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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胖子又是得意起来,腆肚挺胸的抖抖身上的肥肉,笑道:“也罢,我就说给你听听好了,你站稳了哈,要是被吓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看别闪了你的舌头才是真的,还吓到我?我孙某人祖上可是神医孙思邈,就是吓大的……”
包胖子也不理会孙裁缝的自卖自夸,煞有其事的指指西苑,道:“其实,我这事儿跟那里有些干联,呵呵,我家小子出息了……”
“啥?难道你家小子被召进近卫军了?骗人的吧,我早就听说了,近卫军现在不招人。”
孙裁缝大吃了一惊,虽然离近卫军成立只过了一年,可京城人对这支娃娃军的观感早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原本的瞧不起,变成了敬畏和艳羡。
敬畏是由对方的战绩而来,自不用说;而艳羡,则是为了那些少年享受到的待遇。
近卫军的待遇好啊,吃住和皇上一起,具体吃啥不知道,可肯定是顿顿有肉的,要不然凭啥那些少年就比同龄人魁梧那么多?若不是知道他们的年龄,不看脸,单看身架,准以为是一群壮汉呢。
有吃有喝,还有向饷银拿,而且这饷银还颇不少。
那些少年大多都来自宣府,据说平日里的饷银,大部分会捎回家里去,手里只留散碎银子些零花。可就是这样,要是赶上他们不当值,结伴外出的话,除了丽春院的分号,皇城西大街的店铺都能凭空涨上几成销售额。
零花钱都是这样,近卫军饷银确切的总数是多少,从这里面也是可见一斑。
而跟他们未来的前程比起来,这些吃喝饷银什么的,却又不值一提了。天子近卫,那是时刻都在天子身边的,跟天子有这样的情谊,等到将来外放出去的时候,那职位还能低了?说是前程无量,那是半点都不为过的。
现如今,京城内的大户人家虽还瞧不上近卫军,也严禁家中子弟跟其扯上关联,一直说什么奸佞不能长久,朝堂之上的阴霾终将被一扫而空。
可小门小户中却多有动摇的。
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就是那般情景,如今那位冠军侯又在辽东站稳了脚,这君臣二人的势头眼见是难以阻挡,这个时候,谁还傻乎乎的一心给士大夫们摇旗呐喊啊?势均力敌的时候,两边下注才是王道。
以史为鉴,弄臣肯定难以长久,不过依如今的形势判断,冠军侯至少也能红火个十年八年的,现在跟上,未必就没有好处拿,低级官员当中,多有打着这个主意的。
只要从近些日子以来,唐御史府上的景象就能窥得一二了。每天入夜时分,总会有那么几个遮遮掩掩,形迹鬼祟的人上门拜访,前门进,后门出,铁打的府邸流水的官,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那些当官的都是如此,普通百姓就更不用提了,连好些勋贵之后都是动了心,千方百计的想要凑进近卫军,哪怕是当个小兵都乐意。
可是,无论什么人,怀着什么目的,近卫军的大门始终是关闭的,得到的答复只有两个字:不收。
所以,孙老板一惊之后,也是嗤之以鼻,认为包老板在吹牛。
“我又没说他被召进去了,只说跟那边有关好吧?”包胖子一摊手,解释道:“孙老弟,你难道忘了?近卫军原本也不是凑在一起的,是分散在各家棒球队当中的,如今他们护卫天子去了,可棒球联赛还在进行,你说,要是近卫军扩充的话,会从什么地方招人?”
“近卫军想要扩充,那可就难了。”孙老板摇摇头,低声道:“我早就听说了,近卫军不扩充不是因为皇上不想,而是没钱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里面可足足有三千多半大小子,顿顿有肉,你算算,一个月这伙食就得多少银子?”
