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采蘩对丁二丁三说不妨,看兄弟俩隐入院中,才问道。“你随我们一道来的?我居然根本没看见你。”
邢老兵立于窗外,嘿嘿笑两声,“我不在主船上。你当然注意不到。船上当伙夫。船下当车夫,不过这回不拉官,拉鸡鸭鱼肉。”
“我以为你立了军功,升了百夫长。”听秋路提过,她还为他高兴了一下。
“军功我领了,但百夫长让我推了。女令大人,咱们当兵的。要么就当到最大,将军元帅,要么就憋在最小,一拉车的,管杂物的。我四十快五十的人了,将军元帅肯定挣不上,想要活得久,还是憋着好。”邢老兵有自己的处世之道,看似没出息,却是中庸大成。
采蘩骇笑,“四十快五十?我以为你三十多。”她能明白他,明白了才会佩服。世上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憋着?尤其自己是有才能和本事的。“只不过我有一点不懂,你既然想要活得久,为何要当兵。像你这般年纪的人,如果不往上走,可以退役了吧?”
邢老兵耸耸肩,“刚开始的时候,我孑然一身,无处可去,军队里管吃管住还发钱,好混得很。待久了就懒得动,等想动时,发现过了最好的年龄,只有留下当一辈子的兵了。不过我也不后悔,只求吃饱穿暖的人到哪儿都一样。”
“听你说话,好似总能学到道理。”采蘩会心微笑。
“什么道理啊,每个人都不同,我是没出息的那种。”邢老兵说到这儿,神色一正,“有你妹妹的下落了吗?”
采蘩放下书本,“多有意思,那些嘴上说替我担心的人这夜大吃大喝,庆祝明日就要到达目的地,而你原本躲着懒,却这时候冒出头来,真心假意一看便知。”
“别看我这样,改不掉冲动的毛病。和女令大人也算共同经历过生死,要不是你那块官牌,我说不定就被当成逃兵处死了,所以不自觉就对你这边的事上心。憋久了,总得换口气。”也是有缘,邢老兵信命。
“劳你关心,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无论如何,三日后就一定水落石出了。
“女令大人,我就跟你说一件事。其实,未必和你妹妹失踪有关系,但不知怎么,我心里老是惦记着,不说出来心里难受。”邢老兵垂眼,似乎想着要如何说,“齐人偷袭我们那晚,我看到过你妹妹,还有她的小丫头,和一个随团护卫在营帐后捉迷藏。当时我以为那护卫是跟着你们的,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随团护军中的人和雅雅捉迷藏?”采蘩一愣,当即摇头,“不,我们这些人不属使团,因此没有护军跟着我们,只有皇上派给云朝大人的几名随侍,还有自带的卫士。我一直奇怪那晚营帐外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为何没有人注意到雅雅失踪,原来是真有人装成陈兵混入。但是,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邢老兵却道,“女令大人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虽是个赶车的,倒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受随护军保卫,我听说了,但想跟你肯定的是,你确定你妹妹没有和哪些随护小兵特别熟悉的?”
“没有。”采蘩很肯定,“之前我们有自己的船,她没上过使船。后来改走官道,她与我同吃同住,进出不离。”
“那就有意思了。”邢老兵抬抬眉,“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也相信我还没有老眼昏花,那就是和你妹妹捉迷藏的小兵在撒谎。”
“欸?”采蘩睁大眼,“那日你和捉走我妹妹的人说过话?”
“错了,不是那日,是刚才。而且,也不能说他就是捉走你妹妹的人,但他说跟你妹妹总一块儿玩,由你的话中却是他在撒谎了。”邢老兵大掌摩挲过胡髭,“为什么他要装熟呢?”
