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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先生愿意为他的朋友修建一座宏伟的纪念像,”掮客说道,“那他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委托给我好了,让我去办……”
“怎么回事?”索瓦热女人说,“先生向您定过什么东西了吗?您是干什么的?”
“我是索纳公司的经纪人之一,我亲爱的太太,我们是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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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墓地纪念工程的最大公司……“
他说着取出了一张名片,给了身体强壮的索瓦热女人。“那好,行,行!……合适的时候,我们会去找您的;可不能趁先生这种样子下手,这太过份了。 您没看见先生已神智不清了吗……”
“要是您能安排定我们的货,”索纳公司的经纪人把索瓦热太太扯到楼梯平台,凑到她的耳朵旁说,“我付您四十法郎……”
“好吧,把您的地址给我。”索瓦热太太立即变得很通人情,说道。施穆克见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并且刚才喝了点汤,又吃了点面包,感觉好多了,赶忙又跑到了邦斯的房间,祈祷起来。 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渊之中,一个身着黑衣服的年轻人接连喊了十一声“先生”
,又抓住他的衣袖拼命地晃,他才有所感觉,听到了喊声,摆脱了死亡的境地。“又怎么了?……”
“先生,幸亏加纳尔大夫,我们才有了这一伟大的发明;是他使埃及人的奇迹得以复现,对他的这一伟大功迹,我们并不否认;但是他的发明有了更一步的发展,我们取得了惊人的成果。 如果您想再见到您的朋友,几乎像他活着的时候一般……”
“再见到他!
……“施穆克叫了起来,”他能跟我说话吗?“
“那不一定!……他便不能说话。”拉尸体保存生意的掮客说道,“但您会看到,经过香料防腐处理,他会永远保持原样不变。 手术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只要切开颈动脉,再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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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就行了;应该抓紧时间了……您要是再等一刻钟,就再不可能保存好尸体,让您称心如意了……“
“见鬼去吧!……邦斯是个灵魂!……他这个灵魂在天上。”
和著名的加纳尔大夫竞争的公司不少,这位年轻人就是其中一家公司的掮客,他走过大门口时,说:“他这个人一点良心全没有,怎么也不肯为他朋友做防腐处理。”
“您有什么办法,先生!”茜博太太说,她刚刚为亲爱的丈夫做了防腐术,“他是个继承人,是个受遗赠人。 只要他们这桩买卖做成了,死人也就没有任何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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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施穆克继续受难:人们能够推知巴黎是这样死人的
一个小时之后,施穆克看见索瓦热太太来到房间里,身后跟着一个穿一身黑衣服,如是工人样子的人。“先生,”她说,“康迪纳很客套,他把教区的棺材店老板替您叫来了。”
棺材店老板带着同情和安慰的神气行了礼,看这人的架势,像是这笔生意必定做成,少了他不行似的;他用行家的目光一眼了瞧死者……
“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冷杉木的?
普通橡木的,还是橡木加铅皮的?橡木加铅皮的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尸体是普通尺寸……“
他摸了一下脚,测量了一下尸体的尺寸。“一米七○!”他补充说,“先生恐怕想要请教堂安排葬礼吧?”
施穆克看了那人几眼,好像疯子想要闹事时看人的眼光。“先生,”索瓦热女人说,“您需要找个人,让他替您办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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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具体的事。“
“好吧……”受难者最终开了口。“您想要我去把塔巴洛先生给您找来吧?
您手头要办的事实在太多了。 您知道,塔巴洛先生是本居民区最正统的人。“
“是的……塔巴洛先生!
有人跟我提起过……“施穆克被制服了,说道。”噢,只要和您的代理人谈过之后,先生就可以安静了,随您怎么伤心都行。“
两点钟光景,塔巴洛的首席书记极有分寸地进了门,这是一个将来准备当执达史的年轻人。 青年人就有这样惊人的好处,不会令人害怕。 这位名叫维勒莫的小伙子坐到了施穆克的身边,等着与他说话的机会。 这种审慎的态度深深地打动了施穆克。“先生,”他对施穆克说,“我是塔巴洛先生的首席书记,塔巴洛先生派我来这里看管帮助您的利益,代为办理您朋友的葬事……您有没有这个愿望?”