他扳着手指,又道:“这还不算,还有那饷银,啧啧,这银子耗费的海了去了。原本有点石成金的冠军侯在,还不要紧,银山搬出去,他就能赚个金山回来,可现在不行啊,他人在辽东”
最后,他总结道:“所以,皇上没钱扩军,你想也白想,打棒球肯定不成,还不如让你家小子去打台球呢,那个名额少,耗费也少,说不定能弄个出身呢。其实最正经的,还是去书院读书,四书五经不成,可以学格物,学律法,或者军事学院也成,这才是正道。”
裁缝的话有理,可胖子却不认,他梗着脖子嚷道:“我就不信了,我可是听人说了,冠军侯迟早是要回来的,到时候皇上就有钱了,比起读书什么的,还是入近卫军,呆在皇上身边靠谱。”
“随便你了,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回头让我家那俩小子都去学格物,冠军侯有如今的这番场面,靠的就是这格物之道你还真别不信邪,等到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你胡……”
胖子正要继续反驳,忽见裁缝的脸色一变,指着南面大街失声道:“看,那不是唐御史的车驾吗?怎么赶得这么急?”
别看唐伯虎官职不高,可正德二年以来,他面圣次数是最多的。正德平时都在西苑,所以,他也不耐烦在紫禁城绕路,每次都是从西安门进去,走的多了,皇城大街这些商家也都是认得。
“确是唐御史,唐大人一向稳重,今天这样,难不成有什么大事发生?”胖子循声一看,果然不错,他惊疑不定的和裁缝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忧。
雷火之夜那次波及倒是不广,可若是变故再起,规模肯定更盛从前,谁又能担保自己没事呢?在民间,没人喜欢变乱,因为在变乱中,损失最大的,总是他们这些小民。
商家们想些什么,唐伯虎却是没空理会的,接到消息后,他立时便抛下了手中所有的事务,进宫来见正德了。
这事儿算不得多大的变故,可却是牵涉甚广,万万耽误不得,他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信,连信纸被汗水浸湿都没注意到,直到看见正德,他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冠军侯有信到。”略一见礼,唐伯虎马上把信递了上去。
“终于有大哥的消息了,朕看看……”正德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接过信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把手中的球棒一扔,大喝道:“儿郎们,都披挂上,随朕出宫打猎去。”
“喏”近卫军轰然应诺。
“唐御史,京城这边你照看一下,朕要亲自去见大哥,嗯,你不用说了,哈哈,大哥打猎归来了,我怎么能不去迎一下呢?”
说着,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正是:打猎归来。
正文第477章说瘟神,瘟神到
第477章说瘟神,瘟神到
天津卫得名是在永乐二年,成祖朱棣靖难成功之后,在这里筑城设卫,取天子经由之渡口之意,将其命名为天津。
不过,这里的繁荣并不是始于明代,而是可以上溯到始于隋朝大运河的开通。
天津素有九河下梢之称,堪称华北地区第一水系的海河,便经由天津,东入渤海。当南北运河开通后,更是奠定了天津四通八达、航运枢纽的地位。
其实最初设卫筑城的时候,天津卫跟威海卫那样的卫所也没多大区别。
可随着永乐年间的迁都,漕运的任务更加繁重,人口也日益增多,单纯的卫所机构已经不足用,因而,明廷在天津陆续因事设官、设衙,建学,或将外地官、衙迁津理事。
到了正德年间,在天津卫这里,兵备道、清军厅等军政衙门一式俱全,与其说是卫所,倒更像是一个通衢大城。
兵备道在明洪熙年间始置,本是在布政司参政,或至按察副使至总兵处整理文书的临时性差遣,到了弘治年间终于形成了定例,也良好的体现了明廷以文御武的风尚。
这官职虽然不是定制,不过大体上都在四品以上,权力很大,在天津卫地方上,算是职权最高的文官了。
按说身为地方上一把手,兵备副使施槃施大人的日子应该很滋润才是,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令一向信这个的施大人很不安。
而到了昨天夜里,一骑信使带来的一封急报让他不安的感觉应验了。
信上内容很简短,可信封上却有十万火急的标记,让人一见便有心惊肉跳的感觉,若不是明知天下太平无事,施大人一准儿会以为哪里有紧急军情呢。
等他拆开信看过之后,发现这事儿比紧急军情也差不多少,甚至犹有胜之,他心里先是惊骇,继而又是愁上心头,思来想去,竟是彷徨无计。
信是从山东巡抚衙门发过来的,巡抚朱钦要求天津卫全面戒严,严防有人从海上登陆。
如果单是这样本也没什么,全面戒严虽然有劳师动众的嫌疑,可施大人只需一纸手令即可轻易办到,事后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事关重大么。
可麻烦同样来自于这个事关重大,从海上来,似有从天津卫登陆迹象的人,居然是那个谢宏
施槃虽然身不在中枢,可对京中事也是一直关注着的,也曾上过奏疏,加入了对谢宏的声讨大潮。
不过,坐下那种事并不是因为他胆子大,或者正义感强到不顾自身安危的程度,声讨弹劾都是随大流的,他倒也不虞会跟对方正面对抗,招致报复什么的。要知道,连阁老、尚书都翻了船,他这个区区的兵备道又哪有和对方抗衡的资格和力量?