“你说那小兵还在团里。”采蘩想了又想,实在不记得雅雅跟随护军里的人熟捻,“那他就应该不是带走妹妹的人。”
“今日大家喝酒时,我趁机问了一声,他有些目光闪烁,言辞吞吞吐吐,而且很惊讶我会问到这事,慌乱搪塞。”邢老兵眉头展开,“军营里什么人都有,我见得多了就能判断。那小子有隐瞒,但隐瞒了什么,我却不清楚。反复想了,还是决定来告诉你一声。线索嘛,就是一点点凑的,一人看得窄,两人看得宽,这么七拼八凑的,说不定就想出些什么来了。”
采蘩感激,“多谢你,虽然这时我想不出那小兵和我妹妹失踪的事会有何关联,但我记住了。”
邢老兵晃晃脑袋,转身离去,最后传句话给她,“那小子是照看东葛大人的,本来和另一个人轮班,但那场混战我们伤亡也不少,人手不够用,现在由他一人照顾那位傻颠颠的大人。你要找他可以去北院。”
东葛傻人有傻福,被向琚刻意遗弃了,却在战乱中毫发无伤,比任何人都坚定地跟着这支队伍。
采蘩对邢老兵说的事虽没有头绪,但也有些放不下,叫来丁二,让他去北院探一探。
第二天一早,丁二进来跟她说盯了一晚的情形,“那小兵喝多了,蒙头大睡,里屋关着东葛。”
“关着?”采蘩挑字眼。
“屋门上着锁,可能怕他半夜胡闹或跑出去。”谁能预测傻子的行为?“我去的时候,那位傻大人还没睡,一个人嘟嘟哝哝在说话,好像小孩子过家家,装了好几个不同的声音,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采蘩领教过东葛青云装傻的恶心劲儿,想不到他装傻成了真傻,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她笑,“至少他自己玩得不亦乐乎,一点儿不会觉得无聊。”
丁二也笑,“是啊,他一个大男人装几个小姑娘,我们觉得恶心,他还挺投入。”
这话让采蘩心里划过异样,正想深究,姬钥嚷嚷着冲了进来。
“姐姐,独孤大哥回来了。”他对棠掌柜不排斥。
“雅雅?”采蘩几乎同时问。
“我这回说了大话,抱歉。”独孤棠跨进门来,和姬钥前后脚,一身风尘仆仆,看得出行急路的模样,“我自认为对方离我们不会很远,但一路打听,完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也许他们走了别的路。”采蘩不怪独孤棠,若自己无能,凭什么抱怨已经竭尽全力的人,“你看,离月圆还有三日呢,他们或许绕些路,就为避开可能的追踪。”
“我调动了地方官府的府兵,扩大搜查地界,仍是无音讯。照理,不可能的。他们带着两个孩子,怎么乔装都会留下踪迹,可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难道还会飞天遁地不成?”独孤棠并非一昧傻追,发动了很多人,却没有收获。
飞天遁地?采蘩沉吟——
第286章在鼻息之下
东葛青云冲着蚂蚁流口水,拿着树枝挖蚂蚁窝,真是彻底变成了傻子。(大夫说,按照年龄来算的话,约莫就五六岁的智力。一个面人在眼前晃,他连忙丢了树枝抢过去,转头看到一张漂亮的脸,呵呵傻笑。
“我的。”他以手臂挡住面人,背过身去。
结果又有一个面人,去抢,却没抢到,他瘪着嘴,很不开心,鼻子呼噜噜流鼻涕,用手背来回擦,擦得手上也全是鼻涕,“这也是我的,给我!”
“你要是说真话,我才给你。”采蘩和他一样蹲着,单臂架膝,转着面人,“这些天,你一个人在车里吗?”
“不是。”东葛青云的眼珠子随面人转动,“有小姐姐陪着我玩,但她们不会说话。”
“几个小姐姐?”采蘩将面人突然握紧。
东葛青云定定看着面人,瞎掰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好多个。她们陪我做游戏,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也在,我一点都不怕了。”
他是傻子,和傻子说话不能急,采蘩重新转起面人,“她们为什么不会说话?”
“因为她们是布娃娃啊。”东葛青云的视线调到自己手中,学采蘩转面人,“布娃娃是不会说话的,我学她们说话。”
“哪来的布娃娃?”采蘩问道。
“大哥哥送给我的,他说我很乖,只要听他的话就会给我很多好玩的东西。”东葛青云将面人的木棍搓得跟拨浪鼓一样。
采蘩又拿出一块糖,吃给他看,却见他口水成线,“好好想想,大哥哥到底送给你几个布娃娃。”
东葛青云张着嘴,像小狗一般吐出舌头,“糖。”
“几个?”采蘩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彩糖。
东葛青云伸出一根手指。再伸出一根手指,不声不响眼巴巴盯着采蘩的手心。
采蘩将彩糖放在地上,在东葛青云忙不迭捡糖时,不着声色收走了面人。糖块吃到肚子里就没了,面人却会让人起疑。
走到拐角,独孤棠在那里等,“如何?”
