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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我对他充满感激。不想,6年后的今天相遇,他竟真诚地告诉我,直到现在,他还在读那几句留言,“即使所有的青藤树都倒了……”他脱口而出。6年来,他的工作和生活都经历了不幸,他说是这几句留言使他初衷未改。
我一下子怔住。原来,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在有意或无意中给了别人很多很多。同样,也可以剥夺别人很多很多。岁月流逝,我们抓住了什么,又放弃了什么?
每一个旁人都同自己一样充满一种渴望:一声呼唤、一个微笑、一道目光、一纸信笺、一个电话、一种关注、一个会意的眼神,甚至仅仅是那么一种认可或容忍。而我们常常忽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绿荫,却不能汇成森林;每个人都在呼唤,总是不能互相答应。
其实,论年龄,我们还年轻,但究竟是什么使我们的感觉日渐迟钝?使我们通常忘记年轻的本来内涵,忘记曾有过怎样的初衷、梦想和志向。偶尔失眠,于夜深人静时扪心自省,疼痛会于内心深处漫起,记起许多业已淡漠、遗忘或丢弃的东西。然而早上醒来,却无暇拾起什么,甚至忘记曾在梦中哭泣,唯一可做的事情便是将自己绑在生活的车轮上,碾过一个又一个相同的日子。
“即使所有的青藤树都倒了……”这回轮到我自己来读了,读别人的话时很轻松,读自己的话时则很沉重、很痛苦,也很必要。
生命的暗示
欧阳斌
清凉的秋雨送走了一个燥热的苦夏,燥热的心总算静默下来了。在这秋虫唧唧的黑色的秋夜里,我骤然从昏睡中惊醒。远方的钟楼上,响起了悠长的钟声。又一列火车隆隆驰过——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是生命的暗示吗?
我在想,秋虫因何要昼夜而鸣?是因为它强烈的生命意识么?是因为它深谙生命的短暂,而必须高密度地显示自己的存在么?是因为它那生命的全部价值,都隐含在这微弱却令人感泣的生命绝响里么?那么人呢?仅仅因为生命比秋虫千百倍的绵长,就可以以生理需求为由,将千百个最美丽最令人激动的黎明慷慨地遗弃么?
这是一个荒诞的联想。
惟有钟声,以其绝对接近精确的殊荣,当之无愧地充当了生命的量尺。
它那周而复始的切切呼唤里,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提醒。然而昏睡了的那些人是不知道的,在混混沌沌之间,生命就这样一部分一部分地丧失了。
这是一个无可挽回的丧失。
有时,我们会觉得生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当它最充分地展示黑暗、龌龊、卑鄙、虚伪一面的时候;有时,我们会觉得生命是一种快乐的享受,当它展示出光明、纯洁、崇高、真诚一面的时候;生命似乎永远是在这样两极之间交错延伸的。在它延伸的每一个区段里,似乎总是喜剧与悲剧同生,苦难与幸福共存。
有时,我们会觉得生命是一种渺小的存在,当物欲、情欲、贪欲在蝼蚁般的人群中横行恣虐的时候;有时,我们会觉得生命是一种伟大的结晶,当它在强暴、苦难、灾害中显示出牺牲的悲壮的时候。生命似乎永远是渺小和伟大的“混血儿”,由此我们也就没有理由产生绝对的崇拜和蔑视,再伟大的巨人也有他渺小的瞬间,再渺小的凡人也有他伟大的片刻。
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有一种珍惜生命的本能,似乎没有一个人来到世上就梦寐求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命在心灵中会无限地增值,毕竟,生命只属于这一个人,而且仅仅只有一次。在人生的道路上,即使一切都失去了,而却一息尚存,你就没有丝毫理由绝望。因为失去的一切,又有可能在新的层次上复得,当然,在极少数的时候,我们也渴望着悲壮的牺牲,那是因为苟且偷生已严重地亵渎了神圣生命的时候,那时,死亡反而变得令人仰止,生命反而因死亡而延续,因毁灭而永生。
