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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第三卷)木石缘 BY: 卫风
第一章
子丹微微吃惊,转过身来却看到一个青年男子站在柏树下,长眉入鬓,双目清亮,身姿挺拔之极,可是唇边的笑容却又让他显得温文可亲。
子丹迅速反应过来,有些惊喜,揖手说:“你是寒石公子么?”
那人点了点头,温言说:“公子厚赐,真是无以为报。”
子丹连忙说:“何必客气,不过是身外之物。”
寒石从容的笑着,却有些很感慨的口气:“这可不是身外之物啊。我可以叫你子丹么?”
“当然。”
子丹并不奇怪寒石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寒风曾带他来到过这里……来过这里……
天!
子丹的脸刹时间通红一片。那天夜里他和寒风在这里,就当着寒石的面……
寒石看他一眼,若无其事的微笑道:“子丹也唤我师兄好了。寒风那小子没有耐性,八成现在的杂事内务都是你在替他理的吧?”
子丹支吾了一句,脑子成了一锅浆子,呼吸都觉得烫。
怎么会……可当时也没想到那么多,怎么会去顾忌寒石在侧?毕竟……
唉,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把羞人的事情掩盖过去。
“子丹来了冰狱多久?还住得惯么?”
“很好,”想了一想又说:“这里很好。”
寒石一笑:“在这里闷了好些天了,子丹陪我走走吧。”回头看看梅郎和杏女两个:“累了这么久,也多让他们歇一会儿。”
寒石的话不多,问了寒静的情形,叹了一声,转而问了几句别的事情。
子丹一向沉静,或许其它的树精花精也都是如此,总不象其它族类一般聒噪,可是和寒石站在一起,虽然不言语,却觉得宁静安逸,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善解人意而温柔起来。似乎呼吸中都有柏木的味道,似乎还有茯苓的温存和软香。
和寒风在一起,当然是快活的。但是这两种感觉,完全不一样。严格说起来寒石不算子丹同族,只是同属草木之类。一杆竹,一株柏树,之前也不熟悉。可是那种呼吸频率和心跳脉动都一致的感觉,还有那种不用话语,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却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路并不长,两个人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远远跑来一个僮子,嚷道:“陶公子!快去瞧瞧,韦小哥快把那个……”他跑到跟前才慢一拍看到站在陶子丹身边的寒石,张大结舌,两眼睁大眼睛瞪得老大:“石,石公子?你好啦?”
寒石笑着点头。
那僮子咧嘴一笑,走上一步伸出来来似乎想拉他,又连忙缩回去,手背在身后,嘻嘻的说:“真,真好。他们一定高兴坏了。我,我去跟他们说去!”
他转身就跑,边跑边嚷:“大公子好啦!大公子复原啦!大公子好啦……大公子复原啦。”
子丹失笑:“这小弟真有意思。”
寒石点个头,问道:“他刚才要和你说什么?为什么啊?”
子丹回过神来,叫道:“糟了!”
寒石看他急急的施展身法,两纵便没了身影,又是奇怪,又是好笑。看方向是往下阶去的,自己转身却走了去上阶的路。他刚复人形,不敢走得太快,提气运功的险是更不敢冒。一边想着先去向师尊请安,然后去长老那里瞧瞧。小六的事情,倒得好好斟酌,白老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既然已经说要关八十年的幽禁,那绝对是一天一时也不能少。其实关禁也不全算是责罚,收收心养养性好好练练功夫,比在外头总分心分神,进境来得快多了。更何况小六本来就是个阴寒之体,人形鬼魄,关禁其实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吃苦。
不过那个杨战也陪着关,这就有些麻烦了。他一个凡人,就算服过道家的仙药灵丹的,泉底的寒苦,怕也挨不住。
他想着心事,慢慢攀登长阶。
说不上来哪里古怪,寒石抬起头来。
寒尘站在长阶顶上,冷面冷眼,定定望着他。寒石怔了一下,一瞬间多少往事,新的旧的一起涌来,心头茫然一片。
恍惚中,听到有个童稚的声音在耳边唤:“哥哥,柏哥哥。”
似真似幻的声音,好象还就是昨日的事。
还记得自己损耗法力休眠之前,最后一次和他说话……,是在泉池,那时候寒静还重伤未醒,杨战被他封进泉底……
把杨战封进泉底,冰面恢复如初。寒石有些惆怅,有些凄凉:“看这天开不开眼罢……”他轻轻叹息,身后忽然一冷,他缓缓转过头来,寒尘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这等人还不杀了?”
