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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尘哭着说,师兄,我没有办法,真的没办法。
只能这样做,很卑劣,但是,只能这样做。
师兄,你,恨我吧?
我情愿你还恨我。
爱恨总在一起的。
寒石看到地下有许多碎片。大的,小的,方的,三角的,菱形的……
在这里打碎过许多瓶子,大大小小的,落地即碎,当时,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
那些药精的香味被冻在这里,现在还在鼻端萦绕。似乎,似乎一切都刚刚发生过不久。那些瓶子刚刚被打碎,寒尘似乎也没有离去,他就在这里,在这空旷的石洞里。他在软语乞怜,他做尽了平日里不会做的事情。他曾经那样高傲,但是在这里,他变的那么卑微。
师兄,我欠你的太多了没办法还清。
以后,你把我,忘记吧。
寒石恍然的抬起手来,脸颊上有一点湿,凉凉的。
寒尘最后做的事情,寒尘的功力,绵绵沛沛的涌入他的身体,没有断绝,没有保留,寒尘他……
寒石终于记起了全部。
最后,寒尘把他挪到了静室里,把一切东西摆好,纸笔,墨砚,账册和簿记,替他把衣裳拢拢整齐。
他做一切时很慢,非常缓慢。似乎从来没有做过,以后也再没有机会做。
寒石身不能动,口不能张。
他只能看着。
寒尘对他凄凉的一笑,转身慢慢离去。没有系好的衣裳垂在地下,长长的衣带拖曳着,他走的很慢,很慢。
但是最终他走远了,再也看不见。
寒石听到了记忆中最后的关门声。
轻轻的,静悄悄的,一切都结束了。
第十三章(完)
寒石缓缓推开门,外面的稀稀落落站着几人,都向这边望过来。
陶子丹一袭青衫,含笑说:“大师兄可算是出关,真教人望穿了秋水。”
寒石忍不住莞尔:“一别经年,子丹说话也好生俏皮了。”
寒风在陶子丹身后一站,洋洋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熏陶出来的。”他仔细往寒石脸上看了又看,笑着说:“师兄气色真好,脸上白里透红的挺滋润。要是不知道人来,说不定以为您是一杏花妖呢。”
寒石也不去理他调侃,问:“师尊呢?”
“师尊云游未归,师兄总算出关,我肩上的担子也能卸下来了。”陶子丹说:“这几年耽误我不知道多少时光,被杂务缠的气都透不过来,连打坐的功夫都没有,功力一直停滞不前。好不容易盼到师兄出关,我可要好好的歇歇。”
寒风一脸惊喜,揽住陶子丹的腰:“嗳?你说真的?嘿嘿,好好好,咱们也出去找个好地方清修去。你耽误多少功夫,我都给你补回来。话说那天我刚得了本双修大法的书……”
寒石一向知道他的性格,笑着看陶子丹俊面飞红,当着人却又不能把寒风怎么样。
余下的人走近前来,齐齐施礼:“恭迎石公子出关。”
寒石微笑回礼:“大家客气了。我闭关的时日,门里的事多蒙大家费了心力照看维护,寒石十分感激。”
白长老站在一旁,微微一笑:“客气话就不用说,你……可还顺利么?”
寒石抿抿嘴,回身招了一下手。
他出来的那道门的暗影里面还站着个身影,原先一直站在那儿不动,寒石招了手,他才慢慢的走了出来。
看样子似个稚龄少年,脸庞清俊,身量不足,个子倒不算矮,站齐了,头顶已经挨到了寒石的下颔。
寒风脸色有些古怪,咳嗽了一声,却没说话。
陶子丹微笑依旧,温言道:“二师兄,你情形想必也是大好了。”又看寒石:“大师兄辛苦是一定的了,不过好在没有白辛苦。”
寒风眼皮跳了几下,他原来就看寒尘不顺眼的,现在看到眼前这么个稚弱少年,样子这么弱,这么小……这么,这么叫他看不上,可是,偏偏自己的排行还在他之后,这个行三无论如何是坐实了改不了的。一时间几乎有些怨恨起寒石来了。寒尘胡作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要散功就让他散功,他要魂飞魄散也由得他去好了,干么还费那么大功夫花偌大力气把他救回来……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把真心话往外说,看着寒石含笑望来,陶子丹大有深意的瞥他一眼,寒风咬咬牙,张口说:“……好。”
师兄两个字他含糊的不能再含糊了,所有人也都只听到他最后一个好字。
寒石一笑,也不去和他计较。陶子丹说:“大师兄先去去整理休息吧,我们也就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老挤在山口也不象话。”
寒石向几位长老颔首为礼,微微疑惑的说:“左护法可是有事在身?”
