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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觉得这是父亲职业方面的事情,决不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好结果。本来,无论是检察官还是律师,都有规定不能向别人泄露通过职业获得的个人隐私。当然,您是现任检察官,也许不应该视为他人,但是父亲也没有向你透露过。哦,虽然父亲没有明确地嘱咐过我,但我却不能不这样想。
况且我发现,从一九五〇年四月到翌年三月之间,父亲接手的案件中牵扯到一个相当著名的大人物。此人现在社会地位很高,经常公开露面。但是他的罪行却令人厌恶。
父亲的记录非常简略,并未详述案件的内容,只有案件名称、被告人姓名以及嫌疑人姓名。父亲是想把案情铭记于心,记录只有两行文字。
而且,父亲很显然用钢笔把其中一项涂掉了。从墨迹可以看出是最近涂掉的。也就是说,原先的笔记的墨色已经发黑色,而新划的墨迹确实明亮的蓝色。所以当我看到这段记录,立刻意识到肯定是它。虽然该处已划掉,却不难辨认划线后面隐藏的文字。因为稍微做些处理,被划掉的文字即可再现出来。
我只能告诉您,此案是一九五〇年十月一日在松山地检厅杉江支部辖内发生的杀人案。另外补充一点,此案没有立案起诉。
嫌疑人被送交检察厅,但却没有被起诉。经过仔细斟酌,此人姓名无论如何不能写出来。
本来是我特意写信给您,最后却只能给您这样的答复。对此我深表歉意。但也请您理解,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濑川读完大贺冴子的来信,对她父亲这位前任检察官涂掉的记录想了很多。
一九五〇年十月一日杉江支部辖内发生的杀人案中,嫌疑人未被起诉。而且,未被确认嫌疑的当事人如今已颇有社会地位,仍在招摇地四处活跃。这就是冴子的提示。
冴子推测这正是濑川寻求的有关地检厅纵火案的线索,却又拒绝将内情和盘托出。因为她对这个所谓社会地位很高的人物有所顾忌。
濑川觉得,仅凭这个线索也足够把最后一层面纱揭开。纵火的目标只是地检厅的资料库,目的是要把有关这宗旧案的资料化为灰烬。
此案与现在社会地位很高的人物相关,而作为证据资料已被烧毁。这封信函提供的线索,使濑川的模糊思路渐趋清晰。他非常兴奋,拿着来信再也坐不住了。他把信函夹在桌上一本名叫《刑法中期待可能性的思想》的书中,然后站起身来。
碰巧阿婆正要回家,拉开门探头向他招呼。“先生,我要回去啦!”
“您辛苦了!”
阿婆看到濑川像是要出门。“哎?您要出去吗?”
“哦,我去散散步。”
“那我锁了门再回家。先生请带好钥匙。”
“谢谢。”
濑川没穿外衣,把钥匙装好,趿上木屐朝昏暗的街道走去。他不想去行人如织的地方,要在安静处边走边思考。于是朝山那边走去。
《检察官的遗憾》 第二部分绝好的借口(6)
刚刚离开杉江街区,周围就变成农家了。山坡上是盛产当地有名蜜桔的桔园。
农家透出的微光洒在路上,濑川边走边想。“那个很有社会地位的人物究竟是谁?看样子再问大贺冴子也得不到答案。最后只能找当初调查此案的警察了。”
一个吹着口哨的年轻人擦肩而过。
“‘社会地位很高’指的是什么……如果那宗纵火案与竹内事务员被挟持有关的话,那个四人组合就有很大的嫌疑。按照自己的推断,假定那四人是脱衣舞女,那她们肯定处于帮会势力之下。也就是说,纵火案、平田的死、竹内的外逃,都可能是黑帮所为。那么怎样把黑帮与这个社会地位很高的人物联系起来呢?
