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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些人,在梦里才能存在。
这个梦,自己是旁观者。苏一看见苏艺在水里走着。那是潮湿的锦厘,夏天的台风引来了洪水,仿佛都浸在水里,腐烂恶臭的气味真实,似乎自己的双脚也留在水里,温度冰凉从脚板一直上窜,达心底。
锦厘的台风天还卷着雨水,夹杂的雨水无情地跟着台风肆虐。许多经过的人家用盆子一点点向外舀水。面前的路已经看不清,只能依靠脚底的触摸才能分清楚街道、台阶、鹅卵石、小坑洼……这些景象让自己觉得冷,但是脚并不湿,突然苏一发现自己也在梦境里,双眼也是看旁边的所有,那些人儿都匍匐前进,是一群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但是苏艺却很显眼,她很瘦,头发很长,在发尾有微微的卷曲。
大片的风和白光都喧扰地涌过来,顿时有窒息的感觉。
苏艺却对苏一说,没关系,不要怕。此刻苏一次发现自己正在苏艺的背上。沉甸甸地压在苏一很瘦的身体上,似乎是随时都要倒塌的砥柱,但是苏一却紧紧地抱着苏艺的脖子,她把头都埋在苏艺的脖子边,用脸上的温度温暖着。
苏一是相信她能感受到的,毕竟自己已经感受到妹妹的全身冰冷,还有一直拖延着的锦厘的雨季。
她不惧怕死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安静地沉睡。死亡的可怕在于是否真实地活着,当一切都变得很真切,其实并没有遗憾。
她的面前是一枚红色的按钮,只停在面前,不需任何的时间限制,掌控于自己的手。她会触碰,当她不痛苦,她会圆满而感怀,因为她早已不害怕。
她只遗留了自己的妹妹。她能感应,她就在西怀,还在这里为了两人的梦想努力,或许就在身边,只是自己没察觉,她已经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只是她还沾染着彼此的气味、性格,只要一嗅便能知晓。
这个梦持续得时间很长,苏一其实很清晰,她知道是梦,却很贪婪地享受着拥抱,脸靠着脸的温度。
那些温度,的确很真实。怀想着记忆已经回来了一些。
2.
身体开始发冷。
并不是空调或者电扇。
西怀和锦厘不一样,锦厘是怀旧以及坚持,西怀更多的是善变。两个城市遥遥相望,隔着路途。
锦厘的温差很大。白天是热烈的夏天,晚上却有些冰冷,需要半夜把风扇都关除。当梦境一直持续,身体的休息停顿在黄昏的时候,热气早已经消了,冷的感受随之而来。
苏一离开梦境并不是因为冷,而是一旁的桑全。
桑全敲了许多次的门,都无人应声,是睡得很熟的原因。他开门进来,看见苏一缩着身子,弓着身体。两只手怀抱自己。他感觉到了凉,电扇依然扑哧扑哧地晃动,很明显是冷着了。他把苏一摇醒,他小声唤着苏一,苏一。呼唤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种熟悉感觉。
苏一醒来,见到桑全。双手依然环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桑全站起了身,把电扇关了,提醒苏一以后要注意,这样很容易生病。他的关切很认真,不是敷衍。他随手把门关上,在厨房里弄来弄去。几十分钟过去,苏一换了衣服出来,已经满桌的菜了,手艺的确如预想的一样。
桑全告诉苏一,小让要停留在学校里复习,所以让我好好照顾你。
桑全说出小让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表情,并不痛苦,反而是一种兴奋还有小欣喜,一种孩童一般的幸福。
他们的确很配,都是没心肝的小朋友,防备心确失,给人无限的宽容以及感动,或许他们遇见真的坏心眼的陌生人,都能感化。
第25节:月亮的孩子 第四章(2)
对于小让对自己的不防备,苏一并未想到。
第一次,这么靠近一个男生,只留两个人的空间,还是灯光昏暗让人陶醉的黄昏。只需要一眼,就能看见那一抹霞光在窗子的边上,虽然离很远,但是似乎一开窗,就能摸到,摸到它暖暖的色泽,虽然它不及太阳明亮,但是却依然在前面照亮着什么,持久地照亮着。
天色黑得快,入夜渐渐。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隐约传进来。靠着窗子,外面的景色看不清,只是看见小亮点在闪烁,是一度的炫耀。