寒石素来平和公正,处事很得人心,冰狱中差不多的人和他都算交好。现在差不多能来的人全都来了,几位长老一位不缺,但是……左护法却不见人影。
“容华他出门未归,不然也是要来的。”白邑这么说,可是其实差不多的都知道,容华那人性子古怪孤僻,与寒石向来话少。就算他在,怕也是不会来。
寒石点点头也不再问。
寒尘的记忆不过只回来了一小半,在场的人他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寒风又总是觑着空儿,眼睛如刀子似的在他身上削来削去。他扯扯寒石的袖子。从他再世为人睁开双眼,身边就只有寒石一个人。这人照顾他衣食,替他运功筑基,手把手教他做会一切事情。他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到这儿也只记得这个人是师兄,一向对他很好……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而其它人本来就印象模糊,又闭着这么些年,看着更觉得陌生。
寒风看这个昔日嚣张跋扈的家伙竟然脸上露出怯生生的神态,象小鸡依附母鸡一样的贴着寒石,只觉得怪异的要命,心里那个疙瘩怎么也绕不过去。
寒石那又臭又硬的家伙,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就算失去记忆,也不该是如此吧?
“好,那就先散了吧。”白长老说:“寒石你们先去休息休息,有什么要说的话容后再慢慢说也不迟。”
寒石牵着寒尘的手,微笑说:“好。”
寒风和陶子丹在原处站着没动,看着寒石从容自若,牵着寒尘的手那么走了,腔调古怪的说:“大师兄这是当师傅还是当保姆呢?为那个臭小子花费这么些年光阴,真是……”
陶子丹微笑不语,扯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边寒石低声问身旁的人:“怎么?他们也是认识的人,还会害怕吗?”
寒尘握紧了他手:“师兄……”
“嗯?”
“我们,不如,不出关好不好?”
寒石一怔:“怎么了?你行功有什么不妥么?”
寒尘一手紧紧抓住寒石的手,一手拧着自己的衣角:“我,我只想和你在一块儿,我不想见其它人。”
寒石笑了:“孩子话。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又不是惹了祸事的罪人,那才需要囚禁……”话这样说着,寒石算算时候,差不多寒静的禁闭也就到头了。那个凡人杨战随他一起被关,却不知道现在两人……
“不是的。”寒尘抓着他手,认真的说:“这世上我只想见你一个人,只要你一个人。我只要咱们两个在一起,不要旁的人来打岔。闭关练功的时候多好,天天只有我们两个,你只看到我,只理会我。我一点也不想出关,出关了,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寒石停下脚步,一手摸着他的头发:“你……现在还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等你功力再练回来,也想起过去的事情,就不会象现在这样想了。”
寒尘摇摇头,固执的说:“就算我练的比你还厉害,比师尊还厉害,我也只会和今天一样想。”
寒石没有说话,两个人慢慢走到了寒石住的涤尘斋门口。寒尘抬头看着院门上方的几个字,眉头皱了起来。
寒石看他一眼,温言相询:“怎么了?”
寒尘抬手指着那字:“为什么这里叫这个名字?”
寒石看看那几个字,顿了一下低声说:“这是以前取的。”
“为什么要叫涤尘居?”寒尘握着他手,脸上有受伤的委屈:“和我有关吧?是讨厌我吗?”
寒石低下头来,迎着他的目光,坦荡荡的说:“不是的。”
寒尘追问:“那是因为什么?”
