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戚少商闭了闭眼,“你置江湖侠义于不顾,有何面目去见卷哥。”
雷鸣却冷笑一声,“你呢?三番四次护着顾惜朝,你又能无愧的去见卷哥和沈边么?”
情仇如此不堪,生死不过如是。
暖色在黑色的眼晴里一点一滴的沉溺下去,“你们急着杀顾惜朝,就是因为他对你们的行动有太大的威胁。”他想到那个在火花下折坠的影子,像一片青色的雪花。
莫言笑侧头,一抹温存的笑意,柔和得,象初个秋日的江南丝雨,落上黛青色的瓦,“顾惜朝天纵英才,我单看他与铁叶大师对奕,已知此人智计非同寻常,再看他跟你一路同行,心思敏锐,见一知百,我便知,若不除去他,绝不能安心施展我的计划。”
他的神情很认真,宛如惜取落花,“戚兄不必气恼,我没有丝毫轻慢你之心。你本是关外大豪,不拘小节,对我们这般的勾心斗角,自然不会多加觉查。”
戚少商苦笑了一下,“那天,在庆阳,杀死段家成和伤了小红的黑衣人就是你。”
一直委地沉默的绯红身影抖了一下,莫言笑回首,眸中十分温柔,“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红,情急之下,却也不知道她是温家的人。”
“我随后赶到,嗅到空气中的香气,却只想到了顾惜朝。从未想过,那日在药庐之中,还有一个人,服了一贴药,染上了那处的药香。”
“顾惜朝唯一的弱点,就你对他的疑心。你被他伤了筋骨寒了心,而他——”白衣公子悠悠叹了一声,“骄傲的人难免偏激。顾惜朝是什么人?长的是反骨,生的是逆心。你信不信他,他都必然决绝,最后离去。我只是为你们引发了那个契机。”
茧一层一层的剥开,带着刺痛和模糊的血肉。阴谋纵横,人心交错。戚少商觉得他的一生好像一场亦真亦幻的梦境,做得人背脊阵寒阵凉。
江湖有千斤,一个大侠担八百。
他可还担得起这八百?
这个如玉的公子,他的连环毒计在他面前如此凛冽,如此张狂。然而这一刻被他如水清凉的视线所笼罩,他竟也说不出话来。
“如今你毁了京师又待怎么样?”
“自然是一步步切入大宋的心脏,内引外联,纵横捭阖,逐鹿中原。”
轻描淡写下覆来的浓密黑网,直扼咽喉。
雷鸣轻轻咳嗽了一声。
莫言笑转头,似乎有一瞬的惆怅。
一场不知胜败的机谋,一段在梦回深处生光的风流,一种关于血脉中流淌的毒药和才华。那些朝代更迭所带来的死亡和别离,他的家族背负着它们走过了两百年的萧瑟。
重得——他背不起,放不下,推不脱。
戚少商。他想,你是大侠,你告诉我,怎能回头?无可回头!
他带着一种冰冷的温暖与希望,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戚兄,我很对不住你,只是……真情难酬,夙愿难结。”
一抹银光他手里流泻出来,如漫天散落的月光,伴着轻微的火花嗡鸣,朝着戚少商扑面而去。
斜地伸出一双裹着鹿皮的手,将戚少商猛地一拉——那银火像长了眼睛,直接沿着缝隙钻进棺椁里。
红袍龙王横了雷鸣一眼,莫言笑已一摆手。
每个人都听到了一阵嘶嘶的由近及远的声音。
一时间众人如陷身梦魇,无法移动分毫。
轰。
稍远处响起一声闷雷般的沉鸣。
连地室都晃动起来,数盏铜灯被震落在地,灯油慢慢地,流出一线幽黄。
莫言笑眉尾轻挑,面上亦无笑意,只是侧耳倾听。
一声之后,再无声响。
无人说话。
那么的,静。
静得,可以听得到灯油燃烧的声音,缓慢呼吸的声音,甚至还有雪花逐渐变大,翻飞着自空而下,滴落在墓道前的冰块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在沉寂中格外空荡。
他脸色慢慢地变了。
扣着戚少商手腕的雷鸣脸色也慢慢变了。他突发地,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莫言笑白衣飘然,退出几步,转身,看到戚少商那一双湛亮的眼睛。
一阵寂灭深寒扑面而来,深渊回望。
奇异的,他并不觉失望,只觉得有一阵精疲力尽的茫然,无限心灰。
谁能把握机关算尽的方向?
