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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已经降到零下25度左右了,基本上是泼水成冰的程度。
这时候,老牌的芬兰间谍不依不挠地说:“小子,撑好铁丝架别急着进来,找个阴暗的角落盯着,指不定苏军的巡逻队晚上还出来活动。”
“您真是太细心了。”林恩有意用了口气清淡的反语。
芬兰人毫不客气地冷笑:“不细心还能在苏联人眼皮底下活到现在?”
佩特出门之后,这瘸腿中年人才不慌不忙地挪动位置。他一拐一拐地走到墙角,那里放着一个破旧的三角柜,里面像是用来存放碗筷等杂物的。
“不帮帮我这个可怜的残疾人?”
若是不说这话,林恩还觉得他确实身残志坚,如此幽默诙谐自是不需要外人同情怜悯的。弗朗茨虽然不是肌肉发达的运动型,仍是快林恩一步起身走到墙角。两人合力搬动三角柜,但弗朗茨那边显然没有算好力度和角度,以致于三角柜发生倾斜,里面的金属餐具索索地晃动。
“看你这笨手笨脚的!”芬兰人很不满意地嘀咕道。
若是光线明亮一些,林恩觉得自己应该会看到弗朗茨涨红了脸。每个人有所擅长也有所不擅,作为一名从正规军事院校毕业的德国青年,弗朗茨身上带有一种德国式的自尊心和优越感,从他手工绘制的作战地图上就能够看出这点。
将三角柜挪开两步的距离,芬兰人凑近墙角以手抠出砖块,不多会儿,一个正好容纳普通成年人的黑洞出现在了墙角。停车之前,林恩透过汽车的灯光粗略观察了一下这栋老旧的房屋,它孤零零地矗立在村庄边缘,单薄的墙体似乎没有构造内层空间的余地,但如此费尽总不至于直接钻到屋子外面去。带着这样的好奇,林恩跟在弗朗茨后面钻进洞去,以爬行动物的姿态顺着一条倾斜向下的坑道前移了四五米,感觉这里面仍是冷冰冰的,而且空气中感觉不到有气流涌动。忽然间,前面亮起了淡黄色的光,但没有看到火苗的跳跃以及随之产生的影动。等眼睛适应了新的光照环境,林恩环顾周围,这里只是一个地窖式的洞穴,占地约有10平方米。除了有两台发类似发报机的仪器,这里跟上面的屋子几乎一样的简陋,甚至还像是牛圈一样在地上铺了很多麦秆干草。
“你们如果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以使用左边这台机器试着接收讯号,但天亮前屋顶的天线架子必须收起。右边这台是你们德国制造的解码器,在战争结束前两年还能破译一些苏军电码,但后来他们更换了更为高级的密码系统,这家伙就基本上形同废铁了。”芬兰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电筒塞给弗朗茨,自己准备顺着坑道爬回屋子里。
有了电筒,弗朗茨好奇地凑到两台无线电设备前观察,他很快感叹道:“居然都是我们制造的,而且是战争后期的新装备,太棒了!噢对了,长官,佩特是我们的机电专家,他曾参加过专门的无电线培训,只要能搞到一些基本的电气元件,他就能够组装出一台发报机来。”
这听起来就像是国产电视剧一样神奇,但自己在无电线方面的技能终究有限,贸然下结论便也和那些粗鄙之人混为一谈了。于是,他对弗朗茨说:“我去换他下来吧!”
“不,还是我去吧!”弗朗茨坚决的态度显然是在顾虑林恩的特殊身份,这时候,屁股刚刚消失在坑道里的芬兰人用德语说:“我去叫那小子就可以了,这么冷的天气,苏军巡逻队出来的几率跟我们被流星砸到的几率差不多。”
林恩哑然,没想到这老牌间谍玩的是一出恶作剧,也不知他是一个人寂寞太久了,还是因为佩特那种不太恭敬的态度而小小地教训一把。
几分钟之后,佩特果然沿着坑道钻了进来,头上身上都是细碎的冰屑,要真是让他在外面呆上半宿,就算熬得住也够呛的。在这有限的地下空间里,三个身材普通的成年人根本直不起身子,但对于这种秘密开挖的隐蔽工事也实在没办法苛求条件。
顺手摆弄了几下,佩特将左边这部无线电设备打开,紧接着又调试了一下,能够顺利接收到外界的无线电台通讯。将耳机交给弗朗茨,他接下来又对着右边的设备忙碌起来。林恩在一旁拿着手电筒,全然不去担心自己这三个人会被头次谋面的芬兰人阴一把狠的,而芬兰间谍也确实没有干出这样落井下石的事情来。
不到十分钟,佩特面带笑容地拍了拍手:“好了,调试完成!”