那是……
“那是因为,我心中有你。”
寒尘半张着嘴,寒石温柔而平静的说:“我心中一直放不下你,这三个字还是师尊写给我的。他希望我可以静心守一,忘却前情,方能潜心专一,修炼有成。字虽然写了,也挂在门上……但是,我心中却从来也没有改变过。”
寒尘脸上慢慢的红起来,头低了一下却又抬起来:“真,真的?”
寒石微笑:“自然是真的。”
寒尘咬着唇,眼神一个劲儿发飘,左看看右看看的,不敢再看寒石的脸。
寒石挽着他手:“你若是不喜欢,那就改一个。”
“不……那也不用改。”寒尘迈过门坎:“以后,以后……我也在这里住着,这名字,也,也很贴意,用不着改。”
梅郎杏女两个守在门前,齐齐的跪倒叩首:“公子。”
寒石微笑着抬手,一股清气凭空便把两个人托起来:“别行礼了,这些年你们两个也辛苦了。”
梅郎抢着说:“不苦不苦,公子好,我们就也觉得好了,有什么辛苦。”
杏女点头:“正是呢,其实陶公子也一直挺照顾我们的,什么也不短不少,公子不在我们清闲的不得了,哪有什么辛苦。公子你……倒是辛苦了。”
两个人一致的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寒尘看。
寒尘对这两个人只有个模糊的印象,有些羞涩的笑笑。
这副神情教两个小家伙儿看着倒是新鲜的很,一时间预备好了尖酸刻薄话都忘了说。
梳洗,沐浴,更衣,一套程序下来,大半天也过完了。晚饭端了来,寒尘吃的不多,寒石只喝了一点水。
梅郎杏女互望一眼,梅郎便说:“时候不早了,我送尘公子出门吧?”
寒石一笑:“不必了,尘公子就歇在这儿。”
杏女眼睛瞪大了:“那我去替尘公子收拾间房……最西边那间不错的,从窗子能望见远山重重呢。”
寒尘看看两个小僮,又看看寒石。
寒石心里叹息,这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是想给寒尘难堪,还是要叫自己下不来台。
他清清嗓子:“那倒也不用。你们先出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
梅郎眉毛一竖就想说什么,杏女倒是机灵,伸手捂住了他嘴,有些不自在的说:“是……那,请公子早些安睡吧。”
寒尘看他们出去了,门虽然已经带上,还是抢着两步走过去把门闩上了。
寒石被两个小僮迫着说了差不多算表态的话,脸上微微发热。
寒尘已经闩好了门,转过来一把抱住他腰,脸颊贴在他背上,有些委屈的说:“我以前……真是做了许多错事吧?他们都,都很厌憎我。”
他说的是事实,寒石也没有说别的,手盖在他手上,轻轻拍了两下:“不要紧的,以后日子长了,他们就知道了,也不会再怪你。”
寒尘低声说:“我也知道……可是我心里害怕。”
寒石声音温柔:“又怕什么?”
“你……你相貌又好,修为又高,我却是一无是处……要是有旁的人喜欢你,那你,那,那我……”
寒石微笑着,把他从背后拉过来,揽在怀中:“你以前可不会这么想的。那时候你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霸气的很,哪里会害怕。怎么现在胆子变这么小了?”
寒尘大力摇头:“不,不是。”
“什么?”
“不是的。”寒尘眼中水汪汪的:“以前,旁人看我可能是凶神恶煞的,可是我自己想起从前来,却是一片惊惶不安。好象,好象心里面,有地方一直都在担心害怕,未曾踏实过一日。或许从前我自己都不知道,也没有发现,更不会流露在脸上让人知道……师兄,我说的是真的,我从以前起就在心里害怕着,怕你不要我,怕我始终赶上不你……”
这话寒石却是头一次听到,他涵养功夫一流,却也情不自禁的指尖微微颤抖。
重生后的寒尘是不会骗他的,他说一就是一,既然他想起从前心中的感觉,那必定是极真极深的感觉,才会让他这样记忆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