虽然只是一度,但是苏一觉得那很美。
桑全拿来牛奶,很白很白的牛奶,两个人席地而坐。苏一觉得面前这个清瘦黝黑的少年,并不孱弱,很耐心以及体贴,两人面对面的时候,能感觉温暖源源不断地传递。那种传递已经沿袭了小让给予的默契,接收得理所当然。
桑全似乎很爱安静,很少开口说话,面对面的时候也并不看对方,而是侧着脸看外面。苏一很想问,外面是漆黑,可以看见什么。这些却都没问出口,只是两人安静地喝着东西。安定神情很难,桑全却能给予。
苏一或许不把这些理解为温暖,她认为那是一种安静,沉稳地面对。
其实这个少年,原每有苏一想得那么安定。他只是仰望着外面的西怀,他经常那样的坐在阳台,有时候一个人,看下面的人群,班驳的人群。
3
夏初,暴雨。那时候的桑全,十五岁,还在西怀。
桑全,是又一次和父亲吵嘴,一个人被反锁在家。周末,一个人,整个空荡的房间只有自己,而外面刚才还在争执,还有破碎碗碟的声音,有一片瓷器因为用力摔碎而被墙壁反弹,刮伤了右侧的脸。
他咬了咬牙关,想要向前迈,但是天生恐高的自己一直晕得想吐,所以就一直蹲在地上,不得动弹,脑子里全是空白的符号,完全顾及不了漂泊进来的大雨。脸蛋上有浅浅的猩红水线。
桑全的耳朵开始听见隐隐作响的声音,微小忽强忽弱,从远方不知名的地方微微传来。他几乎是被雨水吞噬在一片汪洋里了,不一会儿,全身都已经湿润,脚边的水都长成了水洼。但是没有人,他的心里当时突然是一种空洞的怪异感受。
毕竟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懂得怪异,只有的是那个年纪的敏感。
桑全终于在十五的时候失去了母亲,然后跟着父亲搬家。早就已经习惯了从一个城市搬家到另一个城市,然后是长长的火车,一步步向后退的树木。
所有的悲惨似乎都是相同,而所有的快乐或许都在走着不同的路线到达不同的世界,所以快乐总是在边缘线上抛跳,而不是尾随着所有人的影子。
孤独不应该是与生俱来的,不应该是绕在影子边上不能动弹的。
4
住在隔壁的大他几岁的康冬第一个发现在隔壁阳台的桑全,他用力地喊桑全,甚至想要攀爬过去。桑全却一动不动。
康冬敲打着桑全家的铁门,没人应。到最后,敲打得没了力气,康冬决定报警。
红色的灯闪亮了整个小区,几辆消防车跑了过来,声势浩大地搭着楼梯。
〃五楼,你看那小孩子坐在那一动不动。〃〃该不是要轻生吧!〃
站在楼下,抓着毛巾的康冬,几乎是死死地抓着,看着还是一动不动,仰着头看桑全,几乎是看到当年的自己。
虽然那时候狠狠地擦干了母亲的眼泪,但是还是望着夜空,一个人就握着双手,呆坐了一个晚上,脑袋一片空白。
桑全,第一天搬来,没有说一句话,那时候,桑全十四,而康冬十六。两个对面的小男孩,都是寡言。
而康冬被妈妈带着去了对面一家。那是他第一次见桑全,瘦小黑的男孩。
可是,好景色总是容易败,一切都来得太快。
争执透过隔音效果不好墙壁,经常可以吵醒睡梦中的康冬,他分明有一种灵犀,可以感应到哪个唯唯诺诺躲避在角落里的桑全。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桑全将会度过一段需要熬的时间。
第26节:月亮的孩子 第四章(3)
被一大堆的警察包围的小区热闹了起来,因为已经是傍晚。天色暗夹着春末夏初的雨水,所以人群里的吵闹,救生队的红色警报声,全部烘出了一片火红色。
而惨白的小脸上的伤口也依稀可见。
终于是在一个小时后,桑全被救了下来,没有说话,脸色惨白。康冬和警察说着情况,一堆人开始渐渐散开,康冬拉着桑全,看和伤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在颠簸中似乎桑全恢复了知觉,终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康冬上楼。
康冬发现自己忘记了带钥匙了。而刚才因为救离桑全,忘记带,而且门已经自动锁上,两人只好回到桑全家,刚才因为要救人所以门已经被警察撬开。
两个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桑全的父亲不知道人怎么还没有回来,不过,桑全已经习惯,每次吵架过后,父亲总是会去别的亲戚家喝酒。一次他们争执,他虽然已经个子略微地超过了父亲,却还是被父亲压在了砧板上,而桑全,拿起旁边的刀,想要砍下去,父亲那一瞬间也睁呆了,然后反锁,一个人离开,晚上大醉而归。
