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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方敲敲桌子:“都冷静一些,邓院长,请你坐下,听贺市长说完!”
贺家国又说了起来:“沈小兰同志含着眼泪问我:怎么一群共产党人在中国共产党以法治国的今天,会打不赢一场有理的官司?这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今天开会前我就请教邓院长了。邓院长态度很明确,一口咬定沈小兰是动乱分子。同志们,根据我调查了解的情况,沈小兰同志在长达近两年的时间里,一分钱工资没有,带着九百三十二名职工苦熬岁月。在中院判决下来之前,沈小兰同志一直做工作,不但没带头搞过群访,还制止了三起群访。是中院的这个狗屁判决,把沈小兰同志逼到了第一线!沈小兰身为红峰公司党总支书记兼经理,带着群众到省委门口群访当然是错误的,性质也许还很严重。但是,没有这个沈小兰,也许乱子会更大,也许愤怒的工人们早就冲进赵娟娟的红峰商城乱砸一通了!”
邓双林又站了起来:“贺助理,我提醒你一下:不要一口一个狗屁判决!”
贺家国讥讽地看着邓双林:“那是什么判决?是公道的判决吗?如果你有灵魂的话,灵魂不受折磨吗?你每天躺在床上能睡着吗?邓院长,从红峰出来,我可是天天睡不着了!”
钱凡兴这时说话了,态度鲜明,口气也颇为严厉:“邓院长,你不要生气,家国同志说你们是狗屁判决,我看没错!就是一个狗屁判决嘛!赵启功同志、李东方同志前后两任市委书记一次次给你们打招呼,你们就是不听,不能横加干涉嘛,不能以权代法嘛,你这个法院院长眼里还有没有党和政府?这里是美国吗?!”
李东方语气平和地插话说:“钱市长,不横加干涉,不以权代法,这都没什么错,问题是这判决的法律依据究竟在哪里?邓双林同志啊,法律不是哪些人的专利啊,更不能成为某些人谋私的工具啊,你说是不是啊?”
形势这么快就变得一边倒,邓双林事先显然没想到,这才知道不妙了,头上的汗禁不住落了下来,似乎又想说什么赵省长之类,却终于没敢,只呐呐道:“我们……我们当然是有法律根据的。我们……我们本来也……也想调解,可当事双方都……都不答应,我们只好……只好依法判决了。”
贺家国又追了上来:“好,邓院长,我姑且算你依法判决,那么,按你们判决书的裁定,也是赵娟娟欠了红峰公司二百六十万吧?这二百六十万又在哪里呢?”
邓双林不知不觉改了口,不喊“贺助理”了:“贺市长,你既然做了调查,就该知道,我们已经扣下了赵娟娟价值二百六十万元的服装和商品抵债。”
贺家国笑了笑:“这价值二百六十万元的服装和商品卖给你法院,你法院要不要啊?我给你打个对折,就算一百三十万,你们都拉走!连运费我都替你出了!”
邓双林心里啥都有数,支吾着,再不敢做声了。
贺家国把面孔转向李东方和钱凡兴:“李书记、钱市长,赵娟娟的底我摸到了,她不是没有钱,是因为有人给她撑腰,一直赖账。她个人在工行上海路储蓄所的存款就有八百二十万,在股市上还有一千五百多万。我在这里请示一下:我们是不是就先执行邓院长这个依法做出的判决,强行扣押二百六十万,支付给红峰公司,让沈小兰他们先吃上几顿饱饭呢?”
李东方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钱凡兴。
钱凡兴当场拍板道:“有钱怎么能不还呢?邓院长,你去执行,马上执行!”
邓双林连连点头:“好,好,钱市长,我散会后就让执行庭去办!”
李东方故意问:“邓院长,这不算以权压法,干预你们办案吧?”
邓双林几乎要哭了:“李书记,你知道的,我……我也是有苦难言啊!”
李东方沉下了脸:“你邓双林当着峡江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都有苦难言,峡江的老百姓还过不过日子了?!你难在哪里?心里装着老百姓,真正依法办事,我看就没什么难的!”说到这里,停下了,看了看身边的政法委书记陈仲成,“老陈,我建议你们政法委好好开个会,研究一下司法腐败的问题。看看红峰商城官司后面有没有腐败?腐败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没有当然好喽,可以把我们邓院长树成廉政典型嘛!有腐败怎么办?也好办,该撤的撤,该下的下,该抓的抓!判错的案子,伤了老百姓心的案子,该改的改!他邓院长不改,我们换个李院长王院长来改!”
