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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好奇,可既能在这种地方做事,也没有莽撞的人,只是几个相熟的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议论罢了,文渊阁周围却是一片寂静,只有楼阁内不时会有些声音传出。
“信都看完了,各位都是朝廷的弘股之臣,大家议一议,也好尽快拿个章程出来。”
须发皆白的刘健乃是三大学士之首,坐在正中的主位上。他虽已年逾古稀,又经历了日前的一番惊吓,可这时的眼神依旧锐利,在座的都是久历宦海之辈,可在他的环顾之下,都感觉压力不小。
当然,这不单是因为刘大学士的眼神,信上的内容才是主因,几位朝中大员互相看看,都不出声,眼光更是躲躲闪闪的回避着几案上的那封信,好像信上有什么让人恐惧的东西一样。
“还议什么?”一个身着二品官服的红脸老者猛然起身,道:“刘阁老,这信上说的清楚明白,陛下过了居庸关不过十日,西面长城就传来了烽火,陛下身处险境已毋庸置疑。我等应速速奏请太后、太皇太后,调动京营,往宣府救援才是,老夫当亲自挂帅出征。”
这老者就是兵部尚书刘大夏了,他在兵部供职多年,颇有英武之气,年岁虽然不小,可是声音却是宏亮,一时间整个楼阁内都是他的声音在回荡不休。
“时雍兄,你稍安勿躁,且不说调动京营往边镇要耗费多少时日,只说大军一动,这钱粮要从何而来?此时还没出正月,如果供应了大军,这下半年……唉,”有人摇头叹道:“还是别寻他法为上。”
“韩尚书,依你的意思,为了钱粮之事,连陛下都可以不救了?你这户部尚书当的还真尽责,难道等土木堡之故事重演,社稷将倾,你这才甘心吗?”刘大夏闻言大怒,也不顾对方品级不比自己低,只是厉声质问。
韩尚书一摊手,无奈道:“时雍兄,你性子太急了,本官哪是这等意思,只不过……”
“二位且住,这是否勤王之事等稍候再议,刘尚书,你执掌兵部,对边事熟悉,你觉得鞑虏可会在此时大举入寇宣镇?”李东阳劝住刘、韩二人,然后向刘大夏问道。
“这个么……”三大学士,个个都不可轻视,李东阳更是号称这三人中最善筹谋的人,对他的问询,刘大夏虽然急躁,却也不敢轻忽,他捻须沉吟道:“去年年中,鞑虏已经入寇过一次宣镇,而且张俊败绩,鞑虏很是抢掠了一番,按说应该不会再来。”
他又摇摇头,叹道:“鞑虏虎狼成性,实在难以常理估量,就算去年抢掠收获甚丰,可也保不住他们得了一次甜头,又欲故技重施。”
户部韩尚书单名一个文字,为宋宰相韩琦之后,乃是成化二年的进士,少时就号称聪颖,现已年逾六旬,心思却越发细腻了,听李东阳似乎话里有话,于是问道:“李阁老,莫非你是怀疑这急报有假?”
“应当不假,此事乃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弟子所报,新亮虽然有些愚鲁,不过此等大事应该不会轻忽,唉,若不是他太过愚直,本来是可以在居庸关拦住陛下,也免了这场祸事。”
李东阳长叹一声,继续道:“按急报上所说,是边关上燃起了烽火,可军情具体如何,尚且不知,而陛下的行踪,唉……”他叹息着摇摇头。
“其实,这信上所述,本官早些时候便有耳闻,本来还以为是虚妄之言,却不想确有其事,难不成当真天不佑我大明,才有这样一场祸事?”
众人抬眼相看,见说话的却是礼部尚书张升,一时都是大奇,若说是兵部或者吏部提前得了消息还好理解,可是礼部从来也不以消息灵通见称,这事倒是奇怪。
“张尚书的消息从何而来?”李东阳沉吟着问道。
“说来惭愧,这消息还是年前来的朝鲜使臣对本官说起……”张升苦笑。
“朝鲜使臣?他们不是年前就到了京城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李东阳眉头一皱,问道。朝鲜是大明的属国,每年都来进贡,今年来的比往年更要早些,外交无小事,身为内阁首辅,这些事李东阳也是知道的。
张升脸上笑容愈加苦涩,道:“就是因为他们到的早,见不到陛下,在城中闲逛,却不知怎地听到了坊间传言,然后又自行想象了一下,却拿来问本官,说是陛下御驾亲征,结果土木堡之事重演,大明皇帝又被蒙古人抓走了,对方索要十万两黄金,说的有眉有眼的,本官都不知如何应对了……”
“还应对什么”刘大夏又是暴怒,喝道:“张尚书,你就不会尽快打发他们回国么?撮尔小邦竟然敢凭了些市井间的议论,就腹诽上国天朝,还有没有规矩了?而且,民间怎么会有这些传言,明明不是封锁了消息吗?”
