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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娘便要冯氏亲去林家询问任三禾。
问准了的话,晚上就请林家兄弟和任三禾去黄老二家吃饭,大家商议婚事并认亲。这样以老两口的身份请客,显得郑重。
本来这事该黄老实去问的,但她怕黄老实不会说话。
“赶紧去,回头晚了煮饭来不及。”
黄大娘觉得此事十拿九稳了,因此心急火燎的。
凤姑虽然觉得任三禾没看上自己侄女很遗憾,却不会扫婆婆的兴,忙笑道:“娘别急。家里菜都是现成的。等大嫂一回来,我们就先过去准备。爹和娘、大舅舅大舅妈陪着客人慢慢来,坐下喝碗茶也就差不多了。”
黄大娘满意地点头,对嫂子道:“老二媳妇做事把稳。”
一面催着冯氏去了。
冯氏并未让她们等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她带来了不幸的消息:任三禾说他眼下不想成亲。
众人呆愣。
黄大娘诧异地想,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见他老是朝荣子看的,那光景傻子也能看出他对荣子动心了,怎么到说亲时又不应了?
她嫂子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拉着冯氏反复询问。
冯氏只得又解释一遍,说任三禾确实是这个话。
黄大娘看着冯氏,忽然就动了疑,觉得她必定不想这门亲事成功;再往深处一想:眼下不想成亲,那是要等几年了?她记得,冯氏有个小妹妹,旧年来过的。别是她想把自己的妹妹说给任三禾,故意用这话来搪塞自己吧?
黄大娘越想越觉有理,遂沉脸道:“老大家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有你这样办事的么?”
冯氏听了莫名其妙,问道:“娘怎说这话?”
黄大娘不想跟她掰扯,板脸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转头对嫂子道:“我去问鹃儿干娘。”
她娘家嫂子微微点头,看着冯氏笑容就淡了。
冯氏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黄大娘亲自出马,来到林家。
大猛媳妇正和大头媳妇在厨房忙晚饭呢。
黄大娘进去后,先赔笑说了几句闲话,问杜鹃可吃了奶,闹没闹等。
大头媳妇笑道:“没闹!杜鹃从来不哭,乖得很。”
大猛媳妇也凑趣道:“你老人家好福气,养了这么个好孙女。村里谁见了不夸!”
黄大娘这会子又觉得很自豪,忙谦虚说都是干娘照应她,跟着又感谢大头媳妇,说亏得她给孙女喂奶,她才能长这么好。
大头媳妇爱听这话,因此笑得合不拢嘴。
大猛媳妇先以为黄大娘是来接杜鹃的,谁知她站着唠叨半天也不走。她们妯娌忙得团团转,转身的时候跟她碰了好几下,不禁奇怪极了。
她心下一动,便问道:“大娘来接杜鹃?”
黄大娘正找不到借口呢,闻言忙点头道:“嗳!我那侄孙女好喜欢这娃儿。问她吃了奶,要抱回去玩呢。”
大猛媳妇忙道:“杜鹃跟九儿和林春在房里玩呢。”
黄大娘道:“那我等会去抱。还有一件事,要劳烦她干娘帮着问问。”说完,趁便就将来意说了,请她去问任三禾意见。
她以为大猛媳妇定不知这事,谁知她回道:“刚才弟妹来,也说了这事。我已经去问过任兄弟了。他说眼下不想成亲。”
黄大娘就愣住了。
原来冯氏见了任三禾有些发怵,自己不敢去问,才托了大猛媳妇的。
黄大娘愣了会,还不死心,追问道:“她干娘,你可说明白了?是那个穿浅红衣裳的女娃,先前抱着杜鹃的。你可别弄错了。我见任小哥老是盯着她瞧呢。要是没意思,那么盯着人家女娃做什么?”
大猛媳妇奇道:“有这回事?”
黄大娘猛点头,说任三禾看荣子,眼睛都直了,那光景肯定有意思,“他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伙商量。我哥嫂和侄儿那都是顶好说话的人。”
大猛媳妇便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呵呵笑道:“那我再帮大娘去问问。放心,我就问他:是不是瞧上抱杜鹃的小女娃了。要不然,那么盯着人家干嘛?要是想等两年,就说出来,人家也能等的起。是不是,大娘?”