陈仲成麻利地站了起来:“是,李书记,我们立即进行专题研究!”
李东方挥挥手,让陈仲成坐下,自己却站了起来:“同志们,司法腐败的消极影响不可低估啊!说一件事,就在前天,在我家门口,一个妇女同志把我拦住了,跪下就磕头。我拉起来一问,什么事呢?在我们邓院长眼里肯定是小事一桩:这位妇女因为自行车碰撞,和一个小伙子吵了几句,小伙子一拳打断了她一根肋骨,当然,三年过去了,肋骨早愈合了。问题是,三年来这位妇女从公安局告到法院,没人睬她。据她说,公安局和法院都被那小伙子买通了。买通不至于,这么个小小纠纷,了不起就是请我们公安、法院的同志吃吃饭,送点烟酒。估计我们陈仲成同志都不会有关心的兴趣,你抓不出什么行贿受贿的犯罪分子嘛!可是,同志们,这吃吃饭喝喝酒,就把人心吃掉了,就把社会公正和老百姓的希望喝没了!在老百姓眼里,党和政府是谁?就是你们这些具体的执法人员,你们头上可是戴着国徽啊!”
陈仲成解释说:“李书记,其实,我们公安局、法院都是有纪律的……”
李东方把话头接了过来,继续发挥道:“有纪律当然好,我也知道有纪律,问题是执行得怎么样?贺市长手头有个名单,是红峰公司的工人同志提供的,是在红峰商城一案的办案过程中吃过赵娟娟请的部分区、市法院干警,有时间,有地点。沈小兰同志和红峰公司的工人们眼睛可是雪亮啊,两年来一直盯着呢!你们好好了解一下,看看是不是属实啊?查实一个处理一个,通通给我赶出司法公安队伍!先把招呼打在前头:别给我叫冤,别说只喝了一次酒,半次也不行!”
钱凡兴接上来说:“对,只要有一次,你头上就不配戴这枚国徽!”
陈仲成又站了起来:“是,李书记,钱市长,我们坚决执行这个精神!”
谁也没想到,一次例行的政法会议会开成这个样子,因为贺家国这位市长助理的出现,扯出过去谁都讳莫如深的红峰商城官司。更没想到,贺家国胆子这么大,身为赵启功的女婿,却一点不给赵启功面子,还不讲官场游戏规则,当面把中院院长邓双林弄成这个样子,连带着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陈仲成也受了牵连。
邓双林看样子是被击垮了,散会后,脸上的沮丧怎么也掩饰不住,他走到李东方面前,说是要汇报。李东方正收拾桌上的文件,不想听,摆摆手,让邓双林去找政法委书记陈仲成汇报。
正窘迫时,贺家国过来了,开玩笑说:“邓院长,哪天我要是犯到你手里,你肯定会从重从快吧?”
邓双林哭也似的笑了笑:“贺市长,现在是我犯到了你手上!”
这时,陈仲成插了上来,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家国同志,李书记说,你那里有个红峰公司工人提供的违纪干警名单,是不是现在交给我?”
贺家国从文件夹里翻出名单,递给了陈仲成,笑问:“还要我协助调查么?”
陈仲成脸绷得更紧,冷冰冰地道:“家国同志,如果李书记、钱市长有这个要求,你可以代表他们对我们的工作进行监督检查,协助,我看就没有必要了。”
19
散会后,贺家国应约来到李东方办公室,李东方已等在那里了,办公桌上就放着那两篇要谈的文章。贺家国进门一坐下来,李东方就拿起文章,开门见山对贺家国说,两篇文章他都认真看了,写得都不错,只是不能马上就发表。红峰商城的错判现在没纠正,发了社会影响不好。国际工业园的问题就更敏感了,不是说一声关就关得了的,一来涉及大老板钟明仁,二来两三万工人没法安置,峡江现在的就业压力本来已经够重的了。贺家国不赞同李东方的看法,一再强调舆论的监督作用,希望尽早将红峰商城一案曝光。说到国际工业园的问题,贺家国认为,可以分期分批关,先把造污最严重的头十家企业一批关掉,既然这一步是非走不可的,舆论准备就得搞在前面。李东方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心里的主意早打定了,这日也就和盘向贺家国端了出来。
“——家国,你别吵了,我倒有个建议:你看能不能从报社和宣传部抽几个人,搞个不定期的《内部情况》呢?不唱赞歌,专登这种谈问题的文章,发四套班子副秘书长以上干部,让大家及时了解各方面的真实情况,保持清醒的头脑。”
贺家国觉得内外有别也好,建议说:“是不是就用这两篇文章开头?”