“他说车里有两个布娃娃陪他,布娃娃不会说话,是大哥哥送给他的。”采蘩说着说着,双手捏拳起颤。“我觉得就是雅雅她们。那小兵即便不是天衣教中人,也是他们找来的帮手,不知什么时候接近了雅雅。趁着捉迷藏将她和秦筝藏起来了。”
“以为对方劫人之后就逃了,却原来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和我们一起行进,借此隐藏得滴水不漏。不得不说,此计高明。”独孤棠见她发颤。不由伸大掌包住她的拳头,“采蘩,既然有了线索,千万要冷静。”
他掌心的温度舒缓了她的急躁,采蘩沉静一会儿,“东葛青云毕竟傻了。他的话未必能尽信,我们最好先确认雅雅在那小兵手上,然后再想下一步。”
独孤棠欣赏她的沉着睿智。“不错,我会想办法确认的,在这之前,暂且按兵不动。”
采蘩咬唇,“我虽能忍耐。但心里煎熬,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会怕成什么样。因此可以不动一时,却等不了太久。而且,明日就到长安,小兵一定有人接应,一旦雅雅被送出去,生死便由对方说了算。我可不想等到那时候。”
“不用等到那时候。”独孤棠说完令人安心的话,走了。
使团准备出发了,采蘩站在车旁,却不见独孤棠的身影。那么多忙忙碌碌的人,有几个担心两个小姑娘,又有几个真正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知是不是把向琚得罪太过,他得知雅雅失踪,只道声交给独孤少帅就再没问过一次。
这时,正要上车的他问了第二次,“听说独孤棠回来了,可找到你妹妹?”在采蘩面前,他直呼独孤棠的名字。人的心事有时候很难猜,有时候又在这些细枝末节之处那么明显。不喜欢独孤棠,美玉公子明明白白“告诉”她。
采蘩面如霜冷,他不虚伪她也真,敷衍的语气,“有没有找到,五公子难道不知道?”
向琚眸中含温笑,“你又没求我帮忙,如此怨愤说话,可是怪我吗?我看你那么仰赖独孤棠,心想不用我多管闲事罢了。毕竟,采蘩姑娘此来不为公,我若擅自动用护军找你妹妹,恐怕引人非议,想来你也不会喜欢。”
采蘩哼道,“五公子无需解释,我确实没有请你帮忙。只不过你这最后一句话我不以为然。不说我,我妹妹姬雅是南陈子民,家族姬氏与向氏同为四大士族之一。她虽与我属于私家出游,但一直和由你带领的使团同行。在北周出了事,南陈百姓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自己的官府。你身为南陈正使大人,不但不闻不问,将责任推给北周将领,这时还把它归为闲事。采蘩不知,引人非议的到底是你擅自动用官兵找自己国家的百姓,还是你的冷漠自私。如此官,如此君子,如此大族之士,令人心寒。我不求,因为我不用求,我以为这本就是你身为使官的职责。”
向琚目光顿锐,但他反驳不了,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她说得没有错,姬雅出事,他应该管,而且应该全力管。他没那么做,因为是他以公报私。他惊觉无明是对的,他放了太多心思在采蘩身上,影响了他的决断。他突然省悟,却似乎为时过晚,有点进退维谷。若现在帮,就是承认自己的疏忽;若仍不管,回陈后不能对姬氏,甚至皇上交待。
“童大姑娘,你不必此时才来诘问公子。当初张大人问过,是你说独孤棠已经追去,我们又要赶路,这才没有派出人手。”向琚有得力帮手护驾,白老头过来串言。
“五公子何时成了弱不禁风的少爷,还要他人为你挡风遮雨?究竟是你私心,还是我倔强,各自心里有数。”采蘩上车,摔帘在身后。
“这丫头——”白老头冒火,“太嚣张了,当我们是纸捏的,竟敢摔帘,等有机会非给她点厉害瞧瞧。”
“罢了!”向琚语气冷冽,“白老今后要抢话,最好还是先问过我。”说完也上车去了。
白老头嘿了一声,满脸挤皱纹,“娘咧,弄了半天,我自己两头不是人。”
“公子心里想认错了,是不是?”无明在车里,“但是公子记住,你是不会错的。即便真做得不对,也绝不能承认,尤其对方是女子。”
向琚捏了杯子要倒水,但颤得倒不下,最后长叹,“此女乱我心,惨矣。黑老,你派人追查姬雅的下落,有消息即刻回报。不是为她找妹妹,而是为皇帝找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