黄大娘顿时眉开眼笑,急忙点头道:“等得起,等得起!我那侄孙女今年才十五。还小呢!”
于是,大猛媳妇就去上房问任三禾。
任三禾听后面色可就精彩了:错愕、羞怒,青红交替。
静了半响,待要不说吧,林大猛和林大头都盯着他呢。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我一进门,就看见她差点把杜鹃给摔了,我就盯着她;后来杜鹃要……要尿尿,她也不去把,我又盯着她;杜鹃在尿布上拉了屎,她又嫌弃,说臭,我又盯着她……”
说到这就没了,大家也都明白了:他之所以盯着荣子,绝不是看小姑娘长得好看,这是怪她没带好杜鹃呢!
林大猛一口茶喷得满桌都是。
林大头也哈哈笑起来。
大猛媳妇使劲憋住笑,脸颊憋得通红。
她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走到门外,站住,双眼看天,想着怎么跟黄大娘说这事。
第067章 不能承受之事实
略一思忖,她就想好了。
这事得照实说,不过要说软和些。
不说清楚,黄大娘那边不死心,这事没完;
若说得太直接了,又恐怕伤了黄大娘娘家哥嫂的脸面,白得罪人的事她可不干。
于是,她满面春风地回到厨房,拍手笑着对黄大娘道:“我就说你老人家福气吧!我都不知怎么说好了!”
黄大娘见她这样,喜得心痒痒,差点没跳起来,笑得合不拢嘴,直问上前来:“可是成了?我就说么,任小哥那样子,那对荣子可是……诶!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什么事没经见过?那还能看错!”
大猛媳妇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坏了,装过头了。
她忙笑嘻嘻地摆手道:“不是!不是说那个——那个事还是不成,任兄弟说眼下不想成亲。我是说杜鹃!大娘,你老人家可真养了个好孙女。这一村的人,谁见了不夸!那是人见人爱呀!”
黄大娘脸上的笑容来不及褪去,就被她的话打懵了头。
她刚想问个明白,再表白说任小哥想晚两年成亲也不要紧,他们等得起,谁知大猛媳妇又夸起杜鹃来。说得又快又响亮,还夹着一阵脆笑,她愣是插不上嘴。
人家夸她的孙女,她当然觉得有面子。
可眼下夸得有些不是时候吧?
若是杜鹃年纪大些,哪怕有十岁也好,那还能说明任三禾看上杜鹃了,可眼下她还在吃奶呢。
她一脸的不知所措。等大猛媳妇笑得慢了些,才呐呐问道:“她干娘,任小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猛媳妇见说了这么多。她还没死心,知道糊弄不过去了。遂解释道:“任兄弟呀,他也喜欢杜鹃这娃儿……”
黄大娘吓了一跳,惊叫道:“他喜欢杜鹃?”
大猛媳妇点头道:“对呀!”
忽见她脸色古怪,念头一转,就知道她想歪了,忙拍手道:“看我这嘴,话说的不清不楚。大娘你老人家可别想歪了。任兄弟是觉得杜鹃这娃儿讨人喜。我爷爷奶奶也这样说的。说杜鹃这娃将来有大福气。你老就等着享福吧!”
大头媳妇嗔道:“嫂子,你不说清楚,把我也吓一跳。”
黄大娘快急疯了,心想再大福气。也等会再说。
“她干娘,你就说吧,任小哥是瞧不上荣子还是怎的?”
她干脆直接问了。
大猛媳妇笑道:“大娘别急……”
黄大娘嘴直抽,她能不急吗?
