断其首,并杀三子,乃自刭。汭畏其烈,礼葬之,刻石表曰烈女。即使司马刘昌美守夔,率存溯江略云安,建将皆奔。存按兵渝州,尽下濒江州县。
时王建肇据黔州自守,帝以建肇为武泰军节度使。汭遣将赵武率存攻之,建肇走,汭乃以武为留后,存为万州刺史。存不得志,汭遣客伺之,方蹴球,汭曰:“存必叛,自试其力矣。”遣将袭之。存夜率左右超堞走,与王建肇皆降于王建。
汭颇知吏治,尝录囚,尽其情。垫江贼阴杀令,其主簿疑小史导之,讯不承。临刑曰:“我且讼地下。”逾月,吏暴死。汭闻,益详于狱。始治州,民版无几,未再期,自占者万余。帝数诏刻石颂功,辄固辞。时镇国节度使韩建亦以治显,号“北韩南郭”。汭进累检校太尉、中书令、上谷郡王。云安榷盐,本隶盐铁,汭擅取之,故能畜兵五万。初任贺隐,隐,贤者也,故汭所举少过。晚得妻父任之,谮害诸子,汭皆手杀之,至绝嗣。澧、朗本荆南隶州,为雷满所据,别为节度,汭数请之,宰相徐彦若不许。及彦若罢,道江陵,汭出怨言,彦若曰:“公专一面,自视桓、文,一贼不能取,而怨朝廷乎?”汭大惭。晚喜术士,饵药濒死而苏。
天复三年,帝诏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围鄂州,硃全忠使韩勍救之,讽汭与马殷、雷彦威掎角。汭身自将而行,下知汭不足亢行密,无敢谏,唯亲吏杨师厚劝之。汭为巨舰,堂皇悉备,行至公安,卜不吉,欲还,师厚曰:“公举全军,中道还,何以见百姓?”汭乃行。彦威潜师略江陵,汭诸将念私,无斗志。淮南将李神福壁沙桥,望汭军曰:“战舰虽盛,首尾断绝,可取也。”击汭君山,败之,火其船,众大溃,汭投江死,士民皆为彦威所劫。韩勍走还。王建遂取夔、施、忠、万四州。天祐中,全忠表汭死国事,请与杜洪皆立庙云。
杜洪,鄂州人。为里俳儿。乾符末,黄巢乱江南,永兴民皆亡为盗。刺史崔绍募民强雄者为土团军,贼不敢侵,于是人人知兵。杭州刺史路审中为董昌所拒,走客黄州。中和末,闻绍卒,募士三千入鄂州以守。洪为州将,有功,亦逐岳州刺史居之。光启二年,安陆贼周通率兵攻审中,审中亡去,洪乘虚入鄂,自为节度留后,僖宗即拜本军节度使。
是时,永兴民吴讨据黄州,骆殷据永兴,二人皆隶土团者也,故军剽甚。洪虽得节制,而附硃全忠,绝东南贡路。乾宁初,身自将击讨,乞师淮南,杨行密遣硃延寿助之。洪引还,延寿拔黄州,俘讨献京师。骆殷弃永兴走,行密取其地。洪得骆殷,倚为心腹,间取永兴守之。
全忠方围凤翔,昭宗遣使者东出,道武昌,洪皆杀之。时行密略光州,诏洪出兵,与忠义赵匡凝、武安马殷袭安州。行密使李神福、刘存率舟师万人讨洪,骆殷弃永兴走,县民方诏守以待命。神福已得诏,大喜,以永兴壮县,馈餫所仰,既得,鄂半矣,遂进围鄂州。
洪婴城,请救于汴,全忠率兵五万营霍丘。行密御之,汴兵不利,引还,使别将吴章以三千兵解围,神福迎破之。时全忠方与河东军薄战,故不能救洪。洪乃求助于马殷,殷不答。洪计穷,复走全忠,全忠遣曹延祚合吴章兵万三千救洪。淮南将刘存浚坎傅城。殷为洪谋曰:“淮兵深入,仰永兴以济,若奇兵取之,贼不战而溃。”洪以精兵合汴人间道掩永兴,三十里而舍。存以方诏、苗璘当之。汴亡卒走淮壁,言军虚实曰:“郓军懦,可取,开道军不可当也。”璘曰:“杀强则弱者挠矣。”乃自击开道军,败之,禽汴士三百人,徇城下。洪军气沮,存使辩士临说,洪恃汴方强,无降意。或劝存急击援兵,则城自下,存曰:“击之,贼入,则城固矣;若纵其遁,城可取也。”俄而汴军走,是日城陷,执洪及曹延祚,穷斩其余。行密见洪,责曰:“尔同逆贼弑主,与孤为仇,吾军还,而复为贼后拒,今定何如?”洪谢曰:“不忍负硃公。”与延祚皆斩扬州市。以刘存守鄂州。行密死,马殷遂取其地。
钟传,洪州高安人。以负贩自业,或劝其为盗必大显。时王仙芝猖狂,江南大乱,众推传为长,乃鸠夷獠,依山为壁,至万人,自称高安镇抚使。仙芝遣柳彦璋略抚州,不能守,传入据之,言诸朝,诏即拜刺史。中和二年,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遂有洪州。抚民危全讽间传之去,窃州以叛,使弟仔昌据信州。僖宗擢传江西团练使,俄拜镇南节度使、检校太保、中书令,爵颍川郡王,又徙南平。
传率兵围抚州,天火其城,士民讠雚惊,诸将请急攻之,传曰:“乘人之险,不可。”乃祝曰:“全讽罪,无害民者。”火即止。全讽闻,谢罪听命,以女女传子匡时。传以匡时为袁州刺史,击马殷。又以彭荽淌贰+,健将也,传倚以为重。
广明后,州县不乡贡,惟传岁荐士,行乡饮酒礼,率官属临观,资以装赍,故士不远千里走传府。传少射猎,醉遇虎,与斗,虎搏其肩,而传亦持虎不置,会人斩虎,然后免。既贵,悔之,戒诸子曰:“士处世,尚智与谋,勿效吾暴虎也。”乃画搏虎状以示子孙。凡出军攻战,必祷佛祠,积饵饼为犀象,高数寻。晚节重敛,商人至弃其货去。天祐三年卒。
匡时自立为节度观察留后。次子匡范为江州刺史,怨兄立,挈州附淮南,因言兄结汴人图扬州。杨渥使秦裴攻匡时,围洪州。匡时城守不出,凡三月,城陷,淮军大掠三日止,执匡时及司马陈象归扬州。渥切责,匡时顿首请死,渥哀赦之,斩象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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