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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城没有作声,只是将刀举起来。
沈胜衣双手捧剑,真气连连,苍白的面色逐渐恢复红润。
锦宫城的面色亦恢复正常,左掌一抬,亦托在刀脊之上。
火光照耀下,刀剑又射出夺目的光华,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啸。
也就在这时候,那边泥土彷佛有一桶火药在爆炸,突然外翻,露出了一个洞,一个人接从洞中烟花火炮中似射出!
众人齐皆一惊,就是锦宫城也不例外,他实在不明白,祖松在这个时候另开一个出口窜出来,到底打什么主意。
难道地道的进口也已被白玉楼发现,正率人从地道杀过来,祖松不得不在这里开一个出口逃命。
锦宫城心念一转再转,就是没有想到祖松目的竟然是为了救他。
以祖松的聪明,又怎会不想到锦宫城已陷身重重包围之内?又怎会不乘机而逃命?
锦宫城绝不相信祖松是那种会为自己效死的人。
在他的心目中,只有枇杷会那样做,但事实却又令他不能不相信。
祖松人在半空半身一折,并不是夺路逃走,那柄奇怪的钱子当头往沈胜衣击下,与之同时,一声暴喝:“还不快走?”
锦宫城一怔,身形骤起,向那个地洞掠去,沈胜衣让开当头一铲,急截锦宫城,那知道祖松身形陀螺般一转,又挡在他面前。
六个侍卫那边急上,他们就在附近,虽然没有锦宫城那么的轻功,到底接近,还是抢在锦宫城之前,锦宫城意料之中,人到刀到,变刀一送,两颗人头飞上了半天,旋身再一刀,又将另一个侍卫斩杀刀下。
其他三个侍卫并没有因此退缩,挥刀急斩,锦宫城没有理会他们,刀光下闪过,身形一沉,直往洞口落下!
一个侍卫翻身一刀急刺,锦宫城那柄弯刀却横在头上,正好挡住了那一刀,刀与人旋即消失。
更多的侍卫涌前,“噗”的一下异响,一股浓烟突然在洞里涌上来。
各人只恐有毒,急忙退下。
沈胜衣这时候已然从铲下脱出,但他没有追去,祖松即时怪笑道:“进口就在阁下旁边,但我看阁下没有这个胆量追下去。”
沈胜衣不能不承认,锦宫城的武功与他差不多,地道的进口又不大,身手难以旋展得开,再加上浓烟中看不清楚,他若是跃下去,无疑送死。
他目光一转,盯着祖松,道:“地道是你挖的?”
“整条都是。”祖松手挥铲子,洋洋自得。
沈胜衣道:“锦宫城的判断若是有你的一半准确,相信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祖松道:“他的计划其实也很精密,只是耐性仍然差了一点。”
沈胜衣上下打量了祖松一遍:“阁下姓祖?”
祖松一怔,大笑:“你也知道有我这个人?”
沈胜衣道:“阁下此前挖过好几条惊人的地道,虽然都功败垂成,已足以被收入名人谱之内。”
祖松一收笑脸,叹息道:“我一向最讨厌出名,想不到还是要变成名人。”一顿,又反手一拍后脑,随即咒诅了一声:“该死——”沈胜衣摇头:“挖地道这方面,相信已没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阁下,但阁下运气之差,却也是甚少人比得上。”
祖松一再叹息:“这之前我所以失败,是因为不明白目的地的详情,地道是挖到金库底下的,却挖到了粪坑,差点没给淹死,这一次,挖对了,却遇上一个运气糟透了的主子。”
沈胜衣道:“据悉忠于锦宫城的只有一个枇杷,阁下看来也不像是一个那么忠心的人。”
祖松笑笑说道:“那是我突然疯了,非独不赶快逃命,而且还跳出来,舍己救人。”
沈胜衣嘟喃道:“的确只有疯子才会做这种事。”
祖松道:“幸好我还未完全变成疯子,还知道只要将你击倒,就可以跳进地洞逃命!”
语声甫落,他那柄怪铲子猛撞向沈胜衣的面门,沈胜衣挥剑来挡,铲子已三变,每一变,攻击的位置都不同,虚虚实实,实在不易捉摸。
沈胜衣的剑跟着三变,突然一沉,呛一声,挡住了插向下盘的铲子!
祖松铲子吞吐,接连三十六铲,都是攻向沈胜衣的下盘,沈胜衣接了二十七铲,倒退了九步。
祖松的身材有异常的人,身形的变化也是,那柄铲子也正好配合他的身形变化,每个变化都令沈胜衣颇觉意外,九步退下,已到了一个假山的前面,祖松再攻一招,身形一翻,竟掠上了那座假山!