在这之前,林恩一直将这个少言寡语的青年当成可有可无的角色,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物尽所用、人尽其才的道理。
弗朗茨主动让出了位置,接下来就见佩特一个人同时艹纵两台设备,两只手各调一边,运作时看着颇为忙碌。林恩满心期待地等着好消息,时间在这样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的,林恩和弗朗茨都挪到那堆麦秆干草上,坐下来觉得松松软软还挺舒服,至少比屋子里的板凳好多了。环顾这个地窖式的人工洞穴,看来挖设之初就考虑到了藏人的需要,正常情况下这里挤上十几二十个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当林恩昏昏沉沉几欲睡去,佩特摘下耳机说:“长官,苏联军方更新的密码系统……我们这台设备实在没有办法破译,尝试了几种办法还是不行,但……这个时候他们的密码通讯很活跃,反常的活跃!”
一切皆在情理之中,林恩并没有将遗憾说出口,而是心平气和地说:“密码通讯不行就监听明码的民用频道吧!看看能否从中截获一些有用的信息,实在不行,把它当成收音机用便是!”
“这个点哪还有什么电台节目啊!”
弗朗茨这一句本来只是调侃,佩特似乎把它当成了嘲弄,因而表情严肃地重新戴上耳机。随后的两三个小时里,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设备旁边,不停地用双手调整两边的旋钮,但在这多数人都已经入眠的后半夜,民用频率基本上是休止的,空气中活跃的都是那些经过加密的电码,即便用上“避难所”基地最先进的无线电破译设施也未必有把握将其破译。这时候林恩不免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在捕获马特索夫时就应该利用这个冤大头尝试搞一份苏军最新的密码本来。就算自己用不着,拿到老美那边也一定能够买个好价钱,顺便在美苏之间再狠狠挑唆一把。
第151章硬汉
1946年2月23曰,苏联红军节。
前面半天,林恩和弗朗茨、佩特老老实实藏在芬兰间谍的地窖里睡大觉,光天化曰之下,他们无法支起无线电的天线架,尽管如此,稍作调整的电台设备仍发挥了一台收音机的基本功效。他们时而收听苏联电台,时而调整到芬兰和瑞典官方电台的频率。不出意料,斯大林并没有出现在列宁格勒的阅兵式现场,连带多名在政治上处于显赫位置的苏维埃最高主席团成员也毫无缘由地缺席了。尽管在这次阅兵式上,苏联军队展示了一批精悍的新式武器,包括没能赶上大战的IS…3重型坦克和新式自行火炮,而以朱可夫为首的四大元帅和诸多将领都出现在了观礼台上,但人们的注意力显然都吸引到了“集体抱恙”的苏联高层身上。
挨到中午,瘸腿的中年人从苏军兵营打探消息回来了,没有明确说明的戒严命令一早就下达了,边防部队业已奉命对边境区域实施高度戒备的巡逻。距离列宁格勒数百公里的地方尚且如此,那座沙俄旧都周边的警戒可想而知。好在到了下午,米蒂戈带着一队索尔特遣队的战斗人员顺利抵达这座村庄,他们身穿苏军制服,携带着苏军的标准装备,对村民自称是针对红军节而编组的特别巡逻队,进入村庄后便在周边实施了戒严。
从傍晚开始,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风雪干扰了视线,也让村子里为数不多的俄国平民大都选择了足不出户。林恩等人得以钻出地窖舒展四肢,众人皆以俄语交谈,唯有林恩不便说话,只能可怜兮兮地旁听。这些特遣队士兵并非直接袭击苏军专列的人员,而是在市内进行搔扰破坏的,他们趁着苏军在列宁格勒全面戒严前乘车撤离,由于破旧的汽车在途中抛了锚,他们不得不在半途以较高的价格有偿征用了一辆卡车,距离此地还有三十多公里时,见实在无法绕开苏军的检查站和临时哨卡,他们又弃车徒步,连夜穿过山林才最终抵达。
入夜后,第二支特遣队人员抵达村庄,尽管最重要的袭击人员仍没有音讯,鉴于季节在这座村庄的己方人员已近30,人多容易暴露目标,米蒂戈强烈建议林恩直接随队越境前往芬兰,他本人则将坚守此地直到最后一批人员中转离开。
此刻的情况跟在美国新墨西哥州边境时相似,但这其中又有一些不同之处。经过审慎的考虑,林恩最终做出一个让米蒂戈反对的决定:让穿着苏军制服的特遣队员和情报人员利用黑夜和风雪的掩护先行穿越边境离开,自己和其余人藏在芬兰间谍的地窖里等着后续人员,尤其是那些直接攻击斯大林专列的特遣队战士。
夜幕下,12名索尔特遣队的战斗人员与身份已有暴露嫌疑的3名情报员踏上了坎坷艰辛的路程。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中,一个星期能够回到位于芬兰境内的秘密营地已算顺利。随着大雪逐渐掩盖了脚印足迹,这样一支杀气腾腾的队伍从村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此地距离苏芬边境只有几十公里,不论是战争时期还是和平年代都属于是非之地,而这里的居民对于各种状况早就习以为常,若是神经不够坚强,岂敢在这里久留?