顿时有一种生又熟悉地味道,充斥鼻腔,带着浓重的鼻音问桑全饿不饿。康冬看见桑全双手捂着肚子。桑全回眼看他,说,康冬哥哥,你感冒了吧!鼻涕都流出来了!然后扑哧地笑了起来,因为笑得开心,所以脸上的伤口被挤压而透出几丝血水。桑全,停了笑,脸堆满奇怪的表情,伤口生疼。
家里只有泡面,桑全满心怀念地端着,开始眼泪连连,康冬抹干眼泪,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你不许哭,以后再也不能哭了。这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对另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的第一次严厉的责备。
桑全,只能睁着大眼睛,整个瞬间似乎都可以凝结成为一只琥珀,所有的都可以凝固,不动。
似乎是所有的独生子女都会害怕孤独,一个人,哪怕有电脑有玩具陪伴,但是还是生来就是孤独的。
5
夏天的天气没有那么慈悲。所有的雨水都磅礴,所有的太阳都毒辣,都是一枚暗藏在棉花里的针头。
扬着石榴香味的树木都渐渐碧绿,而新冒出的芽也快速地长大。
留在桑全脸上伤疤,也迅速地干涸,没有流血,只是渐渐成为一条淡红色血肉。但是,似乎女生还是络绎不绝地讨论。
一个星期不到,关于伤疤的传言的版本就有四五个。
而远在另一栋楼的康冬也偶尔会看看这个弟弟。那天晚上,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双方父母都没有回来。他们两个都各自说笑,隐藏刚才的所有,但是十几岁的少年比成年人的意想中还要敏感和记仇,虽然那都不算仇恨。但是却有一种隐藏不住的孤单。
桑全不止一次地说,以死以为可以威胁,可是他们还是分开,母亲连道别都没有。趁他春游,就这样离开了。完全不露声息。而父亲也不追逐,就放任,开始晚归。开始不在意他。一到晚上,黑暗的孤独感就一直沿袭敲打。
桑全是害怕的。
所以,所以当很多人围绕着他看那一条伤疤。他突然就不知道如何说。他呆在最后一排,默默地看小人书,偶尔张望另一幢大楼。他总是想,康冬哥哥失去了父亲,却那么不在乎,可能长大了,就没有烦恼了,就不会孤独了。
年少的孩子总是会仰望年长的,以为时间可以掩埋所有的烦恼。
康冬并不是没有烦恼。
关于要不要继续学业,因为负担,因为不肯低头问生父要钱,少年开始劳累地补习,开始贴补,开始冷漠中带着温暖。温暖有时候也需要是一把针管,插进去,才能温暖遍布。
康冬的妈妈也是喜欢着桑全的。第一次见那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不由分说地觉得好看,那种像女孩子的细腻皮肤加上大眼睛,那种乖巧。她深知道他和自己的儿子一样的拥有着神秘的痛楚。
作为大人,总是有一些无奈,比如那时候,还小的流浪,带着儿子孤独地离开,所以她深切知道儿子忍耐着比自己更多的痛楚以及悲怜后的无奈。无奈的事情还多着,她本想和他们说这样的话,但是又害怕他们觉得那是大人的口气,所以她就一手摸着桑全的头发,手指深进头发里,长长的头发滑动在虎口的位置,而手指指腹部轻揉着桑全,一直到他突然安静地睡觉。估计是累了,心累了比身体上的累都来得有可怕的侵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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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月亮的孩子 第四章(4)
康冬拿来了毯子,外面时常响起关门开门的声音。有另一个人在另一房间夺步而行。只是康冬和妈妈很有默契的什么都不说。而此刻滚滚发烫的手掌似乎要刺痛,至少内心多少是愧疚,这一种亲人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第一眼遇见,两个少年的同样遭遇。磁场那么的近,所以才会那么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