寒石不理,站起身向外走。寒尘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你这假仁假义的面具收一收!你有这样好心肠?当年你怎么对我!怎么对的宁龙!你现今装什么善人!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你的心是黑的!黑的!比十八层冥府还要黑,还要冷!”
寒石皱了皱眉,道:“放手。”
寒尘眼角的青盘隐隐一跳一跳的鼓了起来。手里的这个人分明是世上最冷最恶毒的一个人,却能做出慈悲胜过仙佛的姿态!他实在是恨到了极点!
寒石惊呼一声,被寒尘按倒在了那冰晶地上,肩颈使不出劲,衣衫被大力撕裂。他惊呼出声,叫道:“住手!”
腿却在下一刻被硬生生打开,剧痛瞬间贯穿他的身体!
身体的痛比不上心中的痛。
寒尘恶意的声音响起:“你再装!你两千多年的道行,怎么不还手?怎么不伤我?你就是愿意让我上!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贱货!你就是犯贱!”
他犯贱……
对,说的没有错,他是犯贱!他犯贱才喜欢上他,才让他侮辱,才让自己这许多年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活着!
他咬着唇,身子痛得痉挛却不出声。他越是倔,寒尘越是狠,恨不得就这样弄死了他!寒石的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袖子,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真是都白活了,多少年,多少夜,这样的凌辱一直一直如附骨之蛆,别人看着他白衣如雪,高贵出世。他自己却知道这白衣底下的污秽腐臭,他早让他杀死了,只留这身子还活着。
寒尘在他身体里泄了出来,抽出身子,重重将他踢了一脚。寒石伏在地上喘息了几声,撑着坐了起来。寒尘听他声音很低,仿佛说了一句什么话,却是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寒石又说了一遍,他声音低哑,刚才忍痛喉咙都伤了:“我没有杀宁龙。”
寒尘冷冷一笑,眼神更加狠厉:“你见死不救,同杀他有什么分别!”
寒石不再作声,右手垂在身侧,指颤颤地捏起来,却凝不起灵力。他咬牙运气,第二才成了,转眼间消失在寒尘的眼前。寒尘看他遁走,嘴角带一点冷笑,完全不着的紧的神情。只因寒石并没有他处可去,他始终是可以随时随处的找到他。
寒石浸在冰冷的水中。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星子一点一点的闪动微光,似无力的眼睛。
恍惚听到那童稚可爱的声音又在喊他,哥哥,哥哥。
寒尘那时只不过六七岁,追着他又跑又叫,一时见不到,就去抱着院子中那已经千年的柏树,不停的唤他。晚上也要抱了席子枕头,在树根那里睡。而他常常是等到他睡着了才显身出来,将他抱到屋里的床上去。一转眼,寒尘十八岁,跟他学足了十年的道。他和他告别,拜入师尊的门下。寒尘追着一同来,气鼓鼓的,瞪着眼,说他自私无情没道义,一个人来寻明师修道不顾他,那样倔强到让人哭笑不得的少年。
已经千余岁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寒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心中再抛不下这个少年,这个全部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少年。
但是,有一天,寒尘带回了宁龙。
宁龙只是小小的刚成|人形的兔子精,淘气异常,仗着寒尘宠溺,在冰泉宫里几乎翻了天去。除了左右护法不敢去惹,余人无不被整得跳脚。
而他……他那时只是笑,除了那略有些僵硬的微笑,他再也没有别的表情。宁龙吵着嚷着要下寒泉去玩,寒尘虽然宠他,这件事却是坚决不许。宁龙偷偷下去了,果然受伤极重。寒尘一脸惶急抱着他来求救……那眼神,那个眼神……
让他心凉透了的眼神。
而现在,那人仍站在那里看着他。
寒石觉得无助,弄不清时光都去了哪里,一切都好象昨天的事,但是昨天的一切永远不会回来。
第二章
这么久的纠缠,身心俱疲,实在无力再和他应酬下去。
寒石走上开阶,寒尘就站在路口堵着,也不说话,也不让开。
寒石不作声,直直看着他。
认识的太久,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相遇相识的,以前曾经有过的快乐也都记不清,但是痛楚黑暗伤害血腥……那一幕一幕的,却无法忘记。
“你拿这个……”寒石摸出样东西放在他手中:“去聆泉谷,有人等你。”
寒尘象傻了一样,看了看手心里的东西。非金非石非木,带着点柏木的香气。
寒石从他身边走过,衣带当风,掠起一阵久远的令人怀念的香气。他茫然的伸手去握,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寒石已经走过去了。
不是恨他的么?
