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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穗拼命追赶。她已经快要哭了,搞不懂自己正在吃些什么。满嘴都是烫伤,有种嘴唇已经肿到从脸部突出来的感觉。不过还是要继续吃,把汤匙里面的东西塞进嘴里,拒绝之后吞下。脑部已经没办法把嘴里的东西当成食物,那不过是一团烂糊糊的固状物体,现在感受到的已经不是地狱般的饱腹感,而是无香无味,嘴里的凝重感和齿缝间难以忍受的呕吐感。白菜纤维被卡滋卡滋咬断的感触、米粒被磨碾碎裂开来的感触、猪的尸体碎片化成碎屑混入唾液的感触,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恶心程度加剧。觉得自己只是消化器官,不过是一个粪袋。这张嘴就这样塞进食物,然后再笔直地通向肛门。边想还是边吃,感觉好像已经连续吃了好几个小时,不过这碗中华盖饭却还吃不到一半。要是生前糟蹋食物的人死后会有地狱,那么地狱就是眼前自己所坐的这张桌子。晶穗眼珠往上瞄着伊里野的模样
伊里野还是像个机器人似的继续在吃。
要是赢不了她,那该怎么办?
不想输。虽然不想输,万一免不了还是败北,那该怎么办?战败也有各种可能。要是这时蔓延全身周遭的强烈紧张感稍微缓解,嘴巴就会像消防车一样喷洒出来溅满整个地面,这是战败的一种方式。或者停下来不吃,低头静静等待限制时间过去,那也是战败的一种方式。可以说声我放弃,也可以马上起身跑进厕所。这些全是战败的方式。晶穗眼珠往上瞄着伊里野的模样
伊里野还是像个机器人似的继续在吃。
不想输。
虽然不想输,不过如果要输,最不难看的是哪种方式?怎么会变得这么吵闹?要是没有人围观多好,要是没有人围观,用哪种方式战败都无所谓,就是这样才讨厌加油队。每次去运动社员取材都会看到,我们学校也有。穿着特攻队服,像在宣传奏乐似的大肆吵嚷、用强迫语气高喊加油加油的一群人。晶穗认为那根本就是要挟,很想要他们为输的一方想一想。况且那些人的目的只是自我满足,再怎么倒霉也轮不到他们。赢了就像共同成就了什么似的欣喜若狂,输了就陷入自哀自怜的情绪。现在大肆喧闹的这群人也是一样。既然要输,直接吐在这些人身上也是不错。按照自己目前的情况,要把在场所有人吐个满头满脸应该都没问题。这种蠢事究竟是如何开始的?想不起来。无所谓了,反正输就是赢。只要塞进最后一口呕吐的材料,之后就不要在忍耐了。
最后一次,晶穗眼珠往上瞄着伊里野的模样
伊里野还是像个机器人似的继续在吃。
然后像个机器人似的走到极限。
在伊里野脸上的正中央,鲜血迸裂开来。
那个瞬间,是发生在如月十郎瞪着秒表宣布还剩十三分钟之后。我还以为有恐怖分子闯进店里,朝着那名长发女生的后脑勺开枪射击拥有实战经验的自卫官在事后回想时这么说道。一般而言子弹射入时的伤口只有一个小洞,出血量也不多,是子弹窜出后的伤口才会造成比较严重的破坏。也就是说子弹从伊里野后脑勺射入,再伴随大量血液从脸部喷出,他的想法正是如此。事实上他还马上趴到地面,大声喊着趴下!所有人都趴下!这可以说是园原基地住民的正常反应,有其他士兵也采取了类似行动。
真是前所未有,壮烈至极的鼻血。
铁人中华盖饭染上了鲜血。伊里野确实就像后脑勺遭到狙击似的头往后仰,那股反作用力让头部撞上了桌面。围观群众哇啊!!我的天!!地纷纷大叫着直往后仰,沉没在猛然之间降临。
伊里野徐徐站了起来。
全身不停颤抖,鼻血滴滴答答地滴在桌面。
最先有所行动的,是之前负责计时的新见。接下来所有店员全都准备跑向七号桌。
混帐!!不要插手!!
