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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我,我来晚了,你怪我罢。”陆老爷紧张地揉搓着双手,当初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中间却像是横挡了让人躲不过的险壑,他不敢往前走一步。
屋子里的氛围沉默,被两个孩子盯着,陆老爷的脸皮只觉得臊得慌:“当初我在外被人所救,待我辗转回到陆家才知道你们以为我死了,而你们却也不知去向,我找了这么多年……清平,你看我也急白了头,我知道你怪我,怨我,咱们也不再年轻,你要恨到什么时候呢?我与那王慧芳并没有什么事,当初也不过是看在旧友薄面上帮了她一把,我已经吩咐过人,现在应该离开咱们家了。这么多年,我看你活得这么委屈,我心里难过,你随我回去罢?”
陆大娘拍了拍花月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她平静的面颊上终于浮现出些许波澜,不怒反笑道:“你我夫妻情分也不过那五六年,十五岁的好年纪不知不觉就走远了。王慧芳与你萍水相逢,却也在你身边陪伴了十多年,比我还要久。我清贫惯了,以往的富贵与规矩对我来说早已不算什么,劈柴、挑水、做饭,帮人做杂活赚口饭吃,这种日子过久了,对你说的富贵日子实在没什么想念。我不求与你再续那段缘分,只求你看在我为你当牛做马拉扯两个孩子的份上,善待我的儿子,我这个做娘的不争气,给不了他什么好的,逼得他只能做恶人,让人指指点点,往后能过得体面些,我也就放心了。”
陆良皱着眉头,率先出口道:“娘,我又不稀罕那点东西,您别说这种话。”
陆老爷急得往前走了两步,对上她警告味颇浓的眸子才站住,委屈道:“我就知道你过不了这关,你就是再生王慧芳的气,她一个外人,怎么值当你动这么大的怒气?”
第74章
陆大娘到嘴边的话马上就要忍不住冲出来,刚吐出一个你字立马收住,转眼看着陆良与花月说道:“他总归是你们的爹,平日里多来往些,免得生分了。”
陆老爷顿时哭笑不得,清平不再提显然是印到骨子里的痛恨,赶忙说道:“当初不是没想过要把她送回老家去,偏巧那段时间铺子里的生意忙,识得的几个友人总撺掇着媒婆上门给我说亲,我被烦得狠了这才不得不想法子挡,加之她甚是本分说与家中人闹了矛盾,这才……确实是我欠考虑,你怪也是应当,你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气?难不成让我当着孩子的面给你跪算盘?”
当初两人的夫妻情很深,陆老爷不是没少做过惹陆大娘生气的事,大多时候他只要无赖地说些好听的话便能得到原谅,却不想这次清平是铁了心的,十分不悦道:“我对你的那些过往并不在意,我的本意便是让你瞧清楚谁才是你儿子,既然达到我的目的,你且回罢。阿良,送你爹出去罢。”
两口子之间的隔阂还是得娘自己想明白了才成,陆良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心疼娘这些年受得难过,暂时不打算为陆老爷说半句好话,径直走过去客气道:“您先回吧,有事过些日子再说。”
陆老爷恋恋不舍地看着清平,他这辈子认定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变,可又怕她更加难过只得不情愿地跟着陆良走出去,待到院子里,他攒眉瞪着儿子:“这两天你倒是一句好话都没帮着我说?你娘钻牛角尖,你两眼看得清,就这么在一边看热闹?”
