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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看翠莲脸上别扭不已的样子,轻声说:“嫂子,这种话你大可直接找陆良说,我心眼再小再容不得人,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别的心思。都是女人,你受的煎熬要多的多,我不轻易同情人,我只是喜欢你直爽的脾气,所以我不会介意。”
翠莲脸颊泛红,尴尬地张脸张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将篮子里的陶罐子拿出来放在灶上,说了句“我先回了,改天我再来。”
花月看着她瘦弱挺得笔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雪幕中,勾了勾唇,这个陆良……这会儿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坐在小凳子上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花月就此消失,陆良和她是不是会有可能?
呆坐在那里想了很多种可能,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里终究还是会觉得难过的,毕竟陆良是她的男人,只能属于她,那些曾经和乱想都该如外面被疾风吹起来的雪面一样在转眼间消失不见。
已经煎熬等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她的男人也该是时候回家了吧?
而陆良确实没在陆家多停留,临走都不忘带上花月给他缝制的那套衣服,到了和车夫约好的客栈订了一间房,要了一碗面,吃饱喝足便睡了,这一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缺的觉补了回来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收拾好随身的东西,他径直走到大堂,足足坐了半个时辰才见车夫来了,本打算动身,却不想被陆时给拦了去路。
第71章
外面的太阳光单薄,陆良换了自己的衣裳,淡漠地看着陆时,嘴角上扬:“大少爷这是做什么?”
陆时并没有因为陆良的故意调侃而心生不快,将陆良拉到无人经过的地方,低声下气地恳求:“这次爹也要跟着你回去,府里的事都交代给了管家,说是要我们搬出去。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你能不能和爹帮我说说好话?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离开陆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良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闻言嗤笑一声:“与我何干?让开,我急着赶路,没功夫与你说废话。”
陆时看着快步走出去的陆良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心头唯一的希望都断了,失魂落魄的走到陆府,只见下人们还在忙着往马车上装东西,好几大口朱红色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如果他没有找来京城这些东西是不是也有他的一份?他很想给乔娟带些东西,可是王慧芳管的甚严,他就是有心也拿不出来。
如今母子两人更是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撵了出去,听说给了百两银子,他觉得不少,可王慧芳只是冷笑一声:“你知道陆家有多少银子?给你百两银子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这个家里所有的家当能让你孙子的孙子吃穿不愁。怎么?还舍得走?”
他就是舍不得这些银子所以才拉下脸来求陆良,眼看着爹从里面脚下生风地走出来,赶忙迎上去问:“爹,您这就动身?我和您一道回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倒不是陆老爷小看陆时,他这般有力气吃没力气干重活的样子实在入不了陆老爷的眼,当即不咸不淡地说:“你多费心思照顾你娘和孩子吧,有什么事直接同管家说就是。”本来还想说我等过了年再回,转念想着这些人往后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索性就断了这个念头。
好几辆马车都装得满满当当,排成一行看着很是气派,打头的马车车轮转动,后面的也跟着动起来,陆时看着陆老爷利落地跃上马车,厚重的车帘将两人隔开。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表现出半点亲近,他以为对谁都一样,直到看到他对陆良,才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只疼亲生儿子。
最后一辆马车也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他转身踩着台阶回去,却见他的亲娘像是疯了一般追了出来,像是不要命了追着前面的马车。他站在后面定定地看着她将马车拦下来,扯着车夫要上去,那模样滑稽又可笑,让他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个四处乞讨的乞儿。
王慧芳将车夫推开费力地想要上马车,讨好又恳求的说:“老爷,你带我一块走吧,我这么多年没见嫂子来,她帮我带大陆时,我得当面和她道谢。”
陆老爷坐姿笔挺,听到这道声音,忍不住皱起眉,他头一回这么嫌弃这个妇人,当真是人心不足,也怪他当时心软将这么个麻烦带回家。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不知感念别人的恩德,将所有都当作理所当然,他认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儿子,来享受自己的家财万贯,他又不是被门磕了脑子。
实在忍不住,他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漠然冷毅的脸,冷冷道:“王慧芳,差不点就成了,这么多年我供你吃穿,清平帮你抚养儿子,你还想怎么样?当年我不过是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才帮了你一把,你把我对你的客气当福气,越发不知足,我忍你许久了。我已经交待过管家,另外给你们母子置办了院子,那二百两银子就当是你们的起步银子罢。我对你们王家人已经仁至义尽,自此再无任何来往,车夫把她拖下去,免得误了行程。”
王慧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哭喊道:“老爷,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半点不念?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要撵我走?”
