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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深宫实录-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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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孔子:吾闻君子不博,有诸?意思是说:我听说有德行的人不玩博戏,是
这样吗?孔子回答得很肯定:有之,为其兼行恶道也。意即:是这样的,因
为它包容有不良习气。

博戏在中国不断的丰富和发展,分为许多种。有掷骰或掷骰后行棋决输
赢的博类,如六博、樗蒱、纸牌、叶子戏;有猜谜一类的博戏,如射覆、藏
钩;有游戏一类的博戏,如投壶、触铃。

六博又叫陆博。这种游戏在中国相当古老,和棋的玩法相近似:先掷采,
后行棋,棋子每人六粒,所以称为六博。六博和弈常常并论,通称博弈。博
在中国的宫廷很流行,它不仅轻松自如,简洁明了,还具有赌的刺激性,即
博胜者要赢一定数量的钱,所赢的钱称为进。

西汉宣帝刘询,少年时在民间度日,常与陈遂交往,一起博弈,陈遂聪
慧过人,每次博弈,陈遂赢多输少。刘询每次博输,便须向陈遂交纳规定的
博进。可是,刘询放逐度日,囊中羞涩,哪里有钱交纳博进?刘询只好赊帐。
刘询后来贵为天子,四海一切皆为天子所私有,刘询这时便想到了还清陈遂
多年赊欠的博进:委陈遂太原太守之职。宣帝刘询在委任玺书中郑重其事地
表白说:官尊禄厚,可以偿博进矣。汉宣帝的温情尔雅、性格清柔,由此可
见一斑。相比之下,宣帝的玄祖汉景帝就流于偏颇,欠缺广博宽容的心胸:
景帝做太子时,和分封郡国的吴太子玩博戏,屡战屡输,景帝不禁大怒,操
起棋盘,一下砸在吴太子头上,脑浆崩裂,吴太子当场毙命。

随着汉室的灭亡,六博日渐衰落,代之以双陆和樗博的盛行。双陆器具
是用黑白小棒槌各十二枚,放在木制的四方盘上,盘中彼此内外各有六梁,
骰子两只;掷骰后,依点数行进,最后用计胜负。

唐代不可一世的则天皇后武曌曾做梦和人下双陆,可始终无法获胜,醒
来以后,武则天大为奇怪,便心存疑虑地召问大臣狄仁杰,询问原因何在?
当时,武则天大权独揽,刚刚废黜中宗,总揽朝政,并改国号为周。狄仁杰
乘机一语双关地说:宫中无子。则天一笑,不置可否。

双陆最初产生于天竺。在古老的《涅槃经》中,双陆称为波罗塞戏。曹
魏时,双陆随着白马东来,传入中原,经过梁、陈、魏、齐、隋各代的广为
流传,到唐时进入极盛。唐代的双陆略有创新,和最初传入中原的双陆有所
不同。元学者虞裕考证说,唐代双陆是用黑、白各六子,有首对联写得明白,
可以为证:三个半升升半酒,两行双陆陆双棋。

儒学自汉代以后渐渐成为中国一统天下的国学。儒家崇尚孔子,孔子说
博戏兼行恶道,所以儒家历来倡导的是君子不博。但是,由于博戏在宫中极
为流行,博学通才以入世出仕为目的并望仕途通达的儒臣没有一个人会忽略
博戏的存在,他们中的许多人研习博戏,以便在适当的机会展露才华,博得
天颜一喜,从而顺利进迁,平步青云。

唐朝驰名历史的大臣狄仁杰就是一位博戏的行家里手。狄仁杰被武则天
倚重,经常出入宫廷,参与宫中博戏。从这一点看,唐代的博戏之盛,化解
了传统儒臣对于博戏学究式的偏见。当然,博戏虽然兼行恶道,比如具有赌


的性质,但它毕竟从容闲雅,尤其是双陆,在博中有雅戏之称。狄仁杰出入
宫禁参与双陆的游戏,大概正是看上了它是一种雅戏。

双陆在武则天时最为昌盛,几乎宫中无人不会双陆游戏。武则天和她的
宠幸张昌宗等对双陆非常着迷,而且造诣极深,尤其是张昌宗,武则天认为
无人能敌,因而更是爱幸不已。有一年,南海进贡了一袭集翠裘,豪华珍贵,
价值连城。武则天由于爱幸宠信张昌宗,便将这件集翠裘赐给了张昌宗。恰
恰凑巧,这时狄仁杰入宫奏事,看到了这一幕。

武则天兴致极高,早听说狄公的双陆技艺高超,何不让两人一较高下?
武则天便命狄仁杰和张昌宗对垒双陆。狄仁杰欣然应允。武则天自然高兴,
便问:赌以何物?狄仁杰说:以臣朝服紫拖袍为对,赌昌宗翠裘。武则天摇
头,认为这样不太公平:一袭朝服紫拖袍,哪里比得上昂贵珍稀的集翠裘?
武则天便说:此裘价逾千金。狄仁杰从容不迫,理直气壮,回答说:臣的朝
服紫拖袍是大臣朝见之衣,而集翟裘不过是嬖幸的宠遇之服,以翠裘对臣袍,
臣犹怏怏,心中觉得不公!

