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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没有食物,所幸还有被大风吹下的枯枝可以生火,不然饿死之前会先冻死。
“财迷心窍的?”独孤棠其实心中焦灼,但被她的轻趣逗乐,“采蘩姑娘说我?”
“你?”采蘩这才想起他不但追债急,而且爱蹭免费饭,“是了,你也是财迷,不过有情可原,且取财有道,君子也。g?你这是变着法子要人夸你,是不是?”
独孤棠立刻抱拳,“多谢姑娘夸奖。”
这回两人齐笑。笑声随风传扬,令绝崖峭壁似衍生了一丝生机。
“明日一早,我就会试着攀上去。”一天没等到救援,可见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而没有食物没有水,到明天就是极限。独孤棠知道不能耽搁了,他可以熬,傻子可以死,但采蘩撑不住。
“那么高,怎么可能攀得上去?”就像独孤棠说的,功夫高也是有极限的。志怪小说当不得真,她其实很清楚。
“总不能坐以待毙。”独孤棠突然闷咳两声,只道呛了。“我们定可以出去。”他也是求生意志极强的人,当年吊在日头里曝晒时,一般的孩子早死了。
“那是当然。”毫无疑问地充满着自信,采蘩觉得这时的情景跟福来客栈那会儿好太多了,“不过真没有别的出路吗?如果如此,那上百万两的银子是从上面丢下来,再丢石头下来盖个正好。可是,可能吗?如同造纸,需要工具,需要人手。拿抄纸来说。双手持帘,一定要就近才能抄出平整纸面来。甚至需要纱面压匀,不然肯定有露馅儿的地方。你刚才不是看过了?银子一块块铺着底,石头匀称盖在上面,要不是那家伙往下挖,我们还发现不了呢。”
“也许是从上面吊人下来,毕竟做足准备的话也不是下不来上不去的。”独孤棠也想过。
“那我就更有疑惑了。”采蘩却道,“这么多银子怎么运上山来?上啸崖只有一条路。必定要穿过整个凤尧村,尤其会经过繁花她家。不管是人力还是马或车,不可能全无声息毫不惊动就上下山。繁花几乎每天都上来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有人站在崖边倒银子,她不会没有察觉。”所以,说不通。
这是采蘩在独孤棠面前第一次提起繁花,他却连问都不问,“也许,住在这个村里的人也有秘密。更合情合理的是,繁花姑娘的爹娘不简单。看他们的家就知道,书房那是知书达理,花圃是日子过得有情趣,若是逃难或避祸,成天就提心吊胆了,哪有闲情逸致建书房盖花田。如果崖底不藏金银,我还能接受他们只是碰巧隐居在这儿。但如今,你不认为有些过于巧合了吗?还有那方大石阵,也透着诡异,莫名为何倒塌,倒似机关一般。”
采蘩漏过独孤棠怎会知道繁花的细节,因为潜意识里这人对她无所不知,“照你的意思,繁花的爹娘是劫银大盗,抢了百万两就为躲在这里种地?”有那么傻么?官银自然不能随便拿出来花,融了重铸就是。至于机关,不会吧,她看上去就是一堆乱石头而已。
“未必是劫银子的人,却可能是看守人。”独孤棠道。
“不会的。”采蘩断然否决,“繁花――”声音嘎然而止,她差点说繁花不曾跟自己提过这样的话来,但她俩这一世还没见过面。
“我觉得不会,而且两人已经过世这么久,银子还在。恐怕繁花不知道,不然不会双手空空离开村子。由此看来,她爹娘也不知情,否则这么大的秘密,临终前总要对女儿交待一下。”采蘩的语气由确信转变为推测,刻意避开会让人怪异的地方。
“说起来,你如何知道这位繁花姑娘的?我看你对她挺熟。”独孤棠终究还是好奇问了。
“义父义母是真来过这里的,也确实在繁花那儿喝水说话,问过她家里的事,钥弟跟我说的。我也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何况就怕有人将来找错处,从一开始就防着。”采蘩说到这儿方察觉,“你是怎么知道繁花的?我没同你说过。”虽然他知道她很多事,不过前世今生这样的话还是永远放在心里吧,会吓死人的,当她鬼上身。
“你没说过繁花,但说过凤尧。”他的回答好不简单,眨眼说别处去了,“依你之见,银子是通过崖底的路运进来的,所以神不知鬼不觉?”