陆良没有多说,示意他快些走,自己转身回了屋里,正碰上花月端着饭菜出来,叹了口气,娘的脾气倔起来谁也没办法,这口恶气想来难消的很,两人被耽搁一阵也吃不下,收拾过后回到自己屋里。
花月半跪在炕上做针线活,外面的暖光照进来,打在她白皙剔透的肌肤上,连细细软软的绒毛都看得清楚,娇嫩柔软的红唇微张,含着点点水意。她抬头正要开口,却见方才还坐在那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两手撑着炕沿,微微压低身子,对着她的唇嘬了一口,让她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红了脸。
陆良还不罢休,一下一下地亲吻,小心翼翼地往更深的索求,他的眼睫长而密,眉眼低垂,俊美的容颜静得像是一幅画,平日里身上的清冷与坚毅都在此刻化成了如水般的温柔,连带她的心也跟着化了,忍不住抬起手臂将他拥在怀中,好一阵后才埋在他的颈侧,手拨弄着他的耳廓,娇笑着问:“好端端地做什么,也不怕被娘进来看见。”
陆良用力地回抱着她,在她脊背上轻轻摩挲,笑声低沉悦耳,喃喃道:“我真是半刻都舍不得看不到你,真想与你一同走遍各处,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在一起,不会像爹娘这样……”
花月好笑地推开他,坐直身子继续低头做活,嘴角翘起,毫不在意道:“我可没娘这么好脾气还能与爹在一处说话,你但凡要是有了那种心思,不必回来见我,往后你我各自谋去处就是,咱们各不相干。”
陆良一听这话顿时被气笑了,用力捏了把她柔软的脸颊,笑骂道:“我的祖宗,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不敢在外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多,当初都没敢想你能多看我一眼,只想着你的人在我身边就成。”
花月转过头看着靠着墙而坐的他,撇撇嘴:“这是委屈上了?我刚病好没多久就被你那么的一顿吓,你嘴里说着喜欢我,却怎么不想着万一把我又吓病了怎么办?罢了,都是老掉牙的旧事,我也不揪着和你算账。对了,翠莲嫂子前些天过来托我和你说个事。那阵子帮过我们的薛晋,他也想去被北疆,一个人不方便上路,这回去你看能不能与他一同上路?路上多个照应也好。自然,这种事还是你说了算,我不过是传个话。”
陆良勾起唇,眉眼弯弯地看着她,脱了鞋上炕,霸道地将头枕在她腿上,很随意地说:“行啊,这有何难?我过两天去她家一趟,也省得你特地跑一趟,外面天寒地冻的,在家里呆着就是。这些天可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花月被他压得疼,忍不住将他推开些,她现在忙着给他缝制过完年后去北疆的鞋,走那么远的路可不能让脚遭了罪,幸好她前头给他多纳了几副鞋垫,也不用太赶,扬起的嘴角含着浅笑:“大冬天的,各家各户都在家里呆着,哪有什么事。说起来倒是春田养了几天伤,真到翠莲嫂子家去了,大尧可没少使唤他,他走路都不利索了,还踩着雪在山上捡柴,到现在还忙着呢。只是想起他欺负人,立马就觉得这人不值得同情,活该被人折腾。”
陆良很爱她说起不喜欢的人事时皱眉头的样子,坐起来抬手摸着她的额头,笑着说:“不要总皱眉,当心变老。”
花月突然坏心大起,嫌弃地上下打量他:“就算变老也轮不到我,我不过十五岁,世人都说是最好的年纪,有这种功夫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过完年可就二十有三了。”
陆良很快便知道她这是在嫌弃自己年岁大,嫌弃他老了,心里一阵气,小心夺过她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轻松将她压在身下,眯着眼坏笑道:“就算年纪大了照样有的是力气对付你。”
花月见他把手伸到自己的衣带上,系好的结被缓缓拉开,吓得她当即变了脸色,挣扎着要推开他,如花容颜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地低声训斥:“你疯了?快放开,不然别怪我不给你好脸。”
陆良一只手与她的五指相握,不管她怎么挣扎他都不放手,见她眼睛里充斥着羞涩与淋淋水意,心上蓦地一软,本是想与她逗笑却不想她挣扎时,彼此的身体摩擦竟真的把那股火气给勾了起来,他的眼眸一暗,花月看着愣了一下,顿时挣扎的更加用力,沉声道:“你真是个混人,白日里想这种事,我再不会惯着你,不放我可踹你了?”