武则天听这一说,无言以对,一旁的宠幸张昌宗也一时语塞,只好全力
以付对垒。张昌宗不过是太后的花瓶而已,哪里下得过狄仁杰?累局连连败
北,张昌宗垂头丧气。狄仁杰一言不发,离席拿起集翠裘,扬长而去。天下
至尊的武则天也无可奈何,哭笑不得,只好安慰自己那无能的心肝。

武则天为了称帝,废了中宗。韦皇后随着中宗流落房陵,两人相依为命,
苦苦度日。每当朝廷使者到来,中宗都吓得心惊肉跳,每每准备自杀。中宗
身处逆境的日子,韦皇后给了他无穷的安慰,中宗对韦皇后发誓:一旦重登
帝位,你便随心所欲。苦难的日子终于结束,中宗重为天子,韦皇后入主后
宫。韦皇后真的放情纵欲,和武三思私通。武三思随意出入皇后寝宫,而且
当着中宗的面,公然在内殿床上玩双陆,中宗不仅不加怪罪,反而陪在一旁,
看他们对垒,然后帮他们点筹。唐玄宗是位性情中人,也是一位极好双陆的
皇帝,但可惜他的双陆技艺远不如他的音乐天赋。天宝时期,岭南进献给宫
中一只白鹦鹉,极为美丽,聪慧可爱,宫中呼为雪衣娘。玄宗每次和宫嫔御
女对垒,或者和诸王博戏,雪衣娘总是不离左右。一旦博局不利于玄宗,侍
从轻呼,雪衣娘便应声从天而降,搅乱博局,这一盘便只好作废,从头下起。
玄宗博戏的技艺不高,但却极为喜好,他尤其爱和宠妃对垒。史称玄宗有一
次和贵妃对垒时,转败为胜,龙颜大喜,便命高力士赐赏四绯。

唐代宫中的博戏活动成为后世文人墨客的有趣谈资,文士们便对此留下
有描摹入微的描述。其中,著名的有元谢宗可的《双陆诗》:

彩骰清音押盘飞,曾记唐宫为赐绯。

影入空梁残月在,声随征马落星稀。

重门据险应输掷,数点争雄莫露机。

惟恨怀英夸敌手,御前夺取翠裘归。

明代郭登的《双陆诗》也记述了此事,写得富于情趣:

一笑承恩便赐绯,论他当局却全非。

平生学得檀公术,打马沿边走似飞。宋学者洪迈研究双陆,认为双陆最
近古号雅戏。洪迈考证说,双陆兴于西竺,曹魏进入中原以后,先后有四种
称呼:掘槊、波罗塞戏、双陆、长行。长行兴起于唐代,其玩法与双陆近似。
武则天还在双陆的形制上发明了一种新的有趣的博戏,称为九胜局。九胜局
头加千万二彩,棋子凡三十。武则天别出心裁,在宫中玩不尽兴,又将这种


博戏传授给朝廷大臣:她命文武大臣分成两队,以九胜局进行角逐,胜者给
予重赏。

樗蒱汉代时即有,到晋代时开始流行,樗蒱这种博戏十分精彩,引人入
胜。其玩法史书有这样的记载:三分其子三百六十,限以二关,人执六马,
其骰五枚,分上为黑,下为白。黑者刻二为犊,白者刻二为雉。掷之全黑者
为卢,其采十六;二雉三黑为雉,其采十四;二犊三白为犊,其采十;全白
为白,其采八;四者,贵采也。开为十二塞,为十一塔,为五秃,为四撅,
为三枭,为二。六者,杂采也。贵采得连掷,得打马,得过关。余采则否。

晋武帝司马炎酷爱樗蒱,常爱和宠妃以樗蒱消遣时光。岂料武帝的宠妃
胡贵嫔恃宠而骄,在樗蒱时竟和武帝争强好胜:武帝为了输赢面红耳赤,胡
贵嫔据理力争,毫不逊让,结果在一次棋局上,武帝和贵嫔竟然争执起来,
以混乱之中,弄伤了武帝的手指。

宋武帝刘裕在登基以前也是一位激情荡漾的博徒。刘裕有许多情趣相投
的博友,刘毅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刘裕和刘毅多次较量,常常技艺相当,难
分胜负。即位以后,刘裕还常召刘毅入宫相博,刘毅家境清贫,家无担米之
储,但在樗蒲时却常是一掷百万,数目惊人。有一次,刘裕、刘毅再次聚博,
赌注数百万,刘毅从容沉着,掷骰得雉,刘毅不禁大喜,绕着床桌,欢呼雀
跃。刘裕深感厌恶,但依旧沉着应战,徐声说:老兄试为卿答——露一手给
你看看!刘裕从容掷骰,四子俱黑,也是博戏一绝。第五子时骰子转跃不止,
刘裕厉声断喝,其子恰好停止成卢。