上午十一点多,濑川接到了松山地检厅次席检察官山川打来的电话。杉江支部每天与松山地检厅通两三次电话。
“抱歉,你能不能尽快乘车过来一趟?”山川说道。
“是,我明白了。”濑川不放心手头堆积如山的工作。去松山一趟可以,但这一去工作就又撂下了。外出一天,攒下的工作就得苦干三四天。他觉得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去松山反倒是给自己添乱。
山川似乎也觉察了这一点,又补充了一句。“可能会耽误你的工作,但长官有事要找你谈。”
“遵命。”
濑川不知道是什么事,也没有多问。但显然不是要协商案情,况且眼下也没有什么疑难问题。虽然对火灾一案还很牵挂,但此案已经处理完毕。
案子处理完毕了,那会不会是后来又发生了新情况?濑川在列车中考虑这个问题。他想,可能与自己确信火灾是纵火案一样,松山地检厅也得到了相关线索,所以首席检察官才叫他去。
但是,那也不应该由首席检察官直接出面,而是先让次席检察官通知自己。所以也许不是关于火灾的事。
那么,首席检察官是不是对火灾善后工作有什么指示?因为处分已经宣布了,所以不会再有别的事情。毕竟此案中烧死了一个事务官,而且同他值勤的事务员精神发生了异常。首席检察官肯定也对此十分担心。
列车驶过了八幡滨车站。濑川脑海里又浮现出冴子信中的词句。她暗示的那个很有社会地位的涉案者,应该是在东京比较活跃的人物。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既然冴子在信中也如此畏惧,一定是颇有威望的人。当然,如果提起他的名字濑川也一定知道。此人与当地黑帮到底有何种联系呢?
列车驶出八幡滨市区,街上哪家小电影院还留在濑川的眼底。车窗外,正午的濑户内海风平浪静。
走进松山地检厅大楼,濑川便被山川次席检察官叫进他的办公室。山川请他抽烟,表现出轻松自然的态度,但濑川还是发现他的微笑有些异常。
濑川有些奇怪,他想山川次席检察官大概是想在首席检察官谈话之前,先给他打预防针。濑川有某种预感,暗暗地深吸一口气。
“我说啊,”山川似乎也察觉到濑川的神色,觉得早点切入正题为好,于是变换了姿态,把香烟放在烟灰碟上。“其实长官叫你来,是为了调动的事。”
“是。”濑川的预感应验了,果然还是那个问题!只是降薪处分仍不足以抵偿濑川的责任。
“在长官跟你谈话之前,哦,怎么说呢?这毕竟是个意外,所以我想提前告诉你。是这样的,八月一号检察官有人事变动。”
关于此事早有小道消息。今年三月最高检察长改任,由东京高级检察厅的检察长接任。内部早已传开,说最近将要进行第一次检察官人事变动。
“所以,你也要调动一下。这次,在大变动之前,首席检察官和次席检察官先不动,可以说是兵卒先动。”
也就是说一般检察官先行调动。
“至于你要派往哪里我不能说,你还是去问长官。但为了避免你误会,我还是把话说在前头。”次席检察官露出笑容。“如果你认为这是在追究你在那次失火案中的责任,那你就误会了。这次的变动跟它无关,所以你不要太介意。”
“我明白了。我已经作好了调动的思想准备,去哪儿都可以。”濑川说道。
“你看,我不是说了吗?不是要追究那个问题的责任嘛!”可能是发现濑川脸色沉了下来,次席检察官又说了一遍。
天野首席检察官让走进办公室的山川和濑川坐在旁边椅子上等候,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
“百忙中叫你来真对不起。”首席检察官小声说道。他用指尖轻轻地敲着椅子扶手。“山川君可能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次想把你调离松山地检辖区。”
听到要把自己调出松山地检厅辖区时,濑川只能认为这是对失火案的最终处理。
“是!”濑川点点头,忽然想到正在调查的纵火嫌疑该怎么办。
“调你去前桥地检厅,怎么样?愿意去吗?”天野首席检察官低声问道。
“前桥?”濑川颇感意外。从松山地检杉江支部调到前桥地检并非降职,在别人眼里却可算得是荣升了。
“长官,”濑川反问道。“是前桥吗?”