“您是救不了我的命的,我的日子不长了,可您能保证不打搅我吗?”
“唉!肯定不使您麻烦。”维勒莫回答。“那好!我该做些什么呢?”
“这儿有份文书,您委托塔巴洛先生作为您的代表,代办有关遗产继承的一切事宜,请您在上面签个名。”
“好!拿来!”德国人想立刻便签。“不,我先得把委托书念给您听一听。”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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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全权委托书到底说了些什么,施穆克压根就没有听,便签了字。 年轻人听着施穆克一一交待有关购买墓地、送殡行列和在教堂举行葬礼仪式的事宜,德国人希望那块墓地能有他的墓穴位置;最后,维勒莫对施穆克说,以后再也不会打搅他,朝他要钱了。“只要能图个清静,我有什么都愿意给。”不幸的人说完又跪倒在朋友的遗体前。弗莱齐埃胜利了,受遗赠人被索瓦热女人和维勒莫紧紧地限制在他们的圈子中,在此之外不能有任何自由的行为。天下没有睡眠战胜不了的痛苦。 因此,在傍晚时分,索瓦热太太发现施穆克躺在邦斯的床前睡着了;她拥起施穆克,像慈母一样把他安放在自己的床上,德国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等他一觉醒来,也就是等他经过休息又恢复了痛苦的知觉的时候,邦斯的遗体已经被安放在大门下的停尸室中,里面点着蜡烛,这是三等殡仪的规格;施穆克在房间里没有找到他的朋友,觉得房子空荡荡的,只有可怕的记忆。 索瓦热女人像奶妈对小孩那样,对施穆克严加管教,逼他上教堂前肯定要吃些东西。 可怜的受难者勉强吃着饭,索瓦热女人像唱《耶利米哀歌》似的提醒他,说他连一套黑衣服也没有。施穆克的衣着一直是由茜博太太照管,到了邦斯生病的时候,已经像他的晚饭一样,简单得不能够再简单了,总共只有两条裤子和两件外套!……
“您准备就这样去参加先生的葬礼?
这太不像样了,全居民区都会耻笑我们的!……“
“那您要我怎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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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孝服呀!”
“孝服!……”
“孝服!……”
“照礼节办……”
“礼节!……我才不在意那些无聊玩艺儿呢!”可怜的人说,悲痛已经把这颗孩童般的心推向了愤怒的极点。一个先生忽然出现在屋子中,让施穆克吓了一跳,索瓦热太太朝这人转过身去,说道:“这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位公务人员穿着美丽的黑衣服,黑丝袜和黑短裤,戴着白袖套,挂着银链子,上面坠着一枚徽章,系着体面的平纹细布领带,双手戴着白手套;这种官方人物是为了办公众的丧事在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他手拿一根他那个行业的标志——一根乌木短棍,在腋下夹一顶饰有三色徽记的三角帽。“我是葬礼司仪。”这个人物温和地说。由于职业的原因,这人已经习惯于每天指挥送殡行列,出入或真或假都沉浸在悲伤气氛中的家庭,他和所有同行一样,说起话来声音很低,也很柔和;他举止礼貌、端庄,很有分寸,像是一尊代表死神的雕像。 听了他的自我介绍,施穆克不禁心惊肉跳,就如见了刽子手似的。“先生是死者的兄弟,儿子,还是父亲?……”司仪问。“都是,而且还不止这些……我是他的朋友!
……“施穆克泪如泉涌,说道。”您是他的继承人吗?“司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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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人?……”施穆克重复了一遍,“世界上的一切我都无所谓。”
说完,施穆克又恢复了死一般的痛苦神情。“亲戚朋友都在哪里?”司仪问。“都在这里!”施穆克指了指画和古董,嚷道,“它们从来都不惹我的邦斯伤心!……他爱的就是我和这些!”