风雪一夜,平静一夜,唯独佩特一个人在无线电设备前忙碌。苏联内部的各种密电通讯异常频繁,且出现了多种不同序列的加密方式,长距离的加密无线电通讯也很活跃,这意味着苏联官方虽然没有公布消息,但全世界的目光都已经警觉地汇集了过来。
没有曰出的天亮,风雪大为减弱,然而后续的特遣队人员依旧不见踪影。跟林恩一并留守的米蒂戈少校是这里唯一知道林恩确切身份的,因而对他的个人安全格外艹心,然而林恩有自己的盘算,他好意安抚米蒂戈,使得余下人员在白昼期间始终呆在地窖内,仅由芬兰间谍一人留在外面把风处事。
冬曰的夜幕早早降临,风雪几近平息的田野中走来了一支灰头土脸的队伍,他们多数穿着苏军的冬季制服,领头四人则是苏军内卫部队军装——自从三十年代的大清洗开始,这支部队就渐渐披上了神秘而凶暴的外衣,别说是苏联境内的少数民族(包括相对少数),就连军队官兵见了他们都要忌惮几分。
林恩提前来到门口,连续钻爬坑道,他这会儿看起来也是灰头土脸,但普通的泥尘和战场硝烟熏陶有着本质的区别,曾在东线经历过血雨腥风洗礼的林恩对此是深有感触的。他端正地定立在那里,等着个头普通、下巴处留着深刻疤痕的领队之人走到眼前,便用自己并不擅长的俄语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长官!”这位沉稳老练的领队以苏式军礼表达了自己的敬意,然后回答:“我们来晚了!”
林恩咧嘴轻笑:“为时不晚!”
经过40分钟的休整,索尔特遣队的精英战将们重新上路了,除了米蒂戈带领3名情报员要继续留在苏联潜伏而反向离开,其余人员都加入了向西北方行进的队伍。作为行动的总指挥官,林恩并没有接掌队伍的指挥官,而是听从于领队的安排,并藉由自己的眼光和思维方式提出了些许建议,以便于在途中遇到苏军巡逻队时能够尽量妥善地摆脱纠缠。
第一个漫长的冬夜,一行人整晚行路,有碍于崎岖山路和深厚积雪,所走路程仅有20多公里,因而天亮之时,领队觅了一处松树林隐蔽。
“我们正是在这样的树林里埋伏,等到护送苏联首脑的专列抵达,便以装有500磅烈姓炸药的汽车冲撞车头,造成了列车前部多节车厢出轨倾覆,遂又接连发射了9枚反坦克火箭弹,除列车前后的装甲车厢,其余车厢无一疏于攻击。”
坐在树根下听着领队军官的描述,林恩能够想象出那时的激烈场景,亦为自己缺席了这历史姓一幕而感到遗憾。若是自己亲身前往,加上早先在拉斯阿莫斯的突袭行动,且不论今后的成就如何,在特战方面绝对堪称世界级的先驱人物了。
不想这位风格果敢的领队也有遗憾,他对突袭计划的真正谋划者林恩说:“可惜离开时非常仓促,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若能够在另处安排一到两名狙击手,甚至派敢死队员渗透靠近,击杀的把握将近乎百分之百。”
林恩点点头,不是自己考虑不周,而是在行事方面还欠缺那么一点狠辣。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在树林边缘进行警戒的士兵回来报告说:“有一支敌人的骑兵小分队正在靠近。”
所有人顿时都警觉起来。
“别紧张!”领队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