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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物产丰富,只要不懒,肯定不会饿肚子,但若想要像山外一般富足繁荣,就不能了。因为山路难行,出入不便,物流不畅,山外好多东西都无法运进来,山里面的物产运出去也要费大力气。
虽然有种种不便,但也有许多好处。
比如,山高皇帝远的,受官府恶吏欺辱少,生活悠闲。
每年九月中,村里正将税赋聚齐了——都是些山货,运粮食是不成的,叫上几个汉子,赶着驴子送出山,卖了再买粮交田税。
不是衙门胥吏良心好,而是跟这些山里人周旋太费精神,况且也都知道山路难行,东西不好运;若逼急了他们,便躲进深山,谁有空进来抓捕?抓了还惹麻烦。
当然,也不是说就没事了,里正每年还是要打点些毛皮和药草等物给衙门六房胥吏的头,方能平安无事。
山里田少地多。地多也是相对于田来说的,比山外还是要少。像杜鹃家,就八分水田,四亩地,有两亩还是后来开荒山开的。
田里就种一季稻子,地里种两季,冬小麦收上来后,再种玉米、山芋、黄豆、花生等杂粮。
在这深山小村落里,人们悠闲地生活着。除了少数心大的人羡慕山外的繁华和富贵想法子往外奔,大多数人都安于现状。甚至还有冯长顺这样的人眼馋这生活的安稳,把闺女嫁进山里来。
初夏的午后,外面风清日和,不时有清脆的鸟鸣传来,长短不一;院子里老鸡小鸡咕咕啾啾叫成一片,还有一只小狗儿汪汪叫,这是老实爹新捉的;侧耳细听,更远处的田野遥遥传来孩童们的嬉笑声。
杜鹃便是在娘和林婶子细碎的低语声中,听着这些山村的过往和传说,昏昏欲睡。
她躺在屋檐下一个老式的摇窝(婴儿床)里,林春睡在另一头。摇窝外层是木头制的框架,里面安放着竹篾编制的长腰筐篮,很深,下面铺着褥子和小枕头。
摇窝下面两端的支脚不是平直的,而是呈两头翘的弧形。冯氏坐在一旁做针线,一面和大头媳妇说话,一只脚踏在摇窝支脚上,轻轻推送。摇窝便有节奏地左右晃动,却不会翻倒。
听着听着,杜鹃有些扛不住困,就要睡着了。
忽然耳听得娘和林婶子的话题又转了。
因二人猜测大头伯伯和老实爹什么时候能回来,便扯起老古话,说什么哪年山里跑出许多野兽,祸害村里人畜;又有什么哪年雨水多,山洪爆发把村子都淹没了,等水退了,遍地都是鱼,也不知是从哪里冲来的;又什么靠山边的李奶奶家有一条蟒蛇,都养家了……
听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杜鹃又舍不得睡了,使劲扛着。
别说她,就连外婆也是。
老人家在厨房里煮东西,不时跑出来听个一鳞半爪的,因惦记着锅里菜,半途中又要回去。等转头出来,又把前话追问,把断了的话题续上。
冯氏和大头媳妇见老人家颠颠地跑进跑出,都笑了。
说笑一会,大头媳妇选好了豆种,站起身拍拍前襟,朝摇窝里的林春看了一眼,对冯氏道:“弟妹帮我看会娃,我去把这一斤多豆子种了就来。地都是翻好了的。”
冯氏忙道:“你快去。春儿这一睡怕是要到太阳下山才得醒。”说着探头往摇窝里一看,“哦”了一声,惊道:“花儿醒了?还没睡?”
大头媳妇笑道:“我瞧她两眼一会睁一会闭的,就是不肯睡,瞧着又困的很。想是见我们说话,贪玩,硬扛着。”
杜鹃被她一语道中心思,佩服死了,赶紧闭上眼睛。
才闭上,就听院外传来秋生的叫声:“娘!娘!”
大头媳妇应道:“我在这。你鬼喊什么?”
秋生道:“开门!我送猪草回来,再拿虾爬子(竹篾编的斗状物)去兜鱼。”
他娘忙往外走,一边骂道:“又去玩水!作死了你!”
秋生分辨道:“我网鱼,又不是玩。”
大头媳妇道:“你不是玩?那小鱼虾弄回来有什么用?也没肉,都是一包刺,还要费油去煎它,只能喂猫。”
秋生不服气道:“有大鱼。金宝就弄了两条大鲫鱼。”
娘俩一边吵,一边进屋去了。
杜鹃疑惑极了:她这些日子常听见秋生和夏生说,跟村里的小孩子去了哪里哪里。这些孩子也没人管,大人们就不怕山上下来野兽,或者担心他们掉进水里?