采蘩反问他,“也有这种可能,不是吗?”
“你我都看过了,这两面两端都是坚硬山石,没有一丝缝隙泥土。即便真有密道,肯定以机关控制入口。这么大一片地方,我的游蛟升云,再加你的婉蝉,将这三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当成挖石头的铁锹来使,要挖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出来?还是往上攀,成功的机会大些。”最重要的是,时间不够了。
“独孤棠,你受内伤了吧?”她好歹半脚入江湖。明白这些人打起架来,有时外表看来无损,内里却耗神。
“采蘩姑娘担心我?”让她清清凉凉一眼看得呵然,“不骗你,是伤了,但不要紧。”
“我听你咳嗽次数增加了。”她心细,只是不说。痛苦这种东西,有时就是一条线紧勒着。断了就垮意志,再难忍受。她和他,伤得都不轻,却谈笑风生,死死拽着那根线。
“有么?”独孤棠又想咳,听她这话,便咽了下去。无明老人的内功阴寒,借此地的冷风冰流,恶化他的伤势,这是他没料到的。
“有。”采蘩却不给他想听的。“你的武功不好,爬到半中掉下来的可能性很大。别的倒还好。摔断胳膊摔断腿还能接上,只是到那时,咱们就得指望这傻儿子养老了。基本上,那就是养老连带着送终。你都废了,一个女人,一个傻子,我们三个比谁捱得住饿。谁能多活一个时辰。”
“采蘩姑娘今晚嗦了点。”独孤棠弯起嘴角,“看来是打算彻夜长谈。”
采蘩坐起身,将他的袍子横铺摊平。留出一半地方,“独孤棠,这种时候不讲男女有别,各自守礼就好。”她五官媚,姿态媚,其实却是清清白白的人,“过来坐吧,不然你的伤更重,明日如何攀崖?而且,我还想让你解个谜。”
独孤棠略思量,走过去盖了那半片袍子,与她并肩坐,“什么谜?”衣袍上有她的体温,令他身体一暖,呼吸都似乎舒畅起来。
“我书箱里的齐真地志是你放的吧?”说谜之前,先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独孤棠承认。
“你从哪儿得到这本书的?”采蘩挑眉,心道果然。
“采蘩姑娘既然知道答案,为何还要问上一遍?”独孤棠却看穿了她,“有人从繁花姑娘家里带给我,我觉得或许对你有帮助,就放进你的箱子里去了。”
“我虽然认出末页的字迹是繁花爹所写,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本书是怎么到你手上去的。”采蘩非要弄明白不可。
“只要稍做打听,就知道采蘩姑娘是凤尧村人,父母从外地搬去隐居,又已亡故。在凤尧村符合这些条件的一家人,仅有一户。”康城里关于这部分的传言是统一的。
“你说的有人,是蛟盟的人?”采蘩看他点头,接着问道,“你让他们到凤尧村来,什么时候?”他之前一直在北齐领军作战,就算扮假山长那会儿知道东葛青云欲拆穿她而立刻作准备,时间上却对不起来。
其实独孤棠跟采蘩说回北周,也就是魂舞之后,即刻派人查凤尧村的事。不为别的,就是防以前害她和她父亲流放的那些人。采蘩要在北周无后顾之忧的生活,必须将她的新身世做到尽善尽美。他起先以为她信口开河,没想到查下来煞有其事,要不是他清楚被称为繁丫的那个姑娘根本不是她,他也会当真。但只要深究,还是会露出破绽。他所做的,只是将这些破绽掩盖得更深更好而已。在军营中想出的不止是对敌之计,还有助她之计,且早有打算。
独孤棠扔几根枯枝入火堆,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就道,“你要说的谜和齐真地志有何关系?”
他,不想邀功,而她就在眼前,足矣。
第260章门就让你踩着呢
“此书为引,山路崎岖,可借其光。”他不答,采蘩也不追问,说起她心中的谜团,“你给我的齐真地志上最后一页,繁花的爹写下了这话。原本我也不以为然,直到在繁花家的书房内找出另一本齐真地志来。那本看似是被不小心挤到书后面去的,而且因为主人喜好,一模一样的书买上两本,颇为平常。但我好奇,随意翻了一下,结果发现那本书里多出了这个。”从内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独孤棠。
独孤棠接过,那是折了两折的纸片,打开看过,眉头拢起,“凤尧村这带的地图?”