陆老爷顿时冷笑出来,冲着车夫一个示意,车夫将人拖下去,两人之间隔了不算短的距离,陆老爷严肃道:“你吃我的穿我的,我还让丫头伺候你,我的事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操心?身为女子狂妄自大,不知分寸,你的胃口倒是不小,如今惦记上我的家财,我岂能容你?”
王慧芳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那人已经将帘子放下来,只听重重的两句话从里面传出来:“在我回来前,你们最好离开陆府,不然别怪我不给你们脸面。”
王慧芳看着马车走远了,才开始嚎啕大哭,她不止是为了家财,更是为了他,她两眼充血的嫉妒着那个女人,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凭什么要被那个人夺走?直到马车再也看不到,她才笑着往陆府走,见陆时还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他:“瞧瞧你这副不成器的样子,眼界短浅,做什么都不成,也不怪他看不上你,连我自己都恨当初怎么就嫁了你爹那么个早死的窝囊废?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贪图富贵?我当初就应该让人放一把火把他们全都烧死,这样就没有人和我来抢,都怪你这个废物,将我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全都弄没了。你这种人活着做什么?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才对。”
陆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富贵的衣裳,一脸狰狞宛若索命的鬼魅,他忍不住再一次怀疑,这样的女人真的是他的娘吗?为什么她能凶狠到要自己去死?作为娘为什么不能包容他?那个只是他养母的人对他却狠温和,若不是自己后来变得不听话,她从没舍得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就算他没眼色,做了很多混账事,她都只是笑笑说:“你知道错,改了就好。”
他就像被什么给冰冻在那里不得动弹,原来只有经过比较,才能明白他当初所拥有的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是他不知足生生将那个女人的心伤透了,以至于到现在他连最后能容纳他的地方都失去了。
陆时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笑起来:“你怪我?天底下哪个母亲会像你这样不知廉耻?不顾念自己的亡夫和孩子,一门心思惦记着别人的男人,等你终老你怎么面对地下的那个人?”
王慧芳瞪大眼,甩手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咬牙切齿道:“这是那个女人交给你的东西?仗着你大了就能数落我?可真是我的好日子,我告诉你,你该庆幸我还认你,不然你现在只能到大街上当你的乞丐。别以为你自己有多清高,想要荣华富贵就得听我的话。”
管家虽然一把年纪,却是精明的很,踏过门槛看着两人说道:“丫头说夫人出门了,我本想在门口等一等,既然找到人了,那我便将老爷交待的事知会夫人一声。夫人在我们陆家住了这么多年,按理说让丫鬟收拾几件衣裳送些银子当作你们回老家的盘缠,只是天寒地冻的,路上劫匪众多,若是一个不注意被人盯上那倒是他的过错了,所以特地在京城寻了个暂时落脚的地儿,等天气暖和了再动身不迟。老爷已经给钦州的旧友去了书信,叮嘱他过完年就来接你们回老家。夫人这把年岁,做得那些事,连我都看得出来,更何况老爷?很多事情就算一时不清楚,随后只要抽着一丝一缕的线就能找处来,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慧芳冷哼一声:“这里是我家,你们说让我走我就走?凭什么?我现在站在京城大街上说你家老爷始乱终弃,京城当中那些有头脸的人必然是信的。我是女人就当我好欺负?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陆家,那个女人算什么?我才是陆夫人,想从我手里抢走,有能耐就来试试。”
管家由着她将自己撞到一边,笑着摇头,看着依旧站在那里的陆时,悠悠道:“人还是识趣些好,免得将来连半点体面都得不到,你说是吗?”
