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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好吧,那么用电的问题算是也解决了。但,最重要的是食物的问题吧?只有水和电是无法活下去的。食物的问题怎么解决?就算有再多的水,没有吃的东西的话,还是活不下去的。”
“到处都有食物。”
“在哪里?”
“在这里,在这个楼顶上。”洁用右手画了一圈,指着水池的四周说。
“这里?”
“这里可以说是一个农场。中央公园里有的植物,这里也都有。”
“有那些植物又怎么样?草能吃吗?”
“杰米,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中央公园里自然生长的野草,大多是可食性的。美国人吃的食物对身体其实并不是很好,像汉堡、热狗、可口可乐、呛辣红椒等等都是。相较之下,这里能吃的食物健康多了。”
“这里有什么是能吃的?”我很讶异地问。
“多得是。有各种的菇菌类和山莓、黑莓等野莓类,泡茶用的香草也不缺,还有酢浆草等。虽然我没有吃过酢浆草,但是听说这种草像柠檬一样酸甜。”
怪人开口了,“还有鸵鸟草、金漆树、大叶玉簪、香葱、红叶伞、款冬花茎、牛蒡等等;也有金钱薄荷、水芹、西洋菜和许多我不知道名字的植物。”
“没错。”洁一边点头,一边开心地说:“中央公园里的植物,这里大多也有,而其中有一部分是可以食用的。只要拌上调味酱,就可以每天都吃到最好、最天然的沙拉。”
“啊!那个调味酱……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我说。
“你终于懂了吗?”
“原来如此!如果这里也有鱼的话,那他的确过着和鲁宾逊·克鲁索一样的生活。”我理解地说:“不过,飞机或直升机竟然没有发现这里。”
“他们为什么会发现?大楼的楼顶有水池或树木,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呀!”
或许是吧!我也只好点头了。
只要没有看到有人生活在其中,或许就不会觉得异常了。还有,就算发现有人生活在其中,只要看不到那个人的脸的话,大概也同样不会觉得奇怪。
我开始觉得,只要是有太阳的地方,人类就可以活下去。
“我真的很吃惊,人类好像只要有阳光,不管吃什么都可以活。”
洁显然不同意我的说法。
他摇摇头说:“不,杰米,就算没有阳光,人类也活得下去。这里是巨大的蚂蚁窝,从这个蚁窝顶到我们脚底下的深处,就是蚂蚁们生活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潮湿的。曼哈顿就像一具设备过多的巨大维生机器,每天生产营养的食物,供给住在这个岩石岛上的民众使用。
“但是我调查过了,所以我知道仰赖这个大机器生产出来的养分的人,并非只有合法的居民。因为维生机器生产过剩,所以也能养活合法居民以外的人。有些人因为无法在地面上生活,只好把自己藏在地底下,但他们的生活里也有电、有暖气,而且还都是免费的。他们盗用地面世界过剩的资源,不被地面世界的人发现。我们的脑子所想像不到的地方,住着各式各样的人。”
“噢!”
洁说的话虽然让我感到震惊,但也能理解他所说的事情。
因为这里有高耸入云的摩天楼,岛中心还有以人工创造的原始大自然,并聚集了全世界的财富,无数游民光靠着股票买卖,就能过着上流社会的生活。
然而,这里是被原始欲望吞噬的罪恶之城索多玛和蛾摩拉⒅?还是终于完成的巴别塔⒆?这里是既美好、又无视道德地沉溺于欲望的先进都市。
译注⒅:这两座位于巴勒斯坦旁边的古代城市,据《圣经》创世纪记载,该城因居民邪恶、堕落、罪恶深重而被愤怒的神毁灭。
译注⒆:据《圣经》创世纪记载,是当时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
“像索多玛城一样的犯罪行为,也隐藏在这个巨大的维生装置背后吗?”
“没错,例如杀人的行为。就像凶恶的犯罪行为必定会隐藏在和平宁静的村子里一样,该被谴责的恶行也躲在生产过剩的维生装置的阴影下。”
“你是在说我吧?”
怪人第一次以带着敌意的语气说话。
“不,我说的是驱使你行动的恶德。”洁说。
“你在说客套话吗?”怪人说。
“为什么?难道你对自己的正义感没有信心吗?”