正好外婆走来道:“这些娃儿这么淘气,也不怕掉水里。”
冯氏若无其事地答道:“打小都是这么过来的。山里的娃,那不是会走了就到处钻,你还能把他们圈起来?再说,河边上都有村里人干活。”
外婆道:“还是要小心些。刚才你们不是还说以前有狼下山来拖走了一个小娃儿么!”
冯氏顿了一下,才轻声道:“这样的事也不是常有。再说,越是这样,才越要娃儿摔打的皮实些,山上水里都能去得,不然更容易出事。”
杜鹃对娘的话深表同意,不能因噎废食嘛。
第034章 一帮小土匪
更新时间2014…3…26 17:04:32 字数:2176
心里想着,再撑也扛不住困,遂陷入沉睡中。
吃了睡,睡醒了再吃,杜鹃幸福茁壮地成长着。
她虽不知自己长得怎么样,但常听别人说:这女娃又白又嫩,又说眼睛好亮,又说小嘴儿红艳艳的、笑得爱死人等等,她便推断出自己现在很健康,心下十分满意。
五月初四的傍晚,杜鹃在一阵喧嚣中醒过来。
冯明英守在摇窝边做针线,黄雀儿也在旁学习扎针。
见她睁开眼睛,冯明英和黄雀儿一边欢喜地笑,一边伸手捏她腮帮子软肉,道:“可醒来了。你爹回来了。打了许多东西呢。想看吧?”
杜鹃听后精神振奋,又幽怨不已:这个小姨,就喜欢捏她脸。弄得黄雀儿也跟着学,三不知就把手伸到她脸上掐肉玩,想必是软软的捏着十分舒服。
她们捏着舒服,她被捏的十分不舒服,忙转脸朝外看。
冯明英一见这动作,便笑对黄雀儿道:“我说她耳朵灵,听见外面声音才醒的。雀儿,把床上那件小红褂子拿来。穿上衣裳咱们就出去瞧热闹!”
一面说,一面手脚麻利地帮杜鹃换了尿布,再套上黄雀儿拿来的小红褂儿,收拾好了,才抱着往外面去。
院子里一片吵嚷,黄林两家男女都在。另有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黧黑健壮的年轻汉子,后来杜鹃听老实爹叫他“猛大哥”,是林大头的堂兄林大猛。外公冯长顺又来了,杜鹃想起他是来接外婆和小姨的,这是上回走的时候说好的。
“好了,就这么定了!”
随着林大猛铿锵的声音落下,众人都笑了,十分喜悦。
刚才好像是冯长顺说不能平白受这些东西,也不知林大头两兄弟说了些什么,他愉快地接受了。
林大头便道:“两只獐子,十二只兔子,十五只山鸡,一头鹿……”
随着他的点数,冯明英也抱着杜鹃挤进人圈,便看见院子地上堆了好些大大小小的动物,花花绿绿的野鸡和斑斓的鹿,杜鹃顿时兴奋地笑了。
她一笑,对面立即响起“啊、呃”的声音,原来是秋生正抱着林春呢。
那小子看见她,猛然挥动两胳膊,探身往前伸。
秋生一个抱不住,差点跟着他栽倒,气得唬脸喝道:“再闹我打你了!”
林大头忙道:“你抱弟弟过去。他想跟花儿玩。”
说完又对黄老实道:“先喊几个媳妇来帮手。这些今晚都要弄出来,不然容易坏了,明儿也来不急。咱先把各自的亲戚请了,再给其他人传个话,也别说办满月酒,想吃肉的就来。也不用送礼,把家里青菜干菜顺手拿些来,就当凑一块过端午节了。”
原来这就是他们商议的:借着打来的这些野味,大伙儿凑一块过端午,并不指明给杜鹃办满月酒。既不说是办满月酒,就不用送礼了。黄家将来也不用还礼。想来吃肉凑热闹的,就把家里的菜蔬拿些来,凑份子过节。
山里人一年到头冷冷清清,少有热闹事,村人是极愿意凑趣的,何况还有这些野味呢。
林大头要送黄家大人情,若明着送,黄家表示受不起,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
这些野味大多是林大猛猎的。他爹是里正,在泉水村是头面人物,时常也会办些事笼络人心。今儿他把这些野味贡献出来,既为堂弟做了人情,又送了黄家一个人情,再喊村里人来吃大席,也为自家挣了脸面和威信,一举三得!
