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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提醒张秀才,立即振奋起来。
这边黄鹂也道:“不是怕张大哥碍手脚,是我担心大哥伤势。福宝说的对,大哥你赶紧去医馆瞧瞧。大哥你放心,我回头去看看。那人要没跟来就算了;要跟来了,我带他满城绕圈子。吃不了亏的。”
张秀才听她关心自己伤势,心中隐隐喜悦;又见她露出鬼灵精模样,会心一笑,遂叮嘱了她一番,然后才告辞。
福宝见少爷肯走了。十分高兴,搀着他就走。
张秀才忽想起什么来,问他“点心呢?给贤弟。”
福宝结巴道:“点……心?小的……砸人了。”
张秀才气道:“蠢材!点心是吃的,不是用来砸的!”
福宝委屈道:“小的不是怕少爷吃亏么!”
张秀才横了他一眼,对黄鹂歉意道:“贤弟,愚兄待会再帮你买去。”
黄鹂忙道:“不要紧。我已经吃了好多了。大哥你快去瞧大夫吧。回头胳膊坏了可不得了。”
张秀才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一边走,一边犹骂福宝蠢笨,从未听过用点心砸人的。
黄鹂见他走了,忙往回跑去。然并没见那汉子追过来,也不见杜鹃和任三禾。她眼珠一转。就跑向德胜路王家卤面馆。
果然,她前脚到那,杜鹃等人后脚就来了。
杜鹃和任三禾先吃了一碗卤面,然后杜鹃借口要如厕,黄鹂就热心地引她去了后面,留下任三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主家闲唠。
后院一间小屋内,黄鹂一头扑进杜鹃怀里,叫“二姐姐!”脸上明明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杜鹃替她擦泪,笑说“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一个人跑京城来,害我心里着急担心。”
遂拉她在床沿坐下,问她来京后情形。
黄鹂靠在她怀里,一边述说一边把玩她腰带上的龙凤如意扣,又瞧她身上金纹闪闪的锦缎,眼中亮闪闪的。十分羡慕。
她说杜鹃大闹京城的时候,她一直在暗中盯着。后来朝廷的人、林春、任三禾和张圭都出现了。她才放心。后来又听街上人传皇上宣告太子回归,她乐得跟什么似的。终于高枕无忧了、一心玩乐,就等找个机会跟二姐碰面了。
杜鹃专注地听着。
听完,总觉得漏了什么。
她便盯着她问:“那天晚上顺亲王府的不是你?”
黄鹂大惊,抬头问道:“二姐你怎么晓得?”
杜鹃戳了她一指头,道:“学会跟我撒谎了!我怎么晓得?我看见你从那屋里出来的。你……没杀人吧?我听见女子尖叫。”
黄鹂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急道:“没有。我进去瞧见两个男女在床上,我想让他们出丑,就朝他们撒了一把药粉……这个,后来我就跑了。”
杜鹃见她小脸红红的,显然看了不该看的,瞪了她一眼,“没露行迹吧?”
黄鹂道:“没有。我蒙着脸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杜鹃就要带她走。
黄鹂却踌躇了,说她暂时不想跟她去,“我又不能露了身份,怎么跟二姐进宫呢?不如就在这住着,又自在又安全,闲了还能逛逛街;宫里规矩严,我去了不惯。”
杜鹃很意外,她以为小妹子是很想进宫的。
她便说,皇上已经把青龙王府赐给她了,让她去王府。
黄鹂惊喜地看着杜鹃道:“一座王府?”
杜鹃见她眼中冒出许多小星星,不禁笑了,道:“对,一座王府。好多院子和房子,随你挑哪个好,就在哪住。”
黄鹂美滋滋地傻笑一阵,最后还是摇头。
杜鹃就疑惑了,盯着她问:“你老实告诉我,想干什么?”
不等她回答就追问:“你别是想去昝家闹事吧?我跟你说黄鹂,二姐不是不想为你讨公道,我爹是太子,可还没登基呢。要把昝虚妄绳之以法很容易,可这样做就把昝家逼到别的皇子那边去了……”
她便不懂政治,这简单的道理还是能想通的。
黄鹂忙道:“二姐放心,我不惹事。二姐的爹就像我爹一样。他要是登基了,黄家也跟着沾光;他要是登基不成,我家也要倒霉。二姐姐,我就在这等你,不惹事。”
杜鹃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放心之下又纳罕不已。
既然她不肯走,那她就要将她安排妥了。
她掏了些银票出来,点数几张。准备给她紧急用。
然一看小丫头两眼冒光的模样,她便跟个担心孩子的家长一般,怕她手里有许多银子会放肆任意,因此只抽出两张五十两的,递给她道:“这个给你零花。不许惹事!”