在座众人都知道刘大夏的脾气,张升也不计较他的语气,摇头道:“若是往年还好说,可朝鲜大概是去年又遭了饥荒,所以今年特意进献了一件宝物,想多得些回赐,此事如果得不到答复,他们断然是不肯走的。至于消息如何走漏,呵呵……”
说到这里,张尚书却是笑而不语,低头去看那信,仿佛上面写着原因一样。
“这事却是本官的疏忽了。”号称最能侃的谢迁谢大学士今天一直保持沉默,若不是这时突然说话,众人几乎都忘记他的存在了。
说话间,谢迁老脸微红,当日他惊闻噩耗,心中大恸,几欲晕厥,却是忘了百官都在周围,当时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他的言语,消息也就这么走漏了。只言片语衍生出的各种流言,却是比当事人的言语更加离奇,谢迁也是好好体会了一次。
这事一直梗在他心头,谢迁觉得自己当日失了阁臣的体统,毫不羞愧,他也因此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今日的高峰会议也是不发一言,直到话题涉及到自己,这才惭愧的表态。
“此事须怨不得子乔。”刘健突然发话道:“当日惊闻噩耗,便是老夫也一般的心神摇曳,不能自已,子乔心念江山社稷,一时悲恸也是应有之意。疏不如堵,虽然京畿戒备森严,可是赶在这年关时,民间流言终究难防,可以防着流言外出,总不能不许外面的百姓进来吧?”
刘健微微一顿,目视李东阳,李东阳会意接着道:“正因如此,京营才不能轻动,陛下想来是洪福齐天,逢凶化吉的,若是真有不忍言的事……那京畿就更加不能乱了,京营未动,民间已然流言纷传,若是京营尽出,恐怕京畿不稳啊。”
他话犹未尽,可在座的都是何等人,其中的道理便是不说出来,众人也都明白,皇帝没了,可以再立个新的,就算今上没有兄弟子嗣,找个堂兄弟来也是不难。可若是京畿有变,那大明社稷可就危险了。
“不能勤王,又不能声张,我等都是朝廷柱石,难不成就坐在这里干等不成?”刘大夏十分焦躁的念叨着,突然抬头道:“那就不动京营,老夫从三千营中点五百骑兵,往宣府寻找陛下如何?”
众人都不答话,若是正德无恙,那迎圣驾就是大事了,这迎接的人选,呵呵,谁又不想去呢?只不过在这吉凶未明之际,万一要是圣驾蒙尘,那前往迎接的人恐怕就要落个大大的不是了。
所以对于刘大夏的提议,没人赞成,却也没人反对,众人都拿眼去看刘健,等着这位当朝首辅的决断。
刘健面沉如水,心里却远不如他脸色那般平静,其他人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在座的任何一个,如果迎了圣驾,都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他自己,可现在又是情况未明,如果自己轻出,那京城这边又要如何?
刘健环顾左右,子乔倒是跟自己一条心,可是子乔城府不如宾之,威望也是略低;而宾之么,他微微沉吟,虽然同为顾命之臣,又公事多年,刘健还是觉得有些看不透李东阳。
唉,若是形势更清楚些就好了,号称最善断事的刘大学士也是失措,原因无他,这时万一走错一步,那就可能是从天到地的差别了,他又怎能轻断呢?
