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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在吃晚饭。”
“一个人?”
“呃,跟好多人一起。你见过的,之前你来找我那次,一起在校门口那家饭店吃过饭的几个男生。还有我寝室的几个女生。”
“哦?吃完饭唱歌去不去?我请,把他们也叫上。”
我有点迟疑:“这我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结果,都没等我说完,那群禽兽们就纷纷表示愿意去。只有林森一个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可惜压根没有人理会他。他便立刻换上了一张冰山似的扑克脸,以表现他此刻内心的不悦。如果搁在平时,大伙儿可能会怕上几分,可惜今天大家满眼都只有各种好吃的,内心全是等下要去娱乐娱乐的亢奋心情,谁也没注意到坐在一旁跟座冰雕似的林森。而我这个女朋友,也默默地、默默地端着盘子躲在了食物区,假装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就这样,直到结了账出了餐厅的大门,我家男朋友还是浑身煞气地黑着一张脸,哎呀,真是吓人。
到达奶妈说好的那家KTV时,奶妈早就已经开好了包厢在等我们了。一进包厢,我就二话不说直奔点唱机,开始刷刷刷狂点歌。
一旁青青在冲着我哀嚎:“木婉静!神一样的麦霸大人!求你今天收敛着点,留几首歌给我们大家唱唱成不成?”
“不成!”我头也不回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呜,今天又要变成听歌会了!”青青的声音听起来好绝望。
“属于麦霸大人的个人演唱会,即将开始……”老大的声音似乎也很无望。
“……我还是看我的小说吧。”子人的声音非常淡定。
“木婉静她一直都这么疯吗?还是出门忘嗑药,发作了?”这个欠扁的声音 ……
我愤怒地回头剜了陆圻城一眼:“闭嘴,禁止你发言!”收回目光的时候和林森的视线碰个正着。原本黑着脸的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副淡笑的表情,望着我的目光里有惊讶和好奇。我忽然双颊发热,内心涌上一股羞赧之意。
奶妈在我旁边坐下,对着我说话时有着明显的惊奇:“婉静,你真的变了好多。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开朗活跃,甚至不再害怕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冲他笑了一笑。
是,我变了,变成了一个和从前完全不同的自己。这几年活得太恣意太用力,我几乎想不起从前的日子我是怎样度过。我恍然地想,过去的那个自己就像一个虚无的幻影,早就被我抛在身后随风而逝了。
我都忘了,曾经有那么多年,我是那么沉默内向。因为我自卑自己的长相,自卑自己走形的身材,自卑自己不完整的家庭。我害怕别人的注视与打量,我害怕他们嘲笑我看不起我。我总恨不得自己能够变成隐形的,永远不会进入别人的视线里,也就永远不会落入别人的议论范围内。我不爱和别人来往,不爱说话,更别提出什么风头来表现自己。
那些年,我只敢在奶妈面前表现出自己开朗的一面,只敢对着他大声地笑,尽情地哭,生气的时候就甩脸色,兴头来了揪着他的失误跟他斗嘴。因为我知道他是真心对我好,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笑话我、用异样的目光看我。可面对项楚时,我却总是笑脸相迎,有再多委屈也独自往心里藏,我不敢对他生气,不敢表现哪怕一点点的不满。现在想想,我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混蛋。
后来我和项楚分了手,失恋的巨大打击,加上上了大学后我吃饭总是一顿没一顿地弄坏了胃,我就那样奇迹般地成功瘦成了一道闪电。我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是小有姿色的一个姑娘,尤其是有一双笔直修长均匀白嫩的细腿,有时候穿着牛仔热裤出门,能引来不少路人的回首注目。开始有男生追求我,虽然我一个都看不上,但这至少给我增加了很多自信。
没有了项楚的阴影笼罩,没有人了解我的过去,我开始试着勇敢地走出困住自己的硬壳。走过暗无天日的过去,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美好,阳光是暖的,天空是蓝的,云朵是白的,而周围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在盯着你的缺点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谁会来管一个不熟的人是胖是瘦,是美是丑。
或许我骨子里就不是安于孤独的,当我找回了自信与快乐,我越来越喜欢笑,喜欢和身边的人交流,喜欢出现在我生活里一切的一切。当然,我有时候也会剑走偏锋,容易极端,正所谓物极必反。比如唱歌这件事,自从第一次和人家唱K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有天赋时,我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成为了KTV杀手。不少同志饱受我的荼毒,每次只能听不能唱时,就特别怨念。我知道自己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自觉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真是万分惭愧。
思及此,我默默地握了握手中的话筒,说道:“那我今天就唱一首,唱完这首就让给你们。”望了一眼林森,我按耐住内心里的那一丝羞怯,转身把想要唱的那首《我一直都在》切了上来。
我很喜欢这首歌,因为它的歌词每一字每一句都写出了我的心中所想。我专注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认真地唱着。
遥望着你背影
有孤单太苍白
我多么想陪着你
走过人山人海
当天空变灰白
你的忧伤澎湃
我多么想走进
你紧锁的心海
我一直都在
你身后等待
等你有一天回过头看我
我的笑送给你希望你快乐
你的难过都给我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好好收藏着
我一直都在
你身后等待
等你有一天能感觉到我
就算我在你世界渺小像一颗尘埃
我也会给你我所有的光和热
我知道,我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唱歌,是我擅长的。青青曾经夸过我,她说:“你有一把很温柔很温柔的嗓子,平时咋咋呼呼吵吵嚷嚷的都浪费了,可是一旦放低了声调,尤其是认真地唱一首歌的时候,就特别地小女人,声音酥酥软软,真是柔得能掐出水来,再刚强的东西都能被你化成绕指柔。”
现在,我正努力用我这把柔得能出水的嗓子,充满爱意地唱着情歌。包厢里很安静,唯有音响里传出的音乐,和我的吟唱相和。不知为何,我的眼眶渐渐地有些发热。我真骄傲,这颗心曾经被伤得千疮百孔,如今却依然鲜活跳动,依然勇敢坚强,依然能够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哪怕渺小像一颗尘埃,也会给予对方我所有的光和热。
歌曲已近尾声,我有些难为情地转过身去,想把话筒递给别人,却在那一瞬间被拉进一个怀抱中。这个怀抱我太熟悉了,熟悉到最近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要依偎好几回。