黄鹂却错会了意。开心地接了过去,保证道:“二姐放心,我不乱花。就买东西吃。”
杜鹃听了失笑道:“别太吃猛了,回头几天长肥一圈。”
黄鹂根本没听她说,小心折起银票,藏进腰间。
杜鹃又想起一事。问道:“那个张秀才人怎么样?”
黄鹂笑道:“他就是个书呆子。”
杜鹃教训道:“书呆子?你别小看人。说人家是呆子,没准人家在背后笑你自作聪明呢!再说,他是个男的,你少同他出去。”
黄鹂这回听进去了,点头说:“我晓得。”
外面坏人多。她应该更谨慎些,对谁都要留个心眼。
不能怪她偏激,像昝水烟,出自那样人家,她哥哥又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谁能想到他会对她下毒手呢?就为了那么点小事。
在她看来那就是极小的“小事”。
在乡下,谁一天不跟人起磕碰、说闲话?
得此教训,要她随便相信一个人。那是不可能了。
杜鹃又叮嘱了她几句,又给了她一块令牌,要她有事去青龙王府找人。黄鹂收了藏起来。两人这才出去。
这一打岔,杜鹃无心再逛街了,直接回到青龙王府。
这时张圭已经带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等着她。
小女孩很文静乖巧,对着人也不惊怕,只好奇地四下打量。
“你叫什么?”
“子韵。”
“几岁了?”
“六岁了。”
“你跟谁住一块,还有亲戚吗?”
“跟王妈妈住。她不是亲戚。是爹请了服侍我的。爹说,要是有一天。有人拿玉佩来,跟我的半块对上了。我就跟他走。爹到时候会来接我的。”
杜鹃见她小小人儿,说话口齿十分清楚,心里一酸。
子韵答完,疑惑问杜鹃:“不是我爹叫姐姐接我来的吗?”
杜鹃忙道:“不是。是,你爹是让我照看你一阵子,等他回来就好了。子韵,你喜欢这地方吗?”
子韵低头弄衣带,害羞地回道:“喜欢。”
跟着又抬头问:“姐姐,我以后就住这?”
见杜鹃点头,她便幸福地笑了。
杜鹃将她交给冯总管,命好生照应,才起身回宫。
回到东宫已经是下半晌了,杜鹃第一时间去找林春。
见面吓一跳,道:“你忙什么?怎么累得这样?”
短短几个时辰没见,他看去竟给她憔悴的感觉。
林春心慌掩饰道:“我改一个图,就……”
杜鹃埋怨道:“你急什么?一夜急白头,那些东西也做不完。你来,我跟你说,今天……”
便把黄鹂的事跟他说了。
林春惊讶极了,倒把自己那番心思收了些,“回头我去瞧她。”
杜鹃点头,接着又说开铺子的事,“我想请干爹来一趟。林家也该派人到京城来立足,你觉得呢?不说做生意了,将来你、九儿,都在朝廷当官,身边没家人帮忙照应,总是不方便。我们该早做打算。干爹厉害,干娘精明,他们来最合适了;你爹就算了,他不适合来这。不过夏生哥哥和我姐来也行。”
林春听愣了,这……这是为他们的未来筹划?
他心中情义汩汩涌动,喉头发热。
又不禁惭愧自己这样失措,患得患失,便低声唤道:“杜鹃!”
杜鹃笑看他道:“嗯?”