钟声是生命长度的量尺,却不是生命价值的量尺。生命的价值只有在历史的天平上才能清晰地显示出它本来的刻度。一代又一代的人来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去了,他们的生命价值何在?有的人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生,却留下一个默默无闻的死;有的人有一个默默无闻的生,却有一个轰轰烈烈的死。
有的人显赫一时,却只能成为匆匆的历史过客;有的人潦倒终生,却成为历史灿烂垦空的泰斗。这一切绝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生命价值的客观性和历史性,使不绝于耳的喧嚣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一时一事的得失,似乎永远困扰着我们,永远是生命的烦恼之泉。倘若能真正将其置之度外,烦恼就真正超脱了。其实,真正值得烦恼的命题在于:
生命的价值究竟应以何种形式作何种转化。对于这个千古之谜,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答案,却没有任何一本哪怕是世界上最权威的教科书能提出最完美的答案。人其实是最难认识自己的,也就更难找到自己生命的转化方式,这正是一些人拥有一个失败的人生之根源。更悲惨的结局则在于,自以为找到了答案而其实完全是南辕北辙。所谓天才,无非就是能最早最充分地认识自己的价值,从而以最直接的方式完成了生命由瞬间到永恒的有效转化。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生命,然而相当多的人直到濒临死亡也没有弄清生命是怎么一回事,这正是人类的悲剧所在。生命,这神秘而美丽、不可捉摸而异常珍贵的存在,你究竟隐匿着多少暗示?而哲人的终生存在,就是捕捉这样一些暗示么?
白 光
徐鲁
一
从什么时候起?在什么地方?我看见了那一团奇异的白光……
是一个收获之后的晚秋吧?当我疲惫地走在从旷野通往村庄的路上。当我一个人坐在贫瘠的山峦上凝眸黄昏,听着四野传来的黑夜的脚步声响……
这时候,我看到了群山之外,仿佛是在天边,有一团奇异的白光,宛若成千上万颗星星聚集在那里,若隐若现,闪闪发亮……
不久我便知道,那是一座比我们的村子更大的村庄。那是城市!是迷人的和眩目的城市之光。
啊,是从什么时候起,在什么地方?我便常常独坐在旷野上沉思默想……
我也将在那里生活!——奇怪的梦想在我心中索绕。那是朝阳与云正当年轻的时候……
二
许多年后,我果真走进了这座布满灯火的城市,那是十二年前的一个晚秋,蒹葭苍苍。
当我挖起最后一篓土豆,收割完最后一捆玉米,便含泪告别了年老的祖父,只身离开了胶州湾,一文不名,开始到陌生的命运的长途上寻找你——
我梦中的城堡!我的不幸的命运中的幸运之光!
轮船在一个夜半缓缓靠近黄浦江口,隐隐听得生命的潮声在脚底下喧哗,我的眼里无声地流着青春的泪……
三
那能够照耀着我的生命和幸福的神秘的光芒啊,你在哪里?
处处是拥挤的人群,处处是市声,处处是欲望的漩流,处处是冷若冰霜的蔑视的目光……我是为寻找主色的前程而来的,却不知道,我的生命也在一种城市的大神秘里开始了沉浮和泅渡。城里不知季节的变换。年年柳色,年年秋风。当20岁30岁的时光在一瞬间挥霍完了,连同我的朴实、纯真和一个乡村青年的最珍贵的梦想,当我感到精疲力尽、灵魂虚空、无枝可栖的时候,我才感到,我的身上背着的仍然是离家时带来的小小的行囊,两手且已空空,满身尘世的灰土,一颗将近中年的心只装满世态的炎凉……
我再一次呼唤,那能够照耀着我的全部人生和幸福的命运之光啊,你在哪里?……
四
有一天深夜,仿佛是最深沉的乡愁冥冥之中召唤着我,独自穿过霓虹灯闪烁的大街和广场,穿过高大拥挤的楼群,我来到黑夜的郊外。
四野茫茫,天际阔大。城市仿佛在我的背后突然地消失了!
