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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可惜了,可惜了。”
肖老大一言不发,抱着孩子就要往旁边走,那婆子猛的将他拉住:“大兄弟,你家媳妇现在应该有奶?能不能做个好事喂喂这孩子?”她将自己拎着的篮子高高的举了起来,掀开那床小小的红色被子,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孔来:“她不吃奶会饿死的。”
“大婶,这……是你的孙子?”肖老大疑惑的瞅了瞅那婆子,这个深夜,一个独行的婆子,带着一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孩子,怎么看都只觉得诡异。
“大兄弟,不瞒你说,我们家主子是大户人家的外室,今晚刚刚生了孩子。老爷的正妻十分厉害,要是知道了这孩子,肯定会要将她弄死的。”那婆子将篮子里的孩子抱了出来给肖老大看:“大兄弟,你瞧瞧,这孩子多可爱,要是被弄死了,多可惜!”
肖老大望了望那闭着眼睛的孩子,见她的肌肤娇嫩,白得就如那天上的雪花一般,他刚刚失去了一个女儿,这泛滥的父爱没出去发泄,现在见着这小小可爱的婴儿,一时间忽然就有些冲动,想要将她接过来当自己的孩子养。
“大婶,你的意思是,想要我收养她?”肖老大讷讷的问了一句:“可是俺……”
婆子没容他说完,已经在动手解开包孩子的襁褓:“大兄弟,你放心,我们家主子以后是不会再来问你要这孩子了,你就将她当成你自己的孩子看。”
肖老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婆子就急匆匆的催促他:“快些将你孩子给我。”肖老大“啊”了一声,那婆子急吼吼的将一个雪白的小身子塞了过来,他望着在自己怀里挥动着小手小脚的婴儿,有些不知所措。
“你就别愣着了,你的孩子没有死,她就是你的孩子。”那婆子将肖老大的孩子接了过去,用自己那柔软的包布将她包了起来:“你放心,我会去找块地方将她好好安葬了,你不必挂心。”
“她……”肖老大低头看了看,那个婴儿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线乌黑的光亮在月色下显得有些黝黑。
“什么她她她的,她就是你的女儿了。”婆子朝肖老大作了个揖:“你放心,我主子不会来寻她了。你告诉我你叫啥名字,我过两日再给你送银子来,还请你尽心把她养大。”
忽然间怀里的婴儿哭了起来,声音有些断断续续,肖老大有些手足无措,那婆子推着他道:“快些回去让你媳妇喂她喝奶,现在该是饿了。”
肖老大抱紧了那襁褓,回头看了看婆子,见她还站在原地,脸上有一种古怪的神色,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奔着往家里走——他的孩子没有死,以后他就有三个女儿了。
接生婆见肖老大抱着孩子回来,也是惊奇:“哟,可真是命大,还以为她没气了,怎么又活转过来了。”
肖老大不敢让她看,生怕她看出孩子并不是她接生的那个,连忙抱着孩子往肖大嫂子身边凑:“媳妇,赶紧喂点奶。”
接生婆却没有像肖老大担心的那样凑过来,只是站在那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嘴里唠唠叨叨:“原本以为你媳妇生娃生得太久,那娃儿在肚子里头就闷死了,没想到她这般命大,自己通了气。”
“或许外边风大,吹一吹就顺了气。”肖老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想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反正不管怎么样说,总要堵住人家的嘴。
“呵呵,大兄弟你可真会开玩笑!怎么会风吹吹就顺了气?分明是你娃儿生死簿上时辰未到!”接生婆笑着走到肖老大身边,他唬得站了起来,将身子侧了侧,正好挡住了接生婆,只让她见着那襁褓,没让她低头来看娃儿的脸。
接生婆并不在意,只是瞥了一眼那襁褓,嘿嘿一笑:“这娃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等着享她的福分好咯!”
“要是真能享到福就好了。”肖老大陪着笑,干巴巴的,一点也不自然。
往事一点点从记忆深处涌现了出来,肖老大身上忽然间就燥热了起来,他望了一眼肖大娘,低声道:“豫王世子也是十月十七?你没听错?”