等了一会,却不见他说话,只痴痴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有人看着呢。”
接着回头吩咐道:“灵隐,去问问有什么吃的,端些来。要滋补养神的。”
她既然这么富贵有钱,当然要享受了。
借着这便利,帮林春也补补,这些天他都瘦了。
冷霜忙上前道:“郡主,晚膳还是回坤宁宫吃吧。”
杜鹃笑道:“我知道,叫送些来给林大人吃。”
冷霜这才不吭声了,看了林春一眼退下。
灵隐便带着两个宫女走了。
这里,杜鹃又对林春道:“我是这么想的:我能用的人很多,可都是我爹我娘给我的产业和人手;回雁谷算是我自己创业的,所以要用山里的人。给大家弄点收入,证明我不忘本,也不枉他们对我一直照顾。这一摊子就叫干爹来掌管。”
林春点头道:“就按你说的。”
沉吟一会又道:“我林家也要在京城开个作坊。”
说着话,那眼神又凝聚起来,光彩湛然。
杜鹃以为他被自己鼓励振奋了,趁热打铁又道:“回雁谷将来可是有大前途的。不说茶叶了,我还准备在山上种药材。你想想,药材和茶叶这两项多值钱?那收入能少了?这个才是长远的产业。”
第480章 香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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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叙述,林春果然振奋,且安心。
虽然皇上将回雁谷和凤尾山赐给了杜鹃,但在他心里,那地方是属于他们俩的,有特别的意义。
他这时又开怀了,忽就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这时灵隐回来了,身后宫女提了个食盒。
来到近前,她对杜鹃回道:“郡主,太子殿下叫人来吩咐,说要和郡主一块用晚膳,两位皇孙也在。奴婢就只拿了饭菜给林大人。”
杜鹃忙答应了。
因盯着食盒问道:“都有什么菜?”
灵隐便揭开盒盖让她看,又报道:“酒酿清蒸鸭子,羊盘肠,笋丝炒鹿脯丝,洗手蟹,烩三事,一盅帝王汤,一钵长生粥配五色小馒头和小春卷;下面是鲜果,乃石榴和玛瑙葡萄。”
杜鹃点头,叫林春赶紧去吃。
她也不好多留,又和他说了两句话,才带着人走了。
且说炎威太子与东宫属官议事罢,便往寝殿来用晚膳。进入寝殿东次间,便闻得一阵清脆笑声,只见他姐弟三个正坐在大炕上玩牌呢,秦讳鼻子上沾了两根纸条,秦语鼻子上沾了四五根,杜鹃鼻子上也沾了一根,看得他愣住。
地下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一齐跪下道:“参见太子殿下!”
他挥手示意起来,上前问道:“这是做什么?”
杜鹃三个也都丢下牌,起身见礼。
杜鹃笑道:“我们等父王吃饭,一边就玩牌。”
秦讳手快。早扯下鼻子上沾的纸条,又帮姐姐和弟弟也都扯了,脸红红地看着太子,怕他责怪。
炎威太子并未说什么,只看着他们笑。
杜鹃却跟没事人一样。对地下人道:“父王来了,快传膳。”一面让太子上炕坐。
她找到黄鹂了,心情很好,所以跟弟妹无拘束地玩起来。
当下太子面朝东坐了,杜鹃朝西,怕秦语跌了所以让他靠墙坐。秦讳则坐在炕沿边。
众人立即鱼贯出去,安排传膳。
等摆了满满一桌菜,炎威太子见杜鹃哄秦语,要他坐好,自己吃饭什么的。心里一动,对满屋伺候的人道:“都下去吧。”
众人听了发愣——
都下去,谁伺候太子用膳?
炎威太子见他们神情,心中明白,道:“灵隐灵烟留下就够了,你们在外听宣。”
众人只得都出去了。
唯有秦语的奶娘还犹豫,她想没她在一旁,小皇孙可怎么吃呢?
忽见炎威太子眼光射过来。冷冷的,她急忙低头施了一礼,匆匆出去了。
炎威太子便对灵隐灵烟道:“你两个伺候郡主和小皇孙。”
“是!”
二人便上了炕。在杜鹃和秦语身边跪坐下。
杜鹃看炕桌上的菜,也有和先前拿给林春一样的,也有不一样的,山珍海味、时鲜菜蔬,足有二十多道,将两张并列的炕桌摆满了。还有粥、*、各样细点和果盘没上呢。
这不过是一顿寻常晚膳,真是太奢侈了!
但她没多说。这也不是她可以多嘴的。
她便放开吃了起来。
食不言的规矩破了,杜鹃吃了一圈。指一盘菜问道:“这个烩三事,为什么这样取名?”
炎威太子饮干一杯酒,秦讳忙替他又满上,又帮他布菜。
他对杜鹃道:“三事,是指:海参、鲍鱼、鱼翅,肥鸡,蹄筋这三类烩制而成,故曰‘烩三事’。”
杜鹃笑了,道:“我说里面好多东西,怎么是三事呢。”
炎威太子示意灵烟帮杜鹃舀羊盘肠,“这个嫩滑,且是养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