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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首席检察官在椅子挺了挺身体。“受到了警告处分,次席检察官也减薪一个月。”
濑川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怎样向上级赔礼道歉。他体会到人在情绪激动时只能说出最普通的话语。“我给长官添了麻烦,非常抱歉!”
《检察官的遗憾》 第一部分大贺庸平的来信(3)
濑川又对旁边的山川次席检察官说了一遍。“我给次席检察官添了麻烦,非常抱歉!我深表歉意!”濑川站得直挺挺的。
山川次席检察官笑着轻轻点头,像是连首席检察官也代表了。
“上级对我从宽处理,我也要尽职尽责,挽回损失!”
还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辞令?这些都是官话、套话,可是在感情激动时,也只能生搬硬套了。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首席检察官伸手去端茶杯,已经没有茶水了。
“关于被烧毁的材料……”濑川这才向首席检察官报告工作。
“目前正在全力以赴地进行复原。但是因为其中一部分时间久远,所以与各地检察厅联系以及从警署得到的回复并不理想。这项工作还需要很长时间。”
“是啊!”首席检察官点了点头。
“大体情况可以从刑事案件簿的分类目录中查到,但是,找不到一九五〇年四月到一九五一年三月之间的案件簿了。”
“……”
“这册资料由被烧死的平田事务官保管,现在下落不明。”
“哦,是吗?”首席检察官似乎已经听次席检察官说过了。“正在查找吗?”
“是的,正在全力以赴。但因为当事人已经死亡,其他人又不了解情况……我想起当时的检察官大贺庸平,前些天已经写信询问。”
“大贺君……”首席检察官像是想起了旧友,点了两三下头。“我们曾在东京地检厅共事。后来他辞去检察官职务,应该是在东京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是的。所以我想,大贺先生也许还保留着当时的记录,就去信询问。但他在回信上却说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那是不容易啊!”首席检察官对此并无特殊兴趣。“如果没有记录,那就无计可施了。”
天野首席检察官对遗失了一册案件簿不太关心,他似乎在说,既然关键的资料内容都被烧毁,目录可有可无。首席检察官也认为,复原全部案件材料没有希望。
“检察官也有各种类型。”提到了大贺,话题便转到了别处。“文笔好的人往往作笔记也很认真。比如我的前辈中,三宅正太郎先生就是这样的人。他已经当了大审院的院长。他写的文章,我们从年轻时起就喜欢阅读。最近有一种倾向,检察官仅仅为了趣味而撰写这类文章。检察官既不是报社记者也不是小说家,所以这种做法实在不够严肃。我还是希望像三宅先生那样,在文章中融入人生哲学、法律阐释以及作检察官的心得。”
或许是因为已经宣布了对濑川的处分决定,首席检察官心情愉快,于是讲起了这样的话题。
濑川从松山返回支部宿舍,天色已经很晚。阿婆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晚饭,上面盖着白布。他已跟首席检察官等人一起吃过了晚饭,但夜深之后还是有点儿饿。
独身生活轻松自在。换衣服时他撩了一下白布,露出一封信来。从笔迹上看是母亲从东京寄来的。
“上次见面之后一切都好吧?我想你独立生活一定有很多不便之处。上次说到宗方先生提亲的事,我觉得这次最好。据宗方先生说,婚礼可以在东京举行,然后你就直接带新娘子回你那里去。如果你公务繁忙没有机会进京的话,将来选择时间在东京举行也可以。总之,我不赞成你总是独自一人在各地跑来跑去。