“真没听错。”肖大娘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我这心,越发不踏实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人都只将三花看作自己的孩子,从来没去想过三花那从未露面的亲娘究竟是谁,可今日听着肖大娘这般一说,肖老大也惊恐不安起来。
那婆子跟他说,自家主子是大户人家的外室,所以生下的孩子自己不能养。那时候他听着就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只是想着她说的,等着正妻找过来,孩子会没了命,心中才有了怜悯之心。他的孩子刚刚没了命,他不希望那幼小的生命就这样消失。
可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婆子说的实在可疑,大户人家的正室,知道了外室的存在,泼辣些的,将那外室弄走弄死都有,可却没听说过谁要将外室生的女儿弄死——生个男娃,还会怕他来争家产,生个女儿,那可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豫王府别院就在不远处,许宜轩又与三花同年同月同日生,三花是豫王妃女儿的可能性真是有很大。肖老大转过身子来望向肖大娘:“莫想那么多了,那个婆子跟我说得清清楚楚,她主子是大户人家外室,这么多年了都不见来找三花,现在更不会来找了。”
那婆子说了要给他送银子过来的,他也等了一阵子,那时候家里穷,还得还五十两银子给肖木根与肖王氏,一心还指望着银子,可没想到那婆子言而无信,竟然再也没露过面。
看起来那边是要彻底断了跟三花的关系。
肖老大望了差不多几个月,最后终于打定主意不再指望别人会送银子过来,这念头断了快十五年,没想到忽然三花的身世好像又明朗了。
肖大娘躺在那里没出声,她的喘气之声却清晰可闻。她将身子蜷缩了起来,把脸搁在肖老大肩膀上头:“当家的,咱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即便三花真是那豫王妃的女儿,现在她肯定也是不会认她的了。要是认了她,那许世子该怎么办?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肖老大伸出胳膊来将肖大娘给搂住:“可不是,原来咱们都说好了,就把三花当咱们亲生的孩子看,快莫要去想这么多了。”
第一百七十章极品
十月秋风渐渐亮,九月还带着些热气的尾巴,重九登高能见着山路上有人不断脱衣裳,可到了十月里边,怕冷的人就开始穿夹衣了,中衣外头套厚实的衫子,夹衣领口微微敞开,能见着里边衫子上若隐若现的花纹。
秋天才开始的时候,彦莹就张罗着给家里人做新秋衣,以前大家都是捡着上头姐姐的衣裳穿,到了六花身上,已经是花色都看不清了。上回每人做了一件新的春裳,夏天里彦莹给都做了两套,肖大娘瞧着实在心疼:“咋就做这么多,少做两件哟!”
彦莹实在有些无奈:“阿娘,咱们赚了银子不就是要花的?赚了银子不花,那有什么意思?”她笑嘻嘻的指着床上摊着的那几块闪着光的缎子面料道:“阿娘,这是你和阿爹的衣裳料子,也让你们变成富贵人家里头的老爷夫人!”
肖大娘伸手摸了摸那衣料,实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料子真是好,被太阳照着,闪闪发光,上头还有隐隐的提花花纹,有一块是黑中透红的底子,上边全是福字,有一块灰紫颜色,上边绣着花鸟图样。
虽然肖大娘舍不得,可衣料都买回来了,心里头还是高兴,拿起剪刀将衣料给裁了,只消得两日便把衣裳做好了。她挑了那件灰紫色底子的衣裳穿着,在村里头走了一圈,回到家就赶紧脱了下来:“大家都夸着好看,以后走亲戚穿哩。”
肖老大的亲戚不多,大部分住在附近,除了肖大娘的娘家略微远一点点。以前肖老大家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只是吃亏在亲娘死得早,没有人替他留心这亲事,还是有一次,过路的一个大婶来讨水喝,跟肖木根提到了城南村子里有家姓刘的,生了四个女儿,个个都跟花朵一般,其中那个老三,大小跟肖老大正合适。
肖木根听了这话就动了心思,暗暗的跑了一趟城南,到那村子里打听了下,只说刘人的女娃个个都勤劳能干,在村里口碑好,便动了心思,虽然老大的娘不在了,可这娶媳妇的事情他还得留点心,当即带了肖老大去了肖大娘那边村子相看,肖老大一眼就相中了,当下便遣了媒婆过去提亲。
肖大娘家很穷,除了三个女姊妹,她上头有两个哥哥,下边还有两个弟弟,虽然说儿子生得多,可这儿子总归是要讨媳妇,到时候要分家,肖大娘的娘家自然是将她们看做摇钱树,嫁了她们出去,拿着聘礼娶媳妇。
聘礼要得高,肖王氏就不乐意了:“那家人也实在是狮子大开口,他家的女儿又不是天上的仙女,咋就要二十两银子做聘礼呐!”
