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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自一大早,夫君就带着定远出门了。走之前,夫君深深看向她的眼神,好似恨不得把她整个都印在心里似的,让她一阵异样。现在母亲又如此,难道母亲又出了什么难题为难夫君?
“瑶儿,娘……娘……”卓玉转过头,不敢直视女儿那灼灼的眼神。她盯着对面挂着白色纱幕的柱子,好似一瞬间发现上面有什么重大的秘密,眼睛眨了眨。
“娘,女儿听着呢,你说吧!”挥了挥手,旁边抱着孩子的奶娘以及四周的侍女微微屈膝行礼,然后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顺便带上门。
卓玉低下头。
“瑶儿,算娘对不起你,娘让陈友谅去做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什么危险的事?娘,你说啊。”徐佩瑶没有发现,在听到母亲的话后,她下意识挺直了背,语气透着几分焦急,再无刚才斜靠床榻的慵懒。
“娘让他去杀了纳罕!”
“什么?”
“瑶儿,娘也是没有办法。纳罕对我一直很警惕,根本就不给我杀他的机会。你的父仇何时得报?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娘再也等不了了。我夜里总是做噩梦,梦见当年子旺浑身是血的回来,倒在我的怀里再没有声息。我被逼走投无路,只能怀着满腔怨恨不敢跳了悬崖。”
“可是娘,你也不能逼夫君身处险境啊。纳罕武功高强,连你和金童前辈都打不过,你让夫君怎么杀他?”他要是那么好杀,她早就动手了,何苦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陈友谅不是拥兵百万,或许……”或许什么呢?卓玉说不下去了。她知道她强人所难了,瑶儿定在心里怨她这个做母亲的顽固无情。
徐佩瑶的确有此怨气。她才刚刚产下孩子没有几个月啊,她的亲娘就逼她孩子的爹去做如此危险的事,你让她心里怎么好受。
“拥兵百万那是在战场上。娘,你实在太冲动了,你之前怎么就不跟我商量商量,万一夫君出了什么事……”
徐佩瑶再也冷静不起来。她猛地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瑶儿,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夫君,说不定还来得及。”已经走到门口的女人微微停了停,侧过身子,露出半张姣好的冷漠的脸。
“娘,再怎么说,他已经是我的男人,是我孩子的父亲,不管你喜不喜欢他,看在你两个外孙还小不能没有父亲的份上,你做事前稍微考虑一下女儿的心情吧。”
“佩瑶!”
卓玉站起来,看着没有回头毅然决然离开的女儿的背影,伸出去的手颓然的放下来。
她错了吗?
站在空荡荡的宽敞房间中央,卓玉漠然的看着前方,怅然若失,心里有一个角落闷闷的痛。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不幸,为何还要把女儿拖下水?她真的已经老糊涂了吗?
离开房间,徐佩瑶吩咐人照顾她的一双子女,这才命人去找了管家来。
夫君今早离府并没有告诉她要去哪里,现在想知道丈夫的行踪,却是有些困难,只能希望管家知道一二。
管家被找来,等听到夫人问及汉王去处。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隐隐想起今早张将军来见汉王的时候似乎提了一句东都楼。
“东都楼?在何处?”
“在应天城郊以东三十里。”
女人点了点头:“罗衣,备马!”
管家大惊:“王妃,您这是要去何处?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办的,尽可以吩咐老奴。”
“我去找夫君。”
远远的已经看到几个灵鹫宫的弟子把马牵了来,徐佩瑶不再理会旁边管家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翻身上马,一扬马鞭,率先如惊鸿而出,带着一群佩戴武器的女弟子朝着城外驰骋。
然而,等她带着人赶到东都楼的时候,那里一片清幽死寂,早已经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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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城内,金玉客栈。
“摄政王,本王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已经叫了一桌酒菜正让身边的人倒酒的蒙古中年男子闻言,扬起手笑了起来。
“唉,是本王突然换了见面的地方,倒让你一路找来,这一路没遇到什么事吧。”
陈友谅微微一笑,带着定远走过去,一掀衣袍,坐在了纳罕的对面。
“这一路都被摄政王的探子清理了干净,本王能够遇到什么事?”