如月十郎厉声一喝,两手摊开将店员挡在背后。
可可是老板!应该要喊停叫医生吧!?
新见发出抗议。像这种情况,新见认为只能用把四周弄得脏兮兮的人丧失资格这条规则,让比赛彻底结束。但是
不要胡说八道!!
伊里野的手动了,反手握住的汤匙往中华盖饭底部一挖,陶器与陶器相扣的声音响起,然后抬起脸来
我不会输。
伊里野缓缓抬起脸来,脸上糊满了沾有米粒的鼻血。颤抖不已的肩膀剧烈起伏,用力大口吸气,稀里呼噜地把塞在鼻孔上面有血的米粒还有鼻水的混合物给吸进去,咕嘟一声囫囵吞下。围观群众已经脸上变色说不出话。
然后伊里野瞪着晶穗,低声这么说道:
我绝对不会输给晶穗。
晶穗从椅子上面抬起半个身子,茫然地盯着伊里野。彻底忘了起身便失去资格的规则。
只顾盯着伊里野那沾满鼻血的脸。
晶穗原本认为她既像机器人,又像外星人。这时却像着魔似的,直直盯着她那原本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所浮现的表情。
你也会有这种表情?
想必是一直一直在勉强自己。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胃王。
直到这时,晶穗才终于见到伊里野在重重盔甲保护之下的面孔。
伊里野大叫:
我绝对不输!
晶穗跟着大叫:
很好!!
如月十郎的嘴笑到都合不拢。
战斗再度展开,两人把脸埋进中华盖饭里面大吃,围观群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高声欢呼。晶穗和伊里野彼此互不对看,像和中华盖饭有仇似的吃个不停。晶穗左手伸向摆在桌上的自制辣油罐,把整个罐全都撒在中华盖饭上面。这已经不是在味觉上面营造变化的简单层次,简直可以说是提神药剂。伊里野同样在吃,用汤匙把染了鼻血,变得像麻婆盖饭的容器内容物搅得烂糊糊的,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继续吃。
事到如今,绝对不可以让步
后来晶穗有好几次失去意识。
喂,起来了!少丢脸,才这么一点都吃不完啊!
醒醒!起来了!只剩一点点了!
每次都在周围的加油声中恢复意识。
继续吃。
再接下来的事,晶穗已经不太记得了。只有漫长战斗的最后那个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是以无声的方式清楚留下记忆。在那记忆之中,晶穗比伊里野提早吃完。那时伊里野的容器里只剩下饭团大小的饭,不过伊里野却从片刻之前,就筋疲力竭地低着头动也不动。晶穗把椅子一踢站起来,踢着伊里野的椅脚,碰碰地敲着桌面拼命呐喊些什么。围观群众涌来涌去,伊里野的身躯软倒瘫在桌面。那个姿势,脸就正好埋在容器的正中间,头发把容器整个盖住。就在如月十郎大力甩动秒表,按下按扭算准六十分钟的那个时候,伊里野的身躯滑向地面。
面朝上方的白色喉咙咕嘟一声。
然后伊里野的长发这才慢了半拍跟着滑落,下面露出空空如也的容器。
现场欢声雷动。晶穗似乎也嚷嚷了什么,不过内容却没有记忆。
记得的是在一旁边哭边跳的大叔额头上粘着鱼板,黑人士兵跳上桌面的时候脑袋撞到了灯具,两名厨师挽着胳臂把整瓶绍兴酒往对方嘴里塞。
没有声音的记忆就在这里中断。
眼前所看到的是木纹重复的天花板,以及被烟熏得昏黄的灯具。
自己正躺在垫被上面。
循着声音与气味,可以判断自己还留在铁人屋里面。
一阵轻微的呕吐感觉涌上来,晶穗扁起了脸。在毛巾被里头撑起身子,微微扭动脖子环视周遭。
伊里野就睡在隔壁床上。
房间有六个榻榻米大。颜色老旧的衣柜、开着没关的拉门、15寸口径的天体望远镜、每天换页的日历和某人的签名球。枕边是装水的玻璃杯以及放了某种药包的托盘。旁边则是两个迭起的脸盆。小猪造型的蚊香容器正飘散出蚊香的白烟,纱门外面是黑夜,秋天的虫儿正在鸣叫。
噢,你醒啦?