陆时清楚地看到这个老人家眼底里闪烁的分明是嘲讽,陆家有陆家的风度,就算撵人走也不会在吃食上苛待他们,只是不像以往那般摆满一桌子,连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只剩两个。
陆时不觉有什么,与他来说这已经算是美味了,而王慧芳却气得大发脾气,屋里能摔烂的东西都没逃过她的手,最后看着埋头只知道吃的陆时更加看不顺眼,大步走过去竟是连桌子都翻了,厉声道:“说你是只能吃不能动的猪,你还真心安理得的当上了,能不能争口气?这陆家的一砖一瓦,你不想要,你不想风风光光的让人高看你?想就动手去抢去夺,只要拿到手里就是自己的,还用我教你吗?”
外面的丫头听着只摇头,路上遇到管家将这话说与他听,只听管家捋着胡须悠悠说道:“剑走偏锋,终究是会栽跟头的,无妨,由着他们去。”
第72章
回程的路总觉得比来时要好走的多,一路寒风相送,马车哒哒声在空旷的路上回响。车上只有老伯和陆良两个人,彼此说说话时间也走得快些。
陆良这次来京城心上虽不畅快,却也没忘去酒庄买了两壶酒,一路寒冷,靠着这个暖暖肚子。刚到通县境内不久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来雪来,先是碎碎如沫般,在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车夫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嘴里喷出白色的雾气,灌了口酒说:“往后敢撒开腿跑了,还是稳妥些,路上滑呢。”
陆良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哈口气搓了搓手笑道:“能在过年前回去就成,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贴对联。大冬天的人都发懒,不愿意往远跑,恨不得钻在家里不出来。”
车夫闻言乐呵呵地笑:“谁让咱们是爷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把养家糊口的担子挑起来,一大家子的人等着吃等着穿,你不动能行?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你,特别是我那小孙子,还没我腿高,跑过来说爷要吃肉,买不起心里能不难受?你还年轻,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懂了。”
陆良听着眉梢扬起,嘴角划出一抹淡笑,他也盼着一个像花月的孩子追在自己后面喊爹,是个女儿就好了,他就能买很多好看的衣裳和首饰打扮她们娘两了。按理说去趟京城该是给她买两样像样的东西,只是心思都在归家上,实在没功夫。等将来他赚够了银子,他们一大家子一块去京城,买个宅子,瞧着什么好东西就往家里搬,他乐意惯着,越想越觉得美,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雪密密匝匝的铺白了前面的路,砸在脸上生疼,车夫的胡子上挂满了雪,他笑着让陆良回车里去,想到什么说:“你和倩娘认得?小子别对人家那么凶,那孩子命不好,家里活不下去才把她送到这种鬼地方,亏得她争气琴棋书画样样精,这才不用像别的姑娘受刁难。我也是给她往京城捎东西才认得她,她心眼不坏,小子可娶亲了?我瞧这她倒是看中你的,别人想和她说两句话,她还不愿意理。”
陆良嘴角的笑淡了几分,不咸不淡地说:“我早已成亲,且我与她并不熟,还是远着些好。我家中娘子脾气不好,我可舍不得惹她生气。”
雪籽落在马车顶上发出声响,一路再无话,眼看着天快黑了,两人打算寻个落脚处歇歇再走。若是明儿雪停了,都养足了精神更好赶路。
过了这段路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一处镇子,陆良有点饿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想着还是到了镇上再吃。突然听到老伯说了一句:“前面看着像是打劫的,三个人打一个……”
天色虽然阴沉却也看得出来,被围攻的那个汉子力气大不是好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处处落下风,陆良见他浓眉间充斥着暴戾之气,便是挨打也挺直腰板,都是在外面摸爬滚打的人,辨识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老伯本不想管这事,奈何这车上的人看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