“我不需要正义感。乔蒂·沙利纳斯拥有让我为她奉献一生的天赋,而且她是个美丽的女性,这样就够了。”怪人说。
“这座墙壁上的浮雕真的是杰作。”
洁突然转变话题。
“你把你漫长的孤独时间,都用在楼顶的这幅浮雕上了吗?”
“是的。”怪人点头说。
“齿轮是从钟楼拿来的吗?”
“对。”
“你这么辛苦,就是为了按照当初的设计图,完成这栋大楼。现在,你终于漂亮地完成了,而且是凭你一人之力完成的。你的这个工作足以和维也纳的建筑师奥图·华格纳(Otto Wagner)匹敌了,”
“你知道华格纳?”怪人讶异地说。
“我当然知道,而且去过维也纳欣赏他的建筑之美。位于维也纳河畔左岸林客·维纳查雷(Linke Wienzeile )路的租赁公寓、邮政储金银行、卡路斯普拉兹(Karlsplatz )车站……”
“嗯。”
“你的这个作品让我想到他的亚姆·休泰荷夫(Kirche am Steinhof)教堂,那是一座位于郊外的精神病院里的教堂,也是他晚年的作品。”
“你还真了解他呢。我也去过维也纳,拜访每个华格纳设计的现存作品,每一个作品都是杰作。有人认为我是高迪的崇拜者,其实不然。喜欢高迪的人是米夏尔,不是我。能够震撼我的灵魂的人,除了维也纳的奥图·华格纳之外,没有别人了。”
“华格纳早期的作品和高迪一样,都受到新艺术风的影响,但是亚姆·休泰荷夫教堂的绘画就和以前的不一样了,作品在他的崇拜者中非常有名。他的许多崇拜者每年都会去维也纳看他的作品。
“你的这个作品也非常棒。如果只考虑高楼层建筑物的话,你的这个作品或许已经凌驾在他之上了。如果一直被封闭在这里,那就谁也看不到了。”
“我不是舞台演员,不需要观众。”
“那你做这个是给谁看的?”
“为了给谁看?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创作的东西。这个作品前天才刚刚完成,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欣赏它了。”
“所以说,你是为谁而做的?”
“创作本身就是一种祈祷。我的作品是为了献给伟大的存在者而创作的,不是为了个人性的某一个人。华格纳一定也是这样的吧!他的不朽作品,是为了献给永远存在彼方的伟大存在者而创作的。”
“是神吗?”洁问。
但建筑师却不发一语。
“不是吗?我觉得华格纳是为了献给神而创作的。”
“神没有庇护我。”怪人说。
“那么,是献给乔蒂·沙利纳斯小姐的吗?”
于是建筑师缓缓地点了头,说:“她是永远存在的。美国人一定不会忘记她的名字吧!”
“但是,乔蒂·沙利纳斯小姐可以成为全美国人的偶像,是你一手促成的呀!”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会觉得非常光荣。”他徐徐地说。
“一九一六年八月十四日,如果伊玛·布隆戴尔不是在那一天死亡,沙利纳斯小姐就不一定能够拿到成为巨星的车票。另外,一九二一年的九月五日,潘特罗·桑多利奇如果没有死,沙利纳斯小姐或许会在婚后离开舞台,成为一个单纯的家庭主妇。同年的九月二十七日,当时正在走红的明星玛格丽特·艾尔格如果没有被杀死,沙利纳斯小姐的时代或许会因为她而结束。还有,十月三日,百老汇的大人物弗来迪利克·齐格飞如果没有死,沙利纳斯小姐的发展势必受到致命性的限制,她的名字或许就会被人们逐渐淡忘。”
洁说这些话的时候,幽灵一直盯着洁看,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些人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伟大的女演员乔蒂·沙利纳斯。”
“我不后悔。”怪人说。
“是战争让你变成这样的吗?杀人不眨眼、冷血的幽灵。”
“不论有没有战争、我的脸有没有被毁容,我都会那么做,我一定会那么做。就算我不是我——不,就算我有来生,如果来生的世界里有乔蒂·沙利纳斯,我还是会做那些事情,因为我的使命就是做那些事情。”
洁听到了这番话后,便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说:“杀人的使命?”