听说发生了火灾,我很担心。因为公家的房子被烧毁你责任重大,处境一定很困难。其实这次出事儿也是因为你单身住在宿舍,如果媳妇在跟前,一定会提前发现失火,也就不会损失惨重了。你哥哥也是这个意见,你嫂子也对我说应该尽快促成这门亲事。
我也多次向宗方先生转达了你的想法,但作为母亲总觉得放弃这门亲事太可惜了,所以还没有明确拒绝。这次写信希望你能重新考虑并回心转意,让我和你兄嫂放心。宗方先生说这边不必急着回复,但也不能叫人家没完没了地等待。希望你做出妥善决断。”
濑川读完家信,把它放在榻榻米上,开始吃阿婆做的什锦寿司。漆碗中的高汤凉得像自来水,鱼丸可怜巴巴地沉在碗底。
母亲信上提到的亲事是从去年秋天开始的。那位宗方是濑川父亲的同辈,现在也从事律师职业。濑川的父亲一直从事律师行业,却让自己的儿子当检察官。濑川至今也搞不懂,父亲为什么不让他继承律师职业。哥哥不喜欢法律,如今在一家商社当科长。
濑川此前有过五六次提亲。在工作当地提亲的很少,几乎都是母亲从东京来信讲的。濑川每次都拒绝。但是这次母亲对宗方先生提亲非常热心,理由之一就是濑川已经年过三十。对方女子是久岛建筑公司常务董事的大女儿。
第二天早上,濑川给母亲写了简单的回信。
“宗方先生所提亲事,我这边没有异议。这是经过认真考虑的结果。诸事全权交给你们来办。拜托。
不过,我希望婚礼尽量定在明年春天举行。我还不能预料自己届时是否还在此地。我现在不可能为相亲请假回东京。”
这纸回信一到东京,那边肯定立刻开始张罗。母亲和哥嫂转告宗方先生,再与女方商议,两家就要开始来往了。他们要把待在四国偏僻乡下的自己抛在一边,以第三者的立场为自己一步一步地安排扭曲的人生。
濑川想,人可能是在碰壁后退时才会痛下决断。要不是发生这次火灾,这桩亲事还可以再往后推。如果说争强好胜却遭当头一棒正是退避的机会,那么这种心情也是一种平衡。或者说,正因为仕途失意才会有心考虑个人问题。
这也是因为母亲和兄嫂不厌其烦地催促,使他觉得无法忍受。但是,这种情况由来已久,所以心境的变化还是因为这次受到了处分。
以前家里来信曾详细介绍过女方的情况,还寄来了照片,但仅凭这些还无法切实了解对方。但是周围的人却在热心运作,这种运作使双方结合成为必然。介绍结婚不都是这样的吗?
双方通过别人的描述形成对方的印象,然后根据这种想象与对方结婚。别人的观察未必总是客观,但比起当事人的主观,别人的主观不会有多大的风险。
《检察官的遗憾》 第一部分大贺庸平的来信(4)
但是,这里不存在爱情关系。介绍结婚论者主张先结婚后恋爱。濑川不能保证能对成为妻子的女子产生爱情,但是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毋宁说他怀有一种模糊的肯定。
濑川以前没有谈过恋爱。这倒不是说他不曾有过类似的心境,而是因为没有发展到恋爱关系。所以他对介绍结婚并不感到乏味,也不畏惧。可以说,他对此前迟疑不定的亲事突然下了决心,也是由于刚刚尝到孤独感。
濑川把那封信投入地检厅旁边的红色信箱。听到信封落底发出的微弱声响,仿佛听到了人生转机的轰鸣。
濑川一上班,田村事务官立刻来见他。他翘起脚跟从走廊玻璃窗向里张望,确认濑川在里面,便推开了房门。
“早上好!”
“早上好!”
看来田村已经调查过电影院背后的暴力团组织了。
“您说的是八幡滨一家叫松荣剧场的电影院,对吧?”
“是的。”
“松荣剧场的老板叫尾形巳之吉……写在这里。”田村递来一张信纸。
尾形巳之吉,生于高知县高知市。十年前迁至八幡滨,靠经营弹子游戏厅起家,现在经营这家电影院。他在市内还有两家弹子游戏厅,家里有妻子和两个儿子。此人一九二三年生,现年四十二岁。
“原来是这样啊!经营弹子游戏厅开电影院。他也加入了暴力团,是吧?”濑川问道。
“表面看不是黑帮成员,实际上已介入很深。他属于关西的增田帮。”
增田帮的总部在大阪,在关西是头号暴力团。
“果真如此!”