那座假山随即在铲下四分五裂,一块块石头四方八面当头向沈胜衣砸下去!
沈胜衣身形飞舞在乱石之间。
石与石不住相撞,砂尘滚滚,祖松同时凌空穿落,飞滚向那边洞口!
只要滚进洞口,沈胜衣剑术再好,也不能将他怎样的了,而洞口虽然浓烟翻滚,但是因为风势影响,向着他的这一边仍能够看得清楚。
他的身形怪异而迅速,眼看只有半丈便能够滚跃进洞内,左右几个侍卫已一冲前阻截!
祖松绝不将他们放在眼内,他们也还未冲到,沈胜衣已出现在祖松的面前,一剑截住祖松的去路,祖松一呆,然后就好像疯子,口里胡言乱语,一柄铲子胡乱向沈胜衣当头击下。
沈胜衣没有硬接,祖松却始终不能再移前半步,被沈胜衣的剑势截住!
祖松连冲十多次都冲不过去,反扑沈胜衣,这一次沈胜衣不退,只是绕着祖松游走!
祖松滚动起来却比沈胜衣快得多,一滚再滚又往洞口滚去,沈胜衣一剑飞击,有如一道闪电,急划过长空一祖松自信一定可以抢在沈胜衣一剑刺到之前滚进洞口,所以只是滚退。
他双脚终于踏空,一个身子直往下沉,那柄铲子同时护住了面门。
他算准了沈胜衣的剑只能够刺向面门,却怎也想不到沈胜衣那一剑一接近洞口,竟刺进泥土内然后穿过泥土,刺进了他的心胸!
祖松只觉得心胸一痛,登时尘土飞扬,整个身子飞出了洞口,曳着一声惨叫飞出了丈外。
沈胜衣剑一插一挑,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半身一转,正好看见祖松凌空掉下来。
铲子插入了地面,祖松双手仍紧握着那柄铲子,喃喃道:“算错了半寸!”
这也是他最后的一句话,语声一落,他双手拔起铲子一翻一挥,一颗脑袋便飞滚出去!
沈胜衣那一剑并不致命,致命的是这一铲,这一铲丝毫不差,完全成功。
白冰掠出了小亭子,乃待叫那些侍卫将祖松抓起来,看见这样子,不由一呆,随即偏开脸,沈胜衣亦将脸偏开,叹了一口气。
一个侍卫也就在这时候奔进来,告诉沈胜衣。“地方已经我到了,是石狮子胡同……白冰脱口道:“那我爹……”
“白小姐,大人已动身。”
“备马!”白冰随即拉住了沈胜衣。“沈大哥,我们也去!”
沈胜衣一颔首,转对身旁的侍卫统领道:“劳烦方兄先用石块将洞口堵塞。”
“公子放心!”姓方的侍卫统领随即吩咐下属行动。
沈胜衣白冰出到前院,马已经准备好,十二个侍卫随行,一齐策马出了白府。
锦宫城一入地道,第一件事就是扔出一枚弹丸,施放浓烟,那刹那,他完全没有想到祖松可能因为浓烟影响,不能够顺利我到洞口所在,甚至没有意思让跟着跳下来的人生存,那柄弯刀已随时准备削出去,一个人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即使自私一些,也是值得原谅。
然后他倒退了出去,退出了数丈,发觉仍无人跳下来,才转身急急往前掠!