“将永恒的灵魂灌注给乔蒂·沙利纳斯是我的天命,杀人只不过是完成这个天命的手段。如果除了杀人以外还有别的办法,请你告诉我。除了杀人以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怪人静下来,用只剩下一边的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洁。
接着又说:“只有她是有价值的人。被我从这个世界消灭掉的人,都是无聊、俗气的人物,都是像垃圾一样的废物,是应该消失在历史的泡沫中。
“你也知道伊玛·布隆戴尔的事吧?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吧?她是只想利用和男人上床,得到舞台上的好角色的妓女,从来不想如何演好一个角色,一点表演艺术者的风骨也没有的女人。她的表演不仅没有说服力,连一句台词也说不好。
“至于潘特罗·桑多利奇,他和布隆戴尔一样,也是一个没有意义的俗物,他利用自己制作人的身分和许多等着上台演出的女演员睡觉,我怎么可以让这种人成为乔蒂的丈夫呢?我绝对不允许。”
“如果沙利纳斯小姐必须和某一个人上床的话,你会允许她和桑多利奇上床吧?”
于是怪人沉默了。
“沙利纳斯小姐也是那样的女演员,她也和她的竞争对手一样,做了相同的事情,自己上了桑多和奇的床。”
“不,那是不一样的。”
“是吗?”
“玛格丽特·艾尔格更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女人,是一无可取的脱衣舞娘,只会跳艳舞的低能儿。她每次在舞台上说的话都不一样,因为她从来记不住台词。那么笨的女人怎么有资格在舞台上与乔蒂分庭抗礼呢?我不允许,所以把她消灭掉了。至于弗来迪利克·齐格飞,他竟然想带着低级的酒女,把百老汇变成妓女街。就算我没有动手,早晚也会有人送他进地狱。”
“你是怎么把桑多利奇那样的大男人绑在桌子上的,而且还带进钟楼里?他没有挣扎吗?”
“我在走廊从他的背后下药,用吸入性麻醉剂哥罗芳让他昏迷,然后把他带到楼顶,用电线把他绑在桌子上。”
洁点头,说:“果然是建筑师的细腻手法。”
“对。如果用绳子,用力挣扎绳子可能就会松掉,那样就麻烦了,所以不能用绳子。如果桑多利奇的身体能动的话,就不能用那种方式杀他了。”
洁好像很无奈似的摇摇头,说:“听说你在绑他的时候,就好像在做电磁石一样,绑在他身上的电线就像缠绕在电磁石上的铁丝,一圈一圈地非常扎实。而且,为了让头能直直地伸出去,还用木板做了一个处刑台,用木头螺丝将处刑台拴在桌子的边缘。这是为了让桑多利奇的头可以放在处刑台上所做的准备。此外,还准备了一把很长的刃,用螺丝钉和螺丝帽把刃固定长针上,然后一分钟、一分钟,慢慢砍下桑多利奇的头部。他所受到的恐惧与折磨有多大,你能想像吗?我不认为那是人类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想说我像恶魔一样吗?嘿嘿。”
建筑师第一次笑了。
他的笑让我看到他仅存的几颗黑牙。
“你不知道战争是怎么一回事吧?看我的头吧!人类的脸变成这样的过程中,会经历过怎么样的恐惧和痛苦呢?失去了脸部肌肉后的苦,你怎么样也想像不出来吧?不只肉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痛苦才是他人真正想像不到的事情。”
洁目不转睛地看着失去理性的建筑师。
又是一道闪电与雷鸣。
怪人过了一会儿后,接着说:“你爱怎么说是你的事情。但是桑多利奇所感受到的恐惧,还不到我所感受到的十分之一。桑多利奇的处刑,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五分钟的事情!”
“可是你还活着。”
“死了还比较好吧!”
“就算是那样,送你去战场,让你在壕沟战中受伤的人,并不是桑多利奇。”
“他犯的罪比送我去战场还可恶。”怪人马上大声地反驳:“他蹂躏乔蒂·沙利纳斯的神圣肉体,无视乔蒂的天赋,要乔蒂退出舞台,成为他个人的家庭保姆。”
“你认为桑多利奇先生不够尊重沙利纳斯小姐的天赋,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