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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刃寒这一拂袖,已然施展暗劲,一股无声无息的先天罡气席卷而至,只见李色尘面带微笑地连忙抱拳回礼。
李色尘抱拳连晃的拳头迸出一股肉眼可见的袅袅白烟,竟将虞刃寒所发出的试探性先天无形罡气,给从中分化成半,滚滚地流溢两侧,卷得儒士程飞云和道人华逸仙在变起仓猝之间,颠退数步方止;而余劲未歇刹时刮得书房的竹简“劈啪”作响,也令两人面红耳赤,大失颜面。
虞刃寒心中瞿然一惊!自认己身暗拂出的三成功力,必要李色尘重创内腑,且于三天后才会发作,定要他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方能起床,教嫪每无法重用,舍弃这个出言不逊的孺子。
李色尘当然得提防虞刃寒的阴险毒辣手段,却料不到他随意的一拂,自己居然得用五成的力道去化解,可见他并非浪得虚名之辈,是一位先天辈的绝顶高手。
程飞云和华逸仙就要连手对著李色尘试探其底细,却为虞刃寒挥手制止,冷然道:
“住手!尔等以二敌一,真是丢尽了本门面子!李壮士逢变镇静如恒的态度,你们应该自觉惭愧才是!”
虞刃寒说罢,不禁对李色尘产生好奇心,问道:
“李壮士如此年轻,居然能施展‘凝劲化丝’的‘道门’先天气劲,倒教老夫眼拙失礼了,不知你的尊师是谁?说不定老夫认识呢?”
李色尘不疾不徐作揖回话道:
“老前辈!晚辈的武功全学自各门各派的学说,您所说的这招‘道门’先天气功‘凝劲化丝’是悟自‘老子’的《道德经》,也可算是无师自通了!”
虞刃寒脸色骤变,出声略为轻颤,疾问道:
“什么!你是无师自通?这部《道德经》犹如天书,贵在精,不在多;你可知晓经书中的内容吗?”
李色尘不慌不忙微笑道:
“经书是《德经》在前,《道经》在后,内容分《五行》、《九王》、《明君》、《德圣》四篇佚书,主要阐释《五行》之说,不才孺子我,最擅用‘五行’相生相克的武学了!”
虞刃寒脸色阴霾大炽,冷然道:
“李壮士,好大的口气!放眼天下的修道练气士,无一人敢说擅用‘五行’绝学;若能窥测天机练至‘魂魄通玄’大法之境界,乃是陆地神仙之流,已能永寿其昌,独霸天下!”
李色尘淡然自若道:
“老前辈讲什么‘魂魄通玄’大法,孺子却听不懂,也练不到‘魂魄飞升’伤人的境界;若能练成了陆地神仙,又哪会去争霸世俗的利禄?做个悠哉游哉的活神仙,逢缘济世渡人岂不妙哉!”
虞刃寒闻言脸上阴霾更浓,忽尔皮笑肉不笑地轻叹道:
“李壮士能讲得出道家的‘魂魄飞升’妙用,就知是位高士,难怪嫪每对你如此器重。却不知你练到了第几层的境界?老夫也想要见识一下你的功夫!”
李色尘见一旁儒生程飞云听得兴趣缺缺,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意味;但另外那名道人华逸仙却侧耳倾听得聚精会神,且频频点头赞同,好似捡到宝贝般盈盈自喜,就知他懂得一些窍门。
李色尘双眼望著虞刃寒,故作一阵茫然道:
“老前辈!您所提到‘魂魄飞升’的几个层次,晚辈曾听人在偶然中提起过,真正的玄奥道理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如此高深的精神灵念力,听说是一种无上的魂魄出窍绝学,或坐、或卧、或立,仿佛皆处于梦中,不仅武功高强者可以纵横四海,即使弱者也可以如幽魂般周游十丈之内,游戏人间。”
儒士程飞云听得不耐烦,不悦地打岔道:
“全是无稽之谈!孔夫子曾说过,不知生,焉知死?敬鬼神而远之!这就是约束儒家弟子众避谈这些无用的鬼神之论,好专心向学!”
李色尘忍不住嘻笑道:
“孔老夫子其实是真懂得魂魄出窍的高人,只是拜见了‘老子’以后,不与其学说有所冲突,便立志写书遗泽天下,要弟子众‘有教无类’专心向学。”
程飞云满脸不信,嗤之以鼻道:
“胡说!小子无凭无据,岂能信口开河?”
李色尘笑意更浓道:
“孔老夫子向‘老子’求道出来以后,弟子们守候于外,群起追问孔老夫子;然而孔老夫子只回答了一句话就从此不提此事,可知他讲了一句什么话?”