每经一灯,他必然挥掌将灯减去,那条地道随着他的移动迅速被黑暗吞噬。
一面掠前他一面倾耳细听,除了自己的衣袂声,比这之前一次更尖锐。
已经失败了两次,不会再有第三次了,锦宫城叹息在心里。
岁月无情,他已实在太老,即使他仍能再活十年,二十年,也未必再有这份雄心壮志。
两次的失败,对他这种人来说,已实在太多。
夜风吹急,白玉楼逆风策马飞奔,衣袂随风猎然飞扬。
在他的身后,紧跟着张千户与及无数铁骑,每奔过一个街口,立即有另一队马步兵加入。
火把照耀得长街光如白昼,马蹄雷鸣,震撼长空。
长街左右的人家无不被惊动,窗户纷纷打开,露出来的脸,无一不是充满了惊讶。
另三条长街上,与之同时,亦有铁骑在飞奔,配合白玉楼,东南西北,四面八方遥遥向石狮子胡同包围过去。
大内密探亦早已监视着石狮子胡同。
整条石狮子胡同只有七户人家,其中大户门当户对,夹着一条胡同,尽头是一个大庄院。
根据大内密探调查所得,大庄院的主人原姓路,但已经在三年前迁出,其余大户人家亦是在同一时候卖出。
买主亦是同一个人,乃是宝芳斋的老板所以买下这七户庄院人家,据说原是要将之拆建,作为扩充宝芳斋之用。
宝芳斋也就在附近,是一间专卖脂胭水粉香料的店子,素负盛名,工场与店子是分开不同的两个地方,为方便起见,不错有合在一起的需要,只是所出的价钱,仍未免高了一些,而三年后的今日,宝芳斋并没有迁到这儿来,这七户庄院人家亦没有拆卸,反而迁进了另七家人。
这七家人甚少与附近的人家往来,出入总是几个老家人,对人倒是客气得很。
小楼向这边数里,也就只有这七户人家值得怀疑,在大内密探会同锦衣卫闪电般冲入宝芳斋,将宝芳斋上下二十三人完全抓起来,经过一番详细的审问之后,更完全肯定!
宝芳斋的老板事实是锦宫城的人,知道大势已去,只有将秘密说出来。
至于大户人家以及那幢庄院之内,到底藏有多少人,这个老板却不能肯定。
应该采取什么行动,除了白玉楼,当然也没有人敢作主,只是一面将之监视,一面着人报告。
所有的去路都已被他们封锁,他们也没有等上多久白玉楼便已兵分四路杀至。
二十马步兵在白玉楼指挥下,迅速将石狮子胡同包围起来。
刀出鞘,箭上弦,火把将周围照耀得光如白昼。奇怪的是整条石狮子胡同竟然一些反应也没有,白玉楼这反而更确定。
即若是普通人家,绝没有理由不走出来一看究竟。
第二二章 后患
马步兵布置好的时候,沈胜衣、白冰也到了,下了马,双双奔到白玉楼身旁。
看见只有张千户一个人,沈胜衣一阵心悸,张千户没有等他问到,就说道:”他们都去了。”
沈胜衣轻叹。“是谁下的手?”
“枇杷,还有司马仙仙。”
沈胜衣摇头:“那个小老人比任何一个都狠辣……”
“独鹤也很小心的了,但可能因为那个矮小子无论怎样看也总让人看不起,所以独鹤结果还是为他暗算。”张千户苦笑:“但他也没有吃亏,抓住了枇杷一起上路。”
沈胜衣叹了一口气。白玉楼即时问道:“冰儿怎么不留在家里?”
白冰躲在沈胜衣背后:“我那间房子已给弄坏了,只好跑出来!”
白玉楼摇摇头道:“你这个丫头就是这么多鬼心思,记着,在这里不得到处乱跑。”
白冰伸伸舌头:“爹好凶哦!”
白玉楼没有再说什么,一挥手:“准备擂木!”
命令迅速传开,百数十个兵士打着四条擂木上前,蓄势待发。
白玉楼接道:“再传我命令,十数之后,石狮子胡同的人若不出降,我们便采取行动!”
十数片刻过,石狮子胡同之内一些反应也没有,白玉楼脸一沉,一声大喝道:“上扛着擂木的兵士立即奔出,四条擂木几乎同时两分撞在胡同口左右两幢屋子的墙壁上。轰然巨响,砖石纷飞,那两面墙壁一齐倒塌,门旋即大开,十多值汉子手执兵器呼叫着冲出来。我着擂木的兵士一撞即退,弩箭刀排长枪一排排涌上,只等白玉楼一声下令。白玉楼第一句却道:“放下兵器!”
喝声有如霹雳,那些汉子却置若罔闻,挥动兵器,冲杀上前。
“箭——”白玉楼断喝。
一排弩箭飞煌般射向那些汉子,第二第三排相继射出。
那些汉子绝无疑问都有一身很不错的武功,在强弓硬弩之下完全旋展不开,非独没有一个能够冲过来,而且都在箭雨中倒下。
惨叫声此起彼落,第三排弩箭射过之后,天地间突然陷入一片静寂。
灯光下,倒下的那些汉子就像是一头头刺,鲜血奔流染红了老大一片地面。
石狮子胡同所有门户这时都已打开,百数十个手执兵器的汉子已冲出巷子,见这种情形皆怔住。
他们的年纪看来都颇大,也不知是否当年锦宫城的旧属。
寂静的只是维持了一会,那些汉子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