李东方说:“红峰商城这篇我看可以用,国际工业园那篇还是不要用了吧?”
贺家国真不高兴了,埋怨道:“李书记,你胆子这么小?内部刊物还怕呀!”
李东方笑着解释道:“我这倒不是怕,是要讲策略,干什么都得一步步来嘛!家国,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我劝你胆子也不要太大,更别给我出难题!”
贺家国便问:“李书记,那我今天在会上是不是给你出难题了?”
李东方摆摆手:“这倒没有,你这一炮放得很好,也只有你小伙子能放!”
贺家国自嘲道:“那是,这炮一放,我算是把邓院长和陈局长都得罪了。”
李东方指点着贺家国,笑了:“你得罪的可不止他俩哟,还有你家岳父老大人!峡江干部队伍可是复杂得很哟,我估计,隆隆炮声,马上就要传到你家岳父老大人耳朵里去了,你小伙子等着瞧好了,他这一两天就会找你训话的!”
贺家国眼皮一翻,满不在乎地道:“他训谁?我又没做错什么!”
正说着,钱凡兴进来了,问李东方:“大班长,咱市委常委会也该开了吧?”
李东方不睬贺家国了,对钱凡兴道:“凡兴,按捺不住了,是不是?”
钱凡兴一屁股坐下来:“一寸光阴一寸金嘛,你早定盘子我早干活。”
李东方摆摆手:“这盘子我不定,大家讨论大家定,凡兴,我劝你也别定。”
贺家国见状,便告辞了:“李书记、钱市长,你们谈,我先走了。”
李东方又交代说:“家国,红峰商城的事你得给我负责到底啊!”
钱凡兴也开玩笑说:“家国,你现在是万能胶啊,哪里有窟窿你就填哪里。”
贺家国说:“万能胶?抹布吧!哪里有灰哪里抹,脏了我一个,幸福您二位。”
李东方说:“哎,家国,这马屁你别拍,钱市长有没有感到幸福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有幸福感。不过,我倒希望红峰公司的干部群众能多少有点幸福感。”
贺家国走后,钱凡兴谈起了工作,焦点仍是时代大道,说是一期盘子从二十二个亿压缩到了十五个亿,基本上是大老板钟明仁当年的思路,只不过把将来发展的余地留大了些。又说,想抽个时间先找钟明仁征求一下意见,问李东方去不去?李东方不说去不去,只问:“时代大道的预算能不能再压压呢?”
钱凡兴直皱眉头:“大班长,再压下去还有啥干头?那就没必要当我们这届班子的政绩工程拼了嘛!我知道你心里想的啥,还是担心下面的承受力,对不对?前几天,我去青湖市,路过沙洋县的一个小镇,就是太平镇。镇上的办公楼真气派,比人家青湖市一般的县政府大楼都好,这说明下面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嘛!”
李东方白了钱凡兴一眼:“好过?那个太平镇恐怕早就破产了吧?!”
钱凡兴根本不信:“大班长,你别听他们乱叫,到峡江这半年,我算是看透了:下面的干部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吹,能吹上去,拼命吹;再一个是叫,没啥好吹的,他就给你叫苦。一个个好像都活不下去了,咱不睬他,看他活不活了?我保证一个个都死不了,活得比咱们还自在!”
李东方直咧嘴:“凡兴,你可别官僚主义呀!”
钱凡兴手一摆:“大班长,我才不官僚主义哩!就在前几天,峡中市委书记周家举他们突然跑来找我,说是峡中市遭灾了,一场尘暴摧毁了多少多少房子,搞得多少多少人无家可归,这帮混东西,想打老子市长基金的主意。我二话没说,跟着周家举就去了趟峡中,一看,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