他突然笑了,“你们没有喝那杯茶?”
看了一眼慢慢站起来的铁手与冷血,他笑得更是轻柔入骨,“原来是这样。戚兄,你好厉害,你知道八寨主冲动,息城主关心则乱,怕我瞧出破绽,索性就不告之他们。就像昨晚在旗亭酒铺,你眼看着顾惜朝中伏伤重,竟也忍得下来。”
戚少商眉目一动,先有悲切,复有毅然,“若非如此,怎能骗得过你。”
“不错。若非如此,怎能骗得过我。”他长叹一声,“兵不厌诈,兵不厌诈……”
这是两天来第三个人慢慢地,慢慢地说出这句话。短短几个字,次次伤寒。戚少商眼神挣了一挣,突然觉得心跳如狂。
“你从哪里看出了破绽。”他悠悠地,隔着薄暮,忧郁而缠绵。
“我没有怀疑你,我怀疑的是顾惜朝。那晚京师异变,楼兆风舍身救主……”戚少商皱了一下眉,有点感怀,“我只是想到,你若真白璧无瑕,分支既毁你就再无用处,以顾惜朝的心性正好应该拿你结案,他怎会轻易放过你?其间必有我不知道的因由。”
他顿了一顿,“动了疑心,再周密的计划,也有了端倪。你委实太过懀鳎蔡崛停也坏貌簧桑偌由夏歉龉嗟某鱿帧�
莫言笑悠然笑道,“哦,郭青不是死在落凤掌下么?”
“那个郭青是死于落凤掌,可惜我却知道,会落凤掌的不止顾惜朝,九幽门下还余一个泡泡,这样一来你与李纵纵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何况,那个郭青还是假的。”
“假的?”
“不错,假的。你对郭青了如指掌,想必一入京城他就已死了,那个假郭青,连同那个铁环,不过是你引我入伏的引子。”他摇头,怒意渐起,“你既是宗室之后,死士必多,小曹是被那个假郭青所杀,他最后又甘愿死在泡泡掌下,只为了要激我诱杀顾惜朝。莫言笑,你这计策环环相扣,一路尸骨,何其毒也。”
莫言笑摇头,“若真能环环相扣,何至让你瞧出破绽来。”
“那是因为顾惜朝杀尽了你京中人马,这个存箭的陵墓已是你谈笑楼最后一个据点,你不得不小心谨慎,甚至布下重重迷阵,只是为了让我相信各路人马都对此地虎视眈眈,心惊之下,必定会尽出六扇门精锐,以策万全。”
莫言笑默然,半晌才微微一叹,“不错,他委实杀得太快了。我若还有人可用,绝不会让那几个辽国高手露了形迹。”
他微笑,“想必现在雷霆七子都死了。却不知是主持此事的是顾惜朝还是秦飞轻?”
“是秦飞轻。”
淡淡地,轻微的,寒彻骨髓的声音,与他的一生际遇水|乳交融,宛若一怀带着冰屑的清风,让人无从挽留。
戚少商与莫言笑同时一震,一直没有说话的铁手却叹了气,“你还是来了。”
墓道尽头慢慢投射出影子,淡而又淡。
染血的青衫,更显萧条寂寥。
戚少商只觉心脏一时停跳,血色全涌上了脸,火一般地烫。
穹顶之下,青砖如镜,一个似水流年咫尺天涯的影子。
顾惜朝还是很清秀,很忧郁,很安静。只是眉宇间多了一点秋风扫落叶的凉。
他一生孤寒,任谁也无法接近和温暖。
戚少商凝视那张若即若离的脸,苍白得全无人色,阴影明暗在他眉间跌宕纵横,仿佛只系着一线魂魄,一不留神就会悄然遁去。
他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衣衫,水痕和血迹混作一处,团团晕开,压过了那淡淡的青。
深吸一口气,心下惊痛。蓦然转过头去,胸口寸寸焦灼,竟再无半点安生之处。
深不见底的眼睛在他面上微微一转,带着复杂的气息,比冰冷多一点,比温暖少一点。晕暗墓灯的照耀下,莫可名状的思虑和恍惚。
只一顿,便移开,停在莫言笑镇定如恒的面庞上。
两人对视,俱是微微一笑。
空气一分一分的抽缩,冷疑。
“金国使臣已从东华门入京,你炸的只是一座空营,那十几个辽国高手,在无情和追命面前,只如尘土一般。” 声音有些沙哑,细细簌簌的,宛如叹息,“你败了。”
“我知道。”一声轻叹,悠悠不绝,仿佛只是为了这落落红尘伤怀。