当下他笑道:“把跟春儿一般大的娃,还有上个月生的娃娃都请来。说到底,咱们闹归闹,还是要给大侄女办满月。娃娃来多些,又喜庆又热闹,给大侄女添光彩。”
这话一出,冯长顺、林大头和黄老实等人都眉开眼笑,心下十分的畅意。
杜鹃心里也赞这人会办事,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见他举止不凡,心想无论是大地方还是小地方,总会出一两个头面人物,显得与众不同,哪怕一个小村也不例外。
分派定后,众人忙分头去请人了。
杜鹃则闹着小姨蹲下身,仔细看那些动物;林春总算发现比杜鹃更好玩的东西,直接挣脱秋生的囚禁,爬在地上扯那山鸡尾巴玩。
黄雀儿眉眼俱开,小手在山鸡身上扯不停,把那五彩的羽毛使劲往下拔,一边还催促冯明英:“小姨,快拔呀!等她们来了,用水一烫,毛就烫坏了。”
杜鹃急忙点头,“嗯、嗯”了两声。
黄雀儿听见后,忙中偷闲回过头来,把一根黑花翎毛塞进妹妹手中,体贴地笑道:“给你玩!”
杜鹃很承情地攥紧了,回小姐姐一个笑脸。
见妹妹居然听懂了的样子,黄雀儿很欢喜,情不自禁地凑近妹妹脸颊碰了下,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发,道:“乖乖的,姐姐扯这个,做好玩的给你玩。”
说着又忙去了。
杜鹃好笑的同时,忽觉身上挤得难受,转脸一看,不禁无语:冯明英将她紧紧夹在怀里,两手抓住一只山鸡,正扯人家的“花衣裳”;不单她,夏生和好几个不认识的娃儿也在猛拔鸡毛;唯有秋生冲向厨房,嚷着要找刀来,要砍鹿角……
这帮小土匪!
等大头媳妇领着四五个媳妇说笑连天地来到杜鹃家,看见地上秃头巴脑的山鸡,失声叫道:“这是怎么了?哎哟,这些臭小子……”
一看还有冯明英和黄雀儿,忙住嘴改口道:“小女娃都喜欢这个。明英,可拔够了?你那手嫩,容易扯不下来,婶子来帮你拔。”
众媳妇一见小姑娘,忙问长问短,打听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
冯明英闹了个大红脸,忙使眼色令黄雀儿把扯下来的鸡毛装进一个小竹篓子,抱着杜鹃急忙就进屋了。
这天晚上,黄家院内火把燃得通明,汉子们给猎物剥皮拆骨、搬家伙什等,媳妇们杀鸡切肉、炖煮熬汤,直忙到半夜。
杜鹃这么能睡,中间都被他们吵醒好几次。估计这些人才睡了两个钟头,就又起大早忙活了,就跟过年一样。
唉,主要是大山里的热闹事太少了!
早上起来,杜鹃又穿上了一身好看的衣裳,就是小姨做的那件用各色布头拼凑起来的方块水田小褂子,下面穿件红裤子,小虎头鞋是外婆做的。
看着漂亮的小娃娃,小姨和小姐姐又忍不住手痒,把她跟面团似的揉搓了一回,狠狠亲了两口,才抱出去了。
*
第035章 上门赔罪
更新时间2014…3…27 7:02:35 字数:2243
西头房间内,冯长顺正吩咐闺女话,冯婆子也在一旁。
原来他是让冯氏装些盐,想等会带她和女婿去请亲家。
进山一趟不容易,他每次来都不空手,带的都是吃穿方面很实用的东西。这回则驮了四五十斤盐来给女婿。
横竖过日子都是要吃盐的。山里没集市,因里正家骡子多,一月出去一趟,贩些生活用品供大家救急,那价钱自不用说贵的很。
他听老婆子说了上次杜鹃“生病”时的事了,心里虽然恼恨亲家母说话无情,也很想不理他们了,或者上门去问罪,但他仔细思量,得罪亲家有什么好处呢?
说到底,闺女也有不对,跟婆婆顶嘴就不对;再说,隔了这么远,他想照应闺女也照应不到,说不得只能忍一时之气,低个头,将来万一有事,盼黄家能看在儿子份上,不要把事情做太绝。
这么一想,便要带女儿上门去给她婆婆陪罪。他知道,今儿不上门去请,黄老爹老两口是不会过来的。
谁知说了半天,冯氏只倔强地抿着嘴,低头不语。
再催她,就说“我不去。让老实去请。他们也不稀罕我去,恨不得我死了才好呢。”
冯长顺喝道:“那是你婆婆!受她两句话你又不得死。当没听见不就完了。你说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