“对。”采蘩手指过去,“但你也发现了,是不是?虽然看似是凤尧村的地图,却相当奇怪。这里明明是没有路的,可是却标了条路出来。那里写着瀑布,而通向瀑布的路却不见了。还有写着凤尧村,周围又哪来这些弯弯绕绕?我之前没放在心上,现在才有些悟出来,如果――”
“如果套用在瀑布的另一边,也就是啸崖,以繁花家当作凤尧村,再来看――”今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奇险,到这时却才刚刚开始,“这张不是凤尧村地图,而是密道的地图。”
采蘩下巴抵着膝盖,双手前伸去烤火,“独孤棠,你敢这么肯定,我却只当自己是猜测。”不过他看几眼就能解出其中异样,令她暗自佩服,“去掉这一带的明路,那些多出来的路确实有可能是密道。往上都是没有路的山峰,只有往下套用。”
“我们就是在这里。”独孤棠找出啸崖的位置,然后一惊,“是通的。”狭长的形状和啸崖相似,但另一头却有路可通。
“你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可那条路画到一半却没了,就好像与其他的路突然剥离一般,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也就这么点儿小聪明。
“一本多了一句话。一本多了一张图,繁花的父母身份令人探究。”独孤棠突然坐不住了,起身点了火把在手,“袍子你盖着吧,我去北面看看,只是恐怕你再累也不能睡了。”下颌朝东葛青云那儿一点。
采蘩明白,“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兴许能找出路来。”
独孤棠的目光移到她脚上,沉吟后说道,“我背你。”如她所说,此时讲究不了男女之别,而他需要她的智慧。
采蘩不扭捏,让他背起,帮举着火把。她和他心中都有一致的目标――活下去!
“独孤棠,比起住在姬府的那些日子,我竟觉得此时才算活得舒服,你说我是不是挺奇怪?”扶着他的肩。宽大的背就像永远沉稳的山脉,为她撑开天地。阻挡寒风。好男儿,当如是。
“采蘩姑娘有福不会享,可惜了那些山珍海味。”独孤棠的笑声震着肩上的手,“不过,我这人虽然有时蹭个免钱的饭,倒是更喜欢在家里喝粥,所以大致能懂你的想法。天大地大。实在无需拘于一方屋檐之争。我当年闯江湖时,见了不少好地方,若有机会。与你同游一番。”
“你独孤棠能赞一声好,想来是真好,那我就等着天下太平的时候。也只有那时,独孤将军,向家大掌事,还有蛟盟的盟首才能抽出空来吧。”那样的快意人生。
采蘩的火把照得正好,独孤棠能看得清脚下,一步步踏得安心,“仗打完了,我已卸下将军之职。也致信给向四公子,诉清原委,请辞了大掌事。蛟盟是真的散了,只不过情谊仍在,一辈子都不会变。”一句话,这三个头衔已成了旧称。
“打了这么大一场胜仗,居然不请功不升官?”采蘩似乎诧异。
“我倒不认为你会失望。”独孤棠停步,把她往上抬了抬,“采蘩姑娘,第一次见你时清瘦得很,如今份量见长,还挺沉手。”
“吃山珍海味,还有棠掌柜送来的燕窝滋补,能不见长吗?”采蘩哼哼,“我看你别的头衔都能扔得掉,唯有棠掌柜之精神深入你骨髓,当一辈子好了。”
“待棠某卸下最后一层身份,定认真考虑姑娘所言。”独孤棠继续迈步。
“最后一层身份?是什么?”采蘩看到前方石壁已近,因此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定国公大公子。”独孤棠亦答得漫不经心。
采蘩这回真愣了,“这是你生下来就有的身份。怎能卸?怎么卸?”
独孤棠却道一声,“到了。这里地面平坦,我将你放下来,你小心扶着石壁,尽量别让伤脚着地。”
采蘩觉得恐怕难卸,所以他不答。仍不追根究底,她只说好,扶壁而站,看他找寻密道入口的踪迹。她前世虽然为奴,但沈家内里斗得很凶。姬府只有一个姬莲兴风作浪,但沈家更糟。
身为商贾,沈老爷不在意子女嫡庶之分,只在意哪个能为他带来更多好处,所以沈珍珍这样的嫡女比庶出的兄弟姐妹地位并不优越,导致其沉府极深的性格。一直高攀不上官宦或名门,是沈老爷的心中遗憾,沈珍珍十分清楚。她是传统的女子,不愿抛头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