好似没有听出男人话里的意思,纳罕笑了笑,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陈友谅看着纳罕的酒杯,眼眸暗了暗。
“本王听说摄政王好酒,特带了江南名酒,请摄政王品尝。”说完,他看了看站在旁边手里抱着一坛酒的定远。
张定远点了点头,走上前揭开酒坛的封口,就准备为纳罕倒酒。
“不了,这酒倒是好酒,酒香扑鼻,可惜老夫向来习惯了北方的烈酒。”
张定远忍不住看向汉王。
陈友谅眼睛微微眯起。
纳罕这老匹夫倒是谨慎,不仅把约见的地方改了,让他一时之间无法准备伏兵,就连这入口的东西也是小心多疑,只吃他自备的。
他是怕自己下毒吧。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陈友谅倒并不怎么失望。他从来没有想过纳罕会轻易上当,要杀他还得颇费一番心思。
纳罕不喝,陈友谅并不勉强,只让定远为自己满上,两人一边喝酒一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着这攻守同盟的利益划分。
汉王妃 第七十一章 毒杀(2)
“你我划江而治,做个一字并肩王如何?”纳罕放下酒杯,伸手在两人中间比划了一道。
“哪条江?”
“自然是,长江!”
“长江?”陈友谅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你笑什么?”
“摄政王打的倒是好主意,如今谁不知道大元积弱,政令不出大都,尤其是长江以南,群雄并起,早就不奉原主了。摄政王把这块地划给我,除了口惠,总要有一些实际的东西吧。”
纳罕看着他,眼睛转了转,放下酒杯:“你要什么?”
男人端过面前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二十万蒙古铁骑兵!”
“哈哈哈……”纳罕冷笑,“你把老夫压箱底的兵马都借走了,干脆,老夫向你称臣算了。”
陈友谅低低笑了笑,手指轻轻转动手里的酒盏:“谈条件总要有个你来我往。你我边吃边谈,多的是时间。”
两个都满怀着算计的男人相视一笑,举起手里的酒杯:“来,喝酒。”
定远手心冒汗的端着酒坛,看着镇定自若的汉王,自愧不如。
他看着一杯接一杯跟纳罕老贼喝的豪爽的汉王,时不时为汉王空了的酒杯倒酒。眼看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纳罕老贼意识清醒,明显酒量不小,他的心提了起来。
突然,跟他一样站在旁边为纳罕倒酒的小厮脸色一慌。
没酒了。
“可惜,没酒了。”
“本王还自备有酒,摄政王如果怕酒有毒的话……”接下来的话男人没有说出口,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纳罕。
“呵呵,老夫用毒无数,还从来没有谁能够毒倒我。”
看纳罕那极其自负的样子,陈友谅笑了。继而,他横眉冷斥旁边的青年。
“没眼色的东西,没看到摄政王杯里没酒了吗,还不快倒酒!”
“是。”
张定远上前一步,轻轻端过纳罕的酒杯,满上。
“请!”陈友谅率先一饮而尽。只是等他喝完,对面的老狐狸手放在桌上,根本就没有动静。他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伸出手端过纳罕的酒杯,对着他举了举,然后一饮而尽。
友谅放肆了。”
喝完,正准备把酒杯还给对方,又想到自己刚才喝过这杯子,出于礼貌,他从腰侧拿出了一块雪白的手绢,仔细擦了擦杯沿,这才把酒杯放回去。
“尊杯奉还!”
纳罕笑了笑。这次,定远为他斟酒后他没有拒绝。那壶酒陈友谅已经喝了大半,他又亲眼看了酒壶上也没有什么机关,应该是没毒的。何况,他相信陈友谅也不是蠢人,跟他合作明显对他有利,他没有那个动机下毒。
他端起酒杯,轻轻靠近嘴边。
陈友谅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手,眼神缩了缩,一边借着喝酒的姿态挡住了脸上的神情。
“若摄政王能够借给我兵马,让我痛痛快快的消灭了朱重八,万事好商量。来,请!”
纳罕饮下了酒,放下酒杯,开出自己的条件:“借你五千兵马如何?”
“五千?哈哈哈,你当本王是要饭的?本王坐拥百万黑衣军,你那五千蒙古铁骑连塞牙缝都不够。还是说,你当本王是傻瓜?”
