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n就非常擅长这些,我小时候,就曾经看过他把一个跟我搭讪的怪叔叔揍飞出去。
那些人看到头头被打,很快朝我全涌了过来。我觉得我应该以逃走为第一优先,毕竟他们人多示众,但我的大计马上就被打乱了:
“喂,不要轻举妄动会比较好啊,怪胎。”
我疑惑地向他看去,那个男的把手上某个东西举高,看起来像个小铁笼。他把盖在上面的布掀开,果然就是David的小猴子。我冷冷看着他们。
“果然是你们……”我才说几个字,我后面的人就一拳朝我打来。我本能地想躲开,但是那个戴毛线帽的少年却放下了笼子,把某样东西高高举在上面,我瞪大了眼睛,那是液体一样的东西,好像是今天下午化学课用的盐酸,他竟然往猕猴身上洒。
“住手!别这样!”
我大为震惊,本能地就想冲过去。但是站在我旁边的人踢了我一脚,我被踢中小腿,痛得跪了下来,小猴子在笼子里直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宁死不屈!”
“我们做个约定好了,现在开始,你只要反击一次,我就倒一次盐酸。你既然这么关心猴子的安危,应该不想看到他受伤吧!”
他边说又边倒了一些,那是未经稀释的实验用盐酸,足以把猕猴的毛烧掉一大块。他又是一拳打在我背上,我完全不敢乱动,只是瞪着这些人类。
“喂,他还真的就不反抗了耶,这个白痴!”我听见他们的笑骂。
拳脚像落雨一样打在我身上,我却在想另一件事。这是我的错吗?照刚才那个人类的说法,我对于同类的疏离,反而造成别人的困扰。
我曾经听John说过,人是群居的动物,就因为是群居,所以每个人都不自由,我的行为牵动着别人,我的任性也牵动着别人,我以为我自己怎么样都行,别人为何要多管闲事。但事实上我已经惹到了别人。
那个男的一脚踹在我胸口,我整个人半趴在地上,没办法去算全身上下有多少伤。还好骨头没断,因为我不想再进医院,他们把我踹到大马路上,一只脚踩在我的手上。
“唔……”我痛得喘个不停,半开着眼睛仰视着他们,我想这次至少会断根手指,否则他们不会放过我。但是脚还没踩下来,我就听见了惨叫声。
“呜哇啊啊啊啊──!”
我看见一片血光,好像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但我额角被打得流血,鲜血遮住了视线,直到那个黑影掠到我身边,我才终于看清楚了:
“……Johnny?”
是我的灰狼。虽然他出现在这里,我已经不惊讶了,但他似乎没听见我在叫他,即使我不懂狼的情绪表现方式,也感受得到他正在生气,而且是暴怒。他朝那些男的低声长啸,咧开森然的獠牙,前脚伏低,冷冷地瞪视那些人类。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那是狼!那真的是狼!天呀,我还以为是狗……这个怪胎竟然带着狼!”
“快点逃!快去告诉老师!”带头的那个少年也十分惊慌,转身跟在落荒而逃的同伴后。但是就像John说的,人类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动物,Johnny只轻轻一扑,就压在那男的背上,然后对准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Johnny!快住手!”
虽然这些人也有错,但灰狼的样子简直就想杀了这些男同学,我顾不得满身是伤,冲过去抱住了他,企图把他们分开,但是Johnny已经失去理智,紧咬着猎物不放。再这样下去,这男的就算不死手臂也废定了:
“Johnny,求求你住手!我没事,我一点事也没有,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绝不能伤害人类──虽然是很久以前的约定,虽然是个不公平的约定,但我的话似乎终于唤醒灰狼的意识,他松了口,我紧紧抱住他的头颈,和他一起滚倒在人行道上。他的口里全是血腥味,混着唾液染了我一手。我发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我们是如此不同的生物,我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
“你们在做什么?!”
现场乱成一团,人行道那端传来男人的喝声。我抬头一看,好像是学校的工友,David也在其中,他第一个跑了过来。
“Johnny,你先走,快点!”我催促着他。要是被人发现他在这里,又伤了人,后果不堪设想。Johnny也终于冷静了一点,他看着鼻青脸肿的我:“在下……”我不等他说完,把他往后一推,又低声说了句“快走”,然后便奔向受伤的男同学。
“有人受伤了,快叫人来帮忙!”我大叫着。那些工友看来很惊讶,有人还去叫了教职员,我托着委顿在地上的少年,他的手臂伤得不轻,血肉模糊得一片,我几乎不敢直视。十六年前的那个夜里,John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景象吗?
“喂,有学生受伤了!去叫救护车!”
“谁去保健室拿担架来!”
其他的同学几乎都吓得跑光了。我忍着满身的疼痛,直到目送那个男的被送上担架,才发觉有人正盯着我看,抬头才发现是David:“你、你还好吗?”他担忧地问我,我很快想到那只猴子,赶忙跑过去打开了铁笼。
“David先生,你的猴子……”我心疼地抱着那只小猕猴,他的毛几乎被烧掉一半,伏在我怀里一动也不动。我知道他被吓得不轻:
“呜…………”
“没事了……你没事了。”我轻声对他说。
“他们很粗暴的抓我!把我监禁到笼子里!”他大哭着。
“我知道……现在都没事了。”
“他们还拿很烫的蜡烛滴我!用皮鞭打我!”