我疲惫地坐下,仰望夜里的天际,寻找着我的久违的故乡的方向,该在哪一片星座之下。这时候,我突然看见,在山群之外,在远远地离开这城市的地方,也有一片奇异的星团,在闪闪地发着白光……那么清晰,又那样充满吸力。
我的心颤栗了!我认出来了,那团白光,它不是来自别的地方,而正是我的故乡!——我的灵魂也颤栗着。我想到:不会错的!这才是我的人生的真正的星宿啊,是我的生命和心灵的最后的家园的所在啊!……是的,离开故乡,我们哪里还会有什么更好的命运?真正的能够照亮我们黯淡的生命和心灵的光芒,它不来自任何国度和陌生的城堡,而只能来自我们的生长于斯、劳作于斯的土地——我们的祖先们生存和安息的乡土啊!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呢?那一片白光,是为我招魂的光芒么?谁能知道我这样在想。
你这神秘而又真纯的我生命所不能离开的光束啊!
敬畏生命 (外一则)
张晓风
那是一个夏天的长得不能再长的下午,在印第安那州的一个湖边,我起先是不经意地坐着看书,忽然发现湖边有几棵树正在飘散一些白色的纤维,大团大团的,像棉花似的,有些飘到草地上,有些飘入湖水里。我当时没有十分注意,只当是偶然风起所带来的。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情况简直令人吃惊,好几个小时过去了,那些树仍旧浑然不觉地,在飘送那些小型的云朵,倒好像是一座无限的云库似的。
整个下午,整个晚上,漫天漫地都是那种东西。第二天情形完全一样,我感到诧异和震撼。
其实,小学的时候就知道有一类种子是靠风力靠纤维播送的,但也只是知道一条测验题的答案而已。那几天真的看到了,满心所感到的是一种折服,一种无以名之的敬畏。我几乎是第一次遇见生命——虽然是植物的。
我感到那云状的种子在我心底强烈地碰撞上什么东西,我不能不被生命豪华的、奢侈的、不计成本的投资所感动。也许在不分昼夜的飘散之余,只有一颗种子足以成树,但造物者乐于做这样惊心动魄的壮举。
我至今仍然在沉思之际想起那一片柔媚的湖水,不知湖畔那群种子中有哪一颗种子成了小树?至少,我知道有一颗已经成长。那颗种子曾遇见了一片土地,在一个过客的心之峡谷里,蔚然成荫,教会她,怎样敬畏生命。
高处何处有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位老酋长正病危。
他找来村中最优秀的三个年轻人,对他们说:
“这是我要离开你们的时候了,我要你们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你们三个都是身强体壮而又智慧过人的好孩子,现在,请你们尽其可能的去攀登那座我们一向奉为神圣的大山,你们要尽其可能爬到最高的、最凌越的地方,然后,折回头来告诉我你们的见闻。”
三天后,第一个年轻人回来了,他笑生双靥,衣履光鲜:“酋长,我到达山顶了,我看到繁花夹道,流泉淙淙,鸟鸣嘤嘤,那地方真不坏啊?”
老酋长笑笑说:“孩子,那条路我当年也走过,你说的鸟语花香的地方不是山顶,而是山麓。你回去吧!”
一周以后,第二个年轻人也回来了,他神情疲倦,满脸风霜。
“酋长,我到达山顶了。我看到高大肃穆的松树林,我看到秃鹰盘旋,那是一个好地方。”
“可惜啊!孩子,那不是山顶,那是山腰。不过,也难为你了,你回去吧!”
一个月过去了,大家都开始为第三位年轻人的安危担心,他却一步一蹭,衣不蔽体地回来了。他发枯唇燥,只剩下清炯的眼神:“酋长,我终于到达山顶。但是,我该怎么说呢,那里只有高风悲旋,蓝天四垂。”
“你难道在那里一无所见吗?难道连蝴蝶也没有一只吗?”
“是的,酋长,高处一无所有。你所能看到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个人’被放在天地间的渺小感,只有想起千古英雄的悲激心情。”
“孩子,你到的是真的山顶。按照我们的传统,天意要立你做新酋长,祝福你。”
真英雄何所遇:他遇到的是全身的伤痕,是孤单的长途,以及愈来愈真切的渺小感。
树 叶
'美' 大卫·米德 纪玉华、艾北 译
我在伯父的林场里散步,时不时听到树上小枝子断裂时发出的劈啪声,偶尔也可以听到猫头鹰的叫声。
“大卫,奶奶为什么会死?”八岁的堂弟蒂姆突然问我。我吓了一跳,因为我没有想到蒂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