“……任兄弟见杜鹃讨喜,每回见了她。都要瞧着逗一会。今儿一进门,他就朝杜鹃看。恰好那荣子抱着杜鹃,也不知怎的,差点把杜鹃给摔了。他就不放心,就看了半天。后来杜鹃要撒尿……”
她也不啰嗦了。竹筒倒豆子搬,将缘故都说了。
总之,任三禾是因为关心杜鹃,才看她,不是看荣子。
所以,他对荣子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为了怕黄大娘面上挂不住,大猛媳妇把杜鹃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意思是人家这样都是因为你孙女。
对于大猛媳妇给予杜鹃的“高度评价”,黄大娘一时之间还难以消化。就好像黄雀儿当初吃下去那一大碗好肉,无法消化,都膈应在肠胃里,肚子闷痛闷痛的。
她整个人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对付胸口闷痛,一半却干笑着对大猛媳妇道:“原来是这样!这下我可就明白了。没事,不成也不要紧。呵呵,多谢她干娘!那我走了。哦,我把杜鹃抱回去吧。”
大猛媳妇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脸色,一边笑道:“我刚才过去,听屋里没动静了,想是几个小的都睡了。要不等杜鹃醒了,我送她过去吧。”
黄大娘忙道:“还是我抱回去吧。怎好让你们接来送去的。我们大伙儿晚上过去我那边吃饭,等会我们就要走了。她舅奶奶也喜欢杜鹃呢,要抱去玩。”
大猛媳妇只得道:“那大娘等等,我去抱杜鹃出来。”
孙女是人家的,她总不能扣住不放。
她不想让黄大娘去抱,是怕她见了任三禾尴尬,因为去房里要经过堂屋。
杜鹃睡梦中被黄大娘抱回家去了。
也不是非抱回不可的,不过是全黄大娘的借口罢了。
回到大儿子家,黄大娘还没缓过劲来。
直到将杜鹃交给冯氏抱进房里,她才在火盆跟前坐下,面对嫂子询问的目光,想着怎么说。
早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中午一过,那太阳就弱了,外面凉阴阴的。所以大家就挪了进来,围坐在墙角的火盆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笑。
黄大娘见冯氏进了房,索性直说——不直说她也说不清啊,于是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跟黄大娘一样,她嫂子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年轻男人,这么关注一个奶娃娃,谁信?
就算杜鹃长得讨人喜些,逗两句就罢了,能一直这么盯着她吗?便是亲爹,黄老实也没这样时刻盯着闺女吧!
她可是一直在悄悄打量任三禾,明白他看荣子看了多久,真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死也不信他对荣子会没想法!
可这回是小姑自己去问的,这门亲也是她在张罗,她应该不会哄自己。
众人都沉默。
之前黄大娘回来,荣子便知要说自己的亲事,不好在跟前听,忙拉着玉珍往外面去上茅房。
这时回来,一看奶奶和姑奶奶的脸色,便知亲事没成。
她尽量做若无其事样。在火盆边坐下,用一根树枝拨弄炭火,又喊荣子。“把那瓜子抓一把给我。”
小女娃,再掩饰。也掩饰不了脸上的失落。
她奶奶就心痛极了,再也不想在这待下去,对黄大娘道:“老大这咱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过去吧。”
一句话触动黄大娘的心肠,心底冒出一股火,对房里喊道:“老大家的。你出来!天不早了,我们回去煮饭也来不及,就在这将就一顿吧。也不要你费事,把那剩菜拢拢。再把那兔子烧了,蒸些干鱼、腊肉,烧些菌子和笋,再煮个豆腐,对付一顿算了。”
冯氏听了气怒:每回婆婆说话都能把她活活气死!
一面说的好听。叫不要费事,把剩菜拢拢,跟着又把家里的菜都点了一遍——她晌午可不就做了这些菜么!
做就做吧,最后还来一句“对付一顿算了”。
这么费心张罗只能算“对付”,那要是不对付该怎么办?
还是她家里还藏了多少野味没烧给他们吃。黄老实又不会打猎。
她气得浑身发抖,望着外面坐着的一堆人愤怒又无助:总不成她冲出去,当着这些人跟婆婆大吵一场?
最终,她神色木然地走出去,一声不吭地去了厨房。
黄大娘等人便重新说起闲话来。
才一会,气氛又好了些。
本来也是,亲事没成是常有的,犯不着为了这个不下火。
外面的说话声很快惊醒了杜鹃,她便爬起来,细看看周围,原来回家来了,正睡在床上呢。
黄雀儿正坐在床边,看见她醒来,立即笑了。
她上前伸手摸摸她裆下,觉得还是干的,很满意,小声问道:“要尿尿不?”
杜鹃不想尿,抱着她脖子,两人一起滚倒在被上。
姐俩很默契,都无声地笑,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黄雀儿看着妹妹刚睡醒的脸,粉艳艳的,忍不住用唇碰了下,觉得十分欢喜。
她其实是想亲一下的,可是用嘴啃妹妹的脸,她觉得不大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