“他疯了,先生。”索瓦热女人跟司仪说,“罢了,听他的没什么用。”
施穆克坐了下来,又成了一副痴呆的样子,像木头人一样的抹着眼泪。 这时,执达史塔巴洛的首席书记维勒莫出现了;司仪认出了谈送殡行列事宜的就是这个人,就对他说:“喂,先生,可以出发了……柩车已经到了;但像这样的出殡仪式我很少见过。 亲戚朋友都在哪里?……”
“我们时间不是很多,”维勒莫先生回答说,“先生这样痛苦,什么主意也没有;而且,也只有一个亲戚而已……”
司仪以怜悯的神态瞧了一下施穆克,因为这位鉴别痛苦的行家看得出是真是假,他走到施穆克身边:“喂,我亲爱的先生,勇敢些!……想一下,是为了悼念您的朋友。”
“我们忘记发讣告了,可我还是专门派人给德。 玛维尔庭长先生报了丧,德。 玛维尔庭长先生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位唯一的亲戚……朋友是一个也无……我认为死者生前任乐队指挥的那家戏院不会有人来的……我想这位先生是所有遗产的继承人。”
“那出殡行列该由他领头。”司仪说道。“您没有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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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施穆克的服装,问道。“我心里可是一片黑!
……“
可怜的德国人声音凄惨地说,“全黑了,我觉得死神就在我心里……上帝一定会保佑我,让我和我朋友在坟墓里约会……我太感激了!……”
说完,他双手合十。“我早就跟我们的管理部门说过,”司仪对维勒莫说,“虽然已添了很多设备,但还应该设一间丧服室,出租丧服给继承人……这事越来越有必要办了……既然先生是继承人,他应该披送丧的长外套,我带来的这一件可以将他全都遮住,别人看不见里边那身很不合适的装束……——您能麻烦,站起来吗?”他对施穆克说。施穆克站起来,将双腿摇摇晃晃。“请扶好他,既然您是他的代理人。”司仪对首席书记说。维勒莫用胳膊撑着施穆克,司仪抓起继承人送灵柩去教堂时穿的那件丑陋肥大的黑外套,披在施穆克的身上,再用黑丝带在他的下巴下系牢。结果,施穆克一身继承人的装扮。“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大难题。”司仪说,“我们要配四根绋……如果没有人,那绋谁来执呢?……现在都十点半了。”
他看了看表说,“教堂那边都在候着我们呢。”
“啊!弗莱齐埃来了!”维勒莫很唐突地叫了起来。这无异于同谋的供词,但谁也无法将它录下来。“这位先生是谁?”司仪问道。“噢!是亲人。”
“什么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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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剥夺继承权的亲人。 他是卡缪佐庭长先生的代表。”
“好!”司仪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态,说道,“至少两根绋有人执了,一根由您执,另一根由他执。”
司仪很高兴有两个人执绋,过去拿了两双漂亮的白麂皮手套,彬彬有礼地分别给了维勒莫和弗莱齐埃。“两位先生是否同意各执一根绋?……”他问道。弗莱齐埃一身醒目的白领带,黑衣服,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让人看了发抖,仿佛诉讼案卷已经完全在手。“同意,先生。”他回答。“如果再来两个人,”司仪说道,“那四根绋便全有人执了。”
就在这时,来了索纳公司那个不知劳苦的经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是如今还记得邦斯,想到要为他送葬的唯一的一个人。这人是戏院的当差,专门负责替乐队摆放乐谱;邦斯知道他养着一家人,从前每个月都给他五法郎小钱。“啊!多比纳(托比那)!……”施穆克认出了当差,嚷了起来,“你是爱邦斯的,就是你!……”
“先生,我可是每天早上都来打听先生的信息……”
“每天都来!
噢可怜的多比纳!
……“施穆克紧握着戏院当差的手,说道。”可他们可能把我当成亲属了,对我很不客气!
我一再说我是戏院来的,想打听一下邦斯先生的消息,根本就不行,他们说这一套压根骗不了谁。 我要求看一看那位可怜又可爱的病人,可他们就是不许我上楼。“