正为难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包括刘健在内,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六部九卿以及内阁大学士在此议事,外间都清楚,可偏偏有人在这等时候疾步而来,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会是什么,噩耗,还是……
就连一直焦躁不安的刘大夏也是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盯着门口,等待答案的揭晓。
正文第136章不过是个弄臣而已
第136章不过是个弄臣而已
进来的是内阁下属的一个知事,这厅堂里坐着的都是官居一二品的大员,他也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轻声禀报道:“阁老,各位大人,宣府巡抚的急报。”
“是张鼐的奏报?”问话的是左督御史张敷华。
秦汉时期即有九卿之说,到了隋唐时又设立了六部,到了明朝时,六部九卿已经合为一词,也就是六部尚书与通政使司长管通政使、大理寺长官大理寺卿、督察院长官左督御史,这就是明朝政府中分管国家各项工作的九位最高长官,合称为六部九卿加上内阁大学士,这就是明朝最高的权力机构了。
张敷华之前一直没有做声,主要是所议之事跟他的职司无关。御史的职责是弹劾纠察,可若说有错,整件事当中,在座的多少都有些瓜葛,可若说错误最大的,却是当今的正德皇帝,弹劾皇帝他倒不是不敢,可是总得等皇帝回来了才有他发挥的余地。
所以他之前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没有说话的余地罢了。而张鼐现在虽然是巡抚,不过却也兼着都御使之职,所以他这才开口相询,一是他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再者,他心里未尝不希望这信是直送给他的。
“回禀张大人,确是张巡抚的急报,信有两封,一封往内阁,一封是给大人的都察院的。”那知事躬身答道。
刘健却不理那么多,沉声道:“拿来给我。”
“请刘阁老过目。”那知事恭恭敬敬的将信呈上,然后退了出去。
刘健稳稳的接过信,拆开细看。
既然是宣府的急报,那么这信件上的内容很可能决定着大明朝的命运,即便是久历宦海的众位大人,也都是十分紧张。除了众人沉重的呼吸声,阁内静悄悄的,直到刘健将第一封信放下,拆开了第二封。
虽然刘阁老的面色没什么变化,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如释重负的神色,众人不由也松了一口气。
第一封信,刘健看了良久,可第二封信,他只是用目光随意一扫,然后就放在一旁了。
刘健肃容起身,往宗庙方向施礼,沉声道:“托大明列祖列宗之佑,陛下安然无恙,张鼐心性沉稳,指挥得当,鞑虏在宣府城下也是铩羽而归。”他一起身,众人自然不敢怠慢,再等等听了他的话,也都是松了一口气。
刘健转头对张敷华呵呵笑道:“张大人,都察院真是人才辈出啊,今次多仗大人了。”
“陛下现在宣府城内?”刘大夏早就急不可耐,好容易等刘健看完信,他也是急忙问道。
刘健缓缓点头。
“邀天之幸啊,果然大明朝天命不绝,”刘大夏也是连声感叹,又旧事重提道:“既然如此,已经知道了陛下所在,我等应当速速前往迎接圣驾才是,事不宜迟,几位大学士不可轻动,鞑虏虽一时败退,难保不再来,就由本官引三千营前往迎接护卫便是。”
三千营乃是明朝禁军三大营之一,最初是由三千骑兵组成,所以被称呼为三千营。到正德年间已多经变故,不再是纯骑兵的部队,可其中骑兵仍众,是以刘大夏两次提出轻骑出京,都提及了三千营。
刘健摇头道:“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刘尚书乃是兵部主管,岂可妄动?再说,陛下在宣府流连不去,若没有得力之人敦促,恐怕也不肯就此返京,以老夫之见,为今之计还是劳子乔走一趟罢。一是身份相宜,二来,在劝谏陛下之事上,子乔也比较得力,众位大人意下如何?”
刘健自然不会让刘大夏去迎接圣驾,刘某人已经是兵部尚书,如果声望再涨,难不成要他入阁吗?这老儿表面愚直,实际上,呵呵,能在大明中枢立足的人,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刘健心中明镜,自是不允。
“刘阁老言之有理,可刘大人的担心却也不无可虑之处。”说话的却是刑部尚书闵珪,这人相以老成持重、性格倔强著称,弘治就曾有言:朕知闵珪老成,人才难得,唯兹事过拗。见说话的是他,刘健也没吭声,不想与他争执,只是看他有何话说。
“鞑虏动向尚未明朗,若是其果真去而复返,正好与圣驾相遇,岂不糟糕?谢大人虽然德高望重,但是在这兵事上……须知兵凶战危,兵家之事最需决断,是万万不能轻忽的,若是遇事慌了手脚,那……可不是朝廷幸事啊。”
闵珪说完,阁内又陷入了寂静,刘大夏虽有争功之嫌,可是众人也不希望谢迁独占功劳,毕竟谢迁遇事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