刘裕、刘毅棋逢对于,博局耗尽心血。又有一次,一场博局下来,两人
疲惫不堪,结果却两人各赢一半。刘毅是赌兴勃勃,大嚷着要武帝将两人的
钱并在一起,再较胜负,刘毅先掷,再次得雉,胜利在握。刘裕本不愿意,
但经刘毅一激,不免赌兴又起,运足内气,一较高下:刘裕拖延了半天,四
座侍从捏一把汗,个个心中紧张。刘裕一掷却两次得卢。刘毅又一次大失所
望,对武帝刘裕说:知公不以大坐席与人。刘毅这位武帝提携的骄纵大臣其
野心跃然而出,在博局上充分显露。后来,刘毅果然由博局变而为武帝政治
上的对手,最后被武帝征讨,以至败亡。

北周开创者宇文泰后来被追封为北周文帝。宇文泰喜爱把自己看重珍贵
物品赐赏部下,以此增进情义,以便部下效力——其中樗蒱便是宇文泰赐赏
的珍爱物品之一。南梁余绪和后梁主萧察向宇文泰进献了一只玛瑙钟,宇文
泰看钟极为精美,便对侍从郎丞们说:谁能掷樗蒱先得卢,便赐与玛瑙钟。
侍从郎丞们欢呼雀跃,一心力争得卢,但由于技艺欠佳,不免一一败北。轮
到了薛端,薛端先说了两句漂亮话:并不是为钟,只是展露赤诚。结果,连
掷五子,皆黑得卢,薛端由此既表露了忠诚,又获得了价值连城的玛瑙钟。

宇文泰意犹未尽,当即又解下身上所服的金带,对侍臣们说:先得卢者,
即赐金带。侍臣又一次磨拳擦掌,兴致勃勃,志在必得。但一轮将遍,还是
无人得卢。最后轮到了王思政,王思政孤注一掷,竟以性命为赌注,当堂发
誓说:正愿尽心效命,上报知遇之恩;如果上感至诚,便掷为卢;如果至诚
不尽,神灵当明,便以杀身谢罪!说罢拔剑横在膝上,接着,拿过樗蒲,从
容投掷。宇文泰很为王思政的至诚感动,刚想阻止,局上的卢已形成,君臣
便一片欢呼。樗蒱在唐代也是帝后妃嫔们的日常博戏。唐武则天就极好和幸
臣樗蒱。唐风流天子唐玄宗,在讲论经义,娱情音乐之余,也常和诸王欢笑
于樗蒱局中。宋、明以后,樗蒱失传,然而宫中却出现了许多新的博戏。新


的博戏更加明了,也更加简单,樗蒱从此寿终正寝,不再流行。


二、宫室投壶活动

投壶是中国古代宴饮聚会时的一种很有趣味的游戏。每次宴饮时,主人
备好精美的壶的一捆投壶的箭。投壶活动时,主人站在一边,宾客依次手拿
着箭,投向壶中,投中者以多为胜,最少者罚其饮酒。投壶一次接一次地进
行,即便嗜酒如命的酒徒也挡不住一次次的罚饮,最后便会烂醉——任何有
身分的人都不愿在此出乖露丑,都想在投壶中争胜。

中国的宫廷宴饮中也极盛行投壶。即便不是宴饮聚会,闲暇无事的宫女
嫔妃时或以投壶自娱,消磨光阴。宫中的壶和箭都很精美,制作细致绝伦。
身穿龙袍的皇帝有时也会禁不住韶光美景的诱惑,在殿中、室外和庭除,小
试身手,以投壶寻点开心。当然,更多的时候,至尊至贵的帝后主子们是坐
在龙凤宝椅上,品着美酒,欣赏着伶官、侍从和窈窕宫女的投壶。

投壶这一娱乐活动在中国历史很悠久。中国最古的典籍之一《礼记》就
曾详细地记载了古时的投壶活动。《礼记》上说,投壶是一种古礼,是古代
待宾娱宾的一种方式,主人捧着一束箭,恭候一旁,请宾客依次持箭投壶。
开始投壶时,主人还要恭词相请,说家中备有“枉矢哨壶”,藉以娱宾。枉
矢哨壶当然是一种谦称,是指粗鄙简陋的壶和箭。事实上,主人备办的壶和
箭都是至精至美的。

中国古代的投壶活动富于情趣,又讲究极多。宾客按照顺序持箭投壶,
决出胜负后,负者便责无旁贷地接规定饮酒,而且决不苟且。饮酒时,一旁
助阵的乐工还要兴致高昂的齐奏古乐《狸首》,场景极为热烈。饮酒的人要
恭恭敬敬,跪奉酒杯,而后一饮而尽,称为赐灌。投壶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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