濑川想起在机场送那三个女子的壮汉。他身穿灰色运动衫和茶色裤子。身旁站着一个穿华丽和服的寸头矮胖男人,腰间低低地系着蜡染腰带,像在炫耀自己的身份。
“他还经营弹子游戏厅?”濑川嘟囔了一句。因为他忽然想到尾形送行的三个女子会不会是他的店员,也许他在为工龄长、表现好的店员安排慰劳旅行。
三个女子拿着巡山朝佛的手杖,因此以为她们来自外地。但也许她们正要离开此地,带着手杖不过是为了好玩。
“另外,杉江市的杉江电影院也是增田帮的。”田村拿出了他的笔记,写的也是影院老板的简历。老板叫滨田治,六十岁,当地出生,战前开始涉足电影放映行业。他不像尾形,没有其他的店铺。
“增田帮在这边也有相当的势力啊!”濑川这样说,是因为在五六年前,松山附近的道后温泉曾经发生过增田帮与当地暴力团的争斗。
“是的,现在当地已经完全被增田帮控制了。”
目前尚未查清有增田帮背景的电影院与平田事务官的死有什么联系。仅仅了解到有两家电影院受暴力团的影响,还无法解释地检厅火灾和平田事务官的死亡。濑川在机场为首席检察官送行时,偶然看到了八幡滨电影院老板。这纯属偶然,不过是与案件无关的风景而已。
增田帮的手已经伸到了电影院,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到处都有此类现象。查清这些情况,可能会在将来对其他工作有帮助,但对现在不起作用。
田村似乎坐立不安。“检察官先生,”他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找到一个看见平田君走出宝屋酒馆的人。”
田村的嗓音非常平淡,可是濑川却来了精神。
据“宝屋”酒馆老板娘讲,竹内事务员在喝醉跑出去后,平田又呆了一会才走的。如果平田与竹内转换角色的话,那么平田离开酒馆返回地检厅之间的行动就是重要问题。平田是一个人直接回来值班了呢?还是有人在半路与他接触过?
濑川早就派人了解平田离开酒馆后的行动,但没有结果。也无法查清他是单独行动还是与别人同行。然而现在,田村却耷拉着眼帘有气无力地说有目击者!
“你说的是真的吗?”濑川盯着田村汗涔涔的面孔。
“是的。说实话,我家邻居是卖船具的,是老板娘告诉我老婆的。我老婆也真是的,早点告诉我就好了,可她昨晚才说出来。不过,她也是前天才听船具店老板娘讲的。”
“她说没说平田君当时是什么样子?”
“船具店老板娘当时急着给出航的渔船送货,看见平田君正站在码头暗处跟一个女子说话。老板娘对平田君很熟悉,于是就想,平田先生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她是躲在货车后面观察的。老板娘不知道平田君当晚值班,以为平田有了喜欢的女子到这儿来幽会。”
“看清那个女子的长相了吗?”
“老板娘说天色太暗,没能看清那个女子的长相。但是,那两个人好像察觉到有人了,那女子催着平田急忙拐进隔了两座房子的小巷里了。”
“你等等!”濑川从抽屉中取出了杉江市的地图。
濑川一展开地图,田村也从椅子上欠身看过来。
“检察官先生,就是这儿。大体上就是这一带。”田村毕竟是当地人,很快找到并指点着。
市区西侧是一片海湾,也是渔船码头,而且是轮渡码头。港湾中总是泊满了无数渔船,桅杆林立。
田村指的是与码头大街相隔的窄巷一角。穿过窄巷,来到一条略宽的南北向大街。再向南走五百米,就是地检厅支部。另外,那条街东侧有一条平行的繁华大街,东侧背街就是酒馆所在的街道。
如果平田离开宝屋酒馆,来到船具老板娘说的地点,那他就是横穿三条平行街道来到码头上的。步行应该用不了十分钟,本来街道就很窄小。
“知道当时的时间吗?”
“据说是十点二十分左右。”
竹内从宝屋酒馆跑出来的时间推定为十点多,那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