“是群马县的前桥市,想调你到那边去。”
濑川原以为即使调动也只能在四国辖区之内,没想到竟然能挪到前桥去。
“怎么样?”
即使长官问“怎么样”,濑川也不能说请让考虑考虑。以前对合心意的调动还可以提出异议,但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内部决定。征求本人同意只是形式,内定便是命令。
“遵命!”濑川只有接受。
首席检察官与次席检察官对视一下。
“对你来说,去前桥工作更有意义!”首席检察官换了个放松的姿势,椅子一阵吱吱呀呀。“离东京也近,可以学一些东西。这可决不是你所担心的惩罚性调动。”首席检察官说完便微笑起来。“调令将在八月一号下达,还有几天时间。你在这期间要把工作交接和善后做好。哦,还有一事刚才没说,你的后任是这里的武藤检察官。”
武藤就是昨天打电话通报脱衣舞女情况的那个人。
《检察官的遗憾》 第二部分绝好的借口(7)
“明白了,我一定照办。”濑川从首席检察官那里退出,又被次席检察官叫到他的办公室,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怎么样,前桥你不会不满意吧?”山川像是在逗他似地笑了。
“是啊。”濑川轻轻地点了点头,但那件事仍然耿耿于怀。他认为该案调查只有自己才能完成,很想至少干满今年再调走,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后任武藤检察官。
“我现在去把武藤叫来。”山川走出房间。
只剩濑川一人时,他才感到即将离任的沉重。如果自己调离的话,杉江支部火灾的原因就永远不得而知了。后任武藤不会对此特别热情,而濑川也不能强加于他。濑川的热情直接来自强烈的责任感。
调查工作还没完成,濑川不甘心离开。他也想过以冴子的信函为依据,请求杉江支部辖区的警署给予协助,但这是否能在任期内完成?杉江支部辖内有五个警署,以当地的杉江警署为首,分布在本县的北、东、南各郡。
现在还不清楚大贺前检察官经手的案件当时由哪个警署负责调查,只有挨个儿询问了。警署在把案件提交检察厅的同时,都会保管一份“送交案件记录簿”。这是最后的指望了。
不过,请求警方协助也得对方积极配合才行。检察厅与警署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氛围,所以问题在于能够求得警方怎样的积极协助。
濑川意识到离下达调令的八月一号还有十天。他想在此期间完成调查。也许不那么容易,但如果方法得当,还是会搞清一些眉目的。想到这里,他又恢复了一点信心。
“你好!”武藤检察官进来了。去叫他的次席检察官却没来,看样子又去首席检察官那里了。
“听说你要调动了?”武藤检察官拉过濑川面前的椅子坐下。他脸色黝黑,颧骨略高。
“我也刚从长官那里接到指令……听说由你来接替,那就辛苦你了。”濑川客气地说道。
“哪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心里有些不安!”
支部只有一名检察官,所以事必躬亲,忙得焦头烂额。
“不过,你挺不错嘛!”武藤望着濑川说道。“能去前桥真让人羡慕啊!离东京也近,比呆在四国这种乡下快活多了!”
武藤说的不全是奉承话。他也是预料濑川会因失火案而降职的人之一。前桥是离东京很近,那就顺水推舟,接受他的艳羡吧!
确实离东京很近,从前桥乘电车去东京约需两个小时。可以找大贺冴子问问情况。不知为什么,此时濑川居然没有想起也住在东京的青地洋子——母亲向他推荐的结婚对象。
见到大贺冴子就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濑川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心思。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武藤问道。
“我也是刚听长官说,还没安排日程。”虽然还没安排,但他想如果能在此前获准回一趟东京的话,就可以找大贺冴子问问情况再返回杉江。虽然进京一趟,呆在杉江的日子就更少了,但是走访冴子也许对调查案情有利。
“你单身一人,真是太自在啦!”武藤挠挠头说道。他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