“你……”纳罕一脸错愕。他没想到刚才还态度谦和的青年瞬间就变了脸色,眼神冷酷杀意腾腾的看着他。直到腹部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绞痛,他捂着肚子,嘴角溢出血来,纳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毒了。
他撑着桌子,挣扎着站起来,踉跄倒退。
张定远扔下酒坛,拔出插在腰间的双刀,一刀割破了纳罕身边带着的随从的喉咙。纳罕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在意下奴的生死。他只是眼神震惊的看着面露冷笑的陈友谅,手指颤动的指着他。
“你……你……这是什么剧毒之物?”
“药王庄的泣红丹!”说到泣红丹,陈友谅微微皱了皱眉。这是李婉儿前几天送给他的,见血封喉,剧毒无比。他没有猜透那个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今日纳罕突然改地方却是让他没有时间再去布局,这东西刚好派上用场。
“你如何下的毒?”面临生死,纳罕依然没有猜透,他已经如此小心谨慎,怎么还是中了陈友谅的毒?
“这酒没毒,酒杯也没毒,有毒的,”男人摸出腰间刚才收回去的那条雪白的手帕,“是这条手帕。”
纳罕悔恨至极:“好毒计,老夫还是上了你的当。”
“哈哈哈……老匹夫太猖狂,要杀你本王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陈友谅,你我共事天下,安享太平,你杀了我,两面受敌,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他怎么也想不通,陈友谅枭雄本性,对比他,他现在最想杀的人应该是拦了路的朱重八才对。
这也是他刚才之所以会疏忽大意的原因。
“呵呵,在本王的账本上,杀你的确不怎么讨好,可惜,佩瑶妹妹要你死,我就顾忌不到那么多了。”
“啊?陈友谅,你为了一个女人……你会后悔的。”纳罕没想到,原因居然仅仅只是一个女人想要他死。如果不是今日亲身经历亲耳听见,他绝不相信外界传的陈友谅惧内成癖的谣言居然是真的。
多说无益,眼看陈友谅身边那黑衣下属拿刀坎了过来,纳罕凝聚起身体内仅剩下的一丝内力,一掌打开张定远,捂着腹部摇摇晃晃就要逃走。
陈友谅刚要追过去,就见已经到了门口的纳罕突然倒悦了回来,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似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嘴里不断咳出乌黑的血来。
他只看了一眼,目光便移向门口的方向。一个清幽纤柔的声音淡淡传来,随之而来的传入鼻翼的一道熟悉的冷香。
“既然来了,何必再走呢。”
“佩瑶妹妹?!”看着慢慢从门外走进来的绝代宫装女子,陈友谅顾不得随之涌进来神情肃穆围住整个客栈的那些侍女,快步走到他眼中仅有的妻子身边。
“佩瑶妹妹,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对于男人的关心,徐佩瑶轻轻笑了笑,伸手慢慢抚上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我见夫君你久久不归,很是担心你的安危,就找来了。夫君,你可有受伤?”
“不曾。”他抓住脸上妻子纤长优美的手,摇了摇头。
“那就好。夫君,我为我娘向你道歉,她只是报仇心切,这才失了理智。事后她也很是后悔,怕你出什么事。”
“我没怪她。她既是佩瑶妹妹你的娘,便也是我的母亲。为母亲报仇雪恨,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据闻纳罕是用毒高手,我怕你失手……夫君,你安好就好。你不知道,我赶去东都楼没见到你,真怕你出什么事丢下我们母子。还好,赶上了。”她转身慢慢走到地上卷缩成一团呻吟着的纳罕面前,在隔着还有几步距离的地方站定。
“中了泣红丹,你居然还撑了这么久,纳罕,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地上趴着的中年男人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回应,好似已经因中毒失去了意识。
徐佩瑶轻笑一声,准备上前。一直紧张护在她身后的男人见了,生怕妻子出什么意外,连忙伸出手臂揽过了她的腰。
“佩瑶妹妹,这里就交给定远好了,沿途纳罕安排的那些暗哨已经被拔除了,稍后自会有人过来善后。佩瑶妹妹,这里血腥味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徐佩瑶看了一眼地上的身影,沉吟一声。
“娘一直惦记着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