程飞云立即脱口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身为儒家弟子怎会不晓得!”
李色尘呵呵笑道:
“当年孔老夫子,要不是怕其儒学后继无人,早就羽化成仙而去了;因为他已得道,当然不怕死喽!”
程飞云闻言为之脸红语塞,脱口道:“孺子狡辩!”愤而拂袖转过身去,来个不理不睬。
李色尘得理不饶人,又道:
“你们‘儒门’的道统传承弟子太多,反而人多口杂,竟然规范了一些繁文褥节的迂腐教条,反而束缚了纯真心性,无法开悟心门大法;若让孔老夫子地下有知,必然气得直跳脚!反观‘道门’所提的‘无为而化’就是要洗涤万物灵性,达臻反璞归真之境界。听说就连飞禽走兽这些低灵性的畜牲,若能窥探《道德经》一二,也能‘魂魄飞升’,要不然天下间道法高强的妖魔鬼怪,怎会如此地猖狂?”
程飞云转过身来,气得一脸通红道:
“孺子信口雌黄!《道德经》只不过五千余字,哪比得上儒家的几部治世经典!你若再诋毁‘儒门’,我就不饶你了!”
道人华逸仙闻言脸色一沉,喝道:
“飞云兄!请你勿存门户之见!我从来不批评‘儒门’的性善、性恶二大学说,你们二大派系互相倾轧、水火不容,已是天下皆知的憾事了,这个年头,是百家争鸣的时代,要怎么论道都可以,别再将‘道门’牵扯进去!”
程飞云不愧有一派大儒风范,忙收敛怒气,作揖向虞刃寒和华逸仙赔罪,苦笑道:
“在下失礼了!全是这个孺子尖牙利嘴挑起了儒、道优劣之分,程某一时不察才说了重话,还望两位海涵!”
李色尘揶揄道:
“万流归宗本是一家,万川汇聚注入大海,是‘无为而化’的显象,程先生心中本先有优、劣之别,故有优、劣之判,不才只是讲出了心里的见解,并无贬低‘儒门’之心,怎能说我是尖牙利嘴呢?”
虞刃寒双眼如鹰隼般灼亮,凝视著李色尘一阵子,想不到其人一副荡检逾闲、不学无术的轻浮模样,竟能讲出道家之玄秘法门。却也从李色尘话中听出了端倪,忙挥手制止了程儒、华道两人的争执。
虞刃寒双眼精芒四射,好像要看穿李色尘的来龙去脉,突然叙礼道:
“李老弟!你的言论精辟,方才你讲的‘听人’所说……那位高人究竟是何方圣贤?谅必是‘道门’的前辈吧?”
他本是称呼李壮士,如今却改称李老弟,而且他本生性倔傲,目中无人,居然会对一个年轻小伙子刮目相看,并作揖叙礼,令程、华两人暗中吃惊不已。
华逸仙闻言一震,急忙脱口打岔道:
“祖师叔!咱们当今‘道门’的辈份,连掌门人黄石公都得尊称您一声祖师伯,而称我一声师伯,还有比您更高一辈的祖师爷存活世上吗?”
虞刃寒脸色不悦道:
“你别打岔!这位李老弟定然曾得过‘道门’极先天辈人物的青睐,否则凭其小小年纪,哪可能懂得如此深奥的大道理!”
华逸仙从其祖师叔虞刃寒的口中得知尚有本门的祖师爷存活人间,神色亢奋地向李色尘作揖道:
“请阁下告知是哪位活神仙指点你的玄奥妙论?”
李色尘习惯性地抚摸著左臂,转动一圈,笑咪咪道:
“我记得八年前在华山遇上了一位长相特异的乞丐,他虽庞眉皓发,却又稚脸红颜。他在‘老君犁满’一处清澈的水池中洗澡,因为我一时起了同情心,拿件奴仆的衣服换走了他的破烂服装,这名乞丐竟然破口大骂,指责我好管闲事,气得我对这名乞丐拳打脚踢,却也因此结下了善、恶两种因缘。”
程飞云听得极不耐烦;虞刃寒却紧锁双眉,好像在寻思这号人物;华逸仙兴致盎然,打岔道:
“这位乞丐有没有说出名号?祖伯叔!咱们祖师爷可有这号人物?”
李色尘故作不快道:
“你们若没有兴趣听下去……我也不想再说了!”