林森的双臂用力地抱着我,我有点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只好轻轻地推他。他却越抱越紧,简直想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面去。
身后的那群人先是安静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哗”一声炸开了,纷纷开始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拍手的拍手,尖叫的尖叫。
我羞得一张老脸都要烧起来了,幸好是躲在林森的怀里,只露出两只眼睛越过他的肩膀去看那群人。我忽然发现,青青正一边拍手一边满脸笑意地凑近陆圻城耳边说着什么。陆圻城的目光随即在老大的身上淡淡扫过,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后,轻轻地蹙起了眉头。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难道我的猜测是真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另一道令我无法忽视的目光让我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奶妈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和林森,眼中破碎的光芒让我的心一阵刺痛。
刚刚唱这首歌时,我并没有料到林森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一向冷静自持,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我以为他会淡淡听在耳中,即使有感动也会收敛了所有波澜,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我以为我在唱完这首歌之后会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把奶妈单独约出包厢,然后向他坦白。而林森也不会因为我和奶妈的单独相处而有所误会。我以为这会是个最好的选择,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尽管我不愿意,我还是伤害了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41。今生无缘
明明在爱人的拥抱中应该感到高兴的,此刻的我却只觉得心烦意乱。最后导致的结果是,我决定喝酒!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首歌取悦了林森的缘故,他破天荒地没有阻止我,而且望着我的那双如墨的大眼睛满满的都是光彩,简直比天上闪烁的星星都要灿烂。看他这个样子,我莫名地有点心虚,于是索性埋头喝酒不去看他。
很快,包厢被各种喝酒猜拳和鬼哭狼嚎的歌声所淹没。在第六杯红酒下肚之后,我觉得头有点晕。林森也适时地伸手过来拿走了我手里的酒瓶和酒杯:“好了,听话,别喝了,喝了这么多也该尽兴了。”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他的影子重重叠叠的出现了好几个,在昏暗的灯光中他的脸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甩甩头,我扶着沙发站起来:“我要上厕所!”
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他:“我……呃,没醉,不许跟着我!”
我的头很晕,胃里火烧火燎的很难受。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意识才清醒了一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些怔忪。这张脸并不漂亮,五官平淡无奇,唯一算得上不错的是皮肤干净白皙。现在因为喝了酒,脸色愈发苍白,连唇色都是淡淡的。我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喝了酒会脸红,我却会越喝越苍白,眼睛则黑得发亮,看上去很清醒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酒量过人。
这样一个我,有什么好?费尽心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明明该知足了,却还是会为别的男人难过。奶妈受伤的眼神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好受。
带了这种郁闷的心情出了洗手间,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拖着往前走。惊吓之中我正欲大喊救命,却发现来人正是让我惆怅不已的奶妈。他拉着我到了走廊一处比较僻静的角落,将我重重往墙上一推,整个人也在瞬间压了上来。原本就已经被吓得狂跳的心脏,此刻简直要从喉咙口跳出来,我用尽了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尖叫出声。
他的双臂撑在我的脑袋两侧,身体几乎挨着我,脑袋微微低下来,一双眼睛死死地定在我的脸上,那目光里,是受伤的痛楚,是愤怒的烈火,是努力隐藏却处处泄露的……爱。
他的呼吸间有酒精的味道,随着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我的脑子很乱,很乱,我没办法思考。
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为什么?”
我抬头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头有一丝酸涩在缓缓流动。
对他,我是歉疚的。这个男人,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那么好看那么善良,要说我没有过心动,那是不可能的。这么久以来,他总是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为我出头,总是在我伤心的时候借给我一个肩膀让我依靠,总是在我生气的时候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任我又咬又踢。他为我做许许多多的事情,他无条件不求回报地宠我照顾我对我好。当我在项楚那里受到伤害的时候,他总能用他的温柔体贴来安抚我。跟他在一起时,我安心,快乐,无法无天。可是他,从来不肯承认他爱我。
“我爱你”三个字,对他而言,是那么难以说出口。他不敢说爱我,也不敢争取我的感情。我和项楚在一起,他就安静地在远处看着;我被项楚伤得哭了,他默默地拭去我的眼泪,然后跑去狠揍项楚一顿,却不敢对我说一句“和我在一起吧”。 在这方面,他是那么怯弱那么胆小,连承认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是因为我曾经告诉过他,我心里永远只喜欢项楚一个,不会再爱别人吗?是因为,在年少天真的年纪,他含蓄地用一副画、用每天和我喝一样的牛奶来表达自己的情意,却被我无情地扼杀,所以他失去了勇气吗?可那又如何呢,他何曾明明白白地对我说过喜欢二字?
那时的我自卑,我不相信他的喜欢。我害怕那是他的一种同情,一种错觉,是他某天清醒过来会突然意识到多么荒谬的事情。在他隐晦地表达感情失败之后,他也确实如此地说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