肖木根想了想:“二十两就二十两,咱们这边嫁女儿,好歹也得十五两上头去了,人家也不过是多要了五两,给他家就是了。”
肖老大在一旁听着肖王氏唠唠叨叨,蔫头蔫脑的说了一句:“娘,那五两银子我挣出来给你就是了。”他一眼就相中了肖大娘,正高兴着呐,怎么能让这亲事不成?
就这样,二十两银子做聘礼,一驾骡车将肖大娘捎了过来,后边还跟着一溜吹吹打打的鼓乐,等着晚上吃过晚饭百了堂,两人就算成了亲。
第二日肖王氏便追着媳妇要压箱钱,肖大娘满脸通红:“娘家没打发。”
肖王氏愤愤不平:“分明是你不想给我。”
肖木根在旁边接了口:“孩子们自己的事情,你就少搀和,压箱钱怎么着也是她自己管着,你管那么多作甚。”
肖王氏气得将茶盏儿摔得砰砰响:“我不管这么多!那聘礼多出的五两银子早谁要去?娶个穷鬼的女儿进来,只是倒贴赔钱!”一边拍着桌子叫,一边恶言恶语:“我瞧着也不过是长成这样,哪里就值二十两银子了?二十两银子,大户人家买两个丫鬟都够了,要是扔在咱们村里,都能买十头母猪!”
肖大娘听着婆婆这般粗言秽语,红着脸站在那里,手不住的发抖,心里虽然有气,可却还是气娘家,狠心得连一个铜板的压箱钱都不给,就只给她做了一套成亲时候穿的衣裳。现在自己才来婆家就遭了轻贱,怨不得旁人,主要是自己娘家做得实在出格。
自从嫁到肖家村,肖大娘就很少回去,每次回去,爹娘都会追着问,女婿有没有到外头打短工、听说肖木根家家境不错,怎么着也该要多捎带些东西回来。她那娘更是有意思,还叫她把成亲穿的衣裳拿回来:“等你妹妹出嫁的时候就不用做新衣裳了。”
才成亲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去,两个弟弟就会缠着肖老大要铜板:“姐夫,想买零嘴儿吃,没铜板!”早两年回去,一群侄儿侄女追着要铜板,那情形跟十多年前是一样的,只是要的人换了一批而已。
肖老大家境本来就不好,哪里还有多余的铜板?可为了肖大娘的面子,每次回去总会带上一两百个铜板儿,那边侄儿侄女讨要,他就每人发几个,等着回肖家村的时候,铜板是一个都不会剩了。
先头几年回娘家,肖大娘还会带上一个两个女儿,可每次回去都不见自家爹娘有打发,就只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带了三花回去,见着家里喜气洋洋,问了一嘴才知道,大哥年关的时候跟着别人跑了趟生意,听说是赚了十两银子,肖大娘的老子娘才掂了掂荷包,慢慢的从里边摸出一文大钱来,张着嘴笑:“三花,姥姥给你吉利钱呐。”
这一文钱就是这么多年肖家几姐妹唯一从姥姥那里得的钱了,她们也习惯了姥姥家的小气,每逢过年的时候都推三阻四,谁也不愿意跟着去,外婆家里家境一般般,表兄表弟们还老是欺负她们。
上回端阳节,正好赶着要开铺子、要搬家,肖老大家里忙得手脚都挪不开,就没有往城南去了,等到了中秋,肖大娘想了想:“当家的,也该去我娘家那边拜个节才好。”
肖老大点了点头:“可不是,端阳节都没去呐。”望了望自己的青砖大瓦屋,他憨实的笑了笑:“咱们得多买些东西过去才行,也算是全了礼数。”
“爹、娘,你们莫要滥好心!”二花在旁边听了有几分着急,姥爷姥姥是什么人,爹娘还不知道?要是多送一点东西,恐怕他们疑心,会要加紧着来讨要呐。
彦莹到肖家村也有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她那不会比肖王氏更逊色的极品姥姥姥爷,也很赞同二花的观点:“爹、娘,咱们可别显山露水,随便买点东西就成了。”
商量了一番,彦莹在五芳斋里买了两盒最寻常的月饼,又捡了一篮子鸡蛋鸭蛋,捉了两只母鸡,让肖老大与肖大娘松了过去。两人到了肖大娘娘家那边,肖大娘的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