戚少商和铁手同时警觉。
掌如烈火,已向顾惜朝席卷而至。
裂肤,割体,劈面,刺骨。
激起的影子翩飞,姿势仍然美妙却已不那么轻灵,沉沉压着积重的伤势。
铁掌横引,混元一气化作千万缕屏障。
劲力一触,铁手骇然发觉对方这一掌不但挟带着奇热无比的真气,把自己的气劲全数迫回,而且暗含后着,五指如爪,仍遥指顾惜朝。不禁大吃一惊,变掌为拳,全力一格。
内息霎时翻涌,对方内力之烈,竟是他艺成之后前所未遇的强悍。
这一阻,戚少商和冷血的剑已到,一前一后,汉水东西。
那双掌才不得不翻转拍开。
铁手拳风一错,凌空一个翻身,拉着顾惜朝堪堪避开。
只交手一招,三人却已拼尽全力,不由各自骇然。
冷血脸色微变,足尖微挑,已解开地上赫连的|穴道。
翻身振起。一枪,一掌,双剑。
海龙王全然无惧,红袍无风自动,掌心隐隐显出赤红。突然大喝一声,四人连退三步,侵心入肺的杀气,像一把无形的刀,已伸入他们的咽喉。
一声佛号。
像拈花的佛陀踏足洪荒。
海龙王全身一震,盈眉杀气顿消。
戚少商一喜,斜眼看过去,却见远远站在角落的顾惜朝脸色更见苍白,像是牵动了伤势,又是一怒,“老和尚,来了就来了还摆什么臭架子。”
“阿弥陀佛,龙王多年未见,风采仍然,不如同老衲一聚别情可好?”说话的人,语气平和,像在做衷心持平的法事,没有丝毫的火气。
那本像塑像一般的红袍人眉目却俱浮动起来,似想飞身出去,又忍下来,看了莫言笑一眼。
白衣公子神色平静,“龙王自去。此番劳顿日久,言笑已感盛情。”一顿,傲然一笑,“无论成败,此生不负,亦是英雄。”
“好。”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武功高得吓人的红袍人开口,声音嘶哑难明,如同兽嚎,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想不到李家还有如此后人,倒也无愧你列代先祖。”
“阿弥陀佛。”
佛号声中,红袍人发出一声长啸,如大鹏般飞起,瞬息而没,“你若不死,知道哪里来找我。”
“我若不死……”白衣公子辗转一笑,些微惆怅。
此身非我属,不过至死方休。
他淡淡地,回过身,“你可是在无相山就已设下伏计,留下铁叶禅师对付我?”
顾惜朝摇头,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人已晃了一下。铁手掠了过去,伸手相扶,一股劲力顿时注入。
苍白的双颊泛出两抹嫣红,如染上了血色的寒锋。
“铁叶是秦飞轻软囚的,我回京后再去找他,才知道他就是二十年前重创海龙王的人。”
莫言笑微点头,“命数使然,不必怨天尤人。”他眼中仍是超脱的平和,“你和青衣之间,想必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那晚,你们进来之前,他在我手里写了你的名字。其实他就算不写,我也从未相信过你。”顾惜朝低声咳了一记,纵然有铁手伸手相助,那种过于寒冷,清冽的萧瑟,也像冬日里的一怀雪水。
莫言笑叹息,竟是一种真切的伤惋,“青衣从小心气太高,既无颜面对我,也无颜面对天下,只有一死了之。”
“是。我杀了他,虽作晋身,却是他自己的请求。”
戚少商重重一震,呼吸若断,顾惜朝却瞧也不瞧他,只正色看着白衣人,“我很佩服你莫家深谋远虑,在京中经营多年,设下重重火器,任我翻遍京师九重,也找不到机关密道。”
“若非如此,你那晚就杀了我。”莫言笑微拂了一下衣袖,气度柔然,“我也佩服你,为了逼我出手,你眼也不眨的一夜屠尽妇孺孩童。”
他冷冷笑起来,“也因此,我才相信戚少商恨你入骨。”
数道眉头深深锁起。
顾惜朝却恍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