“嗯,是他们不好。”
“他们堵住我的嘴,撕开我的衣服,我的扣子飞出去,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还摸我的脸,说:‘长得很不错嘛,真是个尤物!’,我一直叫着‘不要不要放开我!’,但是他却把我压倒在地上,把我的双手用领带绑在头上,然后舔了舔嘴唇说:‘你叫啊,你再叫啊,你越叫我越兴奋……’……呜……我好怕……”
“……不,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会对你做这种事。”
猕猴把头埋在我怀里哭,虽然说他描述的情节有点夸张,但我知道他确实是被吓到了。我心里还是一片混乱,David想把我送到保健室,但婉拒了他的提议。要是被学校发现我打架,然后通知John,那就麻烦了。我并不想被他知道这种事,从小到大都是。
“你、你被他们打了吗……?”
总之,后来David向保健室借了个救护箱,就在兔子笼旁边替我疗伤。因为早就放学了,学校的人因为学生受伤的事忙成一团,我全身到处都是瘀青,随便碰都痛得要命。
“没什么,同学之间打打架而已。”我紧紧抿着唇,尽量盯着前方。
David看着我,忽然笑了一下。“你……你很像那个小鬼。”
“小鬼?”
“嗯,就是John。”
“我像John?”因为有点惊讶,我稍微动了一下,结果棉花棒划过伤口,痛得我差点叫出来。
“嗯,你……和John最相似的地方,就在于你们的高傲。”
“高傲?”我并不觉得自己高傲。
“嗯……这、这么说吧,如果说人类的世界为大部分的人类设了一条线,大部分人都会在那条线里存活,就算有的时候想离开一下,也会因为畏惧别人的眼光而作罢。但、但是你和John不同,你们一开始就生活在那条线之外,而且是不自觉地、自然而然地选择那个位置。你们旁观着这些在线内的人,还疑惑我们为何不肯跨出一步。”
“可是我真的没有……”
“那个男孩子,好像叫作Oscar吧!”David并没有理会我说什么,他帮我的额角上药,贴上纱布,又替我包扎扭伤的脚踝,一面继续说:
“我一看见那男孩子讲话的方式,就觉得他和我年轻时很像,说、说来惭愧,年轻的我是很拚命、也很守规矩的人,而且很看不起那些吊儿啷当的人。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说,所以都在背后偷偷地骂人、偷偷地整人。直到我自己也犯下大错。”
我看着这位坏人脸的大叔,虽然他说很像,但我觉得他和那个人并不相同。
“David先生……为什么会想要念保育相关的科系呢?”我忽然问。
“其、其实是刚好考上就念了。我是个没什么梦想的人。”
“如果……想要为动物做点什么,David先生认为念那些有用吗?”
“你想和你父母还有John,走相同的路吗?”David问我,我支着下巴没说话。但David却忽然举起手来,大力摸了摸我的头,好像长辈安慰晚辈一样,我感到有些惊讶:
“像John这样的人,就算他自己没有查觉,但他其实是天才。但我们却都不是,大部分人都不是,我想他一定常和你说什么学校不重要、学问是纸上谈兵的垃圾之类的话,那些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是老实说是天才专用。我不敢担保知识一定能让你的人生更幸福,有、有时甚至相反,但对凡人而言,大部分时候还是挺有用的。”
他放下手来,又开始擦起汗,这个人真的很容易紧张。
“不、不过说来惭愧,也是有很多人像我一样,用知识来做坏事的人,懂得越多就越容易动歪脑筋。有人就说过,学校是把纯真的孩子变成野兽的地方。”
“野兽……”
“我、我很久以前读过,关于人类这种生物起源的说法。有一说是人类是从猴子这种生物,慢慢进化来的,而从猴进化到人,花了几千万年的时间。”
他看着伤痕累累的我,有些感慨地笑了起来:
“有时候我便常想……到底这几千万年的时间,猴子们有了什么样的变化,而我们花了几千万年的时间,又比猴子多拥有了什么啊?”
我一拐一拐地走出学校大门时,学校的晚钟已经响了。
我不禁失笑,虽然开学才没几天,我似乎没一天是平安无事地放学,看来要重新回到自己的族群,还真是件困难的事情。那个被Johnny咬伤的同学,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听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可能有好几个礼拜没法正常使用右手,我总算松了口气。
我马上就想去找Johnny,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躲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识狼的愤怒,到现在还余悸犹存,同时我也明白,灰狼对我说的那些话,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但我才重新背上书包,我的手机就又响了。是John打来的电话。
“……John?”我把电话接起来,但对方却没有说话。我心想他可能还在生气,毕竟我那天晚上,对他说了那么过份的话,我决定先道歉,但这时John却开口了:
“……对不起!”
友人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悔意,而且不让我有插口的机会,他急急地接口,
“我不该对你发这么大的脾气,你都十八岁了才忽然知道父母的事情,心情一定很复杂,我不但吼你,还……动手打你的脸,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他好像憋这些话憋了很久,说不定这两天都在想这件事,一口气不停地说完,我甚至可以想见他在话筒那头面红耳赤的样子。我先是讶异,后来又觉得好笑,一股莫名的暖意流过我心头:“John,真的很谢谢你。”
“嗯?”
“John……你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我贴着话筒说。
“……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放轻声音。“我们曾经一起失去过某些人,但是现在我们两个活了下来,虽然不能叫你忘了那些,但是我希望,至少你现在能够活得很幸福。”
我慢慢地说,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的父母如果还活着,一定也会对John说这样的话。友人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很久,我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声音:“我的幸福……”接下来的声音彷佛吞落肚里,我再怎么努力也听不清。
“啊!对了,John,有件事想和你说。这个月底是学校的升学会谈,他们说要请家长来,你能来一趟吗?”我忽然想到。
“会谈吗……你也到了这个时候了。”John好像很感慨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的。”过了一会儿,他又迟疑地开口,
“你……没发生什么事吗?”
“……咦?”我一惊。
“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有点沙哑。”
“不,只是昨天晚上太晚睡了。”我心虚地看了眼手上的伤。
“是这样吗?嗯,那就这样了,到时候见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