陆良想与她亲近却也有些尴尬,除了那次在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干过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儿,这会儿他就是想也得顾着她,他的小女人脸皮薄,要是真闹起来,他少不了得吃苦果子。
大抵老天就是看不过他这般张狂,他刚准备起身,却见自己屋的门帘被人给掀起来,花月的脸刹那间变得如纸般白,莹亮的眸子里装满水意和满满的怒气。
翠莲本来是过来给花月送饺子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进了花月这屋,见着他们两口子那样,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张脸红了又红,尴尬地说:“我把篮子放在外面灶上了,我先走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良不紧不慢地下地,并不因为方才的事而觉得尴尬,叫住夺门而出的翠莲,和她一起走到外间,身上透着慵懒与随性:“月儿跟我说过那事了,我答应,到时候你让大尧带着他一块来就是。”
翠莲已经好久没见过陆良了,鼻尖充斥着强烈的男人味道,他身姿高大挺拔,像是一座大山压下来,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垂着头应了声:“我知道了,到时候让大尧和他说一声去。不知道你回来,我只带了大娘和花月的份来,白菜鸡蛋馅儿的……我先走了。”
翠莲出了陆家的门才觉得好受些,她差点就忍不住说出那句:“你爱吃的。”以前总是恍恍惚惚的不愿意死心,今天看到陆良看向花月时缠绵深情的模样,没有任何人能隔开他对花月的喜爱占据他的心,她瞬间释然了,过多的执念与牵挂如果再某一天变了味,连她自己都收不住的时候,也许连现在这样笑着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不如死心!
陆良回到屋里,花月背对着他,半个身子靠着墙,但他就是知道她现在很生气,站在地下扶着额头叹息一声,本是夫妻间的情趣,谁成想竟是被外人给撞了个正着,要是早知道……毕竟是他的错,他一腿曲着,身子往前探过去拉着她的胳膊讨好道:“是我混账,你打我骂我都成,别憋着气不理我可成?莫不是再哭?”说着又往花月身边挪近些,见她回过头,脸上一片平静,他脸上的担忧才褪了些。
花月越想越气,两人虽然没做什么,可是那样子十足暧昧,任谁都想的出来,如果不被撞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白日宣淫,亏得来人是翠莲,如果是别人,被大肆传出去,虽说是夫妻床第间的事,但也总是不好听。
“这两天别和我说话,我不想理你,若是再不规矩你就一个人到冷屋子睡去,再不成我回娘家。”
陆良如今不占着半分理,花月说什么他都规规矩矩的应着,就连晚上睡觉两人中间都横着一条大被子,以往习惯了抱着软香的她好入眠,现在是大半夜都睡不着,看着明明近在咫尺的她却不敢动一下,这丫头真是老天派来克他的,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她紧紧捏在手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第二天花月起来见他双手合拢在一起,很听话地睡在被子一边没有半点越距,脸上的笑这才多了些。
却说陆老爷被陆大娘不留情面的赶了出来,转道去镇上的客栈落了脚,让人在甫南村买了处院子,待打理好这才退了房搬进去。
他本就没打算回去,现在什么事都比不得将媳妇儿子的心拉回来重要,清平什么时候理会他,他才罢休。年轻时死皮赖脸的事做了那么多,老了更不怕这张脸面,自己天天上门去露个面,清平还能把他打出来不成?就算挨打,他也要去!
殊不知他在甫南村让陆大娘的日子过得更不消停。
第75章
甫南村家家户户的眼睛都盯着陆家,以往他们看不上陆家清贫,谁知道陆大嫂的男人竟是这般能耐的,瞧那排场,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十几个,要不是因为买的老六家的老院子太小,想来是都要留下的。再说,那陆老爷一身华贵的衣裳,外面穿着上好的毛皮大氅,比镇上……城里的人都还气派。
也不知道陆良一家子是走了什么好运道,连老天都这么帮着他们。前段时间传的最凶的就是乔娟从京城被撵了回来,人们捂着嘴巴直笑,没姿色没家世光靠个争气的肚皮有什么用?能在京城置办起大宅子的人更是眼高过头顶,乔娟想去人家家过富太太的日子纯粹是做梦,连她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都看得通透,乔娟真是被富贵迷了眼,什么都看不清楚。
却说乔娟从京城回来也没回家,转身去了娘家,就算被哥嫂嫌弃,她就是厚脸住着不走,闹着自家爹娘去找陆家讨公道去。她是陆时明媒正娶的媳妇,那个女人凭什么抢了她的孩子还把她撵回来?那是恰巧公公在外面办事没回来,要不然恶毒妇人的心思必定成不了。
一家子正愁云笼罩,日子像是被霜打了,乔娟坐在自己出嫁前的屋子里有着流不完的眼泪,只听外面传来一道极为刺耳的声音,人还没进门话都先进耳了:“乔大家的,乔娟的公公从京城回来了,带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你们一个一个杵在家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