为什么?现在心里却觉得酸痛无力,又觉得狂喜难禁。
他没事,他好好的!他没有事!
心跳得极快,寒尘慢慢低下头来。
聆泉谷?
那是什么地方?那里又有什么人?
寒尘怔在那里,远远的,一个穿白衣的少年正坐在井沿上,一只笛靠在唇边,吹的曲子十分缠绵悠远。
寒石给他的东西,寒石让他来找的。
宁龙。
已经神魂俱灭的宁龙,却依然有着粉嫩的脸,明亮的眼,灵活的手指,坐在荒村的井边吹笛子。
然后,他抬头,看见了寒尘。
他把笛子放下,笑着扬了扬手。
寒尘慢慢的向他走过去,宁龙说:“尘哥哥,你坐。”他就缓缓的在他身边坐下了。
“是寒石让你来找我的么?”他歪着头,样子十分可爱:“他是死心了,当时他那么喜欢你,你也一直不知道我的消息。不过现在你来了,那就是他真的死心了……放弃了。”
寒尘的手慢慢摸着他的发,他的手:“宁龙,宁龙,你没有死?”
宁龙摇了摇头,语气不象适才那样开心:“我死过一次了。”
他睁着那明亮的,带一点晶红的眼睛:“尘哥哥,你待我很好,救了我的性命,带我来冰狱,那般宠我,我也很喜欢你。可是等我受了伤你带我去找寒石,我才发现,喜欢,不是爱。我喜欢尘哥哥,可是我爱的是寒石。”
寒尘呆呆的看着他,这恍如隔世的相见,宁龙扁扁嘴:“我知道我是非常顽皮不讨人喜欢,但是寒石也不用对我那样冷淡的,我不服气,他天天给我治伤,我天天缠着他不放,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都寻摸出来问,他也渐渐会对我温柔,可是……我发现不光想要那样的温柔,我想要他更多,想要他喜欢,想要他拥抱……那时真是天真胆大,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一点儿都没有想到他是什么样的修为,我不过是小小的兔子精,任意胡为……”
宁龙长出一口气,眨眨眼:“你那时一直没有见过我,并不是寒石不让你见,是我自己不要见你的。后来我的伤慢慢也好了,寒石的医术当真是厉害的。他说,伤好了,开心吗?那是那些天里他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我不开心,一点儿也不开心,伤好了我就得出去,就不能再和他日日相对。”他声音顿了一也,别开了头:“那天晚上我给寒石下了杏芸欢。我知道要想骗他喝下去是万万不能,就是喝下去了,凭他的修为,那一点药又能把他怎么样呢。我是趁着别人都没注意的空儿,跑到禁园去,把药倾在了柏树上。我知道那是寒石的本身,是你告诉的我。”
寒尘身子一震,宁龙背对着他,长吸气:“他果然神智不清,和我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清醒了过来,他脸上那神色,他眼里那神情……我一句话也没说,摸起床边的刀子就抹了脖子。其实我死的一点儿也不冤,我很开心,我终于是和他在一起了,虽然,虽然夜里他抱着我的时候,其实喊的你的名字。”
寒尘只觉得宁龙的声音似近还远,说的那些事那些话,都是荒诞不经的怪谭。他真的来了这小村,真的见到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