正要咚沙咚沙经过走廊的如月十郎停下脚步,从开着没关的拉门探头近来。相较于他的突然出现,让晶穗比较吃惊的反而是那颗头的位置高到难以想像。
是是啊!
先把那年的胃药吃了。有点苦,我去喝酒吃多了的时候都吃这个。你几岁?
啊呃,十四岁。
那就吃半包。那是药粉,你跟那边那个各分一半。想吐的话就用脸盆。
以为他说完了要把头缩回去,结果又冒了出来
噢,还有
什什么事!?
你十四岁是吧?
晶穗点头。躺在床上对着脚边的人又是说话有是点头,怎么看就怎么奇怪。
那边那个也一样?
是的。
如月十郎咧嘴一笑。
那就破记录了。
破什么记录?晶穗还来不及问,如月十郎的脸就已经咧嘴笑着缩了回去。脚步声在走廊渐行渐远。
脖子酸了。
晶穗把头搁在床上,盯着被烟熏黄的灯具那团圆圆的光。
肚子涨鼓鼓的,不用摸也知道臌了起来,就连喘口气都累。脑子还有点模糊,心里想着该吃药了不过起身却有点艰难。虽然托盘就在枕头附近,却实在不想用爬的。
然而痛苦却伴随着一份不可思议的安心。
夜风从纱门吹了进来。可以听得到厨房锅子铛铛作响的声音。
伊里野,你醒了吗?
晶穗盯着日光灯的光,不自觉地这么问道。
醒了。!!
没想到她真的醒了。晶穗努力拼凑着接下来的句子
我跟你说喔。
晶穗的身体一僵。无法往伊里野的方向回头,只好继续盯着日光灯。
我很怕你。
意想不到的句子。
这可是我要说的台词,晶穗很想这么说。想告诉她,要约她一起取材究竟需要多少勇气,每次被她面无表情的视线一盯,自己又是多么想逃开。
你说要一起取材的时候,我怕到脚在发抖,想说会被带去某个没有人的地方殴打,想说什么取材都是假的。搭上巴士之后还是这么觉得。到了第一家店,想说取材并不是假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晶穗侧眼一瞄。
伊里野就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
可是逃走的话就算我输,我心里想着绝对不能输。虽然怕你,但是绝对不能输给你,我一直一直这么想,从第一次在社团教室碰到你之后一直到刚才,我都很怕你。
那现在咧?
结果那个问句就在似有若无的叹息中消失了。
喂
晶穗使力撒开双腿,借着那个力道勉强撑起了身子。然后用手臂撑着身躯,抚摩着腹部
你看你看,肚子涨鼓鼓的。你也一样吧?
伊里野慢吞吞地把脸藏到毛巾被里面,害臊似的拱起身子。晶穗伸手戳她,伊里野就在垫被上面一边蠕动一边逃跑
真不舒服。
总觉得有点古怪,于是她啊哈哈地笑了开来。
蚊香飘散着气味。
纱门外面是黑夜,秋天的虫儿正在鸣叫。
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有某种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起立!
第六节结束的钟声响起,在中辻的口令声中,除浅羽以外的所有人全都起立。
敬礼!
除浅羽以外的所有人全都敬礼,除浅羽以外的所有人全都下课了。浅羽独自在沉思的泥沼中爬行,西久保用原子笔戳戳他的背
喂
浅羽这才回神。西久保大刺刺地仰靠在椅子上,双腿交迭
你又怎么了?我听你说,来,讲给哥哥听。你本来就古怪,不过今天特别古怪。是不是有什么事?
浅羽支支吾吾地说:
不那个,古怪的并不是我,从昨天开始就有某种恐怖的事
这时教室后面响起晶穗的声音。
伊里野
才这么一叫,就把整间教室的喧哗声全都驱逐出境。
除了在防空洞事件当中一起落难的浅羽,伊里野算是班上同学排挤的对象,要是谁敢公然出声叫她,在这间教室里头可是足以称之为第一次空袭警报的异常事态。特别是女学生之间,那句滚开的后续效应依旧十分强烈。晶穗虽然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