华逸仙忙作揖陪笑道:
“听!攸关本门祖师爷的一切轶事……我一定洗耳恭听。”
虞刃寒却抚其虬髯做深思状,伫于原地不动。
李色尘双眼诡异一闪即隐,微笑又道:
“我那年虽只十二岁,但长得高大,当打得那名乞丐有如稚童般躺滚地上哭闹不已时,我才自觉莽撞无礼,急命随从拿干粮及碎银给他,又问他哭个什么劲?”
华逸仙惊讶道:
“你在胡说!既然是本门祖师爷,哪可能任你拳打脚踢而不还手?并且又如稚童般大哭大闹的道理?”
话说到这里——
只见虞刃寒好似正在凝气运功,头顶上冒出了三条细细的淡淡白气,额头上已略为出汗。但李色尘早已看出了端倪,随即展开“灵眼”观照,惊见虞刃寒的三魂随著三缕气丝出窍,其形体状若婴儿般大小,捷若雷电瞬间贯穿了李色尘的脑门,一闪而出,并无杀气,随即又钻回其体。这就是“魂魄飞升”的第一层功夫——“三魂照灵”,他正是想探察这个故事的真假。
虞刃寒瞬间回神,轻叹道:
“逸仙!别打岔!李老弟讲的故事……是真的!”
华逸仙闻言忙闭嘴不敢再多话,而程飞云也看见了虞刃寒施展甚耗内元之“道门”魂魄离体的绝学,也对李色尘这个人及故事发生了极大的兴趣。
李色尘也长话短说道:
“我和乞丐的恶缘,就是他突然挟持著我施展极臻轻功,仿彿腾云驾雾般离去,并且扬言要关我二十年,才肯放我下山!”
虞刃寒也忍不住问道:
“要关你二十年确实是恶缘,但不是被你给趁机逃掉了吗?又何谓是善缘?老乞丐给了你什么好处?”
李色尘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老前辈确实睿智!不到二年时间,那位老乞丐就放我走了,晚辈哪有能耐逃得过其手掌心呢?”
华逸仙亟欲知道答案,忙问道:
“祖师爷言明关你二十年……怎会不到二年时间,就自食其言放你下山了?”
李色尘笑呵呵道:
“老乞丐曾说过,只要我能问,他就能答,若答不出来就算是赌输了,当然愿赌服输地放我走了!”
程飞云也好奇问道:
“一位极先天辈的人物,怎会赌输你这个孺子?”
李色尘放声大笑道:
“老乞丐所懂的确实是包罗万象,学究天人!但我只考他一个问题,他就难倒了!当然如约放人喽!”
程飞云惊愕问道:
“什么问题……能考倒这位半仙之流的人物?”
李色尘开怀大笑道:
“我只问他,为何你会庞眉皓发?是否因受太阳长期照射了一百五十年所产生的结果?而老乞丐轻蔑地瞅著我回答:‘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老化,假如你强说太阳光照射,也可以算是!’你们可知我怎么考倒他的吗?”
虞刃寒、华逸仙、程飞云三个人加起来有二百多岁了,皆一脸茫然,就是想破了头,也绝对猜不到李色尘的妙问。
李色尘盈盈自得地哈哈大笑道:
“我问老乞丐,你的头发给太阳光照白了,但你的下阴体毛在太阳光照射下洗澡,为何还是黑的?所以老乞丐你不是睁眼说瞎话,自打耳光吗?这下子气得老乞丐当场脱下裤子,用手掌一抹,一大片黑茸茸的阴毛全化为灰烬了。”
如斯强辞夺理的诡辩,及老乞丐的惊人之举,让虞、华、程三个人为之莞尔,也了解李色尘确实有小聪明,容易教人吃著闷亏上当!
虞刃寒又拉回了主题,问道:
“李老弟说了半天!只说出结识老乞丐的恶缘,但其善缘必然是有好处,而这位老乞丐到底是谁?”
李色尘坦荡荡道:
“这两年的禁闭,老乞丐教我读了一些书,但却只有教我一招功夫而已,并说我算得上是他记名的徒儿!”
李色尘看见他们刻下专心注目地认真在听,便长叹一声道:
“这招是‘寸劲玄功’!我在临走前,老乞丐告诫我不能随便说出其名号,否则往后就不得闲了……但今日我遇到‘道门’的两位长辈还是偷偷地告知,尚请你们告诉不才我,这个‘哭虚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虞刃寒闻言浑身一震,而华逸仙竟给吓呆了,傻愕当场,但儒士程飞云游学大半辈子,却不曾听闻过“哭虚子”的名号。
华逸仙马上回神,不论李色尘是否佯装不懂“道门”的辈份,随即依礼朝著李色尘跪地磕头,恭声道:
“弟子拜见祖师叔!”
李色尘急忙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