尽管这大半年以来,他也配合中枢下达的指示,发布了命令,在天津卫左近设卡盘查,严禁有私下里的大众粮食买卖。
而且他也知道,这些行动都是针对辽东,针对谢宏的,可他依然不觉得自己会跟瘟神碰上,整个河间府甚至蓟镇、山东都在这么做,自己只不过是跟风,哪会那么倒霉,就跟瘟神撞上了?
士林中也有人提过顾虑,谢宏到了辽东之后,有可能私下造船出海,如果真的如此,那天津卫就是首当其冲。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对此嗤之以鼻,谢宏的手艺他们摸不清底细,对他会不会造船也不敢确定,可江南那些人都是说的笃定,海船没那么容易造,就算是熟练匠人,从准备工作,到实际把船造出来,也得数年时间。
谢宏到辽东,满打满算不过半年时间,连路上的时间都算进去,也不到一年,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可能造出船来吗?
即便造出来,也一样用不着施槃担心,除非谢宏敢于冒天下之大不讳,跑到天津来抢劫漕船,否则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弄到粮食的,还是那句话,设卡限售的远不止天津卫一处。
可接到消息后,他傻眼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信上说的明白,眼下,谢宏正率领着数百艘船,数千人马的大船队,正往天津方向开来,最终目的地很可能是北京也就是说,对方不但没向京城伸手,反而是要支援京城,支援皇上了,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朱钦并没有把所有的猜测都写出来,施槃身在局外,也难知究里,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那就是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挺身而出,下令沿海布防,硬抗瘟神;要么偃旗息鼓,任瘟神施为。
可不论那种选择,他都不觉得是光明大道,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宁愿没看见这封信,一切都当做不知道才是最佳选择。
踌躇一夜,他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无奈之下,只好使出了最常用的万金油办法:招人议事。
“兵宪大人,周同知、方主事、袁总兵都到了。”施槃正哀声叹气的工夫,外间下人来报,他邀请的几个人都来了。
清军厅是河间府派驻在天津卫的官员,掌管的是民间词讼刑法,由河间府清军同知担任,是正五品,地位仅在施槃这个地方一把手之下。
户部分司是在宣德十年设立的,官员为分司主事,负责漕粮的储运和税收,这三个文官再加上河运总兵,就构成了天津三卫的最高领导层。
当然,河运总兵只是个凑数的,在三大文官聚集议事的时候,他也只有个旁听并且执行命令的份儿。
“施大人,你如此紧急召集我等,莫非有什么大事?”一进门,同知周文便开口问道。
“唉,确实有**烦了。”施槃一声长叹,指指摆在桌子上的信件,示意道:“各位都看看吧,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商量出个应对办法来,否则……唉,否则咱们真就没法收场了。”
“啊?”天津三卫承平日久,地方官员的日子都过得颇为滋润,冷丁听到施槃这话,几人都是吃了一惊。
户部分司主事方晓最为心切,不待旁人动作,立时便用和抢夺差不多的架势,一把将信夺在手中,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
他心急也是有来由的。开国至今,漕运的规模已经达到了极盛,每年往来停驻的漕船过万,输送漕粮数百万石,再加上船上携带的其他货品,其中的经济总量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
而户部分司管的就是这个,尽管大明不收商税,可在这么大的总量当中,可以分润的油水和送出去的人情,也是